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而终by什栖
什栖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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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有人发出兴奋的呼喊,戚良探头看下去,一对情侣拥抱着,周围是手舞足蹈的年轻人,想来刚才的烟花就是他们燃放的。
他们可能刚完成一段求婚,接下来就要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火红的玫瑰在夜色里同样耀眼,而戚良还需要一点时间和勇气,去接受那个真实的自己,也去接受阎景修的心意。
烟花燃烬,只剩下暗黑的夜。
城市的灯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厨房里,戚良走回客厅,打开了赵时熔送来的文件袋。
里面最上面一张是方一彤的照片,女孩带着点婴儿肥,笑起来有一对小小的酒窝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戚良看着照片,竟不自觉想起自己从没见过面的母亲。
她的名字在家里是个忌讳,就连照片也翻不出一张,戚良至今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戚良想,也不知道母亲当年在大学里有没有交到一个像陈忆安一样的朋友就好了。
把照片放回档案袋,戚良轻轻叹口气。
方一彤的死到底和优生国际有没有关系,这事他一定要查个明白,也算是为了给一直为这件事奔波的陈忆安一个交代。
走廊里这时传来嬉笑声,很吵却不觉得烦。
戚良本不想偷看别人隐私,但对面从他住进来之日起就没住过人,他实在好奇是不是有新邻居搬了过来。
想到这里,戚良偷偷凑近猫眼,就看到了几个年轻人提着大包小包开了对面的房门。
戚良原本只当是新搬来的邻居,就当他正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了最后面的两个人。
一个男人抱着束花,手里牵着的,是另一男人。
戚良摸着门把手愣了许久,他想,或许他也可以试着勇敢一点,试着相信阎景修,也相信自己。

第90章 西红柿鸡蛋面
阎景修踩着夜色一路回到外婆家所在的小区直到站在一楼等电梯时才隐隐生出些后悔。
自己没提前打招呼,老太太见着他提前出院,指不定得多担心。
揣着这样的心思,阎景修按响了家里的门铃。
开门的是田访云,她手里正端着盘水果,看样子正从厨房里出来。
“景修回来了,正好,吃点水果。”
田访云语气自然,季志勇和江淑琴听到声音后纷纷看了过来。
“回来了?”江淑琴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从沙发上站起身。
目光落在他露出来的一小节纱布,江淑琴难掩担忧问道:“伤口没疼吧?怎么不等医生同意就自己出院了?”
阎景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戚良给季志勇打电话了。
刚才的憋闷一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一阵暖意,可嘴上却还是硬着,“没事,恢复得差不多了,在医院待着也闷。”
“闷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
江淑琴拉着他在餐桌前坐下,田访云走去季志勇那边,给祖孙俩留了些说话的空间。
“家里炖了排骨汤,我去给你盛点补补身子。”
说着江淑琴就要起身,阎景修赶紧拉住她的手,说道:“我自己去。”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阎景修端着碗坐回江淑琴身边。
他喝了口汤,想像从前一样和她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开口,只能轻轻吹着碗里的热气。
此时江淑琴却先开了口,叹息道:“小好那孩子从小就没爹没妈,在舅舅家受了不少委屈,你住在人家家里要勤快些,别给人添麻烦,工作上要多配合,别和人家置气。”
“我知道。”阎景修讷讷地说道,心想外婆还真是喜欢戚良。
客厅里田访云刷着手机笑出了声,忍不住招呼季志勇过来看。
季志勇正在看新闻,嘴上说着让她别一惊一乍的,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地凑了过去,表情也不似他语气那么严肃。
之后两人惬意地坐在一起,田访云依旧刷着手机,季志勇也一直盯着电视,不过也时不时陪着妻子看看她手机上的内容,两人再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阎景修感觉手里的汤碗沉甸甸的,江淑琴把碗从他手中拿走放回桌上,玩笑似的说道:“你舅一天板着个脸,我看也就你舅妈乐意逗他。”
田访云比季志勇年轻个几岁,想当年也是个有个性的。
她20多岁见义勇为,为保护一个当街被家暴的妇女,差点被对方的丈夫打。
幸好她机灵,拉着受伤的女人钻小胡同找到了派出所,而当时处理案件的就是季志勇。
“对了,”江淑琴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什么时候带小好来家里吃饭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想给他做顿好吃的。”
阎景修的视线从两人身上收回,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江淑琴,看似换了个话题。
“外婆,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是吗?”江淑琴虽有惊讶,但眼里满是笑意,“有空带回来吃饭,我给你们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江淑琴带着些许期待的语气令阎景修感到愧疚,手心不由得微微出汗。
“可是,他也是男的。”阎景修紧张地说。
没想到江淑琴听罢却不以为意,摆摆手说:“男的也要吃饭的呀,只要你们俩真心喜欢,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
阎景修彻底愣住了,看着江淑琴温和的眼神,心里的愧疚和不安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一直觉得喜欢同性是“异类”,不符合自然规律,也不符合社会定义,尤其是在他们家这种传统家庭里,肯定不会被接受。
阎景修抬头看向江淑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外婆,您不反对吗?”
从警几年,阎景修平时接触的案件中,有不少是因为感情而引起的纠纷,这其中由同性恋引发的家庭悲剧也不占少数。
他以为外婆会像其他长辈一样,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不正常的。
他了解江淑琴的性格,倒不至于大吵大闹,但也会跟他讲讲道理。
“反对什么?”江淑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阎景修的头发,“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喜欢一个人,跟性别没关系,只要你们俩好好的,互相照顾,比什么都强。”
阎景修从没想过立刻让家人接受他喜欢同性的事实,他担心的是这件事会让外婆感到失望,却没想到外婆会这么轻易地就接受了。
阎景修惊讶地看着江淑琴,怕对方看出他的失态,干脆耍赖似的抱住她,把自己的脸迈进她的脖颈。
“对不起外婆,我知道这事可能让您失望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江淑琴打断他,语气里满是疼惜,“人这一生啊最重要是问心无愧,外婆可以接受你坦坦荡荡喜欢一个男孩,也总好过将来欺骗一个无辜的女孩。”
江淑琴摸着阎景修的头发,笑说:“再说你和小好在一起我反而觉得挺好,那孩子从前太苦了。”
阎景修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江淑琴一脸慈爱,故作惊讶地问道:“我猜得不对吗?”
得到外婆的认可,阎景修心里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
第二天一早,阎景修吃完饭就匆匆往戚良家赶。
睡了一晚他终于想明白了,戚良心里迈不过去道坎,那他就想办法让路变得更平顺一些。
路过菜市场时,阎景修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戚良要给他做西红柿鸡蛋拌面,却一直没机会兑现,于是顺便买了些食材。
工作日赶上早高峰,阎景修比预想得晚了些回到家。
隔壁门口堆了几个空着的纸箱,阎景修来不及多想,紧张地打开了门锁。
他轻轻推开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提着食材走进去,阎景修看到戚良正背对着他站在水池边,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有点乱,不知道他昨晚有没有休息好。
水流声很大,戚良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阎景修放下食材,悄悄走到他身后,轻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戚良吓了一跳,手里的西红柿点掉到水池里。
“别怕,是我。”阎景修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点沙哑,却格外温柔。
他从背后环住戚良的腰,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我把自己哄好了,现在来哄你。”
戚良的身体瞬间僵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
“对不起。”戚良愧疚地说道。
其实从阎景修走后,戚良就后悔了。
他应该在阎景修刚离开时就追出去,跟他道歉。
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的恐惧和不安。
他怕自己说出来后,会让阎景修失望,也怕自己会再次逃避。
本以为阎景修回来后,会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或者跟他冷战。可没想到,阎景修会主动过来求和,语气里没有一点责备,只有温柔和心疼。
“没关系。”阎景修说着,扶住戚良的肩膀,慢慢把他转了过来。
戚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窘迫,下意识地偏头躲避他的视线,却还是被阎景修看到了眼角的红痕。
“我不怪你。”
阎景修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稀有的珍宝,“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他低下头,在戚良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俯身把他抱在怀里。
两人身高差不多,抱起来不太舒服,但却足以让戚良慌乱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阎景修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多聊聊你的以前。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戚良的身体微微一僵,他一向不愿提起自己的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像一道道伤疤。他怕自己说出来后,这些伤疤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也怕阎景修知道后会嫌弃他。
阎景修看出了戚良的犹豫,低头看着他的眼睛,耐心说道:“你的过往塑造了现在的你,这不是你的错。那些不好的经历,不是你的包袱,而是你成长的证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语气变得更加温柔。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土,可我还是想跟你说,你的过去,我没办法参与,但你的未来,我想一直陪着你。”
阎景修的眼睛里面没有嫌弃,这也给了戚良面对过去的底气。
“确实挺土的,”戚良低头吸了吸鼻子,接着又没头没尾地接了句,“好。”
阎景修一下子明白过来,忍不住嘿嘿笑了两声。
他岔开腿让自己站得低了些,抱着戚良的肩膀一个劲儿地用脑袋蹭他的侧颈。
戚良被他弄得有些痒,躲闪不及只能用手去推。
他边笑边说:“阎景修,你属狗的吗?”
“嗯,”阎景修的声音闷闷地传入戚良的耳里,“汪汪。”
厨房里的水流声还在哗哗地响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空气都烘得暖暖的。
戚良仰着头,下巴靠在阎景修的头顶,脸上带着无法隐藏的笑意,眼泪却偷偷掉了下来。
阎景修又在戚良肩膀蹭了蹭才松开他,指了指台面上的食材,笑着说:“之前和你说过西红柿鸡蛋面还记得吗?今天就给你做西红柿鸡蛋拌面。”
戚良看着台面上的食材,噗地笑了出来。
“我也买了。”戚良指了指水池里的西红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以为你很长时间不会回来了,我就想着自己先做做看。”
阎景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伸手捏了捏戚良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怎么?想我了?”
戚良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围裙,递给阎景修。
“你走之后我就后悔了,真的。”
阎景修笑着接过围裙,熟练地系好,然后拿起西红柿继续清洗。
凉水沾了他一手,戚良站在他旁边,帮他打鸡蛋。两人配合得默契十足,就像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阎景修一时兴起,趁戚良认真干活的时候弹了他一脸的水。
戚良无奈地抬头看他,阎景修笑得一脸无赖,认准了戚良现在空不出手来,侧过头一口亲在了他的嘴上。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厨房里弥漫着西红柿的清香和鸡蛋的香味。
戚良被亲得一懵,感觉刚才的水顺着鼻翼淌到了嘴唇上。
他探出舌尖勾了下,没舔到水,倒是让刚准备离开的阎景修顿住了动作。
阎景修呼吸急促了些,顾不上满手的水,用力缠住了戚良系在围裙地下的腰。
他把人推在料理台边,故意叫了他最喜欢的名字。
“小好……”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亲了

第91章 延伸的罪恶
戚良饿着肚子特意一早去市场买的西红柿和切面,没想到一直到快中午才吃上。
他红着脸打开浴室的门,发现阎景修正靠在墙边,悠闲地刷着手机,等他出来时立马笑着凑了过来。
戚良躲闪不及,硬生生被他又亲了去。
“我饿了。”呼吸的间隙,戚良皱着眉嘟囔,试图换回阎景修的理智。
“嗯,我去煮面。”
阎景修嘴上说着,手依旧不老实地伸进了戚良的衣摆,在他劲瘦的腰间来回摩挲。
戚良怕痒又不敢用力推阎景修,只能低喘着在他怀里扭。
“别蹭了,”阎景修在触手可及的皮肤上拍了下,“再曾又硬了。”
等阎景修终于把西红柿鸡蛋拌面端上桌,戚良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屏幕上跳动着赵时熔的名字,他看了阎景修一眼,没有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戚良,你现在有空吗?”赵时熔的声音带着点回音,听不出在哪,“陈忆安回来了。”
戚良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我现在有空,你在哪?我们见面说。”
“就在你家楼下的咖啡馆。”赵时熔说道。
“好,我马上下来。”戚良挂了电话,迅速扒拉了几口面,接着对阎景修说,“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趟楼下咖啡馆,陈忆安那边有新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阎景修也站起身,“说不定能帮上忙。”
陈忆安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笔记本。
她看到戚良和阎景修走进,连忙起身,一旁的赵时熔和两人点了下头就算打招呼了。
“戚警官,阎警官。”陈忆安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好意思,休假了还打扰你们。”
“没事,你先坐,慢慢说。”戚良拉过椅子让阎景修先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他身旁。
陈忆安打开手里的笔记本,推过去给他们看。
“我前几天去了一彤的老家。”
方一彤的妈妈并不愿意接待陈忆安,觉得女儿的死早已尘埃落定,再提起也只是徒劳,这些事是陈忆安从方一彤正在上大学的妹妹那里听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回忆一段沉重的往事。
“一彤两年前突然从城里回老家,听她妹妹说,那天晚上,她拖着个行李箱回来,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也很恍惚,跟丢了魂一样。家人问她在城里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只说想回家待几天。”
方一彤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工地摔断了腿,妹妹正在备战高考。
“一彤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却从来不说自己做什么工作。她爸妈以为她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才突然回来的,也没多问,只想着让她在家好好休息。”
陈忆安翻了一页笔记本,继续说道:“可接下来的几天,一彤的状态越来越差。她每天都待在房间里,不愿意出门,吃饭也只吃一点点,看到村里有妇女抱着孩子路过,就会站在门口盯着看,还说要帮人家看。”
戚良的眉头渐渐皱紧,他和坐在对面的赵时熔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转折发生在她回家后的第七天。”陈忆安的声音带着点颤抖,“那天一彤的爸妈去地里干活,中午回家时,看到一彤疯了一样冲进邻居家,抱着邻居家刚满一岁的孩子不肯撒手,嘴里还喊着‘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邻居家的人吓坏了,赶紧把孩子抢回来,一彤还想扑上去,被她爸妈拉住了。”
方一彤的妹妹很肯定地告诉陈忆安,姐姐从没提到过自己有男朋友,更别提孩子了。
这一点陈忆安也可以肯定,虽然当时已经毕业,两人也不像在校期间那么亲密无间,但至少能从聊天中了解到彼此的近况。
说到这里,陈忆安心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一彤当时就崩溃了,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孩子没了。可不管她爸妈怎么问,她都不肯说‘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阎景修坐在旁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说道:“会不会是方一彤做过D孕,把孩子交出去后心里承受不住受了刺激,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戚良点点头,这和他的猜测一致。
曲诚山的供词里提到过,有些代妈在产后因为急剧下降的激素水平会有产后抑郁的情况。再看到孩子被送后,很容易产生精神失常的情况。
这种情况下,优生国际通常会给一笔钱,把人打发走,方一彤很可能就是其中一个。
“一彤的爸妈一辈子没出过镇上,压根想不到这些。”陈忆安继续说,“他们觉得一彤在城里上班,肯定是走夜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像发疯了一样。很快村里人就都知道了,说一彤有可能是中邪了,得找人来驱魔。”
方一彤的父母听信了这个说法,从邻村找来了个大师。
那个大师来看过方一彤后,十分肯定地印证了方一彤父母的猜测,说她就是被说她是被孤魂野鬼给缠上了。
“所谓驱鬼的方式,就是用法器打击必身体。”陈忆安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点愤怒,“从那天起,那个大师每天都来,拿着桃木剑和铜铃铛,一边念咒,一边用桃木剑的剑柄打一彤的后背和胳膊。”
方一彤一开始还反抗,解释自己没有中邪。可她爸妈觉得大师是在救她,还帮忙按住她不让她挣扎。
陈忆安不敢想象方一彤当时得有多绝望,她被人误会是中了邪,可又无法亲口承认自己曾出于某种原因卖掉了一个自己亲生的孩子。
“就这样打了五天。”陈忆安的眼泪掉了下来,砸在光滑的桌面上,“第五天下午,大师又来驱魔,这次打得特别重,一彤当场就晕了过去。”
大师当时说脏东西被打跑了,不要打扰方一彤休息,接着就拿了钱就走了。
等方一彤的妈妈去房间看她时,才发现她脸色发青,身体已经凉了。
全家人顿时才慌了神,赶紧找车把她送到了镇医院。
镇医院的医生一看到方一彤的尸体,立马警觉起来。
“她的后背和胳膊上全是淤青和肿块,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骨折了,明显是被虐待致死的。”
陈忆安抽噎着说:“幸亏医生报警及时,警察快就根据线索找到了正准备逃回邻村的大师,把他给抓了起来。
对于请来大师的父母,警察也只能口头教育一下。
陈忆安苦笑着,声音里满是无力,“一彤的妹妹说说,她们后来才知道那个大师根本就是个骗子,以前也骗过村里其他人的钱。可人已经没了,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
咖啡馆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风声。
戚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方一彤的遭遇。
“你是怎么把方一彤的死和优生国际联系起来的?”戚良问道。
“一彤曾经用过我的笔记本电脑,她的QQ是自动登录的。”
陈忆安习惯用微信,而且那台电脑旧了,她也很久没用过了。
是因为方一彤突然离世,陈忆安因为思念,所以想看看这台电脑里还有没有她们上大学时期的照片。
“没想到我一打开电脑,一彤的QQ就亮了。我不本来不打算看她隐私的,可消息框里不断弹出各种露骨的消息,我才……”
“也幸亏你看了,”赵时熔看出她的羞愧安慰道,“不然方一彤真正的死亡原因至今也是个谜。”
阎景修点点头,先是肯定了方一彤的聪明才智,又说:“下次遇到这种事要先想着报警,不要再以身犯险了,太危险了。”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陈忆安无所谓地笑了下,“比起一彤的委屈和痛苦,我这还算多了什么。”
“所以,方一彤的死看似是驱魔致死,其实是优生国际的D孕间接导致的。”赵时熔的声音带着冷意,“如果失去了孩子,方一彤也不会精神失常,更不会遭遇这种悲剧。”
“不止是间接导致。”
戚良思考良久,“我怀疑,方一彤的精神失常,可能也不是单纯的失去孩子那么简单。”
曲诚山的供词里提到,有些女孩在取卵或生产后,会出现并发症,他们为了掩盖真相,会给她们灌一些镇定药。
“方一彤会不会是因为服药才导致精神出现问题?还有,她回家后一直说孩子没了,有没有可能是根本没活下来?”
陈忆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的意思是,一彤的孩子可能已经死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戚良拿出手机,翻出之前的调查记录。
“我们之前调查过,优生国际有专门的处理渠道,也就是说,如果D孕生下的孩子后,买家临时反悔,或者是有残疾,他们就会把孩子送到福利院,甚至更糟的地方。”
戚良语气沉沉,继续说道:“如果方一彤的孩子出了意外,他们很可能会隐瞒真相。”

第92章 案件重启
当所有涉案人员悉数落网,之前缠绕在方一彤案上的迷雾,终于有了清晰的调查方向。
赵时熔靠坐在咖啡馆的藤椅上,指尖摩挲着冷掉的咖啡杯壁,表情凝重地开口。
“现在有几个疑点必须查透。第一,方一彤在优生国际到底经历了什么?有没有被强制取卵或代孕的痕迹?第二,如果她当时真怀了孕,孩子是被送走,还是早就没了?第三,她回老家前,会不会被优生国际用药物控制过?第四,有没有医院或医生牵涉其中?或许能从病历记录里找到突破口。”
“我明天一早就去禧安医院。”戚良几乎是立刻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攥紧,“曲诚山要是在代孕或取卵时出了岔子,肯定会往自己信得过的地方送,禧安医院是唯一的线索。”
“曲诚山那边也得重新提审。”赵时熔补充道,“闹出人命的事,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戚良点点头,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人手安排,却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坚定的声音,“戚队,我申请归队。”
他侧头看向阎景修,对方正抬着眼看他,眸子里映着咖啡馆暖黄的灯光,带着不容拒绝的认真。
“你别给我安排高强度的抓捕任务就行,查病历、做笔录这些事,我都能扛。”
桌下的手轻轻碰了碰戚良的膝盖,带着点安抚的力道。
阎景修面上还挂着浅淡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紧张。他知道自己伤口还没完全好,怕戚良不肯松口。
戚良盯着他看了两秒,最终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我得先跟季局请示,不能让你冒险。”
对面的赵时熔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没说话。
倒是陈忆安攥着笔记本,轻声说:“戚警官、阎警官,要是需要帮忙,我还能再去一彤老家一趟,看看能不能跟她妈妈再聊聊。”
“你先好好休息。”戚良转头对她笑了笑,语气温和,“剩下的事交给我们就好。”
陈忆安点点头起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又回头,眼神认真地说道:“谢谢你们,愿意为一彤这么费心。”
戚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沉了沉。
他做这些,不只是为了方一彤,更是为了所有被优生国际当作“工具”的女孩。
那些被冠上“卵妹”“代妈”标签的人,不该在黑暗里承受这些伤害。
他想,黑幕既然已经撕开一道口子,就该让它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让所有作恶的人都付出代价。
陈忆安刚走,赵时熔也站起身。
他看了眼手机,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她一段,免得路上出事。”
他顿了顿,看了眼戚良和阎景修,“明天局里见。”
戚良应了声“好”。
他心里也清楚得很,赵时熔的做法完全不是杞人忧天。
曲诚山虽落网,保不齐还有漏网的手下。陈忆安既是前优生国际的翻译,又是揭露真相的关键人,难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有人护送总归放心。
两人也跟着走出咖啡馆,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路边的树枝被夜风卷着,影子在路灯下晃得厉害。
阎景修抬头望了望天,云层不知何时已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连一点光都透不出来。
“看这样子今晚要下雨。”他说着,很自然地往戚良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挨着他的胳膊,“幸好离小区近,走快点能赶在下雨前到家。”
戚良没说话,只是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在地面上叠在一起,像无声的拥抱。
玄关的灯一亮,戚良一抬头就看见餐桌上放着的没来得及吃了西红柿鸡蛋拌面。
面条已经坨了,炒软了的西红柿凝在碗边,早就没了热气。
他心里一阵愧疚,原本是想和阎景修好好吃顿晚饭,却被案子搅得一团乱。
“别愣着了,我去热一下。”阎景修看出他的心思,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往厨房走,“你先坐会儿,等会儿就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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