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卿,朕其实重生以来,就一直想要和你过平凡的日子,朕也一遍一遍的想过和你归隐山林或者集市,可是朕不能……圣卿,你看这个天下如此动荡,天下未平,哪有小家的安宁?!”刘玄看向那些遍布的尸体,然后又是一叹。
梁安怔怔的看着刘玄,不敢相信他所说的。
“陛下……”他嗫嚅着,眼眶渐渐地聚集了泪水。
原来,他是想过和他过普通的生活,他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忍受这一切,精心策划着这一切,可是他竟然没有理解他,反而开始怨恨他,怨恨他为什么要追逐那些名利,怨恨他将他置在那么恐怖的后宫。他甚至和别人有了私情,对他恶言相向,他伤尽了他的心……
梁安一下子投入刘玄的怀中,泪水顺着脸庞簌簌的落下,刘玄抱住他,轻声安慰,直到一声急促的声音:“陛下——”
王匡奔着过来,却止住了脚步,刚才去长沙府看不到那两人,府邸也似被洗劫一空,他就担心是不是两人出了什么事,却没想到是现今这种亲密的场景。
梁安微微离开刘玄的身子,月白衣袖轻轻擦过眼睛,然后看向站在那边的人:“王匡。”
王匡惊醒,然后走向两人,却沉默的没有说话。
刘玄眼中蓦地染上些笑意,却是立刻收敛正色道:“长安发生了什么事?”
“赤眉军已经内乱,各个将领带着兵马已经将城中洗劫一空,向凉州而去。”王匡立刻想起正事。
刘玄笑了起来:“王匡,你去把城门打开,让邓禹的军队进来。”
“是!”
王匡向着城头而去,梁安望着他的背影,赶忙奔过去。
“王匡,我去!”梁安道。
“我怎么可以让你去?!!”王匡惊呼。
梁安却一脸沉重的道:“你和陛下都与刘秀有仇,我担心他们出尔反尔,会加害于你。我去,他们不至于杀一个不相关的人。”
王匡仍是摇头。
梁安却握住他的手:“你和陛下先去长沙王府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安……”王匡迟疑。
刘玄望着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还是一刺。他已经不确信梁安还喜不喜欢他,或者梁安到底是喜欢他多一点还是王匡多一点。
梁安奔向城头,王匡看着他消失在视野中,才走向刘玄:“陛下,您先去长沙王府避一下吧。”
“嗯。”刘玄轻应。
梁安奔向了城头,城头果然一个守军都没有,可是突然发了愁,他一个人怎么开城门?
邓禹的军队在关中,相隔数里,他想着,然后赶忙扯下衣服的一角,将指尖递到口齿间,钻心的痛传来,鲜血的味道一下子染满口腔,他用着自己的血,在布匹上写下血书,搭起旁边的一个弓箭,将布匹绑在箭上,向着关中的方向就射去。
他连发了几箭,十指被咬了数根,终于他想要将再去咬手指时,听到了马蹄而来的声音。东南方向,尘埃滚滚而上,不一会儿功夫,邓禹的大军就聚在长安城下。
“是邓禹将军吗?”梁安站在城头上向下吼着。
“正是!”声音如龙鸣狮吼。
“邓禹将军,城中一个人都没有,我打不开城门!”
邓禹看着他,然后对着身后的士兵道:“云梯!”
一架架梯子长长的架在城头上,几个士兵开始从城下爬上来。
城门打开了,邓禹的大军进来了,邓禹看着梁安问道:“刘玄呢?”
梁安一怔,却是对着邓禹道:“将军,还是攻进皇宫吧。”
邓禹微微哼了一声,大军向着皇宫直入,可是邓禹还未冲进长安,赤眉军竟然去而复回,樊崇与各位将领率着大军,正好遇见了邓禹的军队。
邓禹望着赤眉军,立刻吼道:“空城计,快撤!”
可是十几万的大军想要撤退谈何容易,一时之间乱作一团,而赤眉军中的士兵一个个看邓禹如豺狼遇见猎物,皆是拼死作战。最终,邓禹大军,只在长安留的不消一个时辰,就已经被赤眉军打的狼狈不堪,只能带着剩余的兵马紧急退出长安。
而赤眉军去而复回,不是什么“空城计”,实际上是他们在一个关口遇到了隗嚣,此人曾是与隗崔、隗义在河西地区自立为王的起义军,后来归顺于更始军,一夫当归万夫莫开,隗嚣自然是不会让灭了更始政权的赤眉军进关。
于是,赤眉只能愤恨而归,他们只能留在长安,在这种绝境下,赤眉军当然是奋勇抗敌,争夺着这唯一的属于赤眉军安身立命的土地。
而此时的梁安看到如此场景后,就赶快跑回了长沙府。
“陛下,赤眉军又回来了,邓禹大败!”梁安叹了一口气。
刘玄望着他,然后皱起了眉头。
赤眉军还未进入皇宫,邓禹不甘就起打败,让剩下的兵马火速的包围长安。然后翌日,他就向赤眉下了战书。赤眉军当然是一如既往的奋力迎战,邓禹再次大败!
“不败将军”终是输在了赤眉的手上。而邓禹却仿佛感到羞愤,太过于在乎自己的名声,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击长安,企图强攻获胜,结果损失惨重。
刘玄看到如此场景,简直要扼腕叹息,然后他又写了一份书信,传给邓禹,提醒他:此时不宜攻城,莫犯军中大忌!
可是邓禹在收到信后,却狠狠的撕成了碎片,然后继续攻城。这次他不像以往那么好运,赤眉军早已做好了防范,这次邓禹再也不能全身而退,赤眉军在城外将邓禹大军团团围住。
“我道邓禹是什么人?原来也不过如此!!”樊崇笑的轻鄙。
邓禹望着那些人,气愤的紧紧握住自己手中的长剑。
“将军,他是想要激怒你!”他身边的一个将领再次提醒他,那么多次的战役明眼人都看出了不能强攻,可是邓禹彻底的晕了头,不停偏将意见,一定要挽回自己“不败将军”的战绩。
“是我的错!”邓禹这时才悔不当初,十几万的大军现在就要付之一炬了吗?!
“将军,我们维护你突围出去!”那个将领立刻道。
然后众人吼着,奋力的向着赤眉的军队攻去,邓禹被围在中间,他看着自己的士兵血肉分离的声音,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人倒下,看着成群的人倒下,最后他双眼仿佛被红色染米了,已经看不清有多少人倒下。
那些将士拼死的保护着他,打破一个缺口,他就立刻被人簇拥着冲了出去,仅仅只有24骑突围出去,后面的士兵做着他们最后的牺牲——断后。
邓禹带着仅剩的24骑,回到了洛阳。赤眉军欢呼归来。
刘玄听着外面的欢呼声,深深的皱眉。
梁安站在他身边道:“陛下,邓禹不信我们……”
他不信我们,所以才继续攻打赤眉,可是将来这笔账,会不会算到陛下头上?!刘秀与陛下本就有仇,若是将来刘秀以此为借口,陛下就是他刀俎下的鱼,没有一点反抗的力量。
胜者为王,这个天下的历史怎么书写,还不是他的意思?!
而远在洛阳的刘秀终是帝王之人,邓禹大败,十几万的大军因他,去而不能复返,刘秀却没有重责他,反而封了个右将军以示安慰,邓禹跪在宫殿中,望着刘秀,感激涕零。
刘秀派去了冯异,消息一下子在长安城中不胫而走。长沙王府邸,梁安走近了刘玄的房中,看到他又在写书信。
“陛下,刘秀的大军已经不相信我们了。”梁安提醒道。
刘玄抬起头,微笑着:“圣卿,你是不了解冯异这个人,他可比邓禹理智多了,他需要我们。”
第162章 冯异大胜
冯异正在赶往长安,刘玄的书信传到他手中,他紧紧的握住那张纸,然后深深的皱眉。
刘秀许久之前跟他说过,刘玄是想要禅位于他的,而他也早知陛下已经和刘玄结盟了。
刘玄……
他轻轻的呢喃。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从开始昆阳之战到现今,刘秀所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他的掌握预测中,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若是这个人想要为帝,那么刘秀恐怕早已死了。
“大将军,这是刘玄的书信?”一位将领问道。
“是。”冯异应道。
“刘玄害我军大败,我军怎可在信他?!”
“不是邓禹轻敌冒进吗?”冯异眼中微有些深意。
“邓禹将军恐怕不愿承认是自己的失误。”那个将领叹道。
邓禹少年成才,一直都是佼佼者,受众人敬仰,从无失败,这样骄傲的人恐怕不愿历史上有他的败笔,这笔败战恐怕会归在刘玄的头上,而且陛下与刘玄有弑兄之仇,陛下攻下长安后不也需要一个杀刘玄的理由吗?!
冯异笑着摇摇头,邓禹的骄傲他是知道的。然后他轻轻的合上了书信。
冯异一路到广施恩惠,招揽群雄,终于到了长安,而赤眉早已在布好了阵势,就等着冯异的到来。两军交战数月,冯异率的大军一直与赤眉不分伯仲,两军都是损失惨重,难以一方获胜。
这日夜里,冯异又拿出刘玄的书信,他知道陛下和邓禹都不愿过多的承恩于刘玄,可是现在再在长安呆下去,这个战何时才能打完,而在这之前,军心恐怕早已散了。
过了几日,赤眉与冯异再次约定决战。
风和日丽的早上,两军人马对峙在战场上,一声号角鸣响,鸟儿惊的飞远,双方呼喊着冲了过去,刀剑相交,声势震动天地,两军人马却仍然难以分胜负。
冯异突然长剑向着西北方向一挥,然后一大团不知隐藏在哪的赤眉军冲了出来,赤红的眉毛,怒眼睁大,一个个盛气凌人的向战场冲来。
赤眉看到如此情景顿时喜开颜笑:“援军到了!——”
冯异只是冷冷的看着,然后那些援军突地转变方向,赤眉还没来得及反应,援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向他们兵戎相见。
眨眼间,赤眉大乱,每个人都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真正的自己人,最后只能不停的攻击着身边的人,直至自杀残杀,冯异看着差不多,才下令假赤眉军撤去,然后自己率着大军攻了过去。
一连几月的交战,终于以冯异大获全胜结束。
剩下的赤眉只能迅速退出战场,他们已经来不及商量,就本能的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冯异带着大军攻进了长安,直入皇宫。
“陛下,冯异胜了……”梁安站在房门外,听着那些人高呼欢喜的声音。
刘玄只是点了点头。
梁安立刻道:“陛下,他们刚进入长安,来不及顾及您,我们赶快趁乱出去吧。”
刘玄望向他,黑瞳中隐藏着深邃。
“陛下,怎么了?”梁安疑惑的问道。
刘玄立刻轻轻笑起:“没有什么,圣卿你去收拾下东西吧。”
“嗯。”
梁安向房中走去,突地脖颈一麻,他身子倒了下来,落在刘玄怀中。他将他抱上床,然后立刻去找王匡。
若是邓禹,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是这个人是冯异,这个人做事从来都是谨慎小心,面面俱到。他若是和梁安出逃,就算出了长安,他冯异也能抓回来,冯异的目标只是自己,他何苦连累了圣卿。
刘玄与王匡进屋,王匡一眼看到昏迷不醒的梁安。
“好好待他。”刘玄望着梁安说道。
王匡愕然道:“陛下,您不走吗?”
“朕走不了……”
王匡皱起眉头,还要在说:“陛下……”
刘玄打断道:“快带他走!冯异的军队很快就会过来!”
王匡深深的望着他,然后倏地弯下腰,抱起梁安,对着刘玄道:“陛下,您保重,臣告退!”
王匡抱着梁安快步踏出屋子,斜斜的日晖照在两人身上,拖下长长的影子,看起来是极相配恩爱的两人。刘玄望着他们走远,然后闭上了眼,眼角有些泪光,浑身都在发抖,紧紧地握住了拳,用着全身的力量才没有追上去。
突然,他伤心之极又庆幸梁安移情别恋,现在他有了另外欢喜的人,自己若是死了,想来他也不会痛不欲生,像前世那般殉情。这样也好……
马车驶过长沙王府,冯异在迅速安定好皇宫的事宜后,就带着人马像长沙王府而来。府门是大开的,仿佛是欢迎至极,刘玄站在前院中,望着早春刚刚冒出芽的枝头,这些花草不知何时已经挨过严冬,在悄悄无人时开始绽放了。
冯异踏进府邸,一眼看到了刘玄,那人的面容清淡高远,站在只有零星点点的绿叶中,仿佛谪仙般,早已超脱世俗,静意安适的让人不忍去打搅。
直到刘玄转身,看着冯异,轻轻扬起唇边的微笑唤道:“冯将军——”
冯异一惊,然后赶忙走到刘玄面前,拱手拜谢:“多谢……”他说着,突然不知道怎么称呼他,若还像以前称他为更始帝,那便是对建武(刘秀的称帝时的年号)的大逆不道。
“冯将军,唤在下刘玄吧。”刘玄淡淡一笑。
冯异惊讶的抬头,望着那人的笑容,突地低下头:“多谢刘公子对西征大军的指点。”
“没有我的指点,凭冯将军之才,攻下长安也是迟早的事。”他眼中对着冯异多了一丝尊重和敬佩。
冯异望着他的眼神一惊。
然后,突地,两人都不说话了,冯异一直暗中观察刘玄,到底他是为了什么,才愿意放弃帝位?!
“冯将军想与在下一直此处站着。”刘玄出声打破。
冯异诧异的抬头。
刘玄伸出手,向厅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冯异与刘玄踏进厅中,四壁的白墙,简单的桌椅,没有任何的装饰品,甚至桌旁都没有茶具。
“府邸简陋,冯将军不要介意。”刘玄道。
冯异赶忙连声道:“不会,不会。”
心中却想,他一个帝王处在这种地方,名为长沙王,实为俘虏,恐怕他一直以来的日子并不好过,还要瞒着赤眉千方百计的给他们送书信,他就不担心万一被赤眉发现,或者军中的任何一个将领将书信公开,他就必死无疑吗?!
刘玄没有在说话,只是怔怔看着外面,他现在到了哪里了呢?冯异望着他,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刘玄仿佛突然醒悟屋中还有一个人,赶忙微微抱歉的转过头:“耽误冯将军时间了,冯将军下一步准备怎么办?何时派送在下去洛阳,还是……陛下已经给冯将军下达了圣旨?!”
冯异一惊,暗道他心思如此透彻,可是偏偏面对着生死又如此云淡风轻。
“陛下没有下有关刘公子的圣旨,至于送到洛阳……”冯异皱了眉头,然后再抬头道:“我暂时还不能返回洛阳,关中还盘踞着数位诸侯,早已割地称王,若是此时不乘机铲除,只会后患无穷!”
刘玄点了点头。也不问他为何不派人送他去洛阳。
冯异又坐了一会,然后起身道:“刘公子和我一起去宫中吧。”
虽然他已是废帝,可是住在这种地方,冯异还是微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到了洛阳,陛下可能不会放过他……
刘玄站了起来,又随着冯异进入了那个光鲜亮丽,无数人争夺的皇宫。冯异为他安排了住处,然后就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房中,长安刚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商议处理。
“将军,为何不直接杀了那人?!”一位将领突然问道。
“陛下没有下旨要杀他。”冯异在书帛上奋笔疾书着,没有抬头。
“陛下那是顾及民心还有后世的史书,可是他私心上肯定恨不得把刘玄杀个千百遍!”那个将领笑着道,“将军若是能在此时解陛下之忧,把他杀了,我们可以嫁祸于赤眉啊,他不是帮了我们吗?!若是说他是在帮我们的时候身份泄露,被赤眉所杀,也是于情于理。到时候将军凯旋而归,陛下肯定会重赏将军的。”
冯异突地凌厉的看向那个将领,然后铮铮道:“忘恩负义之事,我冯异做不到!”
那个将领看着冯异的表情,立刻讪讪的低下了头。
冯异不愿在长安多呆,翌日清早大军已经向着关中前进。冯异命人带上了刘玄,只要收服了关中那些诸侯,就可以带着刘玄班师回朝。
而此时的梁安,在清醒后,就一直奔向长安,只是差之毫厘,他赶来的时候,长沙王府已经空无一人,皇宫的冯异的军队刚刚向关中出发。
“你知道更始帝在哪吗?”梁安问着一个个过路的人,一遍遍的问,满脸的慌张焦急,可是那些平民百姓怎会知道。他却仿佛失去理智般,疯狂的寻找着那人。
“安,你冷静点!”王匡拽住他奔走的衣袖。
“匡,我找不到他……”梁安一下子落下泪来,身子软软的瘫下,王匡赶忙撑住他身体。
他不敢停下脚步、不敢思考,只要一停下,他就会想陛下是不是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安,你别着急,长沙王府里没有血迹,可能是冯异带走了陛下。”王匡猜测道。
立刻,梁安的眼中亮起,他站起身子,就向皇宫奔去。王匡一直跟在他身后,却是满脸的心痛。
就算他是被冯异带走,他们也进不了皇宫……
梁安奔向皇宫,一下子就要冲进去,门外的两个禁军侍卫立刻用刀枪挡住梁安,然后怒着:“这种地方,你也能进?!”
梁安再要冲过去,王匡拉住了他,他陪着笑脸上前,对着那两个侍卫道:“两位侍卫大哥,我们只是想问问更始帝在不在里面?!”
“你好大的胆子!现在只有当今陛下,哪有什么更始帝?!!”一位将领更是愤怒。
王匡微微皱起眉头,然后改口道:“前更始废帝,你们有看见过吗?”
“不知道!”两个侍卫同声异口道,一脸傲慢。
王匡一怔,然后从怀中拿出银两,再次陪笑着:“我们只是想要问一问。”
“你们问这个干嘛?!”一个侍卫奇怪的道,但仍是立刻从王匡手中接过银两:“废帝,我们是看过,但是他现在不在里面。”
“那他去哪了?”梁安插道。
那个侍卫却一脸傲慢的仰着头,然后在他们面前伸出手。
梁安看向王匡,王匡却疑难的摇了摇头:“我没有银子了。”
长安城中,早已是哀鸿遍野,他的银子全都用来维持他们的吃喝了。
“大哥,我求您告诉我!”梁安陡然抓住那人哀求道。
那个人一下甩开了手,然后恶语道:“这里不能喧哗,你们要还是再吵闹,我就把你抓进去!”
梁安没有理会,他狠狠的抓住那人的手:“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吗?还活着吗?!只要一个字就行了!”
那个侍卫不耐烦的挣脱,梁安猛然向后而去。王匡赶忙扶住他。
“安,冯异既然带走陛下,就不会杀他,我们先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在做他算,好吗?”王匡担心的道。
梁安倚着他的怀抱,仿佛失去了支撑般,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清泪两行,点了点头。
他们又回到了长沙王府,王匡望着梁安失魂落魄的样子,幽幽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安,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向以前一些投靠刘秀军队的将领打听打听。”
梁安没有回话,王匡默默的将门阖上。
冯异的大军驻扎在一个关口,商讨下面的作战计划。他们一直商讨很晚,将领从冯异帐中退了出去,冯异望着蒙蒙亮的夜色,也走了出来。
他慢慢地踱着步,暗自的熟记着周围的地形,这是冯异每到一处必做之事。他走着走着,在一处帐中停住了。
刘玄站在夜下,他身后的两个士兵时刻的监视他,可是现今也是一脸困意。刘玄只是怔怔的看着远方,而远方只是一片枯萎的草地,冯异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冯异走进他,他察觉到有人接近,然后眸中清亮的黑瞳动了下,转过头道:“冯将军。”
“刘公子,这么晚还没睡吗?”冯异道。
“冯将军不是也没睡吗?”刘玄淡淡道。
冯异没有说话了,然后转身就要离去。
刘玄清远的声音就传来:“冯将军若是想要先攻打武安王延岑,恐怕还是不可轻视,张邯、任良的关口都比邻武安王,武安王很可能与这两人结盟。”
冯异惊讶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他们商讨一夜的结果……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军中有奸细。
擒贼先擒王,若是一举打败武安王,那么剩下的关口就容易许多了。
冯异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刘玄却突地笑起,清悦的笑声迎着夜风竟如铃铛般悦耳,可是突然,他蓦地止住了笑意,正色的转头对着冯异道:“将军果然查之入微,可是刘某已经无心这天下了……”
他变相的向冯异解释,然后走向自己的帐中。冯异在细想后,亦觉得不可能,可是他想要向刘玄解释的话,在刘玄转身时,止住。然后他怔怔的看着刘玄掀开帷帐,修长的身影走进了帐中,然后帷帐随着那人的手落下而遮住了那人的身影。
冯异的大军休整了几日,才向武安王发起攻击,而此时武安王果然联合张邯、任良一起抗敌,可是冯异早已有了准备,三人联合还是大败。
冯异又与武安王的兵马打了数个来回,都是大获全胜,武安王终是无奈的丢下关口,带着剩余的兵马向南阳而去。
冯异却并没有因此而过于高兴,他立即下了一道命令,告知各个关口的诸侯:“只要归顺,一定厚待!”
后来,陆陆续续的许多诸侯归顺,个别的诸侯不敢归顺也不足以抵挡冯异的兵马。
这日,冯异收服了关中,众将领也终于欣喜的欢呼在一起。
“明日就要回洛阳了。”冯异坐到刘玄身边道。
刘玄的面颊被火烤的有些红,他望着火光,只是点了点头。
冯异望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以为他是当心回洛阳后的事情,就安慰道:“刘公子,陛下不是昏君,他会考虑你为大军做的贡献的。”
刘玄望向他,然后轻轻弯起唇角:“多谢冯将军。”
冯异一怔,他总觉得和此人在一起,他所有的聪明才智好像都荡然无存。
火光如吐信的舌在黑夜中冒着,耳边是那些将士终于班师回朝的欢呼声音,这两人之间却格外的静。
突地,刘玄问道:“冯将军,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冯异一怔,然后才道:“没有。”
“冯将军一直在颍川裙做守将,归顺刘秀后,也一直东征西讨,确实很难有喜欢的人。”刘玄随口淡淡的道。
冯异却更是惊讶,他如此了解自己?甚至知道自己是颍川守将……
他不知道的是,刘玄对刘秀身旁的人都透查过,而这当中他尤其佩服的是冯异。
刘玄转头,望着他惊讶地表情,淡然一笑浅浅的道:“不过幸好冯将军没有喜欢的人……”
若是有了欢喜的人,怎可能如此没有后顾的不停的征战沙场;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只想着和他在一起;若是有了喜欢的人,恐怕就不会有现在的令人闻风丧胆的冯异,刘秀也不会那么快出人头地……
冯异听着却心里一踉跄,然后他望着刘玄火光的脸,怔怔的问道:“为什么?……”
刘玄望着地面,面色微微游离和伤感:“因为喜欢一个人,你甚至可以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宏图伟业,甚至觉得和他这么平凡的过着日子也挺好的……”然后突地他又抬起头,微微浅笑着:“冯将军若是如此,恐怕现在坐在我旁边的就是其他将领了,恐怕陛下也不会那么早就在河北获势,一举南下,攻破洛阳长安,打败赤眉。”
冯异望着他微微勾起的笑容,然后恍惚的点了点头,突地心中跳快了些。
翌日,他们向洛阳出发,而这时的洛阳,刘秀早已不在那儿,因为刘玄当日在写下让冯异军队假扮赤眉的书信,还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是他自己亲自找了可靠的人寄给了刘秀。
信中说:赤眉大败后,即有可能会回山东老家,让刘秀可以派兵拦截。
所以,此时的刘秀已经率着精锐的士兵驻扎在了熊耳山的关口,这个地方陡峭高耸,却是赤眉回山东的必经之路,在此地防守挡住赤眉的道路,那是不二的选择。
果然,赤眉在熊耳山遇到了刘秀的军队,赤眉只能投降,而刘秀也格外的宽厚大方,道了一声:只要投降,全都可以免死。他甚至封了刘盆子为赵王郎中,赐荥阳均输官。
天下皆言,刘秀是天命所归之人,一时民心所向。
长沙王府
王匡冲进了梁安的房中,然后高兴的呼道:“安,我打听到了,陛下还活着,他随着冯异去关中作战了。”
梁安恍惚的神色立刻亮了起来,他欣喜的走到王匡面前:“我们快去关中吧。”
“嗯。”王匡轻应,望着他终于露出了笑脸,突地心中五味翻滚。
他还是喜欢那人……
马车向着关中驶去,只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一天一夜的,这几日,王匡把连变卖的东西都卖了,维持着两人的食物,现在的银两若是住了客栈,那么他们都买不起吃的东西了。
“安,委屈你在睡在车里了?”王匡满脸的抱歉。
梁安却是摇头:“王匡,我们不睡了,直接赶路去关中。”
王匡一怔,可是他的面容如此坚定,他只能点了点头。
马车向着关中走去,蒙蒙亮的时候,梁安与王匡到了关中,可是他们问遍了关中百姓,也无人知道冯异的大军在哪。
“安,你在马车睡下,我去向些守将问问。”王匡道。
梁安摇了摇头:“你也一夜没睡,你去睡吧,我去问。”
“你不认识那些官员,还是我去了。”王匡坚持。
梁安望着他,然后点了点头。他靠在车里,只是一会,就已睡去,王匡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熟睡,他望了一会他的侧颜,也微微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