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术老矣by放三焦 CP
放三焦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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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日清晨,杨疏乙没有课,连术不上班。
“听说你私生活非常混乱。”杨疏乙搅拌杯子里着刚煮的咖啡,兴味盎然地说。
“听说?听萧荷说的吧。她说的你也信……”连术继续敲着闷闷的脑袋。
“那你昨晚干嘛去了?喝这么醉。身上全是香水味,你和别人睡觉了吗?”
连术哑然失笑。他双手用力抹了抹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
“真好笑。你查岗啊?对了,这个月房租多少,我转给你。”
“上次不是转了一个月的吗,不用转了,平摊吧。”
难得看到连术这么焉焉的,杨疏乙很想知道他到底做什么了,能虚成这样。再三追问之下,连术终于承认。

第14章 (下)年下的爱
“我本来解酒功能就差,年纪还大。我就是喝醉了,你到底要觉得我干嘛去了?”连术苦笑,喝酒是他最不拿手的项目之一了,对此他很是不甘。
“和朋友喝?”
“怎可能!陪几个审批文的领导,很少遇到需要我去喝酒的场合了。昨天是比较重要。”
“一会儿你把床单洗了吧,全是香水味儿。你们请公主了?”
“你还知道公主。”连术小声吐槽,“领导请了,我掏钱而已。床单不能你帮我洗洗?我一会儿还想睡回笼觉呢。”
“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哪个?什么沉迷于欲望还是私生活混乱?”
杨疏乙神经质地笑起来:“快回答!”
“神经病!我不沉迷,我那是正常纾解,我也不混乱,都是干净人。行了吧?”
“那咱们说好,你不能瞎搞了又到这儿来。”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假设?我哪次不是累成狗了才过来。有时间瞎搞,我当然就在酒店睡了。”
杨疏乙点点头:“有道理。”
“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我希望你来这里是获得净化的。”
这话把连术给整蒙了。五秒后,他绕到杨疏乙旁边,伸出两支大臂把人箍起来。
“你是不是神神叨叨的书看多了,哈?”
连术笑着搞他,把人揉得哇哇乱叫,活鱼一样在他臂膀里蹦跶。末了实在不解气,连术低下头,照着杨疏乙的左侧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咬,把杨疏乙又整蒙了。
但连术已经解气,好像无事发生一样,朝次卧走去:“过来,帮我换床单。”
脖子上还有一点湿气和齿痕的痛意,传到耳后的酥麻感觉迟迟没有散去。
杨疏乙怕对方发现自己的怪异,于是沉默地跟了上去。
一顿饭局解决不了的事,就再来一顿。
连术再次豁出老命,带着市场部的下属,跟守关的领导们拼了。酒桌上的老男人啊,总是把对方死命喝酒看成给自己面子,尤其一晚上干空了多少瓶茅台五粮液,是留作他们下一场饭局的谈资。
连术不排斥这种酒桌文化,他只想着等自己爬到上头了,再来看人家去厕所里抠着嗓子催吐。
他就惨在不会抠嗓子眼,他怕恶心,他连吞一片止痛药都得划成两瓣,更别说拿手指捅自己了。所以他只能忍着,有时候胃给力,能自己吐出来,有时候胃也喝傻了,那只能给他徒增难受。
那天局散的时候,其实是离自己家更近的,但连术不想一个人待着。他叫了辆车,全程胃里火烧火燎的,挨了一个小时挨到了杨疏乙的公寓。
杨疏乙开门扶他进去的时候,他走到厕所,哇的一声就吐出来了。
“吐了就好了,吐了就好了。”杨疏乙轻轻地拍他的背,虽然并没有用,但人们总是这么安抚醉酒的人。
连术手肘撑在马桶上,整个人坐在地上,狭小的卫生间里哪哪儿都是他穿着西裤的腿。
“还吐吗?我给你热点姜水。”
连术缓过劲来,向上抬起手。
“拉我一把……一般就吐一次。空了。”
杨疏乙捧着一碗姜糖水过来时,连术已经冲了个澡出来,身上水汽腾腾的。
“你还有力气洗澡?”
“不洗你又说我浑身香水什么的。”
“又陪领导啊?领导这么烦人啊。”
“最后一次了。再陪,我都要跑路了。”
连术笑地有点疲惫。他是有点要强的,遇到这种吃拿卡要的人,其实他找杨肇上下打点一下,也许没那么困难。但既然杨肇把场子都交给他了,他不想示弱。好在事情终于办成,所以尽管身体遭罪,心情倒是非常舒爽。
杨疏乙本来就是个夜猫子,他继续看片子的时候,连术回屋安静睡了。
待到夜很深很深了,杨疏乙关了电脑,他在黑暗中思忖良久,一股小小的火苗在心中固执地燃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起身,赤脚走向次卧,轻轻拧开房门,在窗帘间穿透的月光中,安静地走到床边。
这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上面躺一个连术就已经紧紧巴巴的了。杨疏乙看着沉睡的人深邃的轮廓,就和他醒着时一样的随和。杨疏乙好像什么都没想,这次是彻底的、纯粹的放空,好像他天经地义应该坐在床边观看别人睡觉似的。
连术原本睡得扎实,然而身边传来的感觉促使他从深睡中醒转过来。
接着一个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了他眉骨一侧,然后是眉心、鼻梁、脸颊,然后……
“疏乙,别这样。”
他暗哑的嗓音击碎了这一刻本该毫无波澜的平静。
从他的角度看,杨疏乙的脑袋悬在他上方,像个古灵精怪的鬼。
“干嘛,亲不得?”
鬼问得理直气壮,把连术给堵了回去。
杨疏乙干脆挤上床来,把连术往墙里推,自己占了一席之地。
“……”连术昏沉沉的,简直无力还击。
“你呼吸好快啊。”杨疏乙侧对着他,鼻子快贴上他的脸颊,客观地描述道。
“我喝了酒就这样,心率还没下去。”
杨疏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粗大的关节中间夹着一根快速跳动的动脉。他凑上去把脸埋在连术的脖颈处,用力地嗅了嗅,雪松调的沐浴露气味中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酒气,尤其在动脉这一处,味道很是浓郁。
连术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透过衣料杨疏乙明显感觉到了这股灼烧,连带着自己的皮肤也跟着发烫起来。从上次被啃了那一嘴,他就知道了,知道自己不是没来由的依赖上这个人。但他的要求也不多,他只是想试试,试试这个随他胡闹的人,这次还准不准他……
杨疏乙先扑了过去。
他把手伸进了连术的睡衣,在他宽阔的胸腹和肩背上摩挲,同时在他胸口和脖颈留下细密的轻吻。他像个在冬藏的食物中打滚的小动物,沉浸在充裕的幸福中。
直到一个无奈的只有气音的笑声从上方传来,连术的手搭在他的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他。
“你在想什么啊。”连术带着责难的语气问。
杨疏乙不理他,手直接往下钻。
“不行——”连术制止。
“怎么,你很小?”
“……”
哪怕明知是激将法,连术也忍不住想提枪杀人了。
但是,现实条件不允许。
“是喝了酒不行。”
“真的?我弄弄。”
杨疏乙毫不客气地上手,鼓囊囊的面团似的一大吊。
良久之后,确实不行。
“……”连术的呼吸还没缓过来,总觉得自己是阴沟里翻船了。但明明自己也没有想开船啊?
“太好了!”
杨疏乙兴致盎然地继续在他身上拱来拱去,把他当成了一整个战利品一样,上上下下地研究琢磨。
连术不明白他的意图。直到杨疏乙凑到他面前,宣布道:“我想吻你。”
于是两个人郑重地接吻。
至此,连术终于把持不住了。
他把怀里可口的人儿抱住,压在身下,细密地舔吮他的唇舌。那沉寂已久的雪山,好像突然化作了温热的海浪,在烈日下泛着白沫激烈地奔腾。
杨疏乙喜欢这样,喜欢没有攻击性的连术。像浓艳的黑色大丽花,用骇人的尺寸但柔软的花瓣拥抱着他。
那一晚他好像捡起了被世人遗忘的无上瑰宝,那是属于他的瑰宝,那是只有他才能明白的好。

连术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规制豪华的角落办公室,两面巨大的落地窗能俯瞰槟市纵深几十公里的首辅大道和两边寸土寸金的高楼大厦。虽然在茫茫人海中胡乱抓1000个人出来,他都是最富有的那99.9%。但在这连绵几百栋的大楼的所有者中,他还远远未及金字塔的中部。
但这些都不是他现在所焦愁的,那些钱啊权啊他虽然不贪,但也毫不怀疑总有一天自己能够拥有。
他现在愁的是,在杨疏乙面前很没面子。
这是他单方面的不甘心,觉得自己把铺天盖地的阵势都垒起来了,结果一枪都没响。
那晚之后,杨疏乙跟没事人一样,既不表扬也不批评,还是一如既往地沉浸在自己的话题中。这让连术坐卧难耐,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笨拙地假装不去揭开他的遮羞布。可是,房间里的大象始终存在啊!
连术很想重新来一次,以便他重振雄风。但偏巧遇上了杨疏乙学校的期中检查,学生忙起来比他还脚不沾地,别说雄风了,连面都没见上。
连术时不时去公寓睡觉,杨疏乙根本不在——他直接睡宿舍了。于是,连术也鸠占鹊巢,睡了主卧的大床,毕竟租金和水电气物业费也是胡乱转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人就这么毫不客气地互相占着便宜。
就这么拖了大半个月。被学校剐掉一层皮的杨疏乙终于致电给日理万机的连术,说要吃顿好的。哪怕手里的事再忙,连术还是先放下了,约好去学校接他。
电影学院门口从不缺豪车大奔,但像连术这样豪车配西装帅哥的比较少见。可惜一路他都在跟下属远程指挥着工作议程,靠了车便站在车门外讲电话,根本没发现自己在颜值远超平均水平的电影学院也很是抢眼。当然,他是被人夸惯了的,也习惯了被别人盯视,哪怕发现了,也会欣喜得有限。
等了十多分钟,杨疏乙才和几个同学慢慢走出来。他穿的很是招摇,正是爱打扮的年纪,所以从头到脚都格外用力,生怕在学校做不了最靓的那个仔。
等他拉开车门坐进去,连术继续电话不停地上了驾驶室,然后从后排提了一个小礼盒,塞到杨疏乙怀里。
“哟?礼物啊?”
连术只抽空点点头,把电话架上,直接开了免提。
一路听着连术跟人谈工作,杨疏乙也不说话,在拥挤的下班通勤路上眯着眼睛睡觉。
大概是过了很久,杨疏乙被手掌盖在额头的触感弄醒。
“嗯?到了?”他伸了个懒腰。
“快到了。礼物不拆开看看?”
连术想着把人家摸了舔了个遍,还是要有点表示。
“哇哦——刚上市你都买到啦!”盒子里是最新款的触摸全屏智能手机,在那个手机还是按键的年代,全屏手机是划时代的存在。
“喜欢吧?”连术很得意,送礼是他的强项。
杨疏乙欣喜地拆出来翻来覆去的看。
“我靠,太科幻了,终于见到实物啦!好多人都说要去香港日本预定呢。”
“你个小少爷,跟你爸开口不就一句话的事。”
杨疏乙把玩着新手机,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没要他一分钱。”
“哦?租房子、下馆子不是他的钱?”连术很是诧异。
“当然不是,我有赚钱。”
“你?怎么赚?”
“拍平面啊、帮电视台剪片子、在餐厅和酒吧弹钢琴。来钱很快的。特别是钢琴伴奏,姐姐阿姨们给的小费可多了。”
连术登时对他刮目相看了。
“那看来下次送你礼物还要再费心些了。”
“还要送?真哒?”
“嗯,看你表现。”
“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什么?”
“再等等吧,看你表现!”
连术放松地笑起来,这从未有过的体验很新奇,他转过脸看了杨疏乙一眼,对方也正满眼笑意地看着他。
一些超越言语的情绪在车内蔓延,他们各自心安理得,不需要遮遮掩掩,不需要小心试探,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接收到对方坦坦荡荡的赤子真诚。
后来有一天,连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收到杨疏乙送给他的神秘兮兮的礼物。
他打开精致的包装,看到一个奢侈品牌的蓝色小盒后,奇怪地看着杨疏乙。
“快开,快开。”
毫不意外地,是一支戒指。铂金戒圈,有素雅的碎钻,戒圈内部写了他的姓氏,LIAN。
心脏像是被软软的棉花糖击中了。
十几分钟前,这人还像个一边翅膀被坏猫踩住的可怜蓝山雀,在连术身下使劲扑腾,但也丝毫没得到他的怜悯。连术最终得以在床上彻底扳回一城。
看对方哭红了眼睛,连术以为得花些力气来哄了。结果人家转头把自己先哄上了。
他真的搞不懂杨疏乙的风格——但又格外地吃这一套。
“戴哪里?”连术故意发问。
“这里。我给你戴。”
杨疏乙理直气壮地给他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百分百贴合。
“你的呢?”
“我没有啊,一个就很贵了。”
“那我回你一个。”
“不要,我首饰太多了,容易掉。你还是继续送你的直男式礼物吧,什么新款吸尘器啊、新款胶片机啊、全自动咖啡机啊、轻薄本呀……”
“噢,想要的这么多啊。”
“还有,这次我舍命陪君子了。下次你喝点酒吧?”
“喝酒?”
“我还是喜欢你软趴趴的样子。”
“……??”连术匪夷所思地蹭起来,直呼其名,“杨疏乙你什么毛病?”
“……”这下轮到杨疏乙无语了。
“你不爽吗?弄痛了?刚没说啊。”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杨疏乙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连术不解,还有点郁闷,刚刚的缱绻氛围单方面消失地无影无踪。没有得到表扬就算了,似乎还被嫌弃了。
他这辈子没受过这么损的负面反馈,从前都是人家求着他喊爸爸再来,现在好像他的一杆金枪只是华而不实的摆设。
但小小的插曲很快被后续的甜蜜冲淡,杨疏乙很少再提这件事,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样子,言语行动上处处要压他一头,唯有连术忍不住了,他才又变成可怜的蓝山雀,在坏猫爪子下嘤嘤求饶。
连术虽然三十好几了,但没有正经谈过感情。首先,他很少动情;其次……可以说他从没动过情。也许过早丧失家庭导致他在情感上成为一个不完整的人,但这种不完整丝毫不影响他在社会上成为一个男性成功人士,如若换个性别,他可能会变成一个大龄不结婚的被别人背后议论的女性,或者随波逐流随便进入一段不幸福的婚姻。
但在他从不关注的这个议题上,连术认为这种不完整实在无伤大雅,他全靠自己的能力和天赋就能顺利地过完这一生。至于有没有伴侣,他丝毫不为此焦虑。
其中唯一的例外是萧荷。当时由于接近三十而立的关口,出于对世俗的妥协和权衡,连术的确考虑过和这位家境殷实又非常具有男性特质的女人结婚。萧荷知道他可左可右的取向,也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甚至连术的身世在她那里也是绝对的加分项。理性的成年男女对婚姻的考虑一方面是基于下一代的培育、另一方面是当作两人共同经营的利益共同体,这无可厚非。但这桩看似天作之合的美事之所以中途夭折,全然是因为萧荷突然醒悟过来——她完全可以靠自己经营一个家庭,何必加个男的入伙呢?
为了给连术面子,萧荷以对方器具过大为由,痛心疾首地提了分手。
听到这个惊人的秘闻以后,杨疏乙在咖啡厅捂着肚子笑出震撼全场的音量。
萧荷戴着大宽檐帽,背对大堂坐着。两人所在这个位置比较私密,作为已经小有名气的女明星,萧荷如今在公共场合很是注意。
“啊,大是真的大,但为此他也真的很生气。”萧荷喝了一口莫吉托,表示很无奈。
“太敷衍了,我都心疼他了。”杨疏乙笑得眼泪乱飞,忙拿纸巾擦擦。
“他这个人吧,如果他对你好,就是天使。如果他不喜欢你,就是恶魔。”
“……噢。”杨疏乙稍加思索,好像从一开始认识连术,对方就是那个样子,没有变过。
关于连术的话题八卦完后,萧荷递了一张纸条给杨疏乙。
“疏乙,这个法国导演你知道的吧?他的新片在筹备中,需要找实习助理。这么好的机会,我想太适合你了。”
杨疏乙打开纸条,上面是导演的名字、邮箱和一个网址,他瞬间瞪大眼睛:“是我知道的那位??”
萧荷笑了笑,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没错,就是他。他这次的题材有中西方融合的构思,所以想在中国找编导助理。我之前在他的电影里客串过,交情也有些,他让我帮他推荐一位候选人。不过竞争也很激烈,你要加油哦。”
感激地接下这份推荐,杨疏乙心情无比亢奋。这种感激不仅仅是对萧荷,甚至也投射到了连术身上。他从小都在堪称压抑的氛围中成长,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哪怕挣脱樊笼走上了自己选择的道路,也从未得到家里一丝一毫的支持。他在大学中认识的师兄陆广言,原本是他结识的第一个兴趣相投的人,他仰慕对方、同时又想挑战对方,两人虽然彼此欣赏却艰难地经营了一段磕磕绊绊的感情。
而连术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倾听和包容,哪怕对他那些幼稚古怪的言论不甚同意,却也从不会打击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自信。连同他的前女友萧荷,也如此真诚地接受和欣赏自己,杨疏乙体会到头顶的天空是前所未有的敞亮。
如果被导演成功选中,他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连术。
【作者有话说】
疏乙曾在连术的人生中占有很大的比重
这段感情也帮助构成了连术这个人。
必要的时候,会穿插与Natsu的现在时。
对现在时的连术来说,这些都已过去了。
因为字数任务,下一章会在19号更新。

杨疏乙心血来潮地想去连术的办公室接他下班。
连术在帮杨肇拓展新的业务,这一点杨疏乙是知道的,但父亲杨肇的公司经营规模、有多少资本、占多少市场份额,他从未关心过。他一个终日埋头在形而上的文学文艺作品里的青年,对现实的商业职场实在知之甚少。
直到他走进这栋富丽堂皇的大楼,在大屏上看到熟悉的公司名称,并向管理闸口的人员说明来意后,对方表示他没有接到邀约,于是将他拒之门外,杨疏乙这才不甘心地给连术打了个电话。
后来是连术的助理火急火燎地冲下来,客客气气地带着杨疏乙从最里边的VIP电梯直达了大楼顶层。
原来最上面四层都被连术的部门租用了,而这栋大楼的业主正在考虑将整个产权打包出售给杨肇。
杨疏乙不是没见过大场面,杨肇的私人湾流飞机曾经是当地机场津津乐道的话题,杨疏乙去参加钢琴比赛都坐的那一架。但平日觉得大小孩儿一样的连术也是这么霸道奢华的做派,让杨疏乙有点讶异。
自己那小公寓何德何能装得下连术这个人啊。
助理得体地让杨疏乙在连总的办公室等待,把茶饮点心、书报杂志一应给他准备齐全。
等连术开完会,打开办公室的门,只见杨疏乙大辣辣的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双腿放在桌案,看着侧面落地窗一百米之下的车水马龙。
“哟,小杨总来了。”连术笑道,轻轻关上门。
“杨总就杨总,哪里小了,不像话!”
连术卷起衬衣袖口,倒了杯咖啡,用捉摸不透的表情盯着杨疏乙。
杨疏乙蹭起身,走到办公桌另一头,靠坐在上面,兴致勃勃地说:“原来你工作环境这么好哇。”
连术离他好几步远站着,一边喝热咖啡,一边说:“现在才关心我工作,是不是太晚了点?”
杨疏乙仍然对连术的工作关心地有限,两三句后又开始聊自己的事。
“今天啊,有三个大我们几届的演员回来做讲座。有两个人很有诚意,有一个脑袋空空……”
连术走到沙发坐下,隔着老远看杨疏乙大谈自己对这些前辈的见解。桌上摆了果盘,不用剥皮的草莓和葡萄都被杨疏乙吃光了,剩下了小芒果和苹果。
“其实大家都挺喜欢另两个前辈的,但那个脑袋空空的明显是搭伙来的,回学校做做面子可以写通稿……”
“吃芒果吗?”
“……要吃。然后啊……”
如果此时连术看看电脑的话,内部系统等待他处理的流程不要太多。助理也按住了要进来讨签字的其他部门负责人,她敏锐地感觉到,连总那道很少关起来的门,正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连术沙发背后半面墙的玻璃,原本是利于领导观察外面工作情况的。但此时若有人抬头往那边看,也能看到站着的杨疏乙。
隔了一会儿,连术拿着小刀打开门,招呼了助理几句。
助理小跑着又拿了两盘水果进去,然后在连术的授意下把百叶窗拉了下来。等助理出去后,连术不动声色地将门落了锁。
杨疏乙啊,此时还在叭叭的说个没完。
连术轻微皱着眉,又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对方。从踏入办公室那一刻起,连术就已经开始心猿意马,这送上来的水灵灵的可口水果本人,可是毫无警惕的自觉。
“吃饱了吗?”连术终于处在安全的环境中,走进两步来到杨疏乙跟前。
“挺好吃的,你又拿那么多干嘛?”
“掩人耳目啊。”
“啊?——唔……”
话音未落,连术勾起他尖尖的下巴,轻轻地吻了上去。混合着芒果、草莓、葡萄的香气,甜腻地让人想囫囵几口吞掉。
起承转合了一番,连术还是觉得不保险。外面天光大作,虽然隔着老远开外才有另一栋和他们一样高的大楼,但他还是谨慎地收了嘴。
他右手抵着鼻端,掩饰地低咳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在清纯的小孩儿面前明示他可耻的意图,连术走到办公室那道暗门。
“你过来。”
杨疏乙不明所以地跟上。
暗门推开,原来是一间私人使用的浴室。
杨疏乙被他抵在大理石的盥洗台上,突然变得狭小的室内让气氛顿时旖旎了起来。
“……你……靠……”杨疏乙没想到还有这一招,连术的架势俨然是要享用大餐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被上下袭击的人话都说不完整。
“说什么?我不制止你能说到天荒地老。”
“……那个,我后来还见了萧荷,喝了……喝了杯咖啡……哎呀……别……”
“她?她又跟你胡说什么了?”
杨疏乙在不堪的抵抗中坚持把那个笑死人的分手理由说了出来。
“……”连术的心情很是复杂,“你能不能挑挑场合?”
“我挑啊……我特地挑场合呢。你别动我,我帮你……”
“嗯?靠……”
杨疏乙蹲了下去,连术疯了。
他本来只想着上个一垒意思意思,结果对方直接送分投诚了。这是杨疏乙第一次这么帮他,在这个他最熟悉不过的奋战了五年的办公室,他在这里熬了无数个大夜、过去甚至累地直接睡在沙发。他虽然是名义上的总负责人,但他的心血比任何一个人都付出的更多。
连术从没想过除了事业以外还应该索取点什么。
此时此刻,杨疏乙像沉浸在乐园的儿童一样痴狂,连术的手捧着他洁净的脸蛋,一个冰凉的触感贴着他的皮肤。杨疏乙退出来又纠缠着他的手指,亲吻那枚他亲自戴上的戒指,那么自然、那么温存,这里那里,全都是他的珍宝。
这沁人心脾的一个举动,让连术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也许因为自己意外营救的功德,这个从天而降的人带着人间最充实的欢愉进驻了他的心房。他原先不太确定的一个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杨疏乙真的爱他,那粉红灵巧的指尖,无意识地紧嵌进他结实的肌肉,颤颤巍巍的小铃铛给他带去无与伦比的酥麻。
但在那极致的一刻之前,连术不忍玷污这神圣的面颊,他将人拉了起来,对方好像一具软掉的无骨人偶,绵绵地摊在他怀里。
在那一瞬间,他们紧紧相拥,连术仿佛听到上天在耳边叮咛——说你爱他。

又下雪了。
浴室有扇细长的落地窗,窗外是一小块草坪景观,用木栅栏围了起来,中间种了一棵老桩紫藤。冬季枯枯的枝干上,落满了粗盐一样的雪。连术特地把四角浴缸放在窗景前,看着雪景泡澡很是惬意。
来自爱泡澡民族的Natsu爱死了这个设计。大清早的,放了一缸热水,加入牛奶浴球,扔进去他的小黄鸭家族,泡起了醒神澡。
过了会儿,连术踱着步进来,拿起电动牙刷,看向Natsu,突然表情很是怪异。Natsu不解,以为对方有什么指示。
几秒后,连术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连术一边刷牙一边欣赏了一会儿雪景,觉得此刻不泡更待何时,于是三下五除二脱光要踩进浴缸。
Natsu腾地蹭起来,用手交叉捂在水面上,“哒咩,你不能泡澡。”
“WHYNOT”连术有点凶狠地质问。
“泡澡心率会升高的,不安全。”
连术单脚踩在空气中,沉思两秒,转而搭在浴缸边沿。
“那你把水放走些,泡到胸口以下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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