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还未行礼,刘玄已经放下杯盖,站了起来,道:“我们走吧。”
梁安一怔,就随即和刘玄走了出门。
“你想怎么做?”刘玄一边走一边问吧。
“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吧。”梁安迅速的答道,眉宇间也泛起一丝愁容。
刘玄怔了一下,当即笑了起来,“你还没想好,就敢下那么大的海口?”
“属下已经想好了,只不过谋策向来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道。
两人向着城中走去,威严高耸的城头下,一列列整齐的队伍正在城门处守着,警戒的巡视着,一张张冰脸让城中百姓望之心叹。
随行的士兵拿过来一个铁锣,乒乒乓乓的声音,立刻吸引了许多人,敲锣声停下时,梁安清朗的声音传出:“众位父老兄弟,今日绿林军到此,与城外王莽大军作战,生死皆在此举!王莽逆行倒施,荒淫无道,我们绿林军号正义之师,誓死也要将王莽大军击败!今日,我们被困围城,等待援军,只是军中粮草将尽,还望各位城中百姓能给予帮助!”
他声音激昂澎湃,聚集的百姓却没有领情。
“我们自己家的粮食都不够,还要给你们帮助?!”
“你们绿林军打战,为什么要我们给予帮助?我们被围了城,现在都出不去。”
“……”
各种各样不满指责的声音嘈杂混乱。
梁安眉头皱起,刘玄随即出声道:“朕乃更始帝,今日实是迫不得已才向各位借粮,他日绿林军击退王莽,夺取长安,定双倍返还所借粮草!”
他声音威严霸气,一声帝王之气,站在那儿,姣姣于世。
立刻嘈杂的声音停住了,人们震惊的看着刘玄,不敢相信帝王就在他们眼前,怔懵了片刻,有的百姓才反应了过来,下跪行礼,然后陆续的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跪地道:“参见陛下!”
百姓对帝王总有着特别的尊崇,那是天之子,高高在上之人,众人都要听他之命。
这就是梁安的计策,只是如梁安所担忧的一样,对于这个虽是皇室后代,但临时受聘于天并非言正名顺的帝王,尊崇传统礼教的百姓的还是不太相信。
第116章 太守借粮
当百姓愁眉苦脸的呼嚷着没有粮食,自己都不够用的时候,梁安与刘玄站在那儿愁眉的看着人群皆散去。
梁安微微叹气,然后对着那个士兵道:“你送陛下回府。”
“那你呢?”刘玄问道。
“属下想去挨家挨户的借粮食,应该有些人还有余粮的。”他目光清远的看着城中略微萧条的市集,眉眼中有着愁意。
“朕随你去!”刘玄立刻道。
梁安略微迟疑了下,才点头道:“是!”
长长的街道,树木参天蔽日,三三两两的吆喝声,不是很热闹,所有的行人都是寒酸中露出愁眉。
梁安与刘玄走着,身后的两个随行兵紧紧的跟着。
梁安问向一个路人:“这附近比较富裕的人家在哪里?”
那个路人看了一眼梁安,就随手向南方指去,梁安抬眉望去,参差不齐的屋瓦看不出哪家,他微微皱眉,还要再问,那个人已一脸不耐的离去。
他们向着南方走了一段路,立刻眼前一家卓越于别人的府邸映入眼前,不同于周围的惨淡景色,这里府邸一派气派之色,硕大的府门朱红锃亮,扣手鎏金般的颜色,两座石狮威严的坐于门前。
梁安与刘玄走近了看,牌匾上三个字熠熠闪光,是太守府。
“你去敲门。”刘玄对着身后的随从道。
那个随从立刻恭敬的点了下头,然后走上台阶敲了敲门,立刻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然后一个小童探出了脑袋,一双黑炯炯的眼睛警惕打量着来人。
“我们是绿林军的士兵,是来拜访你家老爷的。”梁安虚行了个礼。
“不见!”那个小童仍然躲在门里,一双眼咕噜噜的毫不掩饰的提防着门外的人,好似生怕那些人冲进去。
梁安怔了下,然后仍是礼貌的道:“你都不曾进去禀告,怎么知道你们老爷不见我们?”
“是我们老爷早就说了,打战结束前,什么人都不见!”那个小童道。
梁安与刘玄皆是一怔,然后梁安道:“这么小弟,我是绿林军的士兵,我身边这位是更始帝,是有要事才来找你们老爷的!还望禀告一声!”
那个小童望着他们迟疑片刻,才道:“好吧。”
梁安刚要道谢,那个小童已经将门重新合严,沉闷的声音在空旷的府邸前回响。
过了一会,立刻门对面有愈来愈近的斥责声:“你怎么让贵客在外面等?!”
“老爷,你不是说了什么人都不见……”小童委屈的快步跟着前面疾行的人,在后面囔囔道:“前几日,我让几个人进来,您不骂死我了。”
“那些刁民怎么能跟外面的人比!竟然要粮食要到我的地盘上了!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李太守声音愤恨带着鄙夷,外面静待的人听到均是一怔。
然后李太守对着那个小童阴狠的道:“这次你别闯了大祸,害了老爷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然而打开门那一瞬,他刚才愁云立刻不见,一脸笑意的看着外面的人。他快速的打量了外面的三人,然后立刻对着心中揣测之人下跪道:“参见陛下!”
然后那个小童怔住了,呆疑着不敢相信的看着门外的人,小童不谙世事,从未出过镇外,已然不知道现在天下,早已四分五裂,各处拥王为帝。
刘玄和气的扶起了李太守:“太守不必行此虚礼。”
“陛下,快请进!”立刻,刘太守弯腰道。
刘玄微笑的点了点头,走进了府中,梁安与随行都跟在他身后。那个刘太守瞪了那一直惊魂未定的小童,才跟上。
太守府正厅,刘玄被尊坐到主坐,一盏清淡的茶放在他的面前,缭绕的雾气将他俊朗的面色遮掩的有点模糊,看不清他面上的喜怒。
李太守坐在下首,陪着笑,却一直担心的的看着刘玄,等他的发话。
刘玄只是一只手微捧茶底,另一只手滑动着杯盖,轻轻抿着唇,好似悠闲惬意的饮着茶。直到一茶尽,刘玄慢慢的放下花纹蝶舞的茶杯,淡淡的眸光才转向一直坐立不安的李太守。
“李太守,今日朕到访,实是有事相求,不知道李太守可愿帮助绿林军?”刘玄清淡的声音如茶水流淌般,温润怡人。
“敢问陛下是何事?”那个李太守不敢贸然答应,随即问道。
“李太守也知道,绿林军现在被王邑大军困住,暂时不能出城,而我们的粮草也进不来,不知道李太守愿不愿施舍些粮食?”
“这……”立刻,李太守犹豫起来,战争时刻,粮食比黄金还贵。
“李太守帮了绿林军,就是有功之臣,他日绿林军攻下长安,一举而胜时,定是不会忘了李太守现在的慷慨解囊。”刘玄清淡的唇角漾起些笑容。
李太守迟疑了些,然后点头,“好,绿林军亦是正义之师,下官定是要倾囊相助的,若是绿林军有用的到下官的,尽可随即吩咐!”
李太守也是极聪明的,他在这个小小的昆阳已待了数年,国家一直动荡不安,他也无任何机会升擢,他不甘心一辈子耗在这个小镇。
李太守带着刘玄和梁安去了地窖,阴暗潮湿的地下却铺上层厚厚的地毯,向里走近了些,才知道是为了储藏大堆大堆的粮食。
一袋一袋的粮食堆在地窖中,泛着白光。刘玄与梁安微微惊喜的睁大了双眸。
想来,那个李太守一早就知道会有大战,早就防患于未然,这里的粮食够一个府邸的人吃好几年了。只是对于庞大的军队来说,不过两三天的燃眉之急罢了。只是兵贵神速,谁又知道那三两天是不是致胜的关键?
“陛下,何时战争才会结束?”李太守看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储蓄的粮食,微微有点心疼,这些都是自好不容易一早得到情报,千辛万苦储蓄的,至今未带其他人来过,即使外面那些刁民整天到他的府前闹事,他也从不心软。现在这些全部要拱手送给绿林军,而且还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大胜?未来一切不可知。
他这是将他的未来和家当全部赌进去了啊!
刘玄看了一眼李太守,道:“很快!”
王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而刘秀也正在带着援军赶回来,其实只要破了王邑的大军,绿林军定是势如破竹。
“多谢李太守的相助,明日绿林军会有人来运粮食的。”刘玄道。
然后也不看李太守微微的愁云,就告辞离去。
“多谢陛下!”出了太守府,梁安就向刘玄道谢。
刘玄只是淡笑的点了下头,然后叹道:“李太守粮食虽多,可是亦不能长久维持,真正的供给还是要靠群众百姓。”
梁安点了下头,道:“陛下,属下还想去其他地方借些粮食,能借多少就借多少。”他说着,也没有信心,只是他不能放弃。
刘欣看着他倔强的面庞,有一瞬的恍惚,他一直以为这个人深藏不露,贪慕名利,要不然为何从一个不知名的马夫瞬间变成了王匡身边的人,而且竟然自揽如此重大别人避之不及的事务。
想来是吃定即使他做不到,王匡也定是会护他;而他一旦做到,以他和王匡的关系,只怕会格外的获赏。
可是这个人明明已经借到了粮食,军中也没有说让他借多少粮食,他一个小兵还有王匡护着,做到这种地步也不会有别人说什么,他却好似真的上了心般,真的是为军中的粮食而担忧忙碌。
尤其是他现在的眼神、神色,像极那个人,做一件事情,倔强的拉不回来,一定要做好。
“陛下?”梁安望着恍惚的刘玄奇怪的道。
刘玄一下子清醒过来,然后笑着对他道:“好,朕和你一起去。”
“刚才已经麻烦陛下,属下还是一个人去吧。”梁安恭敬道。
“没事,军中粮草大事,你这个小兵都如此尽心,朕身为绿林军更始帝,更应该以身作则。”刘玄笑着道,然后迈开步伐。
梁安却迟疑,然后跟上去微有点担忧的道:“陛下,属下是担心陛下不习惯市井生活,怕污了陛下的眼。”
刘玄一怔,为着他如此的心细,然后只是淡笑的摇头。
梁安站在他身旁,只好点头。
宽阔的街道,梁安虽与他同行,但总是极力恪守着尊卑,一直小心的拉着与他的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的在后面跟着他。那些粗鄙的百姓是看不出来这中间前后微小的差距,可是刘玄他从小身在帝王之家,知晓尊卑,立刻就注意到了。
“你很像一个人……”刘玄微微叹道。又一次他觉得身旁的人实在太像圣卿。
梁安站在他左侧,疑惑的看向他,他却没有在说话,只是到了一处家宅,然后对着随行示意,随行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敲门。
一个妇孺打开了门,手中抱着一直啼哭的婴儿,然后看着来人一脸疑惑。
“这位大姐,我们是绿林军的士兵,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余粮可以捐赠?”梁安笑的和善的问道。
“没有!”立刻,那个妇孺阖上了门。
梁安在门外怔住,唇角笑容僵硬了下,可是他仍然笑的和善,重新叩门。
过了一会那个妇孺才重新开门,一脸不耐的看着。
“大姐,我们实在是粮草紧急才向您借的,只要绿林军破敌,我们一定会双倍奉还的。”梁安说道。
“等绿林军破敌要等到什么时候?就是因为你们攻占我们昆阳,才被人围得水泄不通,现在连出城都不行,我大儿子还在外面呢。”妇孺说着,面露悲戚,然后她手中的婴儿又是一阵猛烈的啼哭,妇孺无奈抖了抖双手,低下轻言对着婴儿安抚,只是婴儿仍哭的嘶声力竭,两只眼睛通红通红的,滚落的露珠聚集在婴儿的颊边,犹如一片湿地。
“大姐,绿林军很快就会破敌的。”梁安道。
那个妇孺却只是心疼的看着怀中的婴儿,摇了摇头,叹道:“破敌有什么用?我们这些老百姓还不是迟早都要饿死。……这位兵哥,你还是去别家看看吧,我们家自己粮食都不够,我的孩子已经一天都没有喂奶了……”
梁安看着那个妇孺,在看向那个婴儿,问道:“这个孩子怎么了?”
“大人都没有粮食吃,挤不出奶给孩子。”那个妇孺面色蜡黄,悲戚的落泪看着婴儿道:“孩子,是为娘的不好,让你受苦了……”
梁安看着,一阵阵的啼哭声在耳畔荡漾,心生悲哀,然后对身后的随从道:“你去军营取一袋粮过来。”
那个随从立刻怔住迟疑的道:“这……梁公子,军营本来就粮草不够,上公也是让你出来借粮,现在却施舍给其他人?……”
“这不是施舍,这是救人!你没看到这个孩子已经快饿死了吗?!”梁安立刻正颜道。
“梁公子,这种战纷年代,人命如草贱,死的人太多了,您管不过来的……”那个随从说着面上也是悲哀无奈。
“我若没有看到,自是管不了;可是我若看到,定不能让一条性命就这样平白饿死!”他正义凛然的道,然后言辞不容拒绝再次对着随从道:“去军队取一袋粮食,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说的。”
那个随从仍是迟疑,然后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刘玄,刘玄望着梁安的目光有着难懂的考察,然后对着那个随从点了点头。
那个随从看着刘玄,道了一声:“遵命!”才微微叹气的离开。
“大姐,我已经让士兵去拿粮食了,您放心。”梁安善意的对着刚才对他出言不逊的人。
那个妇孺立刻感激的跪了下来,双眼含泪:“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梁安赶忙受惊的将她扶起。
那个妇孺抹了下泪,似乎才想起什么,赶忙破涕为笑的道:“恩公,快进去,恩公,刚才老妇言语有冲突,恩公不要介意。”
梁安摇了摇了头,却没有立刻进去,看向刘玄,先让他进去,自己才跟上。
简单甚至可以说的上破陋的房子,柴火乱七八糟的散落在院中,只有两间房,木质的门仿佛受潮腐烂般,摇摇欲坠。那个妇孺微有点尴尬的看着那三人:“家里简陋,恩公不要嫌弃。”
梁安和刘玄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妇孺将他们带到一间房中,阴暗潮湿,让人微微皱眉,房中只有一个简单的榻,那个妇孺赶忙去找了几个板凳,放在三人面前。
“麻烦大姐了。”梁安有礼的道,然后随着刘玄坐下。
然后那个妇孺又开始道谢:“真是谢谢恩公了,恩公本是来借粮,却让恩公借粮给我们……”说着,她一叹。
“大姐家里情况紧急,借粮是应该的。”梁安笑着道,然后问道:“大姐,城中都是如此情景吗?”
“原本还好,只是今年正好干旱,太守上报给朝廷后,朝廷只拨了数千两赈灾,到昆阳的时候……唉,已只剩百两……我们去找太守理论,太守说他也没有办法,最后干脆闭门不见了……恩公,不是我们城中百姓不借,而是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借你们了。别家恐怕还不如我们家呢,唉……”
梁安与刘玄微怔。然后一阵沉默。在那个随从拿这一袋粮食回来的时候,梁安才向那个妇孺告辞。
梁安走在路上,清秀的眉头微微蹙着,刘玄看着他,笑着道:“梁公子,还要去其他地方借吗?”
梁安抬头,然后摇了摇头。
城中百姓都这样了,如何借粮?
在回到府邸前,远远的看着蔚然陡峭的城头,刘玄背着手,笑容有点深不可测的对着一直愁眉的人道:“梁公子,实在心善……”
他眼中有赞赏,却微微叹气,难测褒贬,在梁安疑惑目光转向刘玄时,刘玄却将目光转向身后两个他一直信任提拔的随从:“你们明日,在城中散布:王邑大军累及城中百姓,一旦攻入昆阳,屠城已壮士气!不要太明显,找些可靠的、最好是底层的人!”
那两个随从立刻道:“遵命!”
梁安奇怪的看着他道:“陛下?……”
刘玄笑意然然,目露霸气:“今日,你送粮食给妇孺的事,想必过不久就会口齿相传。梁公子,无心插柳柳成荫,朕却要要将这个树栽成参天大树!只能在这个树下挡风遮雨!散布王邑屠城的谣言,那些百姓惶恐中只会寄希望于绿林军,绿林军一倒,他们就是刀下鱼肉!朕就是要传达这种观念给那些愚昧的百姓!”
梁安听罢,却眉头锁的更深:“陛下,城中的百姓已将没有余粮了,您这不是在逼他们吗?!”
“梁公子,城中是有不少人穷困潦倒,可是又有多少人,早就像那个太守一般,知晓了战争的情报,早已私藏粮食。而梁公子也知道,绿林军中大多是平民百姓出生,泄露行动早已不足为奇!何况,你怎么知道,以王邑暴扈的性格,不会屠城?!”刘玄昂然挺立道。
梁安微微沉默,过了一会才拱手道:“陛下所言甚是!”
回到府中,梁安向刘玄告退后,才走向自己的房中,他目中荡漾中异样的涟漪,神色微微疑惑凝重,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刘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有点恍惚,笑容渐渐逝去。然后他身旁的一个随从道:“陛下,刚才属下取粮食的时候遇到成国上公,属下跟成国上公说了情况,上公好像挺不开心的。”
刘玄将目光收回,然后点了点头,晦暗眼眸深不可测,唇角又浮起笑意。
梁安回到房中,然后看到了坐在床榻上的王匡,他也看到梁安,立刻脸上笑颜盛开,斜斜的霞辉投在他略微苍白的面上,仿佛不染尘世的仙子。
梁安走到他身边:“你身体好些了没?”
“没有,又加重了。”王匡笑着望着他。
梁安立刻紧张的道:“怎么会加重?今天早上不是好多了吗?”
“你在我身边我就好多了,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加重了。”王匡有点撒娇的说着,然后抓住梁安的手。
梁安一怔,看着他调笑的目光,面上有点红,想要抽出手,王匡却抓的紧紧的,最后他也只好无奈地放弃挣扎。
王匡拽着他的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自己身边,然后问道:“安,捐献粮食的事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这次多亏了陛下。”梁安道。
王匡点了点头,他其实一早就派人暗中保护他,自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想听他自己说。
过了一会,王匡就向他告辞,然后准备明日的战役。
翌日,王邑的大军又一次猛烈的攻过来,王匡与众将领站在城池上看着这一幕,指挥有当的严密防护着。王邑一次次恼羞成怒,派的人越来越多,只是城门依然坚持抵抗着未有丝毫开动,城下士兵血流成河。
过了许久,清晨的日晖已高空,烈日炎炎的照在那些一动未动冰冷的尸体上,王邑远远的勒马看着,心有不甘,严尤策马上前:“将军,我们先回帐中从长计议!”
王邑气愤的勒马而回,严尤站在他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刻鼓号声响,大军惨淡的退了回去。
而昆阳城上的皆是欢呼雀跃,王匡随着众将领也是兴高采烈的下了城池,然后看到梁安神色匆匆之色,他不顾着身边的将领,就快步而去,看着梁安,开心的笑着:“安,王邑这一次又是灰头土脸而去!哈哈!”
梁安点了头,然后看到他身后的将领向他投来异样的光芒,他只是淡淡的转回目光,然后对着王匡高兴的道:“嗯,你好好休息。”
然后他就要迈步离去,王匡赶忙问道:“你去哪?”
“我和陛下准备带人去运我们向太守借的粮食。”
“我陪你一起去。”王匡刚打了胜战,格外的开心。
“你身体还没好,我和陛下去就行了。”梁安道。
王匡也就随着他点了点头。
梁安走到刘玄房中,两个守门的如上次一般请了他进去,刘玄这次没有饮茶,丹凤眼清淡的注视着窗外的景象,然后淡淡的笑起,如满园春开,泌人心魄。
梁安站在那儿,痴痴的站在门口看着刘玄,脱口而出:“陛下……”
刘玄转过来头来,看着他,然后走到他面前,他仍然怔怔的,一双眼望着刘玄满含深情,却不似在看他,而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人。
刘玄心蓦地一动,立刻他就压下心中异样,笑着对梁安道:“梁公子,怎么了?”
梁安被他的声音惊醒,立刻他眨了下眼睛,退了几步,不在看向刘玄:“陛下,属下是来唤您一起去取粮食的。”
刘玄点了下头,看着梁安垂头的眸子仍然有着探究。
两人站在军中粮草的仓库中,看着一辆辆车上高高堆起的粮食运到仓中。
连续几日,军中都不停的有百姓过来送粮食,且越来越多,百姓对绿林军也是越来越爱戴,箪食壶浆的全部送了过来。梁安笑意然然的道着谢,刘玄站在他身旁笑脸熠熠生辉,温柔着透着王者之气,一些姑娘看到他,都微微脸红。
“陛下真是神算。”梁安在他声旁赞道。
刘玄仍是一脸清淡笑着,然后慢慢道:“为君者,当恩威并施罢了。”
梁安一怔,转身将收到的粮食交给粮仓的人,心中却有点悱恻,这个帝王真的如别人所说的般懦弱无能吗?
绿林军中,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刚刚打败了王邑,现在粮食都不愁了,而王匡看着梁安亦是一脸赞赏,军中的人也对他尊重有加,刮目相看。
而王邑大军中,明明是伏天六月,气氛却凝重的如同结了厚厚的冰,只因主将这几日心情越来越差,动不动就责罚别人。其实王邑大军刚刚大败,士气正低落,如果主将都如此消极,只会更加累及军中将士,只是王寻、严尤、陈茂都相继劝了劝,王邑都是一味的气上更气,有时候连累着还惹火上身,导致军中敢怒不敢言。
这一日,王邑接到了安插在绿林军中的奸细的密报,绿林军已解决了粮草,那他们日夜的围城之策岂不是徒劳?!
王邑大吼中将他的桌上竹简全部掀翻,伸脚又泄愤的踢翻案桌。外面的守卫兵赶忙慌张的进来,却被王邑又是一声怒骂,退了回去,再也不敢踏进帐中一步,人人心惊胆战。
“我们有要事来找将军!”严尤、陈茂等几位大将也接到密报,立刻就来找王邑商讨。
可是刚刚被轰出去的士兵却只是颤着身子相互推搡着,均不敢进账通报,严尤看了那两个士兵一眼,就掀帐而进,后面的人跟着进帐。
王邑正发着火,看着进来的几位,立刻阴沉着脸不豫的道:“你们是不是不把我这主将放在眼里?!都不用禀告?!!”
严尤与诸位将领看着他还是这般,皆是眉头一皱,然后无奈的纷纷下跪:“参见将军。”
王邑阴沉着走到另一旁的桌旁坐下,那些跪地的人面上登时尴尬非常,过了好一会,王邑才道:“起来吧。”
众位将领起身,王邑斜斜的倚在案桌上,看着他们道:“众将领到我帐中有何事?”
“将军,我们刚刚接到密报,绿林军像城中百姓借粮,已解决了粮草的危机。”陈茂道。
“我知道!”立刻,王邑眼中又见暴扈,犀利的闪着狠毒,等他日他攻下昆阳城,定要将那些愚昧的百姓全部屠杀!
“将军,昆阳城易守难攻,而且更始农民军主力正在宛城一带,我军若再与昆阳守军耗下去,只怕会损失惨重,不如我军绕过昆阳,迅速赶往宛城,先击败更始军在那里的主力,届时昆阳城即可不战而下。”严尤建议道,一双凌厉的眼睛满是精光。
立刻其他将领附和的皆道:“是啊,昆阳低处险涩,不如绕过昆阳,直接攻更始军的主力军!”
“更始军正在攻打宛城,肯定此时已死伤惨重,就算没有伤亡,也定是疲劳之极,到时候我们出其不意的攻过去,定可以杀个片甲不留!”
“严将军此计好,我军如此就可不费吹灰之力,又能向陛下多讨的一个功劳。”
将领们三言两语都在赞着这个计策,只有王邑脸越来越沉,紧紧抿住的唇一言不发,两双眼睛看着严尤露出精光。
终于那些将领意识到王邑的异样,渐渐止了声音。
过来一会,在重将领不明王邑面面相觑时,王邑终于唇角勾起冷笑对着严尤道:“严将军,有如此妙计怎么不早日献出来?偏偏要等到军中惨败,损失惨重的时候,才献出来?!”
严尤一怔,待要解释,王邑已然一脸怒气站起道:“严将军是想要私吞功劳,好向陛下领赏吧。我们劳心劳苦的作战,却被王匡小儿耍弄,严将军一出计策,就一举而胜,击败更始军?!”
他早就听军中的人说,严尤有私吞之心,原本还在怀疑,现在却更加确定了。
严尤大惊的睁大了眼睛,赶忙道:“将军,属下从未这样想过!”
“你没有这样想过,那我问你,为何现在才献计,为何你说的要围城,结果却一点用处都没有?!”王邑冷着脸,一双拳头握起。
“将军,围城的事属下没有猜到更始军会向百姓借粮,按理说,城中百姓应该没有粮食才对,臣现在献计也是因为久攻昆阳不下才想起,请将军明察!”严尤一双老眼都透露着泪光,铮铮铁汉。
王邑却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既然严将军围城的计策被解,担保不了我们去了宛城,也会横生枝节,只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他说着立刻又下令:“明日我们继续攻城!”
严尤站在那儿,看着王邑坚定的面庞,只得一声叹告了退,出去,身后的将领也随之退了出去,然后纷纷在帐外摇头。如此怀疑军中将士,不听计策,孤注一掷,只怕42万大军败灭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