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青色人影再喊完那声官名,竟只是狠狠的看着那转身过来的丞相,眼中泪光闪烁,带着不明的期冀和哀求,直到那些侍卫用力将他从高高的门槛处拖走,他那复杂的眼光才消失在无尽的天边。
丞相,你答应我的,照顾好我的家人!这是他临死前唯一的期冀。
刘欣望着那远边的人的眉头皱起,在看那陡然间额头竟了出了一片冷汗的丞相,他唇角微弯:“丞相此事做的很好,丞相想要什么奖赏?”
那微侧着身子,望着殿外的人仍在心悸,陡的等到身后威严的声音,竟又是一阵不自觉得冷颤,他赶忙站直身子,对着高处端坐之人朗声道:“臣不敢要什么奖赏!”
谦卑恭敬的样子,刘欣面上产生一丝讥讽,片刻,他才似是苦恼的说道:“也是,丞相位极人臣,功高家富,朕竟也想不出要赏赐什么给爱卿!”
那站立恭敬的人听罢,陡然僵住微弯的后背,那后背直直的冷汗直冒,将他的里襟湿透,紧紧贴在他的后背,让他感到一阵寒冷难受。
陛下,这是在忌惮他!!
朱傅哆嗦着嘴,想要说些什么,竟不敢开口,年迈的脸上皱纹聚集在他的眉头,他紧紧绷住身子,唯恐一个不慎,自己在被那高处的威严吓得瘫倒在地。
“好了好了……”刘欣望着他惶恐的表情略微不耐道:“朕不过是跟丞相开个玩笑,丞相怎吓成这样?!”
听到这话,朱傅才微放松身子,抬眼望了一眼圣上,才抬起衣袖轻轻擦拭额角的汗珠。
“陛下,臣有本启奏!”突地,一个沉闷的声音打破这微尴尬的气氛。
“夏爱卿有何事要奏?”刘欣望向那一个瘦弱的年迈的人,他双眼炯炯有神,带着精明。
“陛下,为国为民,竭尽心力,臣赤子之心亦当为陛下效劳!”夏贺良朗声说道,脸上尽是恭谨奉承,在刘欣刚要眉头一皱,他又道:“先帝时期,方士甘忠可造《天官历包元太平经》十二卷,此是天帝使真人赤精子下来教给他的,臣觉得应效仿天帝,再受天命,改元易号!”
“再受天命,改元易号?”刘欣眉头皱起。
“是,汉家历运中衰,百姓悲苦,臣觉得应拜祭天帝,再受天命,改元易号,从而更改先汉室中衰的命运,愿天帝保佑我大汉天下!”夏贺良满是自信的眼眸看着高处的人。
刘欣皱眉凝神,望着那一众大臣,他们大多生于官氏之家,久居高堂,自是不能体验民间疾苦,也自是不能用心为民。
“一切依夏待诏的意思!”片刻,他沉默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微无奈。
若改元易号,真能解天下黎民只悲苦,解汉室中衰之命运,也可一试,刘欣心中生出一丝寄望。
“退朝!”大殿的中太监尖利的声音传遍整个厅中。
刘欣在一众跪拜中,起身走进内殿,他步履轻快,冕冠珠帘亦欢快跳动,望着站在一旁的董贤,唇角蓦地一勾,对他一笑,竟似早已将昨日两人的别扭忘却。
宣室殿前,远远的一众小太监看着早朝归来的刘欣,赶忙行礼:“参见陛下。”
刘欣略微颔首,唇角带笑,迈步进屋,随手习惯性的牵起了身后人宽大袖袍下的纤细的手,那手却却未像往常一样,怔了一下,即立刻转手抽回了手。
刘欣一怔,奇怪的望了董贤一眼,才道:“董侍中,随朕进屋。”说罢,他径直迈着步子走进殿中。
董贤站在门外,陡然身子绷直,那四面八方的眼光好像又开始聚焦到他的后背,让他不得自容。
“董侍中!”未听到后面人脚步的跟随,刘欣皱眉看向那站在门口一动未动的人。
董贤的身子随着这声叫唤陡的些微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抬起右腿跨过那高高的门槛,陡然他的动作又僵住了,那身后的目光仿佛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更炽烈,门口安静平和,他却分明听到了那难以入耳的闲言碎语,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要将他淹没。
董贤微抬眼去看数步之远的刘欣,他皱眉看着自己的动作,脸上隐约有着怒气,似乎对自己极度不满。
他心中一阵无奈与悲凉涌上,随即迅速又低下了头,握紧拳头,将另一只腿也踏入,整个人立于殿中,然后迅速将那朱红大门合上,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阻挡那些炽烈的可以烧灼的目光。
“圣卿,今天早朝,夏爱卿说只要在受天命,改元易号,就可以改变汉朝中衰的命运,让百姓过上安康的生活!”刘欣望着他,刚才的不豫陡然消失,他面上又换上了刚下朝时的那份欢喜,眼中满满都是笑意。
“圣卿,你觉得夏爱卿说的对吗?”刘欣笑意的唇角勾起,眼中炯炯有神的看着那站立的人。
“陛下,觉得对就是对的!”那站立的人,恭敬的低着头,声音有点沉闷。
“朕是天子,再受天命,上天一定会保佑朕的天下!”他神情满是骄傲和自得。
那低垂着眼睑的人未言语,面上淡然,只是那身子依旧是紧绷的。
刘欣望着董贤,片刻,他的双眼溢出柔情:“圣卿,到朕身边来。”
董贤怔住,他垂在腿部的双手握紧,低垂的眼睑闭上,沉闷的声音传来:“陛下,若无事,臣先告退吧。”
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哑意,好像风声吹过摇曳的树叶,不甚清晰,刘欣却清楚的听清他的话,一怔,他双眼炯炯的望着董贤,正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有点惨白,额头浸出点点汗珠,闭着的眼上的睫毛微微颤抖,整个人看起来竟有点憔悴。
“圣卿,可是身体不舒服?”刘欣皱眉间含着担忧的来到他身边,望着那近乎透明的肤色有点心疼的想将手放在他的额头。
那人却似乎本能的闪开,退了一步,他的手只能尴尬的留在空中,触碰到的只是冰冷的空气。
刘欣转头去看退后的董贤,眼中疑惑闪过,慢慢放下抬高的右手。
“陛下,臣无事。”董贤出声道。
“那你为什么退?”刘欣问出刚才的疑惑。
董贤微抬眼,看着那与自己靠近的身影,心中一叹,半天,就在刘欣略显不耐就要发作时,他才道:“陛下,您是天子,有无数的人看着您的言行,还请谨言慎行。”
刘欣皱眉的脸上一怔,竟是未明白:“现在又没有其他人?”
偌大的宣室殿中,只有他们两人啊。
董贤抬头,看着他,眼中纠结和痛苦一闪而过,可是很快,他又重新低下头,叹气声随着话而来:“陛下,臣与陛下同处一室多时,臣自请告退!”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去,竟未征得他同意,就擅自要告退。
刘欣陡然睁大眼睛,这样不顾礼仪的行为,圣卿是从不会做的,他惊讶的一把抓住那欲行人的手腕,在触碰到那人微抗拒的细微动作时,他陡然间就明白他在忌惮什么?不过又是那些可笑不足在意的流言蜚语罢了!
“圣卿!朕还未允许你告退!”刘欣忍着刚才他对自己不敬的怒气。
那被抓住手腕,被迫止住步伐的人,再听这不豫的责备声,脸上却即一反常态的淡然,甚至是疏离,他慢慢的抬头,看着面前盛怒隐忍的刘欣,眸中带着复杂,竟似在看一个陌生甚至想要伤害他的人。
他的眸子一下子倒映在靠近的人的双眼中,登时刘欣被那里面的疏离漠然,甚至警备激怒,他收紧握住那纤细手腕的手,沉声道:“你不是要出去吧?!朕与你一起出去!!”
他声音越提越高,脸上青筋直冒,一边说,一边拉着身边人的手腕,就要推开那紧阖的大门。
董贤一怔,随着刘欣走了几步,顿时醒悟过来,慌张的止步道:“陛下!!”声音满是焦急惶恐,刚刚平淡的脸现已满是慌张,他伸出另一只手扣住那一直紧握住他右手的手臂。
两人这般亲密的举动,若是如此出去,岂不正证实了谣言!!
那前行的人却不理这声慌张的呼唤,依然快步,手已攀至那之中的大门,“你不是一直担心那些流言蜚语吗?现在朕就让真相大白,你不就不用担心了?!!”
“陛下!”董贤慌忙上前去抵住那要被打开的大门,背后紧贴着冰冷的桃木,眼中的乞求直直的对上那盛怒的双眼,“陛下……”他哑声着,面容凄惨。
刘欣攀在门上的手一怔,微微动容,心中不忍,可一想到,自己百般为他,他却总是刻意的疏离淡漠,只是因为他人口舌,自己的心就不是肉做的?可容他百般伤害?!!
不如就今日就将真相告知天下,也绝了他总是想要遮掩,总是担忧恐惧,总是抗拒自己的心。
“让开!”他这一想,即沉声道,面容冰冷。
“陛下……”那人未动,抬起的头昂然的看着他,有着格外的倔强,说出的话仿佛在比谁的冷:“陛下不必如此费心,宫中现谁人不知臣董贤时陛下的男宠!”
他说着,表情怪异,“男宠”二字,平时他是百般忌讳,现他却着重说出来。
“你说什么?!”刘欣一怔,倒映在眸中的表情,令他眼中一片刺痛,连着心也痛起来。
董贤望着他一眼,并未言语,只是将头撇向一边,没有再看他,眼睑低垂。
“宫中谁人不知你是朕的……”他后面的两个字没有说出,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董贤扭着头的面上生出一丝讥讽,如此俊美之颜,却生出了与之不相配的表情,让他本无暇容颜减去一分,实令完美者为之扼腕。
“你怀疑是朕告知的?!!!”登时刘欣被他的表情和话语激怒,立刻剑眉竖起,额角青筋随着怒气一跳一跳,攀住门的右手紧紧握成拳,满眼都是怒气的紧盯着近在咫尺的绝世容颜。
第40章 恃宠而骄
盛怒的气氛在殿中四起,仿佛会将空气烧灼,两人紧靠的身影之间似发出剧烈的“斯斯——”的声音。
突然,那俊美之人背脊紧靠的大门发出一丝沉闷的响声“咚咚咚——”,秦风朗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陛下!”
屋中两人却似是未觉,刘欣紧盯着那冷然之人,看着他紧抿不语的双唇,顿时心中怒气过后又是一片悲哀。
他果真是这般认为的!!自己的好心全喂了一只白眼狼!
“圣卿……”他哑声叫道,突地冷笑着:“你当真以为我非你不可?!!”他的手从门上攀至那绝美的容颜,将他别过头的脸转正,指尖狠狠掐在那人微尖的下巴处。
“所以才这般恃宠而骄?!”他挑高眉头,面上有着讥讽。
是的,恃宠而骄!他贵为天子,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在意一个人,甚至不惜让他享受一切宠爱,不愿他手一丝委屈,却没想那宠爱有一天会变成利刃反过来伤害自己?!
董贤被迫转向面对刘欣的脸庞依旧是平淡,下颔处随着那坚定的手指你,白皙的皮肤上映出丝丝血迹,他却只是微皱眉头,面对那人的问话,他也只是睁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刘欣,眼中有着难得的倔强。
“陛下!”外面的秦风又叫道,面上有一丝焦虑,他身藏内功,只隔一扇门,里面的对话他听了一清二楚,本不该现在打扰,他却只是无奈,身边的官人一个劲的催促他。
“什么事?!”刘欣望着董贤的目光未移,冷着一张脸,张嘴而出的话语极是不耐烦。
“陛下,夏待诏已经在您门外等候多时了。”秦风提高音量道,瞟了一眼一直在他身旁催促极不耐烦的老头。
屋中,刘欣一怔,这才想起,他早朝时有让夏贺良前来宣室殿商量“再受命”一事,现今却被眼前的人搞的全然忘记了,他看着那张让他又是气又是懊恼又是无奈的脸,只得暗叹一声红颜祸水啊。
“进来吧。”他哑声道,随即抽回那一直禁锢董贤的左手,和捏在那人下巴的右手,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裳。
“支吾”一声开门声,抵在门处的人已然恭谨的站在一旁,面上极是淡然,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淡然的连刘欣都不得不佩服,怎么会有人如此擅长用面具掩盖自己的一切喜怒?!
“臣参见陛下。”屋外等的焦急的人已然进屋,带来了腊月的寒风拂面而来。
“平身。”刘欣道,瞟了那一直站立的人又立刻道:“圣卿!”
果然,那站立的人平淡之容微微动容,面上有丝尴尬映出,他这般亲密的在别人面前喊的字,还是第一次,以前为了顾及他,他百般隐忍,现在看到那面上破裂的已维持不下去的淡然,他心中突然有一种一偿所愿的轻快和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那刚刚跪地起身的人,随着陛下的一声叫唤,面上疑惑,转头去看那站在殿中一侧的人。
“圣卿,既然身体不舒服,就退下吧。”刘欣瞟了正中的夏贺良,才正眼去看那站在暗处之人,冷笑着:“近日……就不必当值了。”
那暗处之人,身子微僵,屋中的两束目光,一束带着疑惑和异样探究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流转,一束则是带着隐忍的怒气直直的仿佛钉在自己的头顶。
“臣告退。”他睫毛微颤,眉头皱起,竟似受不住这两束强烈的目光,行了个礼,赶忙退出去。
门被轻轻阖上,他微松一口气,可是,虽不用去受屋中人奇异的目光,殿外,在他青色衣衫一出现,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而来。
他在殿中与陛下长久独处一室,就连秦风几次相询,都被拒之门外,只怕更惹人非议,早已证实了那流言。
他心中一叹,满是悲哀用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而那些躲躲闪闪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让他觉得烦闷不已,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低着头,加快脚下的步伐,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数天过去,寒风随着天色的转凉越来越刺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紧裹的衣服下衣袂飘转,那些小太监宫女下的容貌早已被风吹得通红通红,而他,却似是这宫中唯一的特例——
自从那日争吵,他一直呆在住处,从未外出。陛下,既然让他修养,他自当遵命,而他也乐的自在,终于不用去在意那些流言风语了……
偶尔他会为自己倒一杯清酒,透过窗户,看着屋外来去的宫人。可是每次就在他安然自得中,他心中却不知为何会不经意的涌出一丝伤感,他脑中不知为何总会想起那日陛下的盛怒,想起那琥珀的眸子中映出的伤感,想起他对自己冰冷的说出的话语……
“董侍中!”突然,一声敲门声打断他的沉思。
董贤赶忙从床榻上起身,匆匆披上外衣,打开那门,望着许久未见的人惊讶道:“秦风?!”
秦风冷着一张脸,头发被风吹的些微有丝凌乱,他走进屋中,一眼看见那桌上摆放着的清酒和面上人微醉的脸庞、衣裳不整的样子,令的他皱了皱眉头。
“秦……”董贤疑惑的刚要问向来人所为何事,那人已转过身,望着他打断他的问话。
“董侍中,快随我去见陛下。”秦风朗声道。
董贤一怔,立即拿起案桌边的官服往身上套:“是陛下召见臣吗?”
他本是随意一问,不疑有他,问出的话也是肯定,可面前的人却爽快答道:“不是!”
董贤穿衣的动作陡然怔住,惊讶的去看那背着手,脸上从来只对那人恭敬,现今正一脸傲慢的人看着自己的人身上。
“董侍中,还是去见见陛下吧。”秦风看着他,面上闪出一丝无奈:“现今,只有您可以劝劝陛下了……”
董贤怔怔的望着秦风,疑惑的脸上带着惊讶。
“陛下近日听信夏待诏等人的谏言,大兴祭祀祈福……”秦风望着他,话语一顿,俊冷清秀的脸庞出现了与年龄不相称的深沉,“鲍大夫已经多次向陛下谏言,不可如此劳民伤财,完全系于上天保佑,可是陛下根本不听!”
“董侍中,快随我去未央宫吧。”他看着面前穿戴整齐的董贤立刻又道,抬脚即向外面走去。
董贤跟在他身后,扑面而来的寒风,让他微醉的脸庞一下冰冷起来。
未央宫前,董贤随着秦风立于一圆柱旁,多日未当值,那些目光仍若有若无的投在他的面上,让他略微尴尬,他只得低着头,勉强的去忽视那些目光。
“秦风,无诏进殿,恐怕不妥吧?”董贤微蹙眉看着面前的人。
秦风看着他,面上出现一丝冷笑:“董侍中,连皇上的话都敢反驳,竟也会在意这无诏进殿?”
董贤一怔,面色微有不豫,随即转身想要推门入殿。
“董侍中……”秦风又叫道,董贤推门的手随即怔住,循声望去,秦风却似有迟疑,缓缓对着他道:“夏待诏带来的一个侍从也在里面。”
董贤望着他,疑惑的眨了下眼,看面前的人不愿再过说,才推门进屋。
殿中纱幔轻扬,董贤站在殿中,案台处堆满了竹简,却不见人影,他微皱着眉巡视了一番。
突然,一声微微的响动传来,他转过身,望向那飘动的纱幔,红纱绕柱,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向前一步,触到那飘动的纱幔,手微顿,随即将那纱幔掀开。
隔着珠帘,他掀开纱幔的手猛然僵住,微微摇动的玉珠清脆碰撞声伴随着内殿里不时传来的喘息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床榻上,隔着半掩的明黄床幔,隐约可以看见两个身影在上下起伏,那底下的男子被上面的男子圈住,乌发洒满枕际,与上面伟岸男子上下抚摸的手相交缠。
董贤望着那一幕,身子不由的绷紧,面上僵直,不堪入耳的**喘息声源源不断的传到他的耳际。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轻纱,转身离去。
一阵脚踏声传来,那床榻上的人一个激灵,顿时循声望去,看到那熟悉的背影,身下抚摸的手猛然停住。
那人走得极匆忙决绝,他望着他,心中涌出一丝烦闷悲伤,双眼不自觉的眯起,放在那身下人腰际的手收紧。
“陛下——”身下人呼痛的声音传来,明明是男子之身,那昂着头的姣好面容却尽显柔媚,双眼迷离的望着眼前的人。
刘欣望着那背影开门出殿,才转头去看身下的人,那人汗珠的脸上面容也是极好的,只是不知为何却总是不能尽他心意。
他微微起身,跨坐在那人身上,不悦道:“谁让你说话的?!”
身下人仰着头,望着刚才还笑颜逐开的陛下,顿时惶恐起来,却不敢再出声,只能哆嗦着嘴唇,极是可怜的看着面前的人,楚楚动人,顾盼生兮。
刘望着他,眼中却不见怜惜,他有点厌恶的起身,穿起靴子:“以后不准这般看朕!”
玉怜一怔,随即低头:“是!”
未央宫外,董贤匆促中才从殿中出来,神色微有点恍然,站在门外,直直的看着那远处的凋零的桃树,就连秦风走到他身边都不知。
“董侍中!”秦风提高声量叫道,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恍惚之人。
董贤一怔,循声望去,眼中顿时才恢复清明,面色不豫朗声道:“秦风,陛下恐怕不会听我所言。”
说罢,他即迈着宽大的步子向前走去,衣袂迎着烈风翻转,吹出“哗哗”的声响。身后秦风皱起眉头,就向前疾步追去。
“董侍中,可曾向陛下谏言?”秦风挡住他的去路。
“不曾!”他的声音颇有点负气,竟似在气什么怒什么。
秦风看着他,眸中复杂闪了闪,“董侍中,您身为臣子,不思为帝解忧,却屡次触犯帝颜,陛下从不怪罪,大人现今无意规劝,是要弃陛下于不顾?让后人史书都言陛下之过?!!”
董贤低垂的眼睑猛地抬起,惊讶的看着那少年英发的人,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才道:“秦风,不是我无意规劝陛下,而是陛下现今……”他说着,又想起殿中两个交缠的身影,蓦地一中一痛,看着秦风的眼中带着无奈。
秦风望着他,蓦然轻笑:“董大人,未免对自己太妄自菲薄了,陛下对您的心,小人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董大人……”他收起笑容,盯着面前人突地认真又道:“是不是该正视这般的情感?!可免的总伤陛下的心!”他说着,目中毫不遮掩的责备直直的映在董贤的眼中。
董贤望着他,微皱眉头,看着秦风的眼神微微出神,直到那少年低哑的声音又响起:“董侍中,明日来当值吧。”
说罢,秦风也不在看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衣裳,穿过董贤身边,向未央宫走去。
翌日,风和日丽,冬日里难得的阳光普照,而这一大早,最难得可见,却不止这个,那未央宫前,又出现了那多日未曾见到的青色身影。
梳洗的宫女太监踏入未央宫,董贤亦是跟随在其后,遥遥的站在外殿中,微低着头。
刘欣仍由那些宫女的梳洗,突然他执帕的手怔住,微带惊讶的看着那站在外殿中的修长身影。
穿着龙袍,走出未央宫时,他亦是不敢相信的回头去看那恭敬的跟随他的人。
早朝上,他仍微有点恍惚,却蓦地嘴角噙起一抹笑容,眼中含着欢喜。下朝后,他微低头,即可看到身后紧紧跟随者的倒影映在自己脚下,心中顿时轻松,步履也变得格外轻快。
未央宫,刘欣端坐在案桌上手拿着竹简,嘴角擒住笑容,竟似在对那呆看许久的雕刻篆字笑了又笑。
而宫外,董贤站在职位处,那些探寻的太监宫女的目光,也许是习惯,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许是自己心中对着那人有愧,竟不似再向以前那般煎熬。
远远的,一个青色官服的人迎着寒风而来,身后紧紧跟随者一个侍从,那侍从随是微佝着身子,神色间带着卑微,但是依然止不住那美丽的容颜向外散发出的魅力。
好一个俏丽佳人,男子生成这般,竟让人不能分辨雄雌。
第42章 陛下吩咐
远处风姿卓越的男子跟随那精瘦的老者慢慢走近,秦风看到这一幕,突地一声冷哼声将头转过去,面色微有不屑。
站在他身旁的董贤亦是看到的,那青色官服身后的人即是昨日未央宫那位,而他与陛下在床上纠缠的身影也陡然在脑中显现,让他眉头一皱。
“夏大人,又来与皇上商量国事?!”那远处的人未走近,站在未央宫宫门的王公公早已谄媚着上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
皇上现今如此重视这个夏贺良,看来自己必须讨好他,将来也好有个依靠。他心中暗暗想着。
“是啊。”那老者精明的眼神扫了那公公一眼,嘴角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
“夏大人真是为皇上尽心尽力,为我大汉肝脑涂地,实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天纵之才!”那王公公仍是一个劲的拍着马屁,眼中望着那夏大人满是崇拜敬仰。
“哈哈……”那夏贺良瞟了那极力拍着自己马屁的人,顿时心情愉悦的大笑起来,“这都是臣子应该做的。”他说着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自得。
王公公看着他的笑颜,心中也是一阵舒畅,再要说些讨好的话,那面前青衣之人已止住笑,正颜道:“王公公,快去通报皇上吧,别让皇上就等了。”
“是是是……”王公公佝偻着身子笑着应和道。赶忙小步跑到未央宫前,隔着宫门,脸上已是一片恭敬提声:“陛下,夏待诏前来求见!”
“让夏爱卿进来吧。”屋中传来声音的带着欢喜。
夏贺良带着身后那美貌少年,穿过王公公身边,在进入宫殿前,那青衣官服人斜长的眼却突似不经意的向旁望了一下,那同样身着青色官服却不同式样的男子正恭敬的站在那已多日无人的地方。
离王公公数步之远的董贤一下子怔住,随即转头向那目光望去,却只见到那慢慢合严的朱红宫门,阻挡了他的视线。
未央宫内
“臣参见陛下。”夏待诏恭敬的跪地道,那身后的美丽男子亦随之跪下,头微低,长长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印在白皙的眼睑下。
“夏爱卿,快起来。”案桌上的人欣喜道。
“谢陛下。”
“夏爱卿,太庙那边的神祀可办好了?”刘欣望着他说道。
“臣已办好,不日陛下就可前去祭祀……”夏待诏恭敬的站在一旁,他长篇大论的凯凯而谈着,而案桌旁的刘欣认真的听着他所讲,不时蹙蹙眉,不一会又是大笑不已,眼中对着那站着所言之人似是信任和赞赏,直直点头。
那夏待诏与那绝美的侍从一起进殿已许久,太阳已从东方直直的高照在地,炽烈的烤着大地,吹散了些许些冬日的寒冷。
晌午,董贤站在当值处,他微眯着眼,看着那枝头高处被寒风吹得萧索的枯叶,无力的摇摆着,不时掉落些已经泛黄枯萎的枝叶,落入那泥土中。
那美丽中带着妖娆的少年已进未央宫许久……
他脑中纷纷扰扰的又想起那日,他站在珠帘外,而那珠帘里的人,床榻上的人,那一声声的交欢声,那两具蠕动的**……让他的心竟不得平静。
一个御膳房打扮的人,拿着上好的食盒,穿过他的身边,来到那宫门前。
那王公公一眼看见,随手指向身旁的一个小太监,刚要出声让他送进去。秦风冷然的声音突然响起:“董侍中!”
王公公立刻转头去看那与自己隔得微远的人,脸上有着被打断的不豫和疑惑。
“董侍中,去送膳食!”秦风未看那王公公,只是蹙着眉去看那神游的俊美之人。
董贤随声望去,脸上疑惑,脚步微微上前,那王公公看着那董贤,再看那清秀的太监,那太监从来到这第一天就不把他这个公公放在眼里,现在竟然当着他的面强他的职务!!
他脸上登时难看的垮下,竖着眉,刚要发作,去收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太监,那太监凌厉的眼神突然转向他:“这是陛下吩咐的!”
王公公被他凌厉的神色吓的一下子将被骂人的话咽喉咙,面上却仍是不豫:“陛下何时吩咐的?!咱家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