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玄站在她身旁,却完全没有她那般的欣喜之色。过了一会,他愈加不耐烦,干脆向门外走去。
他的身影如风,掀起了轻微飞舞的纱幔,赵璃儿赶忙看过去,纱幔间,那人的身影决绝的走出了房中,没有一丝留恋。
一颗心陡然跌至了谷底,她看着那开着的微微晃动的宫门、已然空无一人的寝宫,眼中陡的升起了阴狠之色。
而梁安的寝宫中,梁安的默默坐在自己的案桌旁,神思恍惚,陡然宫门闯进了一个身影。
“王匡?——”梁安惊呼。
“你怎么在这里?”他随即皱起了眉头,现在已经过了宵禁,私闯皇宫,这是死罪!
王匡望着他平淡的面色,一直担心的心终于微微安定下来,他笑着道:“安,我担心你。”
“我没有事,你快回去吧。”梁安对着他道。
王匡却只是怔怔的望着他,清凉的眼中染上哀色:“安,陛下已经娶妻了……我担心你在宫中的地位……”
梁安皱起眉头,他再次道:“我没有事!”
王匡突然冲到梁安面前,握住了他的臂膀:“安,你跟我离开吧!”
梁安望着他:“我不会离开的。”
“安,难道你要卷入后宫的斗争?!陛下立后只是第一步,将来宫中会有越来越多的妃子……到时你如何自处?!”王匡满脸担忧。
梁安一怔,却是皱着眉转身背对他,坚定的道:“王匡,你出去吧。”
王匡立刻绕到面前,声音有着格外的心疼:“安!他根本不喜欢你!你在这只会和那些宫中的妃子一样,将自己的青春耗掉,随时都有可能莫名的死去!到时,陛下还会记得你吗?……他若真是欢喜你,就不会为了维持军中关系,缔结婚姻;他若是欢喜你,怎忍心你如闺中女子般整天对这四面阴森森的皇宫;他若是喜欢你,怎忍心禁锢着你?……”
王匡声嘶力竭,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肩,连日的相思终是止不住的泣道:“安……不忍心……我不忍心!……不忍心看你在这……”
在这宫中,他会死的,他没有那些女子强大亲族的支撑,没有那些女子可以生育而来的子嗣来保全自己……他只能是一个不得见光的男宠……
梁安微微动容,他握住王匡搭在他肩上的手,道:“匡,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他说着,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叹着:“匡,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陛下就是汉哀帝!”
王匡落泪的眼一下子震惊的睁大,不敢相信的松开了手,过了许久,他才哆着嘴唇,闪着目光,问道:“安,你在说什么?……”
“陛下是汉哀帝?他与你一样重生了?!”王匡喃喃道。
梁安望着他,郑重的点下了头。
王匡兀自的震惊,过了许久,他才收回些心神,却是节节后退,嘴中低喃:“怪不得,怪不得……”
然后他迅速向门外跑去。
原来,他一直以为上天怜悯他的姻缘,根本不是他的,而是上天赐给那人的,他们才是天造地设,自己从来只是一个人……一个人……
梁安站在殿中,望着那个身影走远,微微一叹,就要转身,却在另一处的廊道中发现了大红的皇袍,跌跌撞撞的脚步,虚晃的身体,梁安陡然心中一跳,赶忙奔了过去。
未近那人,却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梁安皱了皱眉,赶忙握住他的手,扶住他不稳的身体,将他往自己房中带。
宫门“支吾”一声,慢慢阖上,刘玄一下子抱住了身旁的人,身旁的人措手未及,被撞倒地上,刘玄压倒在梁安的身上。
“圣卿,朕真的不想做这个帝王了……”刘玄紧紧的拥住身旁的人。
梁安扶他身体的手一颤,低着头,心中微痛,然后吃力的将他扶起:“陛下,我们去床榻。”
刘玄整个身体倚在梁安的身上,梁安晃悠着,将刘玄放到床上,自己也受力不稳的跌落在刘玄的胸膛。
刘玄睁开迷离的眼,伸手轻轻覆上梁安的面容,眉眼微舒,然后轻轻将唇瓣靠上面前的薄唇。
酒气一下子拥入梁安的口舌中,他闭着眼微微回应,刘玄握住他腰际的手一下子紧了紧,然后翻身将身上的人压在身下。
他身上满是酒气,衣衫尽除后,刘玄轻轻的沿着他的脖颈向下吻,吐出的酒气,将梁安也似染上醉意,面颊晕红,头脑发晕,浑身乏力,只能任由着刘玄在胸膛肆意的抚摸亲热。
刘玄望着梁安的眼,突地闪过一道精光,向身下伏去……
梁安搭在床上的手,陡然紧紧的扯住床单,面上一下子苍白红晕明显,他白皙的赤贝紧紧的咬住了唇瓣,然后溢出两个深情的字:“陛下——”
翌日,众臣迁都长安,长安一直以来都是富饶之地,刘玄决定再迁长安,恐怕也是想要弥补自己前世的过错,让一切回到原点、落叶归根。
众人到了长安,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而去,刘玄也实行了一系列惠民政策和招抚之策。
而他也终于实现了对各个将领拼死打下江山的承诺分封:王祉为定陶王,刘庆为燕王,刘赐为宛王,刘嘉为汉中王,刘信为汝阴王,王匡为比阳王,王凤为宜成王,朱鲔为胶东王,王常为邓王,申屠建为平氏王……
本是一件欢喜的事,却引起了绿林军将领的不满,因为分封的前面全都是宗室子弟。
“我们辛辛苦苦为了陛下打下江山,到头来竟全便宜了那些宗室子弟!”朱鲔不豫的道。
“不要胡说!”王匡斥道。
现在的陛下已经不是当初仍由他们选上皇位、玩弄的帝王了,迁都长安就代表了一个政权的完成,一切都不能向以前那么随意了,以前在军中陛下要靠他们打战,对他们礼让有加甚至放肆,可是从到了洛阳就可以发现陛下已经渐渐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而长安之后的一切事,他们都要小心度日了。
朱鲔不满的直皱眉,仍然咋呼:“我胡说什么了?!上公,你就满意你现在的封位?!那些宗室打战的时候,只知道躲在后面,现在封赏了,就知道出来邀功了!”
“朱鲔,说话小心点!”王匡再次斥道,看着朱鲔仍然不满的样子叹了一声,耐心解释:“朱鲔,陛下已经开始忌惮我们了,我们就安心的接受分封,不要让有心人看到,传到陛下耳边……”
朱鲔立刻住了嘴。
确实绿林军在战役中屡战奇功,早已功高震主,陛下现在是还需要他们,万一哪天惹闹了陛下,恐怕前事后事就一起算了。
朱鲔想着,一片炽热的心越来越寒。
当初刘玄并不是首选的更始帝,是他费尽了心机才让他登上了帝王的,一直以来他对刘玄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现在飞鸟未尽,良弓就要藏了吗?
这时宫里的人来宣读圣旨,朱鲔跪在地上,听着那个宫人封自己为胶东王,唇角冷笑出声。
“胶东王,接圣旨吧。”宫人尖刻的声音传来。
朱鲔跪在地上,冷冷的道:“臣不能接旨!”
那个太监一惊,哪个人受封不是兴高采烈的谢恩,怎么这朱鲔反而像赐他死罪般。
“胶东王,莫不是你要抗旨?!”太监立刻提高了声音。
朱鲔一颤,低着头道:“臣不敢,只是汉高祖曾规定过:非刘氏子弟不能封王!”
太监一怔,迟疑的站在那儿,望着朱鲔坚定的面庞,妥协的收起了圣旨,向宫中走去。
“陛下,朱鲔将军拒绝接圣旨!”太监回宫后回禀。
刘玄写信的手一怔,然后头不抬的问道:“朱鲔为何不愿意接圣旨?是嫌官小?”
“禀陛下,朱鲔将军说:汉高祖曾规定过:非刘氏子弟不能封王!”
刘玄皱着眉头抬头,他慢慢放下手中的笔,叹了一口气,然后又重新摊开了一张圣旨,拿起了笔,疾行了几行,将圣旨交给那个太监。
当太监再去朱鲔家分封时,朱鲔终于高兴的接受。
圣旨封朱鲔为左大司马,赵萌为右大司马,刘赐为前大司马,李松为丞相。朱鲔仅此于李松与赵萌之下。
长安是繁华之地,更始将领多是平民出生,在长安久了,许多将领难免也滋生些骄横自满之意。刘玄看着眼里,却并不提醒,而是时刻注意着远在河北的刘秀。
刘秀果然非常人,出发的时候,自己只给他拨了十几个人,现在已经壮大到千人,信都和和成郡都已归于刘秀旗下。
花园凉亭中,两个人相依着看着湖上鱼儿相争,梁安往远处撒下鱼食,鱼儿仿佛嗅到了食物的芳香,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飘散在水面的鱼食游去。
一张张嘴争先恐后的掠夺着食物,鱼尾好看的摆着,仿佛在宣示着自己的领地。
阳光下,鱼儿身上的鳞片熠熠生辉,亭上的两人笑晏如花,欢笑声不绝,相握的双手如恩爱的夫妻。
而亭岸上的一位女子,却狠狠的揪着手中的秀帕,紧紧的咬住下唇,那远处的两人笑脸在她眼中格外刺眼。
她没有想到,依她的姿色,那日大婚,陛下踏进她的寝宫,竟是至今的唯一一次。陛下整日陪着那个男宠,如胶似漆,对她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待她如毒蛇猛兽般,避之不及。
她在心里狠狠的叫着这个名字,然后转身就走。
她倒要看看来梁安所说的情爱,经得起俗世阴谋的摧残吗?!
就像她曾经在家中一般,父亲在宠爱一个姬妾,母亲简单的嫁祸栽赃的手段,父亲还不是深信不疑,照样将那女子鞭笞甚至活活饿死,然后又重新喜爱上更加漂亮的女人?!
这世界的情爱,哪敌得过一个善变的心?!!
梁安与刘玄过着世上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度过了整个春天,夏日无声无息的来临时,众人还未嗅到一股风雨将变的气氛。
直至刘秀在河北娶了真定王刘杨外甥女——郭圣通,一举获取了刘杨的十多万大军的支持,势如破竹,直入邯郸打败了牵制他将近一年的王郎大军,自此刘秀占领了河北的肥沃土地,实力不容小觑。
而众臣早已在长安几近醉生梦死时,刘玄突然宣召进宫,他们才知道刘秀早已不是当年受他们逼迫的小子了。
“众爱卿,对刘秀占据河北一事,有何意见?”刘玄高坐在皇位上,面容严肃。
“陛下,刘秀现在在河北势大,不如以利诱之,封刘秀为萧王,派往萧地,而萧地与河北相拒甚远,刘秀在萧地不能及时获得兵权,易于我们把握!”朱鲔站出来道。
刘玄微微凝神思考着。
下面李轶又站出来:“可是这只是暂时将刘秀与兵权隔绝,并不能完全灭起势力,现今不除,他对陛下的危险只会一日一日剧增!”
这个计谋只是治标不治本,长久下来绝不是良策。
李轶皱眉,然后看着刘赐,心中突地不豫,即道:“前大司马,你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发誓举荐刘秀到河北招抚,定会事半功倍吗?!”
刘赐当即亦是不豫:“陛下,臣担保刘秀到河北招抚,是因其确实是招抚的不二人选,而事实上刘秀确实成绩良好,并不能因为刘秀破了王郎的大军,占据了河北,就以此来忌惮他!”
“哼!”李轶冷哼,“他有没有篡权夺位的心只要看他下面愿不愿意来长安!”
说着,他转头着刘玄道:“陛下,刘秀兵权极大,实应削权,臣提议让刘秀罢兵,所有将领回长安复职!若是刘秀不回,代表其狼子野心、另有他算!而若是其回长安,在长安下,陛下随时可以控制他!”
刘玄凝神思考了片刻,立刻道:“好,依两位爱卿所言,封刘秀为萧王,罢兵回朝!”
“退朝!”
众人退下去后,刘玄仍坐在皇位上。
当日所说,他招抚河北之地归来后,他即禅位于他,可是刘秀现在如此强大,不知可愿回朝?!
他恐怕也是忌惮自己的……
而远在河北的刘秀接到圣旨后,立刻好生款待到来之人,却在深夜与众将领商议。
隔日,他就将所有的军队整理好,只是他迟迟不提归朝之事。
使者等的不耐烦,刘秀只是一脸无奈的道:“唉,我们刚打败王郎,军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立即与您回去。”
使者又等了几天,刘秀依然如此回话。一个月过去,使者终是怒气而归。
刘秀望着远去的使者,唇角有着深沉的笑容。
他当然记得陛下所说的回朝即禅位于他,不过那时,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兵权的一个虚的将军,现在不同了,他手握重兵,怎可随意归朝?!
他不管刘玄是不是真心要禅位于他,他都不能让他在河北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付之东流!
可是,有时候,他又深深的疑惑着,刘玄到底为什么当日对他说禅位之事?!帝王之位,不是所有人的向往的位置吗?!
他想不通……
处在困境中,他想不通;现在一举而胜,亦是想不通。他越想不通,他就越不敢回长安,即使那可能是他登上帝位最便捷的途径,可是他对这种深深的难以把握的感觉感到恐惧。
他亦对刘玄感到了恐惧,一直以为懦弱无为的陛下,竟是如此剔透玲珑,又城府极深。
他宁愿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实力,率着大军攻下长安,也不愿冒险回到长安。
也正是他这种恐惧怯弱,在后来的战役中,他后悔不已,因为攻下长安的不是他刘秀,而是从刘秀到河北就与刘秀交恶的赤眉军。
使者迟迟未归,刘玄就知道刘秀果然不愿意回朝,其实只要他回朝,他一定会禅位于他,可是他还是怀疑自己。
使者回来后,刘玄一反常态,仿佛已经忘了刘秀在河北撑大的事,整日与梁安在宫中玩乐,梁安亦是感觉到了朝堂上不一样的气氛,有时候他想和刘玄说,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而刘玄也从未和他说起任何政事。
朝堂的事,他已经许久不曾触碰。就连外界,他就如一个囚禁的鸟儿,不得而知。
有时候,刘玄忙的时候,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会心慌,可是他又立刻镇静下来,告诫自己:不要去触碰他的政事。
过了几天,刘玄仍然不急,可是朝堂上的臣子可是急的满头大汗,这种太平享乐的生活,可不能被刘秀一个人给毁了!
他们纷纷谏言,刘玄只是压下,终是被烦的不耐烦,刘玄才依朱鲔的意思,派三人分别为幽州牧、上谷太守、渔阳太守,其用意是用更始军的人来瓜分刘秀的土地。渐渐支离刘秀的兵权。
刘玄知道这三人到河北活不长久,所以在三人去河北之前,他封赏了许多钱财给他们,提携了他们的家人,令的那三人更是感恩戴德,发誓定要将刘秀的势力夺回来。
刘玄望着他们,只是淡淡一笑。
果然,三人达到了河北,不及数天,人头已落地。而刘秀在招抚铜马大军后,终是在鄗城登基为帝。
举国震惊!
刘秀的兵马已足百万,与更始政权不过隔着一条黄河,更始军北临刘秀大军,东临赤眉军,两面夹击,长安的大臣再也平定不下来了。
而赤眉军却翘首观望已久,鹬蚌相争,怎能渔翁得利?!
他望着许久,终是决定将一直散落没有军纪的军队重整,变成一个真正的军队。
而这第一步,就要立新君!
刘玄与刘秀就是刘氏子弟,他们顺应民意,占了太多的优势,若是赤眉军想要最终获得胜利,也要一个君王,一个出师有名、振奋军心的君王!
第149章 洛阳失守
赤眉军首领樊崇在遍寻了各个宗室子弟后,终是决定抓阄以定君王,顺应天意。只是“天意”竟是一个15岁的放牛牧童——赵盆子!
而这人亦无心为帝,整日照常牵着自己的老牛,与田间的孩童玩耍。
樊崇看了也是不管,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他身上流着的汉室血液。
而这时的长安每个人都胆战心惊,众臣上着朝再也不是以往的笑脸迎人。
“陛下,刘秀与长安只有一河之隔,请赶快认命将领讨伐刘秀!”朱鲔严肃道。
刘玄望着他,点了点头:“众爱卿谁愿意去镇守洛阳?!”
“臣愿意!”
“臣愿意!”
两个雄厚的声音同时响起,刘玄望着那两人道:“好!大司马朱鲔、舞阴王李轶朕派你们帅大军前去镇守洛阳!”
“臣等遵命!”立刻两个声音又同时响起。
翌日,朱鲔与李轶就出兵洛阳,在洛阳施下层层重兵。
而刘秀的大军想要达到洛阳,先要通过黄河,而河内守将是韩歆,此人极其威武,擅熟水性。刘秀大军率着河北不通水性的大军,想要过次河,难比登天!
可是,命运就是那么巧妙,就刘秀猛烈攻击仍不得过河,自身却损失惨重后,刘秀意欲西征,先攻下长安,只要长安一破,洛阳不是不在话下。
这个时候,河内出了叛徒,彭崇突然渡过了黄河,说愿意投降,并愿意说服守将韩歆一同归降,只要给予重任!
刘秀望着彭崇许久,终是点头:“只要归降,一定重用!”
彭崇兴高采烈的又回到河内,他早已不满现今的职位,也对刘玄这个帝王不满,鸟择良木而栖,他要把握这次改变他命运的机会!
彭崇三日内绞尽脑汁,费尽口舌,终是韩歆愿意投降。
功名利禄,又有多少人能抵抗的了呢?!
刘秀休整了一夜,翌日他即要征讨洛阳,朱鲔与李轶二人,就是因为他们二人,自己屡次受困,受尽了屈辱,终于他要一雪前耻,可是冯异却一口反对!
“陛下,朱鲔与李轶一文一武,都是足智多谋、用兵极神之人,陛下若是强攻洛阳,恐怕会损兵折将,不如招降这二人!”冯异提议。
“不行!”立刻,刘秀怒着脸道:“我不杀这二人,难解我心头之恨!”
“陛下,更始政权**,现在天下四分五裂,您好不容易开创了自己的政权,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岂能因个人愤慨而罔顾复兴大业?!”
“别人我可以招降,就是那二人不可以!”刘秀反驳道,声音极其坚定,然后踏着步子走出帐中:“将军,还是另想他计!”
冯异站在那儿苦笑,他若是有其他计谋怎会提招降之事,难道他不知道刘秀恨这两人入骨?!
冯异回来自己帐中来回踱步,终是眼中坚定下来,走到案桌上,摊开纸墨,奋笔疾书。然后他将纸放心信封中,走出了帐中,对着守门的一个将士道:“将这个书信送到李轶军中!”
“微子离开殷商而入周,项伯叛楚而归汉,周勃迎代王而废黜少帝,霍光尊孝宣而废昌邑王刘贺……”
洛阳城中,李轶望着那封信,长久的沉思。
冯异这是要他像微子、项伯等人一样,择良主弃昏君啊……
他望了许久,突然抬头透过帐顶看着广阔的天空,又看了许久,他才低头,执起笔,将一张白纸摊开。
他握住笔的手狠狠颤了下,愁眉的脸上叹气长长的发出,然后写下他要他命的一封信,交它给了自己的亲信,让他送给刘秀军中的冯异。
翌日,刘秀发兵洛阳,李轶一直不正面冲突,节节后退,刘秀大军却连连告捷,已拿下数座城池。
过了数天后,刘秀又攻下一个城池后,夜深时,他走到了冯异的帐中:“将军,把李轶的书信拿出来吧。”
冯异一惊:“陛下……”
“李轶一直不和我们正面冲突,不是你瞒着朕去招降了李轶?”刘秀的面色没有喜怒,他望着冯异极其平淡。
冯异却心里一声踉跄,立刻就下跪道:“请陛下降罪!”
刘秀笔直的伫立着,望着冯异终是一叹,他为了登上帝位,到底做了多少不愿做之事!
自己的胞兄被杀自己还要一脸欢笑,将自己心爱之人弃至新野,娶自己不愿娶的女子,招降自己的仇人……
“你有什么错的,你不是为了大军,不是为了朕?!”刘秀无奈的道。
冯异抬头望向刘秀,心中一松,可是刘秀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大惊。
“将李轶的书信公之于众!”刘秀平淡的眼神中闪过一道阴狠。
冯异惊呼:“陛下,李轶已经归降我军,可是他仍在敌军为我军通风报信,我军若是这时候将他的书信公开,恐怕李轶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若以后我们招降,恐怕无人会相信了!”
刘玄凌厉的目光陡然转向冯异:“他在投降我军时,就应该知道有生命危险!”
说完,刘秀就快步走了出去,寒冷的夜深拂过他阴狠的脸庞。
翌日,冯异无奈下,只好将李轶的书信公之于众,李轶投降刘秀一事终是众人皆知。
而一直死守洛阳的朱鲔听到这样的消息,立刻暴怒的将身旁所有东西踢翻!
他就说刘秀怎会如此之快的攻下数座城池,原是军中有内奸!
他狠狠的握住了拳头,李轶你想要归顺刘秀,刘秀事成之后,却翻脸不认人。朱鲔冷笑了起来。
当天夜里,李轶被暗杀于家中。
朱鲔心寒之下,刘秀的大军就如泉涌般攻了过来。
朱鲔站在城池上,远远看着刘秀,却是死守城池,那么多的战役、九死一生,他都经历了过来,他朱鲔若想死守一座城池,就是城中只有一人,他都不会让敌军进来的。
事实上,朱鲔确是智谋过人,刘秀军仿佛陷入了一种困境,如当年王邑攻打昆阳时一样,刘秀几近用劲了所有的方法,城池坚硬不可破。
数月后,一个夏季已过,刘秀越加焦急,主将都是如此,何况军中将士,一鼓而胜的士气,早已消耗殆尽。
冯异终是忍无可忍:“陛下,我们招降朱鲔吧!”
其实,李轶的事,他就看出刘秀定是不会招降这两人,可是长此以往,损失太大。
“冯异,朕说过不会招降李轶、朱鲔任何一人!”刘秀冷着脸道。
“陛下!”冯异却是“扑通”一声跪下,苦口婆心:“我们在洛阳耗的时间太久了,陛下,您想过西征的邓禹吗?!我军要赶忙与邓将军汇合才是,此时不是纠结个人恩怨的时候!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刘秀望着跪地的人,却甩袖而去。
朱鲔……!!
他只要一想到这人,就想到大哥的含冤而死,想到了自己在昆阳、洛阳的被绿林军打压,想到了在河北几经险阻成立的政权……这些全都拜这人所赐!
他怎能不计较个人恩怨?!
他是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要他每日看着自己的仇人,不但不能杀了他,还要厚待降将!!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他才幽幽睁开,那些羞辱折磨他的人,他日后定要双倍奉还!
“招降朱鲔!”刘秀宏伟的声音立刻传遍了整个主帐。
冯异站在外面陡然心中一松,然后笑起,这才是他一直愿意跟随的人……
历史上的哪个新朝的成立,不是血流成河,骨肉至亲分离,做不自己不愿做的事,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
而刘玄,他亦深知一个好的帝王,必须要薄情寡义、必须要不择手段,可是今生,他不愿如此了……
刘秀任命彭崇作为使者,招降朱鲔,并承诺:只要投降,一定重用!
朱鲔却是担心,他与刘秀中间有如此大仇,李轶就是投降的后果,被刘秀给出卖。
他想了一夜,清早的时候,看着着洛阳城中凋零的景象,他一叹,命令众人城门打开,然后独自一人走了出去,城门立刻又阖上了。
“朱鲔愿意归顺!”他一下子走到了刘秀面前跪下。
刘秀望着他,眼中满是恨意,垂下的手握的紧紧的。
朱鲔低着头自是看到,可是他早有了妙计,若他又什么不测,城中将士一定要死守城门,誓与敌人共存亡!
可是,刘秀眼中的阴鹜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笑容,他望着朱鲔,弯下腰,双手搭在朱鲔的臂膀上,将他扶起:“好!朱鲔将军归顺我军,我军定是好好重用!”
刘秀依言重赏加封了朱鲔,城门不攻自破,洛阳失守!整个军队都是欢呼雀跃,只有刘秀房中一片乌黑,没有人知道他做了多么大的隐忍。
而刘秀派去西征的邓禹大军已接连胜战,逼近长安,长安已经岌岌可危了。
朱鲔与李轶归降、洛阳已失、邓禹西征,所有的事一时全都聚集在长安,而皇宫中的刘玄紧紧握住梁安的手,看着洛阳方向,长长一叹。
刘秀终是不会放过他的……
刘秀在河北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几乎是受尽了落魄屈辱才逐渐拥有了自己的军队,因为他不是我们的主角,所以我就一笔带过了。
刘玄应予。
这日,风和日丽,王匡应召入宫,返回时,他走的格外缓慢,走到了凉亭时,他特意停了会,因为他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回禀的消息说:梁安喜欢到这个凉亭中喂鱼。
他走着,果然,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前,他心中一阵激动,望着那人,目不转睛。曼妙的御花园,他眼中只有那一人。
许是他目光太过炽烈,梁安向这边望来。
王匡一怔,呆站了许久,才向亭中走去。
“安,我明天就要出兵讨伐邓禹。”王匡说道。
梁安坐在亭中的身子一颤,赶忙抬头:“你要出兵?”
“是的,邓禹从洛阳一直向西,连连战胜,已经逼近了长安。”王匡道。
梁安眉头立即皱起。
王匡望着他,立刻道:“安,你不知道吗?洛阳已经失守,刘秀正从洛阳赶过来,与邓禹的大军汇合,我军要在他们汇合之前,将邓禹打败!”
梁安望着他,脸色更沉。
这些事情,为什么陛下从未和他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