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的语气冷静而克制,用最简练的语言,陈述着一个足以让李离崩溃的事实。
“我和幽灵现在送他去研究院,你赶快去安排一下。”
电话被挂断。
那短促的忙音,轰然落下,斩断了李离所有的镇定。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刹那间被抽离了身体,亡魂皆冒。
这个念头,像燎原的野火,瞬间吞噬了他全部的理智。
李离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冲出办公室,如何奔向停车场的。
他只知道,快。
要再快一点。
车的引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李离的手死死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惨白色。
他的脚,牢牢踩死在油门上。
车窗外的城市光影,被拉扯成一道道模糊而扭曲的色块,飞速向后倒退。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心脏擂鼓般的狂跳。
程肆,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他在心底一遍遍地祈祷,一遍遍地嘶吼。
那张总是挂着痞气笑容的脸,那双深邃又温柔的眼眸,此刻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又反复被血色的恐惧所淹没。
不到二十分钟。
一段寻常需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被他用生命压缩了一半。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地划破了研究院午后的宁静。
这剧烈的声响,惊动了正在实验室里工作的阿尔伯特教授和赵队长。
车门被猛地推开。
李离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踉跄着冲了下来。
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那双总是清冷沉静的眸子,此刻被惊恐和慌乱填满。
他甚至都顾不上去中控室,使用内部通讯系统。
他直接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嘶喊。
“快!快准备仪器!程肆出事了!”
赵队长好歹是部队出来的,再大的风浪都见过。
他看着李离慌张的样子,就差话都说不清了。
赵队长眼疾手快,一把扯住还要狂奔的李离。
一个巧劲,便将他按倒在地。
“你这是干什么?”
赵队长语气严厉,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慌慌张张得,能解决什么问题!先冷静下来。”
被人制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让李离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剧烈地喘息着,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程肆昏倒了,我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李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懊恼。
“一时着急,失了分寸。”
赵队长松开了钳制的手,将李离从地上拉了起来。
“着急有什么用,只要人没死,就都有救。”
李离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那过分担忧的情绪,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用力晃了晃充血的脑子,试图将那些混乱的思绪甩出去。
他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
赵队长和阿尔伯特教授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没有太大的波澜。
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检查流程,便安心等待着。
又过了十多分钟。
一辆军用越野车,裹挟着风尘,呼啸着驶入研究院大院。
龙牙亲自驾车,车身还带着新鲜的弹孔痕迹。
李离猛地飞奔过去。
他一把拉开车门,甚至没等程肆从车里出来,便直接俯身,将高大的男人背了起来。
他背着程肆,一路狂奔,冲向检查室。
搞得护士们推着急救床,站在大厅中间,一时不知所措。
李离将程肆背进检查室后,寸步不离地跟在身旁。
他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程肆,生怕他会凭空消失。
阿尔伯特教授和赵队长没管李离和程肆,将幽灵和龙牙叫到会议室,询问情况。
龙牙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赶到现场的时候,程肆就已经陷入昏迷了。
随后,三双眼睛齐齐看向幽灵。
幽灵被这三道审视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她梗了梗脖子,双手抱胸,以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沙哑着嗓子开口。
“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i人,我紧张。”
“就是他今天听到‘魏明’次数有点多,头疼,我就把他劈晕了!”
教授和赵队长相视一眼,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们相信联手研究的解药有效,只要不碰到剧烈刺激,程肆的情况就不会出现大的变故。
阿尔伯特教授很淡定地推了推眼镜。
“别紧张,我们先等等检查数据。”
一片荒凉的山坳中。
蛇王带着亚当,回到了临时落脚的山洞。
山洞内部简陋,只有几块垫高的石头,权当桌椅。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蛇王简单地为亚当包扎了一下那只被碾碎的手臂。
鲜红的血迹渗透了绷带,触目惊心。
他烦躁地揪住亚当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搞成这样?”
蛇王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意。
他只是让亚当去收集些情报,没想到竟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亚当面对蛇王的威压,内心深处涌动着巨大的恐惧。
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他与程肆之间那血海深仇的过往。
这次魏明派他来,也只是觉得他对“摆渡人”的忠诚度极高。
“我没干什么。”
亚当强壮镇定,可他那快速转动的瞳孔,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
蛇王,那是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
他怎么会看不出亚当在撒谎?
蛇王松开了亚当的衣领,转而抓住他的头发。
他猛地将亚当的脸向自己拉近,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你敢撒谎!”
愤怒在蛇王眼中翻涌。
他猛地扯着亚当的头,狠狠撞向身后的岩壁。
沉闷的撞击声,在山洞里回荡。
亚当被撞得满眼发黑,鲜血糊了满脸。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他不敢说自己曾想直接弄死程肆。
他怕蛇王一怒之下,真的会弄死他。
亚当只能紧咬牙关,拒绝开口。
蛇王虽然懊恼,但也无计可施。
他不能真弄死亚当,毕竟魏明还需要他。
转而,他又想到程肆那奇怪的反应和失忆。
他决定先和魏明沟通一下,再商讨下一步计划。
李离终于拿到了程肆的检查数据。
他大致扫了一眼,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报告显示程肆身体无碍,只是精神过度疲劳导致昏迷。
他带着报告,快步去了会议室。
阿尔伯特教授和赵队长看过了数据,神色未变。
他们只是提醒李离:“别让程肆再过多受到刺激。”
言罢,便起身离开了。
随着他们的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李离、龙牙和幽灵。
三人紧绷的神经此刻才彻底放松下来。
但李离看着手中报告上“精神过度刺激”几个字,刚才那片刻的放松又被新的忧虑取代。
程肆的失忆,以及他此刻对“魏明”这个名字的剧烈反应,都指向一个深埋过去的隐患。
这远比身体受伤更让人不安。
病床前的空气,弥漫着消毒水与电子仪器的冰冷气息。
李离紧握着程肆的手,将那只宽大、布满薄茧的掌心,包裹在自己冰凉的指间。
他静坐不动,如一尊精致易碎的雕塑。
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床上男人平静的睡颜。
眉眼舒展,呼吸平稳。
这念头,成了李离在灭顶恐惧中勉强攀附的支点。
还好,他还在。
未受伤,也未被那些疯子带走。
只要程肆尚在此地,在他的视线里,在他的触碰中,李离便觉被抽空的灵魂,重新注满了勇气。
床上的人睫毛微颤,眼眸缓缓开启。
那双素来盛满星辰大海的眸子,起初浮现片刻迷茫,仿佛刚从深海浮上水面的旅人,一时辨不清方向。
很快,他看见床边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眸。
迷雾散去,星光重燃。
他抽出被李离紧握的手,反手带着熟悉的温度与力量,轻柔地揉了揉李离柔软的黑发。
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却温柔得令人心颤。
“我这不没事吗,不用担心。”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未能抚平李离紧锁的眉头。
他凑得更近,细致端详程肆的脸色,不放心地追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程肆闻言,试着晃了晃脖子,动作牵动后颈肌肉,疼得他龇牙咧嘴,英俊的脸上浮现咬牙切齿的愤恨。
“不适倒是没有,就是幽灵那娘们,手也太黑了!我不就有点头疼吗,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看着他那副委屈又气愤的模样,李离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
“噗嗤”一声,他笑了。
那笑容,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李离起身,理了理被程肆揉乱的头发。
“我去知会他们一声。”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病房。
房门关上的刹那,李离未曾察觉,程肆脸上那抹轻松的表情,悄然隐去。
他帅气的眉眼,几不可察地,紧紧皱了一下。
李离与幽灵一同归来。
那位在网络世界呼风唤雨的女王,此刻却显得手足无措,双手尴尬地在身前搓来搓去。
“嘿嘿,你醒啦。”
幽灵干笑着,没话找话。
“还……还疼不?”
程肆斜睨着她,轻抬眉梢,眼神中尽是幽怨。
“你说呢?你何时才能有点轻重,天天蹲在电脑前,手劲还这么大!真是的。”
他顿了顿,用长辈操心晚辈的语气,继续补刀。
“看以后谁敢娶你!”
这句话,精准地投入火药桶,瞬间引爆。
幽灵瞬间炸毛,那点尴尬与心虚,被熊熊怒火焚烧殆尽。
“要你管!”
她冲着程肆吼道。
“有那闲工夫操心我,不如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说完,她气鼓鼓地跺脚,转身便走,留下一个潇洒又暴躁的背影。
李离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他坐回床边,望着程肆,清冷的眸子中闪烁着八卦之光。
“为什么一提起结婚,幽灵便炸毛?”
程肆的表情变得古怪,似笑非笑,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绝顶机密。
“她啊,受过情伤,差点没把青梅竹马打死,人家诅咒她暴力女这辈子都没人娶。后来这事就变成她的禁区了。”
虽然程肆的表述简单粗暴,但李离仍敏锐地嗅到其中惊天大瓜的气息。
……另一边。
阴暗潮湿的山洞里,蛇王通过一部高度加密的卫星电话,接通了魏明的通讯。
画面中,魏明正坐在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前,优雅地切割着盘中牛排。
他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繁华都市夜景璀璨。
杯中红酒,色泽醇厚。
他看起来惬意悠闲,与蛇王身处的深山老林,形成无比讽刺的对比。
蛇王看着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悠闲姿态,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开口,声音中便带上毫不掩饰的嘲讽。
“我的大老板,您还有心思饮酒?你的老情人,把你忘的一干二净了!”
魏明切割牛排的动作,骤然一顿。
他抬起头,那双素来含着阴柔笑意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蛇王笑了,他享受魏明此刻的反应。
他故意放慢语速,一字一顿,用最恶毒的方式,将那句话重复一遍。
“我、说,你、的、老、情、人、已、经、把、你、忘、了!”
“啪嚓——!”
那只盛着顶级红酒的高脚杯,在魏明手中,骤然碎裂成无数玻璃碴。
锋利的碎片,深深扎入他的掌心。
鲜红的血液,混着暗红酒液,顺指缝滴落,染红洁白桌布。
他却恍若未觉。
那张素来挂着病态笑容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余震惊与不敢置信。
“什么意思?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往日从容,变得尖锐焦急。
“这你就要问他了!”
蛇王冷笑一声,一把将蜷缩角落的亚当粗暴地提溜过来,将那张血污的脸,怼到摄像头前。
魏明的目光,化作两道淬毒利刃,透过屏幕,死死钉在亚当身上。
亚当的身体,不受控地瑟缩了一下。他迎着魏明那阴鸷得仿佛噬人的眼神,颤抖开口。
“具……具体怎么回事,我……我也不清楚……我潜入时,程肆一直待在军营,李离也在正常上班,我……”
魏明猛地站起身,怒将桌上精致晚餐连同餐具,一把扫落在地。
瓷器破碎之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废物!什么都探查不到,要你何用!!”
蛇王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中暴怒失态的男人,嘴角笑意更深。
他脸上挂着嬉皮笑脸,劝道:“行了,你老相好不没死嘛,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还有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处理了?”
魏明的脸色阴沉至极。
他胸膛剧烈起伏,良久,才缓缓压下暴戾情绪。
他沉吟半晌,声音冰冷刺骨。
“随你如何处理。具体下一步……让我想想。你,先继续收集情报。”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玻璃碎片扎得血肉模糊的掌心。
比起手上的伤,心口那股被背叛、被遗忘的怒火,灼烧得他五脏六腑剧痛。
他怎么敢忘了?!
那个曾与他抵死缠绵,又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男人。
那个他以为,早已被自己牢牢攥在掌心,即便失去记忆,也该是只属于他的,最听话的傀儡。
他竟然,把自己忘了。
忘得一干二净。
魏明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破碎,像是从地狱深处挣扎而出的绝望嘶鸣。
他缓缓站起身,殷红的血与酒液,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暗色的花。
无处宣泄的毁灭欲,如藤蔓般疯长,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需要发泄。
魏明转身,步履优雅,却带着滔天的戾气,走向书房深处。
那里,一扇伪装成书架的暗门静默伫立。
他输入密码,厚重的钢门无声滑开,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关押着那些不肯归顺于他的,“摆渡人”的信徒。
几个负责看守的壮汉见到他,立刻躬身行礼,眼神中满是敬畏与恐惧。
魏明没有理会他们。
他那双阴柔的桃花眼,缓缓扫过那些被囚禁在铁笼里,眼神或麻木或憎恨的俘虏。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两个长相清秀,眼神中还带着几分不屈的年轻男人身上。
“把他们两个,带出来。”
魏明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呢喃。
两个壮汉不敢怠慢,立刻打开铁笼,粗暴地将那两人拖了出来。
“绑上去。”
魏明指了指地下室中央,那个特制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十字刑架。
在其他俘虏惊恐的注视下,那两个年轻人被死死地绑在了刑架上,动弹不得。
魏明走上前。
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抬起其中一个年轻人的下巴。
“不服我?”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可眼神里的疯狂,却让那年轻人浑身颤抖。
年轻人咬紧牙关,将头扭向一边。
他收回手,从旁边挂满刑具的墙上,随意取下一根带着倒刺的皮鞭。
“啪——!”
清脆的鞭响,撕裂了地下室死寂的空气。
皮鞭狠狠抽在年轻人的胸膛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封闭的空间里。
魏明脸上的笑容,愈发病态,愈发满足。
他像一个优雅的疯子,挥舞着皮鞭,将满腔的怒火,尽数宣泄在眼前这两具无辜的身体上。
他发疯般,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着他们的意志和尊严。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角。
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发丝。
他却乐在其中,享受着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至高无上的快感。
直到那两人奄奄一息,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魏明才扔掉皮鞭。
他从刑具架上,拿起一把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刀锋,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他走到那两人身前,当着所有俘虏的面,蹲下身。
他用那把锋利的刀,带着病态的微笑,一点,一点,夺走了他们作为男人,此生最后的情欲。
与此同时,另一片阴暗的角落。
山洞里,蛇王饶有兴致地看着被反控双手,死死压跪在地的亚当。
他手里那把锋利的匕首,在亚当的脸上,脖颈上,肆意地上下比划着,像个挑剔的屠夫,在挑选下刀的位置,只为让猎物感受最极致的痛苦。
洞内寂静无声,压抑得让人窒息。
亚当的恐惧,随着时间流逝,一分一秒累积,最终到达顶点。
他再也憋不住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腿,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在干燥的地面上,迅速洇湿一片。
浓烈的尿骚味,瞬间在狭小的洞穴中弥漫开来。
蛇王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脸上那副玩味的表情,瞬间被浓浓的嫌恶取代。
蛇王怒骂一声,抬起穿着军靴的脚,狠狠一脚踹在亚当的胸口。
“老子好不容易找个干净的山洞,你这垃圾,也敢给老子弄脏了?!”
亚当被踹得倒在地上,胸口剧痛,几乎喘不过气。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立刻,给老子把这里清理干净!”
蛇王的怒吼,如平地惊雷在亚当耳边炸响。
亚当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挣扎着,用那只完好的手,飞快地脱下身上那件还算干净的外套。
他跪在地上,用自己的衣服,疯狂地擦拭着那片被自己弄脏的地面。
怕自己晚一秒,就会被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轻而易举地碾死。
蛇王看着亚当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胸腔的怒火才稍稍平息。
等亚当擦得差不多了,蛇王又是一脚,将他踹趴在地。
随后,他大喇喇地,一屁股坐在了亚当的后背上,将他当成一个人肉坐垫。
蛇王用匕首的刀背,拍了拍亚当的脸。
“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狙击程肆?想弄死他?”
亚当被他沉重的身体压得几乎窒息,一动也不敢动。
他只是死死地攥紧拳头,沉默不语。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复仇。
虽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魏明,蛇王,他们都是帮凶。
但亲手屠杀了他家人的那个刽子手,是程肆。
这个仇,他必须亲手来报。
蛇王见他不说话,耐心耗尽。
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抬起来,狠狠一巴掌扇在亚当的后脑勺上。
亚当的鼻子,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岩石地面上。
一股强烈的酸涩和灼热感,瞬间冲上头顶,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的脑子,在剧痛中,却变得无比清晰。
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出实情。
但他也清楚,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能让蛇王信服的理由。
“血海深仇!”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蛇王愣了一下。他看着身下这个看似弱小,眼神却淬了毒的孤狼一样的男人,忽然觉得有些意思。
他本想再动手,逼问出更多细节。
但他的脑子,随即转了个弯。
他觊觎魏明,已经很久了。
觊觎他那张漂亮的脸蛋,那身细皮嫩肉,更觊觎他手中那富可敌国的财富。
只可惜,魏明那家伙,太疯,太难搞。
留下这小子。
这小子对程肆的恨,是真的。
将来,等自己找机会干掉程肆的时候,正好可以拿他来当个替罪羊,去安抚魏明那个疯子。
想到这里,蛇王嘴边咧开一抹残忍的笑意。
他从亚当身上站了起来,收起了匕首。
“行,老子信你一次。”
一周时光,平静得令人心悸。
程肆的身体恢复良好,研究院那边也未再传来任何坏消息。
一切,似乎都在回归正轨,却又在暗流涌动中酝酿着新的风暴。
晨曦微露,第一缕光线柔和地洒进卧室。
李离从程肆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小心翼翼地蹭了出来,生怕吵醒身边熟睡的男人。
他轻手轻脚来到书房,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准备完成昨天被程肆“打断”的工作。
就在这时,屏幕右下角,一个弹窗突兀地跳出。
【您有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未知来源。
李离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点开邮件。
几行黑色、带着强烈挑衅意味的字,赫然映入眼帘:
【程肆的滋味,如何啊?】
【你占用了我的爱人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把他还给我呀?】
【虽然,我并不介意我们共同使用他,但是,必须是在我的地盘上!】
【我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做到,让他把我这个人给彻底忘了的。】
【但你别忘了,】
【他的解药,在我手里!】
【既然你不遵守游戏规则,那就别怪我喽!】
【署名:魏明】
那个他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男人。
那个在无数个绝望的夜里,将他从深渊中捞起,给予他全部温柔与力量的男人。
凭什么被这个疯子,轻描淡写地,认定成一个可以分享,可以交易的筹码!
一股滔天怒火,从李离心底轰然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只想和程肆过几天安生日子,为什么总有阴沟里的老鼠,前仆后继地跳出来,试图染指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李离的手,死死攥成拳,指节咯咯作响,骨节泛白。
但极致的愤怒,并未冲昏他的头脑。
恰恰相反,那股灼心的怒火,将他的思绪淬炼得前所未有的清明、锋利。
被动防御的日子,他过够了。
既然躲不掉,那就迎战。
他要激怒魏明,要让他失去理智,要让他从藏身的阴暗角落里,主动爬出来。
然后,把他,连同蛇王,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杂碎,一网打尽!
这个想法或许天真,或许疯狂,但李离知道,他必须试一试。
他拿起加密电话,声音冷静。
“幽灵,来我这一趟。”
“现在,立刻。”
半小时后,书房内。
幽灵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晃着两条腿。
秦彻和龙牙的身影,则通过两个独立的加密视频窗口,出现在巨大的显示屏上。
李离将那封邮件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空气,瞬间凝固。
龙牙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锐利。
秦彻轻敲轮椅扶的手指停滞,温和面庞覆上寒霜。
幽灵骂出声,从沙发弹起,烟熏妆难掩怒火,
“他把程肆当什么了!一件东西吗?!”
“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
秦彻打破凝滞,开口。
他看向李离,眼神沉静。
“李离,你的想法,我们都清楚了。既然要主动出击,那就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龙牙接话,声沉有力:“我同意。被动挨打不是我们的风格。说吧,具体计划。”
李离眸中燃决绝火焰。
“第一步,激怒他,引他上钩。幽灵,我要你回复这封邮件,在里面留下‘尾巴’,我需要知道他藏在哪儿。”
幽灵嘴角一勾,露出嗜血笑容:“小菜一碟。”
“第二步。”
李离的目光转向秦彻,
“一旦锁定位置,你和幽灵联手,打碎他的资金链。我要让他变成一条无钱可用的丧家之犬。顺便,那些境外的资源,能接管的,就都接管了,利国利己。”
秦彻微微颔首,镜片下目光闪烁寒光:“釜底抽薪,我喜欢。”
“第三步。”
李离最后看向龙牙,
“如果他足够谨慎,不肯露面。龙牙,就需要你出面,联系国际组织,以官方的名义,对他们进行联合制裁。把他们彻底钉死在阳光下。”
龙牙沉声道:“没问题。只要证据确凿,天涯海角,都逃不出龙炎的追捕。”
李离坐回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每一个敲击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你个疯子,难道忘了是你亲手‘弄死’程肆的吗?】
【既然当初已经放弃他了,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再来找?】
【他现在是我的了,你最好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觊觎之心。】
【有种,就自己来抢。】
【天罗地网,我给你备着。】
【没种,就给我消停地待着,别再蹦出来恶心人。】
写完,李离停顿了一下。
他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从里面挑出两张照片,作为附件,一同发送。
幽灵凑了过来,一边飞快地在邮件底层代码中植入追踪程序,一边探头探脑地看那两张照片。
“啧啧啧……”
她发出一连串意味深长的咂嘴声。
照片的尺度并不大,却充满了极致的暧昧与张力。
一张是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程肆赤着结实的上身,正低头,温柔地亲吻着李离眼角那颗泪痣。
而李离闭着眼,嘴角挂着满足而安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