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术老矣by放三焦 CP
放三焦  发于:2025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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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su笑着离开,心想对方喊他的名字时,和连术打开门唤他的第一声何其相似。不过后来在他的纠正下,连术掌握了地道的日式发音。
现在是槟市的傍晚,他从晁医生处获悉今天会出检查结果,所以他想等到此时询问连术。
学校离他租住的公寓有几站车程,他赶在熟悉的时刻上了班车,在手机上给连术发了消息,问他结果如何。
可直到他回到公寓楼下的小餐厅时,仍未收到回复。当然,连术回复消息一向是很慢的,但在傍晚的时间段,他应该刚刚吃过晚饭,这时候注意手机的时间会多一点。
Natsu没有在简讯里告诉过连术自己很想他,但他的思绪和身体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自己。他曾见过无数优秀美丽的男人女人,有的是学校的年轻教授、有的是他在工作中遇到的同僚、有的是他社交圈里朋友的朋友,这些人或多或少会对他露出善意热情的态度,甚至也不乏向他发起求偶信息的对象。但这种想要更加亲密的冲动,从未有一次如两年前和这个男人的初遇那样强烈。
他永远记得在自家的庭院长廊上,那群热闹的人中间独自疏离却占据主导地位的连术。他的眼神、风貌和呼吸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好像炎炎盛夏里穿堂而过的一阵清凉微风,轻易地卷进了Natsu的心里。
而当自己穿着隆重的和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向他投以欣赏和好奇的目光,唯独连术的眼神中只有波澜不惊。在他所见过的人中,无不对自己的父亲充满尊敬和恭维之意,他父亲所热衷的话题在这个以疯狂为导向的娱乐工业中少有知音,但连术可以一边轻松地敲着蟹壳,一边和父亲聊得有来有回,最后还我行我素地擅自终止了这场饭局。
这让Natsu非常好奇此人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此时他坐在街角的餐厅,盘子里蘸着面包吃的罗宋汤已经去了大半,却还没等来连术的消息。他很想念连术第一晚招待他的咖喱,咖喱里加了一点点椰奶和香茅,吃起来是南亚的清新风味。新鲜的虾仁煮的恰到好处,裹着浓郁的酱汁,嚼起来是有弹性又富足的味道。
那之后连术很少下厨,因为Natsu自发地承担了所有的烹饪。他愿意为喜欢的人付出,那是一种不求回报的讨好。同时他也明白,也许是出于保持某种利益交换的平衡,连术也理所当然接受他的讨好。他住他的房子,所以总得付出点什么……不然,这种关系该怎么清算才好?
Natsu吃完午餐后,去了附近一个关于东亚佛教画像的展览。他时不时留意手机的讯息,可一直到伦敦的傍晚也没有等到他要的信息。
他不会轻易地打电话过去。如果连术不想回复他,自然也不会接他的电话;如果连术只是没看到……那一直静音的手机也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也许事态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Natsu看了看时间,此时应该是那边的午夜了,而这里的寒风中,从连术那里借来的外套帮他维持了足够的体温,但心里却带着无法平息的失温般的惶恐。
他想要不然问问晁医生?
正待思索时,一阵震动带来了他期盼已久的消息。
一个黑底白字的【连】,这是连术的头像。
"冠脉造影发现有血管狭窄,医生建议介入手术,我可能过几天去美国再检查一次。"
Natsu心中震惊,未经大脑就打出几个字:"我和你一起去!"
等了会儿那边没有回复,他又不甘心地问:"可以吗?"
这次连术回复很快,"学校没关系吗?"
"没关系!之后回来参加毕业典礼就行了!"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Natsu捧着手机,一黑屏就划开、一黑屏就划开。
连术终于回复:"好。明天我让助理跟你联系,时间约好后他们会帮你订机票。"
"好!你放松心情,你很健康,就算做手术也是积极的干预手法,不会有问题的!"
"好。很晚了,我先睡了。"
原本还想多说几句,但想着那边的连术已经是熬夜了,只好作罢……也许报告真的影响了他的心情,Natsu不无担忧地想。
【今时,槟市。】
连术确实失眠了。从晁医生打电话给他的语气里,他就知道情况不妙。自那次心绞痛到现在已有两个月,他按时服用医生开的药物,左边胸口那个不得了的器官并没有发出任何值得注意的警告。
他过去四十几年很少感觉到身体的疼痛,健康对他来说和呼吸一样自然。而现在他会下意识地检查心脏是否有异样的感觉,如果快步走路或者上坡,他会留意心率和耗氧。过去时不时听身边的人说自己头疼头晕,他总是不以为然,等到自己终于体会到身体不适的感觉,他才明白健康是多么的奢侈又重要。
更令他在意的是,这些年来他从不分享自己的成功,而他的苦痛也一样只能自己承受。关于没有家庭、没有陪伴、没有照护的警醒寓言,连术当然听过很多。但非得等到自己实际面对的这一天,人才能明白那些警醒并非全然的危言耸听。但连术并不会因此后悔、苦恼,他只是遗憾地承认,这是他享受自由之后应有的报偿。
连术犹豫过,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杨疏乙。对方此时正在剧组进行最后几十场戏的拍摄,而在融世的运作之下,下个月即将举办的金棕榈电影节会提前公布评委会名单,杨疏乙将位列其中。他会很忙,但无论他有多忙,如果连术告诉他自己将要进行手术,杨疏乙势必会放下工作过来陪他。
连术不是什么圣母,他不会考虑这是否会给杨疏乙的现任男友造成困扰、不会担心这又能给杨疏乙自己的工作带去多大的影响,他考虑的只是……他在获悉的第一时间就收到了远在伦敦的Natsu的问询,在他不知道的时候,Natsu随时随地都在关注着他——这份关心,他甘之若饴。
情人也好、炮友也罢,对他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但即便如此,这次他不想随意践踏这份感情。
【作者有话说】
关于剧情的探讨我都会认真阅读!简单说一下。
这本书的书名把“连术”写进去,其实风险很大…如果连术这个角色不被读者理解和喜欢,那它就无法成立。
这个故事围绕他来展开,本意是写一个看起来霸总的男人在盛年过后面对人生的各种无力。他最讨厌的“失控”会在后面揭开。
Natsu前期像一个旁观者,他也在逐步了解连术的过去,他甚至有比连术更成熟的地方。连术也需要更多地去了解他。
我理解每个人会解读出不同的内容,毕竟大家有各自的偏好,如何在写作中达到最大公约数也是身为作者乐于摸索的。

几天后。
Natsu拿着机票发现助理小姐给他订的居然是商务舱后,整个人在机场惊掉了下巴。于是他一路享受着两舱待遇,躺着飞到了洛杉矶。到出口时有举着他名字牌的西装革履的白人司机,将他送入宽敞的商务车后,一路顺畅地来到度假区的奢华酒店。
司机与前台沟通完,有殷勤的客户经理嘘寒问暖,送他去到了套房所在的楼层,在整个充斥着金钱味道的氛围中,他终于得以在能够遥望洛杉矶东侧雪山的房间内见到了连术。
"到了,累吗?饿吗?"连术正坐在躺椅上看电视,屏幕上播的是正在美国举行的网球阳光双赛之一——印第安维尔斯站。
"天啦!怎么可能累!"Natsu卸下身上的双肩包,将登机箱提到了置物架上,"乘务员一路都在喂我,一顿都不让我错过!Lenn桑,你也太破费了!"
Natsu的声量清晰而活泼,原本暮气沉沉的房间,像被注入了玻尿酸的皮肤一样,突然活力四射了起来。
"不贵啊。"连术轻松地回复。这种事交给助理处理,他根本无需过问。
Natsu拿出自己的东西好好规整了一番,把日用品、睡衣、充电器、电子产品、随身小包等等都放到顺手的地方,虽然占的位置不多,但立马就让这个空间接纳了第二个主人。
一边迅速做着这些事,Natsu一边偷偷观察连术。对方在这和煦的初春只穿了件棉衬衣,肩膀上搭着薄羊绒毛衣,袖子随意地垂在胸前,手边还放了一本小书,像是翻了三五页全当打发时间。要不是电视上放着五彩斑斓又热闹的美式硬地网球赛,他倒更像是个英剧里会出现的优雅绅士。
偷瞄了好几次终于被连术发现了,被偷看的人朝他看了回去,双眼睁大了一点点,倒没有什么嗤笑的情绪,总之是活灵活现了点。
"我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Natsu蹲到他的躺椅旁边,像只忠诚的小狗,把脑袋蹭在他面前。
"伦敦能有什么礼物?"连术不动声色地贬损。
"哎呀,可不是嘛,你能缺什么呢?要送适合你的东西太难了,不可能送你巧克力呀、帆布袋、熊熊玩偶之类的伴手礼吧。"
"……"
"喏,这个。"Natsu掏出一个木雕的手工物件,用植物印染的粗麻拴着。
"菩萨?"
"这个是药师佛。你看,这个绳子上还有药师咒。"
手工艺品做得很精致,末端是一个卡扣,可以挂起来。
“迷信?”
“哪里迷信了!”Natsu叫道:“中国不是有自己的大乘佛教吗,你不信?”
“看人吧,西方也不都信基督不是?”
“人不迷茫的时候可能不需要信仰,但……如果遇上人力无法左右之事,宗教就有它存在的必要了吧。”
“中国也有一句话说:临时抱佛脚……”
Natsu听完消化了两秒,然后发现这个画面很是幽默,于是哈哈笑起来。
“菩萨又不是小气鬼!只要心诚,自己的意念、家人朋友的意念、加上菩萨的保佑,会有力量的!”
“那你信佛教?不信神道教?”
“都信啊,只要是教人向善、教人解脱之道,都是值得相信的。”
类似的话连术在手下几个年轻人那儿也听过,这些年纪比他小一轮两轮的人,纷纷都向往起玄妙的力量。难道他这样从来靠自己与天斗的人,已经过时了?
不过连术在大千世界面前不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人,对于不了解的事他不会急着反对。
"挂在哪里?"他摇了摇手中的物件。
"手机上吧。车钥匙也行。你想挂哪里?"
连术把手机递给他,Natsu心灵手巧地把它快速绑上,又递回去。
"药师佛保佑你消灾延寿,健康平安。"接着Natsu低声念了三遍梵文药师咒,连术从未想过这陌生的念诵辞听来是这般效果。原本他心中有那挥之不去的烦闷和对未知病痛的抗拒,但这咒文带着慈悲、带着庄严,仿佛琉璃净水漫过他焦灼的心田。那是他从未直面过的咒文之力量,它在世间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被无数的人以口耳相传,也许只有当你需要它的加持与保护时,在诚心的专注之下,才能将这股无形的力量吸收进身体。
他怔怔地看着手心里木刻的佛。
药师佛低垂慈目,透着一股静谧安详的气场。
这种无声的力量在此刻渗透进了他的心灵,世间有人在为他祝福、为他祈祷,他何以昂起骄傲的头颅,不如也虔心为自己祷告。
他平和地笑道:"好,谢谢你。"
Natsu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一直很强大,他在功利的社会里似乎无所不能,但此时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在他眼底染上一抹温柔的色彩。就在刚才,他好像领悟了一点点一种从未修习过的东西。
他懂得人情世故、懂得世俗运行的规则,他带着自己的意志披巾斩棘,然后把这种意志施于所有被他诚服的人之上,不容置疑。
Natsu从不挑战他的权威,却在一言一行中用若水之善逐渐将他包围。这种温吞的侵蚀,让人卸下防卫的铠甲,剥出脆弱的里层,像赤子一般再不与世界顶撞。
“Lenn桑,要是再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Natsu歪着头枕着他的大腿,突然这么说道。
连术挑着深邃的眼眶从上往下看着他,心中一寻思,然后意味深长地说:“可不能再早了。”
Natsu看着他盖住一半眼睛的眼皮,是个松散的模样,原本想的是这眼皮长得可真薄情,可细品对方这句话后,他后知后觉道:“哎呀,所以你真的刚好空窗期?”
两人从没有就此问题深刻探讨过,连术是个不爱闲聊天的,Natsu又是个心细的,于是全靠自己琢磨。连术和他的融世公司,Natsu再清楚不过,至于连术和前任杨疏乙的事情,他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猜个七七八八,但具体又有什么弯弯绕绕,他自会找机会打听个清楚。
山中别墅家里处处透露的两个人生活过的蛛丝马迹,他通通都收入眼底。加之连术在家接打电话也从不藏着掖着,每次Natsu都竖起耳朵悄悄偷听,遇到隔着一层楼的时候,他也会踢开拖鞋偷偷跑到楼梯口去张望,凭他的语言功底和对文字信息的整合能力,参透此间机密那是信手拈来。
他知道要把连术心里的位置挤出一个可供自己撒欢的空间来,还得慢慢经营才行。不能逼太紧,也不能放太松,总之循序渐进吧。
连术笑了笑没接话,只是岔开话题问:“你还记得Brian吗?”
Natsu挠头:“谁?”
连术不疑有他:“就是红头发蓝眼睛的那个……”
Natsu继续一脸茫然。
连术接着说:“啊他好像有个日本名字。你们管他叫什么?”
Natsu心中一惊,直觉让他不能再发蒙下去,于是试探着问:“哦哦……怎么了?突然提起他。”
“他正好在SantaMonica度假,昨晚上约我空了吃饭。你想去吗?”
“达咩!”Natsu口快道。
“……?”
“呃,我跟他不太熟……”
连术突然审视地看着对方,Natsu顿时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连术幽幽地问:“只是不太熟?”
Natsu心中飞快捋着可能的线索,比如那位正主natsu难道和Brian桑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密码难道连术知道?!他该怎么编?要立马老实交代吗?
——不可以!!Natsu绝对不愿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下坦白一切,他还没体验够呢!他想要的是把连叔叔拿捏住,在自己的节奏里掌握所有关键节点的走向!
“他跟你瞎说什么啦?”Natsu理直气壮地反问。
连术虚晃一枪的背后并没有千军万马,于是只是耸耸肩,淡淡地问:“没有。你怎么跟他认识的?”
“……呃,”Natsu豁出去说:“大概是朋友介绍吧,忘了。你跟他提我了?”
“没有。他啊,爱出去鬼混,我怕万一你们有点什么……就没提。”连术的语气有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
“才没有!鬼混什么的,也不可能跟他啊!”Natsu自觉风险已经解除,于是大咧咧起来。
“你知道我说的哪种鬼混吗就瞎回答。”连术笑起来。
Natsu摇摇头说不知道,但转念一想,顶着R18创作人的头衔,他可不能太无知。于是就比着Justfans平台里最新奇的赛道,大胆开口道:“换搭档?gangbang?”
连术眯了眯眼睛,说:“你懂得不少啊。”
“……咳,只是懂得。没玩过。”
“真的?”
被这么一质疑,Natsu刷的一下两只耳朵就红了,甚至有点气闷,嘟囔道:“我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样子啊。”
【作者有话说】
……为了那个日更字数,不得不卡在奇怪的地方,见谅TOT

第36章 谁的西瓜瓤掉了
“你其实……”连术欲言又止,在想措辞,可看到Natsu望向他的眼神里有些哀怨,于是说:“不像个小基佬。”
“哪里不像了。”Natsu闷声闷气地。
“举止啊、打扮啊、习气啊,都不像。伦敦耳濡目染之下,可不是这样。”连术漫不经心地说。
“你真烦!”Natsu嚷道:“你还看不上我的打扮?!”
殊不知自己从飞机下来以后,头上一直顶着一攥翘起来的呆毛,在连术面前晃来晃去。他要是稍微矜持一点,都会在休息室里洗个清爽的头再来。
但连术觉得这样挺可爱的,说:“不像是鬼混的小孩。”
“哼。”
“而且做自媒体这行的年轻人啊,我们公司打交道的不少,但是大手大脚、眼高手低、自视甚高的比较多,你也不是那样的。”连术继续说,嘴角全是笑意。
“这又是夸我了?”Natsu脑子里乱嗡嗡的,不知道面前这人在说些什么鬼话。
连术看着被自己逗地炸毛的小孩儿,心里起了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他始终觉得Natsu给他的反差感太大了,明明是这么个学院派的、不讲究的,时不时透露着小直男气概的家伙,但却干着这么惊世骇俗的事,同时又这么经不起语言的挑逗。
“你在伦敦租的什么房子?跟人合租吗?还是单间?”
“……合租啦。”Natsu盘腿坐在地上,回答着不明所以的问题。
“室友是谁,男的女的?”
“都有过啊,现在是个男的。”
“男的?”连术再次确认。
“是呀,周末老带女朋友来那种男的。”Natsu撇撇嘴。
连术点点头,道:“我朋友在Russell广场有不错的几套公寓,本来是在做Airbnb,我可以让他腾出来,你去住吧?不必考虑费用。”
Natsu抬手拒绝:“大可不必——”
“为什么?”
“我知道你想对我好,心领啦!突然退租也会让人家困扰的。”Natsu站起身拍拍屁股,直愣愣地说:“Lenn桑,有时候大度地让人讨厌呢。”
“这又怎么说。”
Natsu还沉浸在之前那个话题里:“Lenn桑真的不介意我……万一跟别人什么什么的?唉,你别开这些玩笑了。”
“好,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Lenn桑其实很专一吧。”
“嗯,专一是专一,但未必是真的大度。”
Natsu听完喜笑颜开,他伸手把连术拽了起来:“走啦,出去逛逛吧?”
“你听过有个俗语吗?”
“嗯?”
“什么锅配什么盖。”
“什么意思?”
连术把他揽着推到床上,整个人叠了上去:“现在告诉你。”
身下的人于是温顺地把双腿盘上他的腰。
虽然对方的年龄比自己小很多,但连术从他哪里感受到一种不被限制的信任和自由。他们开始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趣事,连术在对方直白的询问下,坦诚的剖开自己。所有不开心的、恼人的,都在一瞬间被对方揭开,而不会在日日夜夜的包裹中,于某一个临界时爆发。
Natsu像只自由的小鸟,他愿意在任何一片草地或者泥泞停留,他仿佛理解万物该有的样子,从不去质疑和批判。
连术一直以来不把亲密关系当作一件要事,甚至习惯了当中时时让双方难堪的矛盾,仿佛互相忍让是一种常态。
那些长久积累的沉疴在他的身体里嵌进了骨肉,非得直面它们、用锋利的刀刃破血剜出,才能治愈不可。
【五年前,初秋,槟市。】
这半年,融世传媒暗中布局准备厚积薄发,杨疏乙的事业在一会儿黑一会儿红中疯狂上升。
黑是易水文化时不时搞砸的操作,红是克林达在后面猛加的火。由于经纪合约还在周易水手里,融世传媒很憋屈地要把钱分一大半给易水文化,但这种小事还不足以让连术憋火。
真正让他憋火的是,杨疏乙管着他。不是管着他的心、管着他的脑子,而是单纯管着他的一套几把蛋。
连术活了三十几年,自认还没受过这种委屈。是恋人没错,但两人却对恋人的实质有不同的理解,在交换着争夺主导权的过程中,一会儿连术站了上风,把人吃干抹尽,一顿管好久;一会儿杨疏乙抢了阵地,把他的欲望吊在床头,像驴子永远吃不到的饼。
关键的分歧还是在于,这床到底该怎么上?刀要不要入鞘?两人掰扯了大半年,连术觉得再难的项目都不如说服杨疏乙难。
“就是因为那些人的生活方式,才会让人们一想起gay就联想到影视里那种红色灯光的酒吧地下室,脱光光的人,乱七八糟的gangbang,把贪婪写满整张脸,像动物一样宣泄……”杨疏乙坐在连术腰上,像教导主任一样对他训话,只是这个姿势着实没有太多威慑力。
两人正在谈论普遍认知中的gay为什么都带着滥交的负面形象。
“那些人?我就是那些人啊。”连术厚颜无耻地认领。
“就是说的你!”
“什么红色的地下室?”
“电影电视剧里拍的那种!”
“噢,男主角一脸漠然地走地下室,全场都注意他、挑逗他、想搞他,然后他再很装逼地面无表情地出去。太自恋了吧。”
连术边说边抓住杨疏乙张牙舞爪的两只手,手指交缠在一起,不让他在自己脸上胸上乱拍打。
“……我不懂为什么这些导演一定要这样传达?永远都是红红的、肉肉的、成群结队的……在酒吧暗室、在厕所、在黑漆漆的公园,我就从来不去啊。”
连术被他天真的质问逗得发笑,“你把这件事看得太严肃了,takeiteasy。”
“那你又怎么看?”
“不关我的事啊。gay也有干净的、不干净的,贫穷的、富有的,美的、丑的,是人就有欲望,个人的阶层和眼界决定了他追求欲望的方式。”
“等等,我并不是要求所有人都像我这样。你这样说得好像我很无知、很单纯。”
“某些方面你确实很单纯。”
“同时也无知吗?你是这么看我的吗?"
杨疏乙像只倔强的不能容忍任何触碰的野生小猫一样对着他龇牙咧嘴,连术此时爱极了他气势汹汹地质问自己的样子。
“我可没这么说。你是想把极高的要求强加于别人。”
“我不强加,我只是希望如此。如果大家都像我这样想,难道不好吗?”
杨疏乙的无数个反问无非是想得到连术的认同,但连术老是故意不如他的意。
“好,好,你是一个严格的菩萨。”
没有得到附和,杨疏乙抓狂地揪他的腰肉,但浑身上下都很不敏感的连术不为所动。
“算了算了,别人我管不着,人类是多种多样的。但你不准再去那种地方了。”
“我真的没有……”连术无奈地第无数次澄清,但不管他怎么说,对方都不太信任他。
“你像我一样吧,这样就很好,你会明白的。”
连术像哑巴吃了黄连一样无语。他知道杨疏乙喜欢他,但这种喜欢就像猴子抱着西瓜把外皮囫囵啃了一圈后非常之满足,最后把红瓤全扔地上了。
当然,在杨疏乙这一面,则全然并非如此。连术的癖好在他看来是不好的,像条蟒一样捆住自己,再霸道地行凶。他天然地不喜欢这种被动的承受,尽管年轻时以为这样的承受代表了爱的付出,但在他逐渐形成对爱情独特的见解后,他坚持要自立门户,用自己的教义教化他年长的恋人。
就这样,两人表面相安无事地各自在事业上高歌猛进,圈内慢慢地有风言风语传开,说杨疏乙被某个大佬包养了,在讨论娱乐圈八卦的一些人气极旺的论坛中,把他如何被包养、如何忍辱负重的细节说地淋漓尽致而又龌龊不堪。
与此同时,杨疏乙最新出演的电影在火热上映中,伴随着这股舆论旋风,票房在众人的预期中一路攀登向上窜去。
“‘听说他一直招大佬,处女作的导演也被他睡服的’
……‘去年突然跟R牌搭上线,就是因为傍到了新的靠山……这是易水文化的内部消息。’
‘杨影帝在学校的时候就是双,玩得花,学长学妹都来的——’
‘有一次大佬到剧组探班,就是之前那部收视破亿的古装剧。两人直接在保姆车上干。下来的时候人披头散发的……你说……有多激烈?’”
此刻,杨疏乙、克林达、连术坐在商务车上,杨疏乙本人擅自读起助理苦丁手机上的一段关于他自己的八卦。听完他毫无感情色彩的朗诵后,一车人都很沉默。
“……大佬,是我?”连术不确定地问——主要是他跟杨疏乙也没那么激烈过,更别说在保姆车上了。
“总不能是我吧。”克林达见怪不怪地继续在平板电脑上处理公务。
“这就叫造黄谣吗?”杨疏乙问助理苦丁,苦丁义愤填膺地说当然了,并表示要去告这些黑子。
“谁叫你是个脱星。”克林达头也不抬地说。
“靠!”这话比刚刚莫须有的八卦更让杨疏乙炸毛,“不准提这个!”
之前克林达把视频网站上粉丝剪辑的《哀歌》片段拿给杨疏乙看,结果发现每一个二创作品里都会出现杨疏乙全裸入海的那个场景。好在原版就是在夜色中,不至于过不了审,但也足以把杨大明星看得面红耳赤的。
连术抬手按住杨疏乙的肩膀,不让他孩子气地去抢克林达的电脑。
“这个造谣是不是易水文化故意的啊?”连术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诶,你说对了,很有可能。”克林达表示赞同,“周易水最爱用的阴招就是‘黑红大法’,看看他们的艺人吧,都这个德性。”
“挑明了说吧。这次继续压他的价,他肯定知道的,疏乙的合约五年到期后,肯定签融世的。”
“要不咱们再谈深点,让他把易水文化卖给融世?”
“不要,看不上。”
自从融世介入以来,易水文化靠着杨疏乙的资源跟着起飞,虽然肉都在融世和杨疏乙碗里,但多次协商谈判下来,周易水还是逮住机会把自家别的艺人也带着喝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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