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术老矣by放三焦 CP
放三焦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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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这么贴心,我要给你付工资了。”连术幽幽地说。
“你再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住这儿了,好像我真的要你的大house一样。”
对Natsu来说,这就跟玩一样,和“贴心”没有太大关系。全因连术这个人好玩,他愿意这样陪他玩。
“噢,你视金钱为粪土,只是想积功德、积福报。”
“哎呀,你这里清静舒服,等我论文写完,还是要回学校一趟的。”
“什么时候?”
“唔……快写完了。陪你过完春节吧!”
连术看着Natsu慢条斯理地做着睡前准备,心想这年轻人一定是义无反顾地爱上自己了,简直糟糕。除了这大别墅,他也没什么可给对方的。当然,如果对方不求名分不求长情什么的,先这么过着也无所谓。
当晚,连术本想把Natsu赶到客房睡,可是Natsu以“万一你半夜发病怎么办”为由,坚持鸠占鹊巢。
连术在心里暗自感慨自己真是越来越柔和了,简直没有一点主见了,根本犟不过年轻人的喜欢嘛。

【今时,山中别墅】
隔天清晨,物业一大早就把连术订购的新鲜蔬菜、牛奶、牛肉、三文鱼、橙子放在了家门口。
他睡了六七个小时已然精神抖擞,床上的Natsu还在呼呼大睡。连术喜欢早晨安安静静地做早餐,大多数时候,Natsu都可以享受到他冲煮的热乎乎的咖啡和火候刚好的半熟煎鸡蛋。
这次拿来的盒装沙地小番茄味道很是丰富,放在冰天雪地的室外凉透了,吃起来相当爽口,连术非常满意。正当他接二连三往嘴里塞时,一个意外来电打断了他。
每年接近春节的时候,杨肇的电话总会如约而至。通常此时他都会小心翼翼拿着手机去阳台接,避免打扰屋内杨疏乙的好心情。但今时今日,杨肇想找的人没跟他在一起了。
“什么叫他没跟你在一起?”电话那端的声音还是没变,依然是中气十足、冲人的、领导范儿的那个中年男人。
虽然连术自己也跃进了“大佬”的领域,但这个领域里大部分人都比他年纪大,于是他从来没有“老”的自觉。
而杨肇是真的老了,从三十多岁到如今快六十了,他从来都是在众人里雄赳赳气昂昂那一位——除了面对他儿子时。
“疏乙去澳洲看比赛了,今年不在国内过年。”
“什么比赛年都不过了?!”
“年轻人么,现在都流行出去过年,要不我给你弄几张票,你也去?”
“我去个屁!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这不让他上赶着找骂吗,连术实在是不想掺和进这父子二人炮仗一样的关系中。
这些年也是越来越离奇了,杨肇要找杨疏乙,非得通过连术不可,反正杨疏乙是不会主动给他任何电话短信的,逢年过节也当这个爹早死了。
“连术啊,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赶紧结婚生子,这混小子也不至于一直吊你这棵树上啊?”
杨肇语重心长起来,这话连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虽然他父母早亡,但催婚这件事,还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杨肇帮他盯着。
“你,你之前谈过女朋友啊,你不嫌烦啊?天天被杨疏乙缠着,过几年你都要五十了啊!”
“我刚过40才两年。”连术很在意地纠正。
至于其他的,他懒得跟这个祥林嫂一样的老爹爹多说了,反正对方也听不进去。世界上有些父母啊,满以为自己对儿女多么关心多么爱护,实际上儿女的苦痛悲喜,他们一点都搞不清楚。
这都十年八年过去了,杨肇还以为是杨疏乙缠着连术不放呢。简直就像跑长跑被别人套了两圈,还以为自家儿子在第一名一样昏庸。对此认知,连术也是无力回天。
杨肇干事业搞大钱是一把好手不错,但父慈子孝这方面,他是顶顶的大没用。
敷衍搪塞地挂了电话,连术顿时觉得嘴里的小番茄也寡淡了。连术突然和痛失爱子的杨肇一样,沉浸在了不可言说的哀伤中。当然,这种哀伤只有杨肇的十不及一,后者在哀伤的同时还有莫大的愤怒和不解,至少连术是免于这些情绪的。他的哀伤,不如说是一种缅怀,缅怀逝去的时光、缅怀消散的缘份。
这孽缘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造成如今之格局,就要从大概九年前说起。
【九年前,槟市。】
那一年连术以槟市为根据地,帮杨肇练出了一支主攻业务出海的精兵团队。杨肇对于这个海归金钵钵非常之倚重和信任,毕竟连术带来的国际金融和投资领域的资源、人脉和其自身的敏锐力,为杨肇拓展商业帝国贡献了不可磨灭的功劳。
其倚重程度可以这样说,若是杨肇能有一个年龄合适的女儿,他简直要将女儿许配给连术之地步。可惜事与愿违,杨肇没有千金大小姐,只有一个让自己头痛头秃的叛逆不孝子。
杨疏乙在高考之际,断然改写了报考钢琴系的志愿,他私自填报了电影学院的编导系。等他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日理万机的杨肇方知为时已晚。对杨父这样的传统商人来说,简直不知道编导系是何物,杨疏乙也懒得跟他细说。两父子一说话就能吵起来,现在儿子去槟市读书了,更是彻底逃脱了父亲的掌控,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翔了。
而因缘际遇就是这么奇妙。彼时连术正和他的最后一任女友萧荷情意绵绵,萧荷又是刚从电影学院戏剧系毕业的初出道女明星,在一个大热的国民剧里做女三号,因而在杨父的心目中是有名字的女演员。
因此,杨肇自然让同在槟市的连术对儿子多加照拂一番。至于一个搞商业的如何照拂一个读大学的,杨父也是没有具体指示,唯有偶尔拖连术给儿子带一些自认为很有必要的吃穿用度。
带东西的差事,连术经手过很多次。他始终不明白在物流如此发达的时代,为何长辈赠送物品,还是要通过熟人带手。但他又不好拂了杨肇的意,于是每次当公司下属从本部带来信物,转交于他,他又要转交给杨疏乙时,就成了他与杨疏乙为数不多的通话机会。
而杨疏乙要么在学校上课,要么在外实习,通常对方只是三言两语让连术将东西放在公寓物业,因而两人虽有电话之交,却几乎没有一面之缘。只有通过萧荷偶尔提及,说杨疏乙是在藏龙卧虎的电影学院都惊为天人的校草级别风云人物了。
自认已经无敌帅的连术对此很是不以为然,小屁孩十几岁时他也见过,是不难看,但能帅到哪里去?
对于杨肇给予的发展平台,连术是感恩于心的。连术虽然看起来精明不吃亏,但自认是一个耿直仗义的人,他有超乎常人的能力,却没有远大于能力的野心。如果杨肇可以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倚重他,那么他也许会一直在杨肇的企业中作为得力副手而存在。
但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时,人总是被推着往前走的。
一日,连术接到杨肇的电话,本以为是寻常公务,结果杨肇仓促紧张的语气让连术顿觉事态不简单。
"疏乙上一次跟我闹脾气以后,我再也联系不到他了。学校老师说他好多天没去上学,电话都打到我家里去了。你快帮我去他公寓看看?顺便带点东西过去。"
年轻人偶尔逃个课,连术觉得再正常不过。加上对杨家父子的矛盾深有体会,连术更加觉得是杨父小题大做、公器私用了。
那天处理完手上的事务,连术便驱车前往电影学院。学校离他办公室很近,开车不过十几分钟。他事先拨打过杨疏乙的电话,但一直没有接通。当他站在公寓门外敲打数分钟也无人应门后,他再次拨打电话,隔着门板他听到了屋内几乎不可闻的手机铃声,那声音过于微弱,还夹杂着手机电量低的警告音。这可疑之处让他心里冒出巨大的危机感。
他飞快地联络了物业,告知前因后果后,物业拿出了备用钥匙,在打开房门的一瞬间连术的心就沉了下来。
屋内如死一般沉寂,空气也是密闭了多日的不畅通的缺氧气味,甚至散发出垃圾腐败的气息。连术让物业的人等在门外,他快步走向屋内,心里下意识做着祈祷。
最终他在卧室的洗手间内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杨疏乙。
那是他第一次伸手触探一个人体的呼吸,在手指感受到极其微弱的温热气流后,他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他赶忙让物业联系救护车,告知准确的位置,并且派人到楼下等待。他将杨疏乙抱到客厅沙发上,那人已经轻到仿佛没有重量,软趴趴地挂在他的双臂中。在将窗户打开透气后,连术仔细观察他的状态。彼时呼吸微弱,任凭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反应。好在平稳的心跳告诉连术应该不是人命危急的情况。
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他只是静静看着,看着这个久违多年的少年已经出落成青年人的模样,哪怕此时双目紧闭,歪头耷脑地平躺着,脸色惨如灰蜡,但也能看出他非同凡响的美貌。
那日,当杨疏乙最终在病房里苏醒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连术。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却装作了陌生的样子。连术穿着西装衬衣,没有领带,袖口卷起老高,像是刚干完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叱咤风云的金融精英。
"终于醒了。医生说你几日没吃没喝,这是脱水昏迷了。"
杨疏乙沉闷地回了一个"嗯。"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杨疏乙显然不想回答。
这样的情况,连术不敢向杨肇说明。他不说,杨疏乙当然也不可能说,大家就当没发生就行了。
在公司业务轰轰烈烈开拓之际,连术请了他当职以来的第一个病假——当然生病的人不是他。
对于杨疏乙的状况连术了然于心,这是杨疏乙自己的选择,是他自己不吃不喝,是他自己像烂泥一样不出门,是他自己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但究其原因为何,他没有细问。
一开始,杨疏乙也并不想告诉他,两人说白了,只是萍水相逢,连表面上披着的那层亲戚关系也是假的。但出于对杨肇的情谊和对杨疏乙母亲的一点感恩,连术尽到了对他们的儿子认真负责的关照。
他一边在医院办公,一边关注着杨疏乙的病情。两人公事公办一样,一个负责看护,一个负责康复。
一周以后杨疏乙办理了出院,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濒死时那鬼魅一样的死气从他身上彻底隐去了,恢复了活泼饱满的元气模样。他在车上跟连术聊学校、聊剧组实习、聊师兄师姐的八卦,逗得连术哈哈大笑,比起十四岁时的他,少了几分叛逆,多了十分灵气。
"我可是为你积压了好多工作,回去公司要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不可。"连术双手抱胸站在杨疏乙的公寓中。
杨疏乙正在用吸尘器吸地,连术人高马大地站在路中间,此人正直黄金单身汉的三十四岁年纪,生得人模人样。
杨疏乙看了看他,说:"忙完了我请你吃饭。噢,叫上萧师姐一起?"
连术嗤道:"请我可以,请她就算了。"
"怎么,分手了?"
"早分了。"连术恶狠狠地答。
杨疏乙哈哈笑起来,觉得连术的态度很是生动有趣。
自此以后,两人渐渐熟络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每个角色的小传我自己是写得蛮翔实的,不是抬手就来的路人……
所以能够耐心读下去的朋友,非常感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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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人真正约饭,已是大半个月后。
杨疏乙很阔绰地订了丽思卡顿酒店里的西班牙餐厅,连术也是这里的常客,两人熟门熟路地就坐后,服务经理亲切地喊出两位尊贵高卡客户的名字。
“年纪轻轻就操这么贵的酒店?”连术不无戏谑地打趣。
“小时候练琴和比赛,一集训就长期住酒店。”杨疏乙似笑非笑地回答。
“噢…抱歉,”连术自知踩了人家痛脚,“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你这小少爷过得太凄惨了,仿佛是旧时代的人。”
只有二人在场,加上有过一周的朝夕相处,连术在杨疏乙面前放下了大人模样,很是自在地随口调笑他。
“你呢?也经常住酒店,公务?还是开房?”
“你满十八了吗?”
杨疏乙眨眨眼,不理对方的明知故问。在来之前,他向萧荷打听过了,现在他对连术的了解比连术对他的了解要多得多。
连术摸摸鼻子,感觉来者不善,或许是年轻人的虚张声势,或许有什么条件要跟他谈,反正他不虚就是了。
“谢谢你,没有把之前那件事告诉杨肇。”
“当然,我答应你了。现在可以说说是为什么了吧?”
服务员把冰镇的雷司令斟上,先上了两道冷碟TAPAS。
杨疏乙自顾自喝了一口酒,然后直接上手开吃。
“简单来说,就是分手了。”
“……有这么喜欢对方?”连术很是诧异。
“算是吧。”
“那你被甩了?”
“他睡了一个学妹。”
“TA?”
“男的,他。”
连术放下酒杯,“等等,我又多知道了一个秘密?”
“No,你多虑了,这不是秘密,杨肇跟我吵过这件事了。”
杨疏乙似乎是很饿,很快把两碟盘子里的精致小份食物各吃了一半。连术伸出食指把碟子往他面前推过去,示意都是他的。
“难怪他说你跟他闹脾气。就是这事?”
“嗯。我刚跟他坦白出柜,那男的就出轨了。”
连术忍笑低了低头,“你们都几岁跟几岁啊……所以那男的……是谁?”
“一个师兄,萧荷师姐也认识。”
“谈了多久啊。”
“一年多吧。”
“他知道你为他要死要活的吗?”
“不完全是为了他。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年轻人还是多干事业吧。”
“你看不起我?”
“……哇,有这脾气你怼渣男去呀?”
“好吧,你说得没错。”
杨疏乙意外地好说话,连术见好就收。
“那庆祝你告别渣男,迷途知返。”
连术硬把酒杯蹭过去,发出清脆的“chin”声。
“你是双吧?”杨疏乙舔舔手指,两个冷盘都被他消灭完了。
连术看着对方故作深沉的神情,心想小孩儿把演技用到我身上来了。
“今天可不是谈我。”
“萧荷跟我说的。”
“她不可能跟你说我渣了她之类的吧。”连术好笑道。
“噢那倒没有,你们俩的事她比较惜字如金。”
“所以她只卖我一个人的八卦?”
“所以你真的是啰?”
“你问来干嘛?啊,我就问,你问来干嘛?”连术摸不着杨疏乙的葫芦,不知道他在卖什么药。
“就聊嘛,你这么紧张干嘛。我们不是朋友吗?”
纵横谈判桌的连术,看着杨疏乙这个故作成熟的主动姿态,觉得既青涩又跋扈。他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只顺着杨疏乙的话题示弱地回应,连自己都没发现,他正在下意识地迎合对方,讨对方开心。
热菜一道接一道的上,连术吃得很克制,杨疏乙吃得很放纵。
“你怎么吃这么少?”
“不少了。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要忌口了。”
“你健身吗?”
“当然,每周两次。”
“可以看看你的腹肌吗?”
“……你自己想想在这儿合适吗?”
“最近没谈新的感情?”
“没有。工作忙。”
“你打算结婚吗?为什么和萧荷分手了呢?”
杨疏乙像小记者一样追着他问,连术不知道原来这人对自己这么好奇。而他也直率地作答,并不想虚与委蛇。
“不打算。应该说,和萧荷分手以后就不打算了……”
“那跟她原本是有打算啰?”
“不是跟她,跟她是万万不可的。只是觉得要两个人一起生活这件事,对我来说太难了。”
听了这话,杨疏乙若有所思地停下来,只是单纯嚼着嘴里的食物。席间沉默了好一会儿,但两人却不觉得突兀。
杨疏乙在思考,连术在等他。
“我觉得也是。结婚应该是一个慎重的决定。”
末了,杨疏乙拿起酒杯,老练地做出如上评价。
“这事还轮不到你考虑。”连术笑道。
“至少我不会跟女人结婚,我不是双。”
“所以你爸才那么生气吧。”
“你不会跟他提吧?”杨疏乙再次确认。
“当然不会。顺便,如果你要睡一两个师兄师弟的,可以来这儿开套房,挂我的名字。”
这话说完,杨疏乙“啪”地一声把酒杯重重拍在桌子上。
“我不是那样的人!”
连术被他正儿八经的严肃表情惊到了,随后温和地安抚道:“开玩笑的,这种事,注意安全为好。”
那顿饭之后,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因为学校和办公室离得近,有时候中午也约出来吃个便饭。久而久之,如果加班晚了,连术会请杨疏乙出来吃夜宵、喝点小酒。
再到后来,熬夜加班的时候,杨疏乙邀请连术睡在他的公寓,一来一回便能节约一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
【今时,山中别墅。】
大概是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Natsu挠着肚皮从卧室里走出来,满屋飘香的咖啡味让他一个激灵。
“好香啊!”
连术正在客厅去后院的推拉门前,把挪进室内的几株盆栽放在盆子里浇水。他喜欢隔三差五地就对植物搞个修修剪剪,下刀是微不可闻的几毫米也有可能,权当做做样子,打发时间。
“还是热的,你赶紧吃吧。”连术像老父亲一样叮嘱。
Natsu在家里,既让他有种被“大和抚子”照顾的舒适,又有种照顾小孩的操劳。确实硬要按法定生育年龄算的话,他可以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但正因为没有,连术也不觉两人相差有多大。
不抚养下一代的人,可能一辈子都觉得自己还小。
Natsu端着小咖啡杯,吃着莓果,走到连术背后,看他做活。
“Lenn桑,你吃过药了吗?”Natsu先确认一个重要事实。
“噢,”连术一抬头,“忘了。”
于是Natsu放下咖啡杯,噔噔噔地跑去拿药。每一个药盒都写好了服用事项,连术非常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对方。
两人各自安排充裕的上午时光,连术搞完园艺搞卫生,搞完卫生坐下来看新闻,正关心着国际局势呢,突然听得卧室里传来一声怪叫。
他走回屋里问怎么了,只见Natsu蹲在洗手台下面找什么。
“Lenn桑,我给你添发麻烦了。”Natsu沮丧地蹲跪在地上,选择自首。
他一直很好奇洗手台上方的格子里有个蓝色的小盒子,按理来说这不像连术的东西。
这天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非要打开来看看不可。
结果发现,盒子里装着两枚镶碎钻的铂金钻戒。他取出一枚仔细品评,觉得很是典雅简约,没记错的话,两年前见连术戴过,当时父亲还以为连术已婚。但在这别墅住着的时候,连术都是两手空空的。
欣赏完外围,再欣赏里圈,Natsu歪着脑袋辨认上面有些模糊的刻印:LI?N。
Natsu端起来努力辨认,因为对拼音不太敏感,一时没解码出来。结果这一分心,手没拿稳,戒指从手里滑落出去,掉进了出水孔里。
于是接着那一声惨烈的叫声。
连术听完,很是平静,他带上洗东西用的橡胶手套,打开洗手台下面的柜门,对着下水管一通拆。最后在中段的过滤器里救出了那枚跟头发、牙膏混在一起的戒指。
Natsu感激地捧起脏兮兮的失而复得的钻戒,脸上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笨蛋!”连术挥挥手,做出救世主一样的宽恕。
在把擦得干干净净的戒圈放回去之时,Natsu又偷偷拿起另一枚看了看。相同的款式、相同的大小,这一枚的内部刻着另外几个字母——SHUYI。
Natsu小心端详片刻,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玩榜单系统,没太研究里面的门门道道
每周会在保证榜单任务的情况下更个6000~8000字
隔日更or隔两日更哈

【九年前、槟市】
杨疏乙非常恼火连术对他喜欢的电影嗤之以鼻,但他锲而不舍地要对方认真品评分析。
——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庸人自扰、不明所以。
以上是连术对他的喜好所作出的常规描述。
“喂,这是公认的波罗的海最伟大的导演的封镜之作。”杨疏乙嚷道。
“‘最伟大’这种字眼说出来,就已经很值得耻笑了。”
“但凡是文艺类的作品,没有一部你看得上的。”
“毕竟我不是文艺青年。我看不上,也不代表它不好。是你硬要问我的意见嘛。”连术拿着叉子,一边吃烟熏三文鱼沙拉一边回道。
“我是想着你好歹常青藤毕业、大纽约城生活那么多年,怎么都有点艺术品味。啧啧。”杨疏乙不住摇头,很是失望。
“噢,可是我的同学和同事爱看的都是电影院的爆米花超级英雄电影,爱听的都是你看不上的billboard。”
“可恶的流行文化的大胜利啊!”
“如果你想要赚钱和流量,以后也得拍那样的大众作品。”
“不,我也不排斥这个,我只是希望稍微能有内涵一点点、逻辑缜密一点、叙事审美强一点。比如欧洲电影就吊打你美大多数电影。”
杨疏乙大言不惭地在连术面前发表自己的观点,这些想法他从来不跟同学老师讨论,在外人面前他包装地很是谦虚得体,在连术面前便整个肆无忌惮地鼻孔朝天。
“那些欧洲各大电影节获奖的电影也不是不好看,是赏心悦目不错。但对我这种——你定义的俗人来说,确实不是必需品啊。要么淡淡的悲春伤秋,要么是平庸的轻松愉悦,现代社会快节奏么,人们喜欢大开大合高潮迭起的体验。”
“啊,正是你们这些屈服于现代社会恶习的人的妥协,才会让这些不动脑的东西大行其道啊!”
公寓客厅里,桌上摆着两三种外卖和若干啤酒瓶,两人习惯了窝在这里吹牛皮,连术看着杨疏乙在面前手舞足蹈指点江山,感觉自己好像也回到了学生时代。
“让大部分人屈服,让小部分人去动脑,不就行了嘛。不然怎么凸显你们这群人的优越之处呢?”
“好哇,明明你才是金字塔尖的精英阶层,还往我头上扣小众优越的帽子。”
“错了,是接地气的知识分子,别用什么精英什么阶层的,洋腔洋调的,不学好。”
杨疏乙夹着炒花蛤,突然失神地盯着连术的脚踝,实际脑子里在跑着头绪。连术也不做声,他简直迷恋上对方突然放空、旁若无人的样子。此时的杨疏乙,像一个美到空洞的雕塑,被人摘掉了可以说话的器官后,呈现出一种无需形容的、“性空”的美。
但这种“性空”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其实也有这种状况存在,学院派的人会圈地自萌。”杨疏乙的思绪重启后说,“就是把小众的、冷门的捧为至高无上,当作一个门槛,把无法共情的人拒之门外,而把自己关里面故作清高。”
“你能想到这一点也算跳出了固定思维。”
“其实我是偏向于个体叙事的作品,那些惆怅的、怅惘的、矛盾的、迷途的,无法理清也无法斩断的纠葛,人和人彼此造成的痛苦、永远摆脱不了的困境……这多值得描绘啊,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你怎么就不感兴趣呢?”
杨疏乙在茶几对面坐着,双腿盘在一起,露出不解的神情。他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因为腿长手长的,一旦蜷在地上了,就缩水成了小孩子。
“可能我比你少了几根神经吧。你太细腻了。”
“是吗,这样不好么?”
“没有不好,这样的你很特别。”
很多个寂静的夜晚里,他们零零散散地聊至深夜。连术耐着性子听杨疏乙那些绮丽的思想和甜美的苦恼,陪他思考飘在宇宙尽头的无人在意的问题。他把从未有过的耐心悉数放置在了这个比他年轻十四岁的人身上,明明彼此的经历和想法那么不同,却总是在冥冥之中感知到灵魂的回响。
有时候谈话戛然而止,杨疏乙蹭起身就要去睡觉。连术见不得他邋遢的样子,非要把人揣进浴室里洗干净才能睡。
公寓里的次卧原本被杨疏乙改成了工作室,方便他搞点小创作和剪片子,但连术频繁造访后,他买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靠墙放着,有时候连术半夜过来睡五六个小时,天不亮就又走了。
他不知道连术在忙什么,他终日沉浸在自己新鲜有趣的学业和电影世界中,对外界不闻不问。但这个从不被他关心到底在忙什么的人,却被他看作挚友一样对待。“挚友”,就是要随叫随到的那种好朋友。
连术是无所谓的,他也不爱跟杨疏乙谈自己的事业,那是可以预见的索然无味。实际上他把杨肇的出海事业部开拓地风生水起,短短五年内,杨肇的企业营收番了四倍,接下来就要筹备上市,当这一步成功后,杨肇许诺会给连术一笔相当慷慨的股权。
连术本就充裕的积蓄里,靠着那几年的金融投资也不断增值着。在杨疏乙眼里这个性格随和又没脾气的“俗人”,在别人眼里早已是天上的星星,是摘不到的香饽饽。
“我很难想象,你是个耽于欲望的人。”
“……啊——?”还在宿醉中头晕的连术,揉着太阳穴,艰难地抬起头,皱着脸对杨疏乙发出痴傻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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