“好,再见宁双。”杨梦琪笑意加深。
离开医院后,宁双因为不住校,也就没有和他们一起拼车回去,等把他们都送上车离开了,他才打车回家。
坐上出租车后,宁双从裤子口袋里摸了摸,最后摸出了一枚白色的圆药片。
是刚刚在病房里看那个所谓的“减肥药”的时候,宁双趁大家没注意就随手顺的一颗。
捏着手里的药,宁双举起来在眼前仔细瞅了瞅。
看来要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掺了什么东西,还是得回家把药化了仔细研究一下了。
到家是下午五点半了。
昨天下了大雨,今天上午太阳也不大,地上好些积水还没晒干,院子里的泥巴也是湿漉漉的,昨晚的狂风暴雨把院子里的花草折腾得东倒西歪的。
空气到现在还是湿哒哒的。
宁双开门回到了家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宁双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宁敦敦就从狗窝里跑出来,又蹦又跳地跑到了门口,等他开门进来,宁敦敦就绕着宁双转圈:“呜汪!汪汪!”
宁敦敦兴奋得要命。
宁双蹲下去摸它的脑袋,目光在四处打量了一番,再看玄关鞋架上的鞋子,就知晓季淮之也不在家里。
只是新生现在学业不忙,社团也没什么事,加上明天就是军训了,季淮之应该不是去学校了吧……
“敦敦,今天好好吃饭了吗?”宁双站起身走到了宁敦敦的狗窝旁,看着剩得不多的狗粮和水,满意地摸了摸宁敦敦脑袋,夸奖说,“还算听话,今晚给你煮好吃的。”
好像是听懂了宁双的话,宁敦敦兴奋得在原地打起了转,舌头甩得老长了。
宁双摸出手机,翻到了季淮之的微信,主动发去消息:【我现在到家准备做饭了,你在哪儿啊?今晚回来吃晚饭吗?】
本来没指望季淮之能很快回消息的,偏偏宁双刚把消息发出去,他就看到了对方状态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了。
不过半分钟,季淮之回了消息:【我在图书馆学习,今晚会回家吃饭的】
宁双抿着唇想了想:【你大概什么时候回家啊?】
【季淮之:现在,大概二十分钟到家】
【宁双:那你帮我借一本书回来吧,在外国名著那个区随便借一本就行,全英文的最好,我最近在准备四级呢!】
站在桥边打字的季淮之手一顿,随即抬头看向了前方,桥那头是大学城的夜市,这个点正是夜市开张的时间,来来往往有许多大学生,他们都来自附近不同的大学,很是热闹。
他知道,宁双这句话是怀疑,是试探。
季淮之也知道宁双今天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做了哪些事,就是怎么出去一趟又怀疑上自己了?
他唇角慢慢嵌起一分浅笑,这样不就代表宁双在关心,关注他吗?
他先回了宁双的消息:【好】
书么,自然是借不到的,他现在离学校二十多分钟,去借完书再回家,前后少说也是四十分钟起步。
何况宁双本来就是拿这个来试探他的,他并不介意宁双怀疑自己,相反,宁双应该无时无刻关注他,怀疑他,在暗地里调查他,才是最好的。
季淮之走去街边书摊前看了看,选了一本崭新的《傲慢与偏见》。
图书馆的书是有借书编号的,季淮之自然是有更好的借口去应付。
宁双刚把炒好的炒菜盛出锅端在桌子上,玄关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他将手上的水渍擦在了围裙上,匆匆上前打开了门。
季淮之就站在门口,他今天穿着一件蓝色衬衫,外面搭配一件黑色针织马甲,下面穿着修身的黑色宽松长裤,长发和马甲摩擦,起了静电,粘了不少在衣服上面,鬓边散下的长发发丝被风轻轻地撩动着。
宁双吸了口气,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他赶紧往后退半步,侧开身给季淮之让开了路,“你回来啦?”
季淮之点头:“嗯,抱歉,晚饭我没有帮什么忙。”
宁双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反正你是在学习嘛!”
他说完又去厨房将最后一道排骨汤盛在碗里,端出厨房放在了餐桌上。
季淮之就从厨房拿出了两人吃饭的碗筷和盛汤的汤勺。
“先吃饭吧。”宁双中午没吃多少,下午只喝了一杯咖啡,现在早就饿了。
季淮之将长筷递给了宁双。
扒了两口饭,宁双突然抬头问:“那个,你给我借了什么书啊?”
季淮之夹菜的动作顿住,他将筷子放下,起身去衣帽架前,从挂在上面的包里拿出一本崭新的书递给了宁双。
宁双看着书塑封都还没拆的书,愣了愣。
季淮之冷静解释:“你说你是为了学习四级用的,我想着图书馆的书不适合在上面做标记,就买了一本新的书给你,你可以随意使用它,也不用担心到时间得归还它。”
宁双眸珠慢慢放大,很惊喜季淮之的这一番话和这些考量,“你考虑得好周全呀,谢谢你,季淮之!”
“不用谢。”季淮之抿着笑唇应,随后又问,“你今天下午不在学校吗?”
“嗯,对。”宁双点头,如实道,“我一个学姐生病了,我和朋友们去医院看她了。”
季淮之垂睫,轻嗯了一声,有时候宁双说实话他也不是那么开心,宁双总有那么多的朋友,数不清,数不清……
宁双将书放在桌边,摁开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掀起眼皮看向季淮之,说:“一会儿我要出去遛宁敦敦,你要一起吗?”
“好。”季淮之没有拒绝。
宁双上楼拿了一件外套,又给宁敦敦穿上了衣服,两人一狗才走出去。
宁敦敦一离开家就活力四射,恨不得挣脱宁双手里的牵引绳,自己跑出去撒欢。
晚风瑟瑟,树叶被吹落,清新的空气中还掺着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两人并着肩走,宁双拢了一下外套,主动开口说:“明天你就要军训了。”
“军训服洗过了吗?”他关心问。
季淮之:“嗯。”
“那就行,反正也就是一个月,最后一周的时候就不会那么严格了,而且我是你们班助,你们教官又和我认识,所以不会让你们太累的。”宁双低头踩着脚下的白色直线,慢慢说着。
他们学校的教官就是学校国旗队的,每年军训都是由大二学生带,军训结束前在连队里找出合适的新生招进国旗队培训,等第二年带新生,就这样重复。
所以他们的教官是大二年级的,宁双和他们认识也不奇怪。
“好。”季淮之接话。
“而且军训两周后,你们还会去附近的森林露营,增加野外实践经验,还是挺有意思的。”宁双想起自己大一军训的时候了,那时候也不算特别冷,大家在一起煮泡面,挖野菜……这些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你也会去吗?”季淮之突然问。
宁双偏头看着他,笑着点头说:“会呀,我可是你们的班助,至少得等到你们军训结束,期中考后选出了班委,我的工作才算完成了。”
“总之,你不要担心啦!我们学校的军训还是很人性化的!”
“好。”季淮之又只回了一个简短的字。
牵着宁敦敦从另一条路走出公园,地铁站门口有一位阿姨正在卖关东煮,宁双老远就闻到了味道。
更不用说宁敦敦了,它后腿一蹬,拽着宁双就跑到了摊位面前,“汪汪汪!”
它夹着嗓子叫唤着。
宁双弯腰握住了宁敦敦的嘴巴,然后压低声音教训它:“不要吓到别人了。”
“呜——”宁敦敦立刻发出了委屈的鼻音。
“没关系,我家也养了小狗,我不怕狗。”阿姨微笑着说,她的声音很慈和,亲人。
季淮之跟着宁双走到了摊位前,他问宁双:“你要吃吗?”
“买点吧!我也好久没吃了,等会儿给宁敦敦也吃点。”宁双将宁敦敦夹在了自己双腿.间,准备将阿姨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接过去,身边季淮之却更快伸手拿了过去。
“我拿着,你来选吧。”季淮之说。
考虑到自己还要腾出一只手来牵制住宁敦敦,宁双就点了头:“也行。”
两人肩挨着肩,宁双拿了几串自己爱吃的菜品装在了纸杯里,“你也选一些你爱吃的,我请你。”
季淮之看着纸杯里宁双选的几串菜品,照模照样地也拿了一模一样的过来。
宁双没在意,付钱的时候又给阿姨比了一个剪刀的手势,说:“阿姨,再装两个福袋,多舀一些汤。”
“好。”阿姨一顿操作,“一共三十六元。”
“好的好的。”宁双微信付了钱。
转身从季淮之端着的纸杯里面拿了一串火腿和牛丸出来,蹲下去喂给了宁敦敦。
“你也快趁热尝尝。”喂完宁敦敦,宁双起身发现季淮之一口没吃,只低头静静看着他和宁敦敦,宁双赶紧开口说话。
“好。”季淮之将纸杯往前送了一些,宁双在里面拿了一串蘑菇往嘴里塞。
“蘑菇好吃!”宁双被烫得直哈气,眼泪都挤出来了。
季淮之被逗乐了,默默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叠手帕给他,宁双赶紧接过擦了擦眼泪,“谢谢。”
他擦完就递给了季淮之,季淮之看了一眼,说:“你先用着吧。”
宁双正愁没带纸巾,顺手就将手帕揣进了口袋里面,“那我回去洗干净了给你。”
他目光忍不住在季淮之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季淮之不是喜怒言于表的人,宁双也只能靠猜去判断季淮之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像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在笑。
两人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了去,季淮之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只吃了一点素的,剩的全都进了宁双和宁敦敦的肚子。
到家后不久,宁双就和季淮之道晚安回了房间。
宁双用纸杯接了一杯温水回房间,锁上房门后,他将书桌腾空了出来,从抽屉里拿出了从医院里面顺出来减肥药,放进了纸杯里面。
不过多久,药片开始分解,融化。
水表面浮出了一种白色的磷光粉末,宁双拿小刀舀了一点出来,仔细看了看,随后又拿指尖捻了捻,凑近鼻尖闻了一下。
先前闻的时候有很多药的苦香,现在或许是融化在水里了,单闻这种浮状物,其中若有若无的苦味更加明显了,就是一种苦草烧成的灰烬的味道,苗疆大多苦草燃烧后的灰烬都是纯白色的,所以掺在这种药片里也不易察觉。
到底是什么呢……
到了如今这一步,宁双即便再不想承认,也知道明清柠学姐住院这件事和蛊是脱不了关系的,可是怎么会和蛊有关呢?
宁双又凑近粉末闻了一下,他确定这是老家种植的一种苦草的灰烬,苦草分很多种,大多数都只能适量地用,稍微用过量就会出问题,而且每种苦草带来的效果也不同。
他只知道明清柠瘦了,然后畏光,至于有没有其他的症状,宁双今天也没看得仔细,只能明天再去医院看看,然后对症下药了。
“唉……”宁双叹了一口气。
他并不想管和苗疆有关的那些破事,但偏偏这件事又和他认识的朋友扯上了关系,让他不得不去插手。
不过减肥药应该是网上买的吧?难道是学校有人在偷卖吗?宁双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给杨梦琪发了消息过去:【学姐,我想问一下清柠学姐的减肥药是在哪里买的啊?】
没多久,杨梦琪回了消息:【就是在大学城夜市,她也是听说那里有人卖什么减肥药,增肌药,体力药,美颜药啥的,说是效果很好才去买的】
这不三无产品吗?吃出问题了不怕被警察抓?咋这么大胆?或者说那人是有什么手段可以瞒过去?
不过一听说卖家是在校外,宁双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学校,那要是真的闹大了,应该不至于调查到他们学校来,自然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其实当年禁蛊这条改革下来后,宁双就知道了其中的危害。
蛊,是他们苗疆赖以生存的东西,同时对外面的人来说也是很危险的东西,所以他们被限制在了村子里,不能随意进出苗寨。
后来改革施行,禁蛊的同时,苗疆族人也被允许自由进出苗寨了,于是渐渐的,外面的人就变成了普通人和苗疆人。
说的是不允许再养蛊,但在利益引诱之下,难免不会出现想用蛊去谋取钱财的人,之前实验大楼那里算一个,现在所谓的【药】也算一个。
想了这么多,宁双也想累了。
他蹬掉鞋子平躺到了床上,盯着头顶的吊灯,又抿着嘴想了想,反正把明清柠给治好了应该就没啥事了,要真是闹大了,长老们应该会出来处理的。
他一个支系出身,犯不着去操心族里大事。
这样一想,宁双果然不觉得头疼心烦了。
夜半时分,医院静悄悄的,走廊的灯都关掉了,整条走廊全是疏散指示标识牌的绿光。
2109病房。
杨梦琪已经在陪护床上睡着了。
病床上输液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就这样沉默了很多秒,她双手开始互相抓挠着自己的手臂,发出“呲嚓呲嚓”的声音,仿佛是在某种带有鳞片的动物身上抓挠一样。
到最后,她的手指甲上一片血肉模糊,呼吸越喘越急。
“清柠……你怎么了?”这样的动静吵醒了陪护床上的杨梦琪,她揉了揉眼睛,顺手摁开了手边的台灯开关,一时间,屋内被昏黄色的光笼罩了。
她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下一秒,她猛地张大了眼睛,在她的视野里,白色的床单此刻被鲜血染红了大片,明清柠偏着脑袋,张着大眼紧紧盯着杨梦琪。
不一会——
“医生!医生!”杨梦琪跑出了病房,整条走廊的感应灯都亮了。
晚上一点多,宁双被手机铃声吵醒。
他在枕下摸了半天,拿到手机后看也没看就接下了电话。
“喂,你好。”宁双闭着眼睛,含糊问好。
电话那头没说话,只是女孩子抽泣的声音,宁双一下就清醒了,赶紧坐起身看了一眼备注,是杨梦琪的。
“学姐?怎么了?是清柠学姐出什么事了吗?”宁双赶紧问。
杨梦琪抽泣着,磕磕绊绊说:“宁双,你,你现在可以来医院吗?清柠的病突然加重了。”
“我已经联系了清柠的父母,他们正在赶来的……飞机上,大概明天早上才会到。”杨梦琪不知道该联系谁了,想到宁双离开前说还会再来看明清柠的,只好先给宁双打去电话说这件事。
宁双赶紧翻身下床,温声安抚对方:“我现在就过来,你先别急,对了,先不要联系其他人来医院了,人来太多了也不好。”
“好,我就联系了你和她的父母。”杨梦琪擦掉了眼泪,看向了病床,医生过来给明清柠打了一支镇定剂,现在她已经熟睡过去了,手臂上的抓痕也包扎好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就像是自己的一个梦。
宁双挂了电话,匆忙找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从衣柜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了好几瓶解蛊的药,这些都是针对苦草的解蛊药,如果能弄清楚明清柠中的是哪种蛊,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匆匆将这些玻璃瓶装在了随身的挎包里,宁双开门走出了房间。
刚转身准备下楼,迎面却正好撞上了打算去卫生间的季淮之,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宁双赶紧去拉住了季淮之的手。
好冰。这是宁双的第一感受。
季淮之长发散在肩侧,看着宁双穿戴整齐的模样,一抹紫光晃过了他的眸珠。
“抱歉,我没看见你。”宁双松开了手。
季淮之摇头,看着宁双睡乱的头发,问:“你要出去吗?”
眼下撒谎肯定没必要了,宁双点头解释:“我那个在市中心医院的朋友病情好像加重了,我现在去看看。”
“你早点休息,我估计明天早上才会回家。”宁双叮嘱了一句后,侧身与季淮之擦肩过去,几步路后就转身下了楼。
季淮之站在围栏边,低垂着眼睫看宁双换好鞋子,最后开门离开了家。
他皱起了眉,目光有些幽怨,神色极淡,不过几秒,季淮之转身回房间走去了阳台。
今晚的月亮特别明亮,弦月悬在黑幕中,月光几乎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夜风特别冷,宁双离开家后,站在院门前打了一个计程车,没两分钟他就坐上车离开了。
随后一只羽毛通白的小鸟煽动翅膀追了上去。
季淮之搭在围栏上手的不觉握紧了许多。
凌晨路上的车比较少,宁双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赶到医院的。
在车上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微信从杨梦琪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下车后,宁双就直奔医院往明清柠住院的大楼跑了去。
走廊的灯光又暗了下来,宁双走出电梯,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向了病房。
一排排病房看出去,只有明清柠在的病房里的光是亮着的。
宁双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过几秒,杨梦琪来给他开了门。
“宁双。”看见满头汗的宁双,杨梦琪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赶紧侧身给他让开了空间,“先进来吧。”
宁双点点头,跟着进去走到了床边。
杨梦琪说:“医生来看过了,还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就给她打了镇定剂,说明天早上药效过去后,他们再来抽一管血去化验,如果还是找不到什么问题,就得换去更大的医院看看了。”
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生病,大家都没往心里去,所以也没告知给明清柠的家长,谁知道现在连医生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不怪杨梦琪被吓哭了。
宁双安慰说:“没事,今晚我也留下来陪着她。”
明清柠还在昏睡,呼吸却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唇干得都起了皮,看着她手臂上缠绕着的绷带,宁双凑近了些去看。
“你也注意到了吧。”杨梦琪眼圈泛着红,声音沙哑说,“她手上好像长了鱼鳞……”
“不是什么鱼鳞,单纯药物过敏而已。”宁双知道杨梦琪在担心害怕,于是温柔出声安抚了对方。
杨梦琪愣了愣,将信将疑地开口:“是过敏吗……”
“嗯。”宁双点头,伸手握住了明清柠的手腕,抬起来看了看,沉默了几秒后,他起身去拉开了窗帘。
月光倾泻进来,落在了床铺上,银白纱罩着床上的人。
明清柠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变平稳了。
看来宁双想得不错,这种像鱼鳞的东西是千丝蝉虫的鳞片,所以明清柠中的蛊是千丝蝉草烧后的灰烬。
这种蛊确实有改善身体机能的功效,配合一些普通的草药粉末,说减肥倒是也能,毕竟少量的话确实不会出问题,但是宁双拿回去的那片药里面,千丝蝉草的含量明显就多了,所以明清柠现在这样很可能真的是服用了太多导致的。
因为服用太多,身体没来得及消化千丝蝉草,于是就堆积在了身体里面,从而吸引到了依附着这种草生存的千丝蝉虫,蛊虫进到身体里面,几乎就和身体融为一体了,难怪医院查不出什么问题。
千丝蝉虫畏日光,喜月光,所以明清柠也这样。
想了想,宁双回头对杨梦琪说:“学姐,你可以去接点热水回来吗?我不知道去哪里接。”
杨梦琪眼泪汪汪地点头答应:“好。”
她去柜子里拿出开水瓶,离开了病房,顺手将门也带上了。
宁双抬头看了眼最角落的监控,绕去床的另一边背对着监控,然后从挎包里找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是荧光蓝的液体。
综合看来,只需要杀死那些在明清柠体内的虫子就好了。
宁双将床边的瓷杯端起来,将瓶子里的液体倒了少许进去,荧光蓝的液体在倒进去的瞬间就变得透明了。
完全看不出和普通饮用水的区别。
宁双摸出手帕假意帮明清柠擦了擦脸,清新的味道钻进鼻腔,床上的人突然咳了几声,几秒后,竟然慢慢张开了沉重的眼皮。
“宁双,怎么是你……”这两日明清柠一直在昏迷,就算醒来也是浑浑噩噩没有记忆的,现在脑子清醒一些,看见的第一人却是宁双。
她眼圈一红,感谢地话还没说出口,宁双就说:“是杨梦琪学姐一直在照顾你,我才刚到,她现在去给你接热水喝了。”
“梦梦……”经宁双一提醒,明清柠好像觉得自己迷迷糊糊间有听见杨梦琪和自己说话的声音。
宁双点点头,将床头摇起来了一些,方便对方靠在床上和他们说话。
碰巧杨梦琪也接完热水回来了。
看见苏醒了的明清柠,她赶紧跑到床边,放下水壶,握住了对方的手,“清柠,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身上疼不疼啊……”
“不疼,我没事,你不要哭。”明清柠抬手起来帮对方揩眼泪。
杨梦琪吸了吸鼻子,好奇:“奇怪,不是给你打了镇定剂吗?这还没到一小时,你怎么就……”
疑惑的话没说完,一边的宁双突然出声插话:“那个,喝点水吧,学姐睡了这么久,喝点水补充一下。”
“对对,之前你昏迷不醒,给你喂的水都没喝进去。”杨梦琪赶紧点头。
宁双弯腰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热水,又拿起床头的茶壶,倒了一点冷水在杯子里,随后他把这一杯温水送到了杨梦琪手边。
杨梦琪说了声谢谢,接过去开始喂对方喝完了这一杯水。
看着明清柠将这一杯水都喝下了肚,宁双松了口气,好了,这件事算是解决了。
幸好之前考虑周全,什么解蛊的药都给带上了,等药在明清柠体内慢慢发挥了,她也就会好得差不多了。
喝完水,杨梦琪问明清柠还要不要睡一会儿,明清柠摇头:“我睡了好久,现在一点也不困。”
宁双也跟着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关心地盯着对方的脸,说:“学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嗯……好多了,感觉没那么难受了。”明清柠如实说。
宁双点了点头,明清柠又说:“谢谢你和梦梦照顾我。”
“我就现在在这里,一直是梦琪学姐在照顾你,你不用谢我。”宁双摆了摆手解释。
“清柠,以后你不要吃那些奇怪的减肥药了,本来你也不是很胖,好好运动减肥一下就好了,你这两天都要把人吓坏了。”杨梦琪又气又心疼。
明清柠:“不会了。”
宁双看着明清柠手臂上渐渐消褪的鳞纹,说:“学姐,过两天你病好了,体重也许会反弹,你不要太往心里去了。”
现在的明清柠比之前是要瘦很多了,但整个人都散着浓浓的病气,看起来病恹恹的,的确算不上是健康。
“没事,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还是老老实实的运动吧。”明清柠身体病痛的时候早就把这些想明白了。
宁双:“既然是减肥药的问题,学姐你怎么不考虑报警呢?”
“因为没有证据……”明清柠当然想去要赔偿的,“我们交易的地点是没有监控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只是把药藏在了一个地方,然后在微信里给我说位置,让我自己去找的。”
“那你们怎么联系的?”宁双皱紧了眉头。
明清柠伸手去把床头的手机拿了起来:“我让别人推我的微信。”
宁双拿过手机,翻看了一下两人的聊天记录,对面很有隐私意识,几乎什么都没给明清柠透露,后来明清柠出事再给对方发消息,才发现对方已经把她微信拉黑了。
反正是学校外面的人,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宁双将手机还了回去,“你从哪里听说的他的药很管用啊?”
“就是,很多人都在传。”明清柠表情也很懊悔悲伤。
宁双叹了口气,安抚:“没事没事,明天让医生再看看,我感觉你好像好多了,也许明天就好了呢。”
“对啊,清柠,我也觉得你现在状态好像好多了。”杨梦琪点头附和说。
宁双弯腰将床头慢慢摇了下去,说:“学姐你再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医生还会过来的,今晚我和梦琪学姐都守着你。”
“谢谢你们。”明清柠说。
杨梦琪起身帮她盖好了被子,转身看着宁双,说:“你去陪护床上睡会儿吧,我下午也睡了很久的。”
宁双也站起了身:“我现在不困,等会儿我出去吹吹风,天亮前会回来的,你和清柠学姐好好休息吧。”
“好吧。”看宁双的态度很坚定,杨梦琪也就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宁双离开前帮忙关上了病房的灯。
离开病房后,宁双就在门口的长椅上躺了下去,他将手枕在了脑袋后面,底下压着自己的外套,距离天亮只有四五个小时了,现在的天气不算冷,宁双在这里也能将就一下。
他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心里还是在想着这件事。
难怪警察管不了,没有交易的监控,所有人都没见过这个卖家……
既然是为了赚钱,就不应该给药片里面加超量的蛊啊,或者说他们这么做是别有目的?
禁蛊这条规定肯定不是所有族人都满意的,所以他们是想将事情闹大,然后逼得上面的人再次下禁令让他们回到村子里面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能说得通了……
那这也太混账了吧?!他们就没考虑过想要离开苗寨的人的感受?宁双生气想。
他一条腿搭在椅子上,另一条腿放在地上,腿长得椅子都快容不下他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宁双开始有了睡意,渐渐,好像有一股力量将他拽入了梦境。
又是那个梦。
宁双在被那道宛如蟒蛇的眼神缠绕得将要窒息之前醒了过来。
他翻身坐起来,低垂着着头,双手交叉打在腿上,呼吸喘得十分急促,汗渍黏着额发,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从下颌滴落,密长的睫毛也被汗水打湿成了一簇簇的,脸颊红扑扑的,眸珠里晃着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