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不知节制下去,小心不……”
那个不吉利的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捂住了嘴。
程肆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危险的暗流。
“有你这么咒自己老公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看来,是最近对你的惩罚,还不够!”
说完,他作势欲扑。
李离吓得一个激灵,忙手脚并用地缩到床角,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
“我错了,我错了!”
他看着程肆那张写满“我很不爽”的俊脸,忙不迭地解释。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可是,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啊!”
李离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
“‘启示者’的目标是你,可他找的人,是我啊。”
“这个麻烦一天不解决,你难道要一直这么关着我吗?”
程肆的动作,停了下来。
李离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用情欲和占有欲编织起来的,自欺欺人的保护罩。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只是,他骨子里的自私在作祟。
他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风雨,习惯了将李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这种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
程肆沉默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眼中的情欲和戾气渐渐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是我狭隘了。”
他坐到床边,将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人,重新捞回怀里,紧紧抱住。
“你说的对。”
他用下巴蹭了蹭李离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你也不再是那个,需要我时时刻刻护在身后的,小可怜了。”
感受到程肆语气里那抹淡淡的失落,李离的心,微微一揪。
他立刻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
“谁说的!”
他伸手,捧住程肆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变得不那么弱了而已。”
李离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到什么时候都是我脚踏祥云的英雄啊!”
“你都不知道,你护着我的样子有多帅!”
这番直白又肉麻的吹捧,瞬间取悦了程肆。
他心底那点因为“被需要感”降低而产生的失落,瞬间烟消云散。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程肆乐了,低低地笑出了声,胸膛震动。
他揽过李离的腰,将他压向自己,手指轻轻摩挲着他那张格外漂亮的脸。
最后,他的吻,轻柔地,落在了李离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上。
虔诚得,像在亲吻一件稀世珍宝。
“你说的对。”
程肆的声音,重新染上了那股熟悉的,带着痞气的温柔。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窗外,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程肆的目光穿透黑暗,深邃的瞳孔中,是蛰伏的寒意。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92章 致命之吻:狩猎序章
那场夹杂着甜腻与刀锋般决绝的谈话,像一场涤荡铅华的暴雨,洗净两人心头积压的阴霾。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深色的地毯上切割出明暗交织的琴键。
程肆神清气爽,这头在床上不知疲倦的猛兽,此刻又变回了那个会为爱人挤好牙膏,煎好溏心蛋的忠犬。
李离也难得睡了个整觉,虽然身体的每一个零件都在抗议着昨夜的过载,但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高大背影,那件简单的黑色T恤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流畅线条,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
心,就这么安定下来。
从那天起,程肆又做回了李总的保镖兼司机。
黑色越野车每天准时停在盛离集团楼下,程肆一身休闲打扮,墨镜一戴,懒洋洋地靠在车门上,惹得路过的女职员频频侧目。
他陪着李离上班,开会,见客户。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尽职的影子,安静待在角落,不打扰李离工作。
然而,这份看似平静的日常,却在三天后被一种若有似无的焦躁感撕裂,那感觉如藤蔓,紧紧缠绕着程肆。
这不是普通的不安,而是一种在无数次生死线上磨砺出的,野兽般的直觉。
危险,正在靠近。
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慵懒和戏谑。
当李离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时,他会下意识地站在窗边,看似随意眺望风景,实则那双鹰隼般的眸子,早已将对面每一扇窗户,楼下每一个行人的动态,都尽收眼底。
当李离去茶水间时,他会跟在身后,看似是给自己倒水,实则身体已不动声色地将李离与走廊的潜在视线隔绝开。
他变成了守护领地和珍宝的狼王,浑身肌肉都处在随时可以爆发出致命攻击的紧绷状态。
这种高度戒备,让李离根本无法安心工作。
“你能不能坐下?”
李离终于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钢笔,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程肆在他身侧晃悠了快一个小时,那股凛冽的、带着警惕性的气息,几乎要将办公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程肆闻言,停下脚步,转过头,墨镜下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我影响你了?”
李离被他这句明知故问气笑了。
“你说呢?”
他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份看了半天只签了一个字的文件。
“你再这么转下去,我怀疑你能在地板上走出个八卦阵来。”
程肆没说话,只是沉默地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将李离完全笼罩。
李离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底那点烦躁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他知道,这个男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
李离叹了口气,伸出手,拉住了程肆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大手。
他稍一用力,就将这个比他高大强壮的男人,拽向了自己。
程肆顺着他的力道,有些错愕地被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真皮老板椅上。
下一秒,李离俯下身。
清冷的,带着香气的吻,轻轻落在了程肆的唇上。
这是一个安抚的吻。
柔软,温热,带着不容置喙的温柔。
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别紧张,我在这里。
而这一幕,正分毫不差地,落入另一双眼睛里。
对面那栋最高的摩天大楼顶层。
亚当透过改装过的高倍狙击镜,清晰地看到了那间总裁办公室里,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他看到了李离微微仰起的,精致的下颌线。
看到了程肆那张总是挂着痞笑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的,瞬间的怔忪与柔软。
亚当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弧度。
多美的画面啊。
在最温情,最放松,最毫无防备的时刻,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来自地狱的“祝福”。
这才是艺术。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冰冷的扳机上,动作优雅而从容,每一个轻触都奏响死亡的华章。
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兴奋地鼓噪。
他甚至能想象出,子弹穿透玻璃,精准地射入那个清冷美人头颅的瞬间,那张漂亮的脸上,会绽放出怎样绚烂的血花。
而程肆,他的夜鹰,将会亲眼目睹这一切。
那该是多么,多么有趣的表情啊。
亚当的手指,快速扣动。
他怕一颗子弹的威力不够,不足以瞬间摧毁那件完美的艺术品。
于是,他接连扣动了两次扳机。
两颗特制的子弹,以微乎其微的时间差,旋转着,呼啸着,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气息,朝着同一个目标,奔袭而去。
沉闷的撞击声,与钢化玻璃轰然碎裂的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程肆的身体反应,快过了大脑的思考。
那安抚的吻带来的片刻温情,被瞬间撕碎。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一把扣住李离的后脑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下一按!
这个动作,粗暴,迅猛,不带一丝平日的温柔。
李离完全没有防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
气氛过于紧张,再加上程肆的手劲实在太大。
李离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重重磕到了一个坚硬、滚烫,又无比尴尬的地方。
一股强烈的酸意,瞬间从鼻梁炸开,直冲天灵盖,眼泪都差点被撞出来。
可李离还没来得及顾上自己那阵阵发酸的鼻子。
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
程肆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整张俊脸都扭曲了。
他感觉自己下半身的幸福,差点被这一下直接送走。
然而,此刻的程肆根本没空去感受那钻心的疼痛。
求生的本能和佣兵的素养,让他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裤裆,另一只手提着李离,不由分说地把还在发懵的李离,整个塞进了宽大的办公桌底下。
他自己则以一个极其敏捷的战术翻滚,瞬间脱离了窗边最危险的区域。
在翻滚的同时,他已经掏出了手机,快速拨通了幽灵的号码。
“对面最高楼,顶层!锁定他!”
程肆的声音,冰冷,淬了毒,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在滚到办公室门边的瞬间,他回头,对着桌子底下那个还一脸茫然的身影,厉声喝道。
“呆在那里!不要动!”
“我去解决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刚好“砰”地一声合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李离一个人,蜷缩在黑暗冰冷的办公桌下。
耳边,还回响着程肆那句夹杂着怒火与担忧的命令。
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向那张被子弹轰出一个狰狞大洞的老板椅。
椅背的皮革被撕裂,露出里面闪着金属冷光的防弹钢板。
钢板上,两颗变形的弹头,深深地嵌在里面,触目惊心。
李离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
如果不是这张椅子……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一抹后知后觉的感激,涌上心头。
还好秦彻心细,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给他换了这把防弹的椅子。
那个坐在轮椅上,看似温和的男人,心思竟缜密至此。
程肆的身影,是暴怒的猎豹,冲出办公室。
他甚至没有等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一路狂奔而下,直奔停车场。
副驾驶座上,赫然是那个画着烟熏妆,打着唇钉的女人。
程肆没有丝毫废话,拉开主驾驶的门就跳了上去。
“你先往对面最高的那栋方向开。”
幽灵的手指,在副驾驶台上一台经过极限改装的军用级笔记本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屏幕上,无数的数据流和城市地图正在飞速闪动。
一个红点,被死死地锁定。
“在咱们的地盘,他又狙击失败,暴露了位置,跑不掉的。”
幽灵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除非他求援。”
“说不定,咱还能多钓一条鱼呢!”
程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拿出另一部加密手机,拨通了龙牙的号码。
“龙翼呼叫,请求支援。目标位置已锁定。势必要捉住这只臭虫!”
他的声音,是来自地狱的宣判。
一脚油门踩到底,越野车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猛地窜了出去。
车,在城市的钢铁丛林中,全速前进。
一场无声的狩猎,已然拉开序幕。
幽灵的声音被风撕扯,兴奋劲却丝毫未减。
她的手指在军用笔记本上飞速敲击,屏幕上,一个红点沿着蜿蜒公路疯狂逃窜。
“把他赶到人少的地方,这边不好动手。”
程肆侧脸冷硬如花岗岩,目光死死锁定前方亡命轿车。他握着方向盘,手背青筋暴突。
他当然认同幽灵的建议。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
然后,问清他。
什么仇什么怨,要那样伤害李离。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通往郊区的公路上演生死时速。
周遭景物飞速倒退,化作模糊色块。
前方,荒凉景象渐显,人烟绝迹。
幽灵看了一眼屏幕地图,嘴里叼着棒棒糖,含糊提醒:“再过十公里就进龙炎包围圈了。”
她侧过头,烟熏妆下眼睛闪烁嗜血光芒。
“有什么想干的,赶紧点。”
程肆嘴角勾起冰冷弧度。
他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改装越野车引擎发出震耳咆哮,像头彻底激怒的公牛,朝前方猎物狠狠撞去。
“砰——!”
剧烈金属撞击声刺破郊区死寂。
前方轿车被巨大力道顶得瞬间失控,车尾在路面划出扭曲弧线。
程肆手腕一抖,方向盘精准微调,推着半残轿车,直冲路边隔离带。
幽灵紧抓车顶把手,不惧反兴奋嚎叫。
“好久没玩碰碰车了,真他妈带劲!”
程肆微扭头,扫了一眼这个从良后乖巧,此刻却原形毕露的女人,眼神嫌弃。
就在这时,前车严重变形驾驶座车窗,猛地伸出一只握枪的手。
黑洞洞枪口,对准他们。
程肆瞳孔骤缩。
刹那间,大脑指令未及下达,身体已做出最本能反应:轻踩刹车,微打方向,再猛踩油门。
动作流畅迅捷。
越野车以刁钻角度,瞬间与对方拉开一个身位,随即从侧面呼啸而过。
下一秒,程肆方向盘向右打死。
“轰——!”
越野车庞大躯体,如同移动墙壁,猛然撞向前车右侧。
巨大力量,将那辆摇摇欲坠轿车,死死挤压在越野车和冰冷金属护栏之间。
“咔嚓——!”
骨骼碎裂脆响,清晰传来。
伸出车窗手臂,被两股钢铁洪流硬生生夹成诡异形状。
手枪脱手,空中划过抛物线,掉进路边草丛,不知所踪。
“啊啊啊啊——!”
巨大疼痛让惨叫变形,疯狂声从挤扁驾驶室传出。
两辆冒黑烟的车,终于停在荒凉公路。
程肆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他没有停顿,大步走到彻底报废轿车旁,一把拉开变形车门。
他像拖条死狗,将亚当粗暴拽出,丢在冰冷地面。
“你妈的,有种弄死我!”
亚当一只手臂不自然弯折,脸上血污尘土,却依旧用蹩脚中文疯狂叫骂。
程肆居高临下望着他,深邃眼眸冰冷彻骨,只有一片死寂冰原。
“你是谁?”
声音平静得可怕。
“想干什么?”
亚当狰狞笑,笑容扭曲癫狂。
“我是谁?呵呵,这真是个好问题!”
程肆失去耐心。
他抬脚,毫不犹豫踩在亚当被碾碎手臂上,狠狠碾压。
“啊——!”
撕心裂肺惨叫,不似人声,从亚当口中爆发,响彻荒野。
“我说……我说!你先放开!”
程肆挪开脚,沾染尘土的军靴停在亚当脸侧。
他沉默等着。
亚当剧烈喘息,他瞪着血红眼睛,里面翻涌着深入骨髓仇恨。
他死死瞪着程肆,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
他字字清晰,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出:“七年前。你,和你的队友。来到我的家乡。不由分说,屠杀了我所有家人。”
亚当声音因极致恨意而沙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
“我因上学,刚好逃过一劫。可能……是上帝不想让我家人死得不明不白。那天,我刚好放假回家。让我……亲眼目睹,并记录下……你们的屠杀!”
说到这里,亚当目眦尽裂,全身因激动剧烈颤抖。
仇人近在眼前,可他无能为力。
这番话像颗重磅炸弹,在程肆脑海轰然炸开。
那些零碎、令李离痛苦的画面,瞬间串联。
幽灵懒洋洋得从车窗探出脑袋,问:“魏明让你来的?”
听到“魏明”这个名字,程肆太阳穴猛地抽痛。
像根钢针,狠狠扎入。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暴戾,瞬间涌上心头。
他抬腿,又是一脚,重重踢在迟迟未答的亚当腹部。
挨了这脚的亚当,像只被煮熟虾米,蜷缩起来,学乖了。
他不敢再有片刻犹豫,赶忙开口:“是……是他。他这段时间,在忙着收服‘摆渡人’那些信徒。他让我……来先探探路。”
程肆眉头紧皱成川字。
那个名字像魔咒,在他脑海盘旋,搅得他心烦意乱,头痛欲裂。
他猛地回头,看向幽灵,眼神困惑茫然,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魏明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感觉怪怪的。每次听到这个名字,我脑袋都会疼?”
幽灵脸上懒散和戏谑,瞬间凝固。
她张了张嘴,看着程肆那张略显痛苦的疑惑脸,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该怎么说?
说那是你曾最信任的搭档?
说那是你曾抵死缠绵的爱人?
说那是亲手将你推入深渊,让你“被死亡”的罪魁祸首?
她看着程肆,正思考着,该用怎么样的方式,把这个话题绕过去。
她怕触动程肆的记忆翻板,到时候李离得弄死她。
就在这时,“嘭——!”
一声沉闷枪响,毫无预兆从远处传来。
一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那里,像头蛰伏黑暗毒蝎。
子弹,就是从那儿射出。
枪声,沉闷如地狱鼓点,毫无预兆地撕裂荒野死寂。
那颗裹挟死亡气息的子弹,并非射向地上半残的亚当。
它的目标,是程肆。
子弹呼啸而至,程肆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
他没看弹道,只是凭着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一个迅猛流畅的战术翻滚。
身体擦地,卷起尘土,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一击。
子弹“噗”地一声,狠狠扎进他身后越野车身,留下狰狞弹孔。
程肆刚完成规避,后方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无声逼近,转瞬即到。
车窗降下,枪口漆黑。
“哒哒哒哒——!”
密集火舌喷吐,子弹倾泻,瞬间将幽灵压制在车内,动弹不得。
柏油路面碎石四溅,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黑色轿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旁边。
车门猛地推开,高大健硕的身影跨下。
他沙色战术背心下肌肉贲张,寸头,脸上狰狞刀疤从眉骨直贯嘴角。
最醒目的,是他裸露手臂上那条栩栩如生的蛇形纹身——蛇王。
他甚至没瞥一眼被压制的幽灵,径直走向地上呻吟的亚当。
像拎麻袋般,他毫不费力拽起亚当,随手丢进后座。
这才转身,阴鸷的目光锁死刚起身的程肆。
他嘴角扯出一个混合着残忍与兴奋的笑容。
“嗨!夜鹰。”
蛇王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生锈铁皮。
“魏明让我来接你回家!”
程肆全身肌肉骤然绷紧,进入最高警戒。
每个词都像钝器,试图砸开他脑海里那扇尘封的巨门。
然而,门后只有混沌迷雾。
他没有贸然出手。
那双眼眸深不见底,没有重逢的惊喜,更无身份被识破的惊慌,只剩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纯粹冰冷与迷茫。
“你是谁?”
程肆声音平静。
“魏明是谁?”
“什么叫……接我回家?”
这三个直白又坦诚的问题,狠狠击中蛇王那张狰狞的脸。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蛇王愣住了。
他死死盯着程肆,想从那张俊朗的脸上找出伪装痕迹。
可他只看到真实——
一种近乎无辜,令人费解的真实。
蛇王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清楚记得,出发前魏明那张病态阴柔的脸,挂着运筹帷幄的笑,慢条斯理地告诉他:“这个阶段,夜鹰应该已被‘程序’影响得彻底失智了。他会像个听话的木偶,你只需把他带回来就行。”
可眼前程肆,眼神清明,逻辑清晰,除了对自己身份的茫然,哪里有半分“失智”的模样?
“这小子根本不像失智!”
魏明那阴险的家伙,又在算计什么?
蛇王想不通,也懒得再想。
他任务简单:拿钱,办事。
只要把程肆带回去,剩下的麻烦,自然有魏明那个聪明人去头疼。
探究和思考,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看来,得用你熟悉的方式,帮你回忆一下了。”
蛇王狞笑,脚下猛地蹬地。
他庞大的身躯,裹挟着一股腥风,直冲程肆。
下一秒,拳风呼啸!
程肆瞳孔骤缩,战斗本能被瞬间点燃。
他侧身,沉腰,右臂格挡,左拳闪电般直击蛇王腹部。
拳拳到肉的闷响,在荒野上炸开。
两个顶级高手间的搏杀,没有花哨,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对决。
蛇王攻势大开大合,每拳都带着碎骨的狠戾。
程肆动作迅捷刁钻,如同最敏锐的猎豹,总能在不可能的角度,发动致命反击。
拳脚相交的闷响、肌肉碰撞的沉重声、粗重喘息,交织成一曲狂野战歌。
搏杀持续,时间在沙尘中变得模糊。
蛇王越打越心惊。
程肆虽失忆,那恐怖的格斗技巧却丝毫未损,甚至比记忆中更狠辣、更不要命。
这样耗下去不行。
刚才枪响,肯定已惊动军方。
必须速战速决!
蛇王念头急转,攻势骤变。
他虚晃一招逼退程肆,身体却如一条泥鳅,边打边退,迅速拉开距离。
他一个急退步,回到黑色轿车旁。
“别打了,快走!”
蛇王冲手下大吼。
司机立刻会意,猛打方向盘。
轮胎在地面划出刺耳尖啸,车身凶悍漂移,瞬间掉转车头。
就在这时,一直被火力压制得无法抬头的幽灵,终于找到机会。
她刚探出头,蛇王那张刀疤纵横的脸便从车窗伸出。
他冲程肆露出一个恶心而挑衅的笑容。
“小宝贝!”
声音黏腻,令人作呕。
“我会再来的。带着魏明,亲自来接你!”
话音未落,黑色轿车引擎咆哮,像一支离弦的箭,猛然加速,绝尘而去。
须臾间,便消失在公路尽头。
荒野再次陷入死寂。
只留下两辆车,和一地狼藉。
幽灵从车后起身,脸色铁青。
她快步走到程肆身边,刚想开口,却见程肆单膝跪地,痛苦地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你没事吧?”
幽灵的心口一紧,怒气瞬间被担忧冲散。
她蹲下身,以为他在打斗中受伤,检查一番却未发现任何明显伤口。
程肆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个字。
“……疼。”
这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幽灵耳边炸响。
她的脸瞬间惨白。
魏明留下的那个“程序”,终究还是被触发了。
幽灵的眼神,刹那间变得决绝。
她抬手,掌化刀,毫不迟疑,用尽全力劈向程肆后颈。
程肆毫无防备,这一记手刀挨得结结实实。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便软倒在地,彻底失去意识。
幽灵看着昏迷的程肆,轻吐一口浊气,烟熏妆下的眼中,是掩不住的后怕与疲惫。
不到两分钟。
远处,数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编队,轰鸣着由远及近。
龙牙亲自率领龙焱队员,赶到现场。
他跳下车,一眼便看到这诡异景象:一地狼藉,两辆车,昏迷的程肆,以及蹲在他旁,表情尴尬的幽灵。
龙牙脸上浮现一丝怪异。
他走到两人身边,皱眉。
“怎么回事?”
幽灵尴尬地挠挠头,起身。
“没办法。”
声音透着无奈。
“今天,他听到‘魏明’的次数可能有点多了。”
“我怕出意外,下手……就重了点。”
龙牙闻言,脸色骤然凝重。
他深深望向昏迷不醒的程肆,那张平日里总挂着痞笑的脸,此刻眉头紧锁,仿佛梦魇缠身。
龙牙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心疼与怒火。
“魏明……”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淬着冰。
随即,他不再多言,冲身后队员挥手。
“收队,清理现场。所有痕迹,处理干净。”
吩咐完毕,龙牙弯腰,亲自扛起昏迷的程肆,走向自己的指挥车。
他对幽灵说。
幽灵点头,上车。
龙牙将程肆平稳放在后座,自己坐上驾驶位,发动汽车。
“我们直接去研究所。”
龙牙声音沉稳果决。
说完,他顿了顿,拿起加密电话。
“顺便……”
他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
“也该通知李离了。他有权知道。”
冰冷的听筒,紧贴着李离的耳廓。
龙牙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喂,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李离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的颤抖。
怕从电话那头,听到任何一个他无法承受的词语。
“他没受伤,但受了刺激,被幽灵打晕了,现在情况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