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霸总:兵王司机别太会宠by五点宵禁
五点宵禁  发于:2025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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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训结束那天,龙牙亲自将李离送到了基地门口。
“记住,你从这里学到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你去逞凶斗狠。”
龙牙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脱胎换骨的年轻人,神情复杂,
“是为了让你,能活下去。”
李离对着他,郑重地行了一个不算标准,却充满敬意的军礼。
熟悉的改装越野车,驶离了地图上不存在的所在。
李离搬回了别墅。
程肆需要继续留在部队。
生活重新回到某种正轨,却又与过去截然不同。
李离休整一日。
第二天,他便换上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重新回到公司。
他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对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平静。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而紧绷的节奏中,缓缓流淌。
别墅的安保系统,秦彻和幽灵联手升级无数次,固若金汤。
正当众人以为能安静一段时间,麻烦却不请自来。
那是一个深秋。
窗外,冷风卷枯叶,发出萧瑟声响。
总裁办公室温暖如春。
李离刚刚结束一个与海外分公司的视频会议,正端起牛奶,准备放松紧绷的神经。
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新邮件提示。
发出提示音的,并非他常用的工作邮箱,而是另一个,几乎遗忘的,加密等级最高的私人邮箱。

他睁眼,那双素来清冷疏离的眸子,死死锁住屏幕右下角弹出的信封图标。
这邮箱,是他最后的壁垒,藏匿所有不见光秘密的深渊。
连秦彻和幽灵都无权访问,独属于他李离的绝对领域。
他曾以为,它将永远沉寂。
鼠标指针在屏幕上挪动,最终,悬停在未读邮件上。
一股极致不祥的预感,刺骨寒意顺脊椎寸寸上爬,瞬间冻结了他四肢血液。
心脏剧烈擂动,一下又一下,沉重撞击胸腔。
肺腑吸入的空气冰冷如刀。
指尖颤抖,他用力点击鼠标左键。
邮件,被打开了。
发件人ID,一个极具讽刺的英文单词:Adam。亚当。
邮件正文,没有寒暄,只有淬毒挑衅。
“尊敬的李离先生。”
“您可能并不了解您的伴侣。”
“我为您精心准备一份见面礼,几张无伤大雅的老照片而已。”
“相信我,看完后,您一定会感激我的慷慨。”
落款,依旧是Adam。
字里行间,尽是猫鼠游戏般的戏谑与傲慢,每个标点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冰冷恶意。
邮件下方,躺着几个附件缩略图。
李离喉结艰涩滚动,不受控制。
他点击第一个附件。
照片瞬间铺满高清显示屏。
像素极高,清晰得残忍。
背景是破败荒凉废墟,焦黑断壁残垣,昭示这里曾历毁灭性灾难,分明是被战火遗忘的村落。
照片中央,几个他刻骨熟悉,此刻却无比陌生的身影。
年轻许多的程肆。
他脸上尚未有那道平添野性魅力的浅疤,下颌线紧绷,眼神冷冽如冰川。
他手中,握着漆黑制式手枪,枪口斜指地面,显然刚结束一场随意射击练习。
他身旁站着魏明。
魏明手肘以宣告所有权的姿态,亲密搭在程肆左肩。
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微笑,金丝眼镜下的双眸,却是两条蛰伏毒蛇,吐着冰冷信子。
另一侧是蛇王。
此刻全副武装。
李离心跳漏了半拍。
视线艰难从三人身上移开,投向对面。
那里跪着一群人。
一群被粗暴反剪双手,牲畜般跪在尘土里的……
妇女和儿童。
她们脸上涂满尘灰与血污,眼神空洞,被极致恐惧与绝望填满,灵魂似已抽离,只剩一具具等待死亡降临的空壳。
这张照片,无声重锤般狠狠砸在李离胸口。
他瞬间无法呼吸。
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猛地涌上。
他的手,已不属于自己,不受控制地移动鼠标,滚轮向下滑动。
第二张照片,弹了出来。
画面场景没有变化。
程肆、魏明、蛇王,三人站位与神情与上一张照片别无二致,是时间静止的复刻。
跪着的人群里,少了最边上的女人,和一个紧紧抱着她大腿的小女孩。
她们原本所在位置,只剩一片暗红,正浸入干涸土地的新鲜血迹。
李离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继续向下滑动。
每张照片构图惊人相似,冷酷残忍的默剧。
唯一变化的,是跪在地上、绝望的人,一个接一个从画面中消失。
每次消失,都伴随一滩新的、刺眼血污。
直至最后一张。
画面里再没有跪着的人。
只剩程肆、魏明、蛇王。
他们三人沉默站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站在满地触目惊心的尸体前。
年轻的程肆,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李离脑中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一股无法抑制的强烈恶心感,直冲喉咙。
他猛地推开椅子,价值不菲的座椅被巨力撞得向后滑出很远,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他跌跌撞撞冲向办公室自带卫生间。
扑到冰冷汉白玉洗手台前,死死撑住边缘,剧烈干呕。
什么都吐不出,只有酸涩胆汁,火烧火燎灼烧食道和喉管。
视野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耳边只剩粗重、痛苦,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他被溺在深海里,拼命挣扎,却抓不到任何救命浮木。
他颤抖的手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哗哗冲刷惨白的脸。
水珠顺着精致下颌线滑落,滴在衬衫上,晕开一片深色水渍。
分不清是水,还是冷汗。
他抬起头,直视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平日里为他平添几分破碎感的泪痣,此刻却似血红烙印,充满讽刺。
眼神里,是未褪尽的震惊、骇然,与翻江倒海的痛苦。
李离心里,用尽全身力气,对自己嘶吼。
这是他驰骋商场多年,早已垃圾般丢弃的东西。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他比谁都懂。
可在此刻,面对照片里无辜逝去的生命,那一张张绝望的脸,这颗被他鄙夷无数次的心,却在疯狂痛苦地尖叫。
他的程肆……
那个深夜里,背着累到散架的自己,一步步稳稳走回宿舍的程肆。
那个会因自己一句无心话,就跑去跟龙牙打报告,申请同住,大型犬般黏人的程肆。
那个外表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实则比任何人都有原则和底线的程肆……
他怎么会……
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对那些手无寸铁、甚至没有他枪管高的孩子,下那样的毒手?!
李离呼吸陡然急促混乱。
他不愿意相信!
从心底,他每个细胞都在疯狂歇斯底里抗拒这个可能性!
这不是真的。
是那个叫“亚当”的杂种,用来离间、分化他们的卑劣手段!
这个念头,一道撕裂黑夜的闪电,狠狠劈开他脑中混沌浓雾。
冷静。分析。
龙牙那张冰块脸,训练场上他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脑海回响。
“在战场上,情绪是第一大忌。它会让你死得比谁都快。”
李离强迫自己,一遍遍回想照片中每个细节。
他逼着自己,将那些血腥画面,当成一道需要拆解的谜题,一个需要分析的案例。
程肆的表情。
他一遍遍放大照片,仔细观察。
从始至终,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上,只有冰冷、近乎死寂的麻木。
没有残忍,或者快意。
那是一种……
更接近被抽空灵魂,只剩执行命令躯壳的绝对服从。
那个搭在程肆肩上,亲密的动作。
此刻,在李离经过特训的眼中回想,却更像无形掌控、施压与炫耀。
他以这个姿态,向某个看不见的镜头,宣告着他对程肆这柄最锋利凶器的……所有权。
以及,蛇王那狂热、毫无理智的眼神。
这是一个局。
一个可能很多年前就已布下,针对程肆的阴毒至极的局。
而现在,这个叫“亚当”的敌人,将这局血淋淋掀开一角,精准摆在他面前。
目的不言而喻: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摧毁他和程肆之间那好不容易建立的、唯一脆弱的羁绊。
想通这一点,李离眼中慌乱、痛苦与挣扎,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淬火成钢后的冰冷清明。
他直起身,用毛巾用力一下下擦干脸上水渍。
镜中自己,眼神已恢复往日沉静。
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锐利,更坚定。
他信任自己的爱人。
他的程肆,他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男人,绝不是那样滥杀无辜的屠夫。
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永远不会是。
李离迈开修长双腿,重新走回办公桌前。
目光再次落在电脑屏幕上那最后一张,血色弥漫的照片上。
这一次,他眼神里没有闪躲。
然后,他移动鼠标,将光标移到右上角红色“删除”按钮上。
指尖用力点击。确认删除。
那封来自地狱的邮件,连同那些足以摧毁任何脆弱感情的“铁证”,被彻底清除,从他的世界消失。
可是,李离心里比谁都清楚。
有些画面,一旦看过,就再也无法真正抹去。
它们是最恶毒的藤蔓,盘踞记忆深处,在某个不经意瞬间,疯狂滋长,提醒着他,那段属于程肆、被黑暗笼罩的过去。
而他不知道的是。
这封血色回信,仅仅是个开始。
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再次开启。

他照常上班,开会,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甚至能冷静地与秦彻、幽灵远程连线,分析最新的财务报表。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变了。
那几张被他亲手删除的照片,盘踞在记忆最深处。
他会在某个签名的间隙,眼前毫无征兆地闪过那片被鲜血浸染的焦土。
他会在深夜惊醒,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无声的哭嚎。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每晚,程肆的电话雷打不动地打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痞气和独属于他的温柔。
他会抱怨龙牙那个老狐狸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折腾他们。
他会炫耀自己在最新的模拟对抗中,又拿了第一。
他会用低沉沙哑,带着浓浓思念的声音,问他:“想我了没?”
每一次,李离都会用最平稳的语气回答:“想了。”
然后,他会像从前一样,叮嘱他注意安全,等他回来。
他将那份足以撕裂灵魂的黑暗,独自吞咽,用最完美的伪装,隔绝所有窥探。
他相信程肆。
这份信任,是他如今行走于世,唯一的铠甲。
可他同样明白,信任,并不能抹去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实。
这天下午,他刚结束一场冗长的董事会议,回到办公室。
太阳穴突突跳动,他端起助理刚送来的温牛奶。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邮件图标,再次无声地弹了出来。
发件人:启示者。
李离握着杯子的手骤然收紧。
温热的牛奶从杯沿漫出,烫上他的手背,却激不起丝毫痛觉。
上次是Adam,这次是启示者。
他明白,这是同一个人。
那个藏在暗处,以戏弄人心为乐的,彻头彻尾的疯子。
带着他的第二份“礼物”。
李离放下杯子,指尖悬停,未敢落下。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挣扎。
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蚀骨的死寂。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
他点击了鼠标。
邮件内容很简单,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只有一个附件。
一个视频文件。
李离屏住呼吸,点开了它。
视频画面晃动。
像是有人用手持设备,随意拍摄的记录。
画面亮起的瞬间,声音狠狠扎进了李离的耳膜。
是女人绝望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和孩子们被极致恐惧撕裂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嚎。
“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女人,跪在满是尘土的地上,双手合十,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阿拉伯语,一遍遍地重复着。
她的身边,几个年幼的孩子,死死扯着她的衣袖,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跪伏在地。
镜头晃动,对准她们的对面。
一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脸上带着戏谑而残忍的笑容,像在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李离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面无表情的,年轻的程肆。
他的身边,是笑得温文尔雅,镜片后却闪着毒蛇般光芒的魏明。
还有那个眼神狂热,仿佛已经陷入某种癫狂仪式的蛇王。
这段视频,将三天前那些静止的照片,残忍地缝合在一起。
让那场无声的屠杀,变得有声,有色,有血,有肉。
视频里,魏明侧过头,对着程肆,用一种近乎催促的,平静的语气,说了些什么。
蛇王那双充血的眼睛,灼热的目光,也死死钉在他身上。
程肆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脸,是一张空白的,被抽离了所有情绪的面具。
然后,在魏明的催促和蛇王的逼视下。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个仍在苦苦哀求的母亲,和她怀中那个吓得已经哭不出声的孩子。
李离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仿佛被抽离。
他听不到窗外的车水马龙,听不到中央空调细微的运作声。
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即将爆裂的声音。
视频里,枪声,和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喊,混杂在一起,振聋发聩。
那声音,狠狠捅进他的大脑,疯狂地搅动着。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头颅。
他猛地闭上眼。
可那血色的画面,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正在这时,手边的电话,尖锐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将他从地狱般的幻境中,猛地拽回。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他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键。
“启示者的视频,看到了吗?”
电话那头,龙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冷静,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李离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正在看。”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龙牙心口一沉,暗叹一口气。
他清楚,这东西对李离的冲击,有多大。
“别看了。”
龙牙的声音,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叫上秦彻和幽灵,来我这一趟。”
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行驶。
车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秦彻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那个从上车起,便如被抽去灵魂的木偶般,一言不发的男人。
李离靠在车窗上,脸色是毫无血色的惨白。
他微垂着眼,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的破碎感。
幽灵坐在他旁边,浓重的烟熏妆下,眸光烦躁又担忧。
她几次想开口,都被秦彻用眼神制止了。
车,最终停在了龙炎驻地的门口。
他们四个人。
龙牙没有废话,直接将视频,投到了巨大的幕布上。
高清的画质,环绕的音响。
将那场发生在异国他乡的,血腥的屠杀,以一种身临其境的方式,再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次,没人说话。
压抑的沉默中,只有视频里传出的,女人的哀求,孩子的哭嚎,和那一声声,干脆利落的枪响。
龙牙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冷硬如铁。
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李离。
看着李离那张已经失去所有血色的脸,看着他那双死死盯着屏幕,却空洞得没有任何焦点的眼睛。
龙牙的心,沉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个叫“启示者”的敌人,太阴险,也太精准。
他知道,程肆最大的弱点,不是他自己。
终于,视频播放完毕。
画面定格在最后,那片被鲜血浸透的,狼藉的土地上。
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幽灵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李离身上。她看到了他脸上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幽灵的心底,轰然炸开。
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椅子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撕裂空气。
“你有病吧!”
她的声音,尖锐如刀,愤怒如火,狠狠划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指着李离,破口大骂。
“整这个死出给谁看呢!”
“这就是挑拨我们呢,你脑子呢!”
“上厕所的时候拉出去了吗!”
幽灵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你悲天悯人!就你有同情心!”
“你知不知道,程肆那时候要是不动手,他早就死了!”
“死得比那些人还惨!”
“上次就因为你那点可笑的圣母心,差点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你要是还这样,就趁早给老娘滚远点!”
“别他妈在这里连累我们!”
字字句句,狠狠砸在李离身上。
秦彻眉头紧锁。
李离依旧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仿佛没有听到幽灵的辱骂,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龙牙的目光,再次落在李离身上。
启示者的目的达到了,但他们,没有退路。

第87章 将计就计?爱人竟成孤立无援的诱饵!
幽灵的声音,狠狠扎进李离的耳膜,随后碎裂开来,化作无数尖锐冰碴,在他千疮百孔的神经里肆意冲撞。
会议室陷入死寂,比视频播放时更甚。
那是一种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心脏在胸腔里垂死挣扎的静默。
幽灵胸口剧烈起伏,是死寂中唯一的律动。
她眼角的烟熏妆,因愤怒而狰狞。
秦彻的手指,在轮椅的金属扶手上,一下一下,极有规律地轻敲着。
那“嗒,嗒”的轻响,是此刻唯一敢于打破沉默的声音,冷静,克制,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幽灵那张怒火中烧的脸上,平静等待着那团失控的火焰,自行熄灭,或被理智扑灭。
龙牙依旧端坐主位,那张被风霜雕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视线,越过所有人,落在幕布上那片已经定格的、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焦土。
终于,幽灵胸口的起伏逐渐平复。
她粗喘几声,那股喷薄的怒火被暂压,却仍在眼底不甘燃烧。
秦彻的敲击声停了。
他缓缓开口,声音一贯沉稳,瞬间压下喧嚣。
“好了,幽灵。”
他的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安抚人心的平静。
“消消气。”
幽灵猛地转头,狠瞪秦彻,似要将未泄的怒火转嫁于他。
秦彻不避目光,平静回视。
“这个‘启示者’,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我们内讧,互相猜忌,自乱阵脚。”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精准剖析敌人阴毒用心。
幽灵眼中的火焰微晃。
秦彻的目光转向始终低头,像一尊木偶的男人。
“李离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的理智和情感,有时候是分开的。”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
秦彻收回视线,看向会议桌中央,仿佛那里有一张无形的棋盘。
“既然,这个视频能精准地发到龙牙队长这里。”
他的声音沉下,带着凝重寒意。
“那么,对方的目的,就绝不单单是想让程肆和李离离心。”
幽灵不耐烦地哼了一声,终究没再反驳。
她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摆出“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姿态。
秦彻的视线扫过龙牙平静无波的脸。
“我觉得,他更深层的目的,是想让我们,或者说,让程肆,彻底失去国家支持。”
“毕竟,没了国家的支持,我们寸步难行。”
“一个被官方定性为‘屠杀平民的刽子手’的特工,无论功勋几何,都将成为一枚弃子。”
“一枚,可被任何人随意拿捏的弃子。”
此言如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就连一直低着头的李离,长睫微颤。
秦彻未停顿,继续冷静分析。
“目前,我们已知这个‘启示者’亚当,是‘摆渡人’的狂热信徒。”
“而魏明和‘摆渡人’之间的关系,又极其密切。”
“魏明已经销声匿迹好几个月,安静得反常。”
“谁能保证,这件事背后,没有他推波助澜的手笔?”
会议室的空气更显冰冷沉重。
一个阴森、庞大、潜藏深渊的组织轮廓,正随秦彻分析,逐渐清晰。
龙牙一直静听。
此刻,他终于点头,锐利鹰眼首次流露赞许。
“秦彻的分析,和我们的判断基本吻合。”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决断。
“我们,必须提防。”
随后,龙牙目光如两道探照灯,直射李离。
他喊他的名字,语气平铺直叙,却重若千钧。
“你也要理解。”
“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们,必须以完成任务为最高优先级。”
李离猛然僵住。
他知道,龙牙接下来要说的,会是什么。
龙牙的眼神像手术刀般冰冷精准。
“接下来,我这边打算,将计就计。”
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毫无温度,却带着血腥气。
“我会以‘违反纪律’的罪名,对龙翼,也就是程肆,进行公开处罚。”
“剥夺他的一切荣誉,将他……驱逐出龙焱。”
此言一出,幽灵猛然抬头,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龙牙不理震惊,继续用极致冷酷的语调,布置着任务。
“一个,最完美的诱饵。”
“你们,也要尽快配合这个剧本,开始布局。”
龙牙站起身,高大身躯投下巨影,笼罩众人。
“这是命令。”
说完,他未再看任何人,转身,迈开沉稳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门被关上,发出一声沉闷轻响。
也彻底隔绝所有希望与温度。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以及一片比死亡更沉重,令人窒息的静默。
他知道秦彻是对的。
他知道龙牙的决定,从战略上来说,也是对的。
在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里,理智和利益,永远是驱动一切的齿轮。
他的情感,他的痛苦,他的挣扎,在“任务”这两个字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笑。
他信任程肆。
他的心、灵魂,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嘶吼,无条件信任那个男人。
为何就是无法控制?
为何血色画面、绝望哭嚎死死缠住心脏,痛到无法呼吸?
为何一想到程肆要独自面对这一切,成为黑暗中挣扎的孤魂野鬼,他的心,就会被撕裂?
他控制不住。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李离缓缓地,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缓慢僵硬,每寸关节都发出痛苦呻吟。
幽灵看着他,浓重眼线下的双眼,怒火褪去,只余复杂难言情绪。
烦躁、不屑,深处却藏着连她都未察觉的担忧。
她最终只是冲着李离的方向,重重翻了个白眼。
那是一种懒得再多说一句的极致鄙夷。
随后,她一言不发走到秦彻身后,双手搭上轮椅推手。
她推着秦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让人窒息的会议室。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李离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巨大幕布前。
那块黑色屏幕,清晰映照出惨白如纸的脸,以及空洞、死寂、盛满无边痛苦的眼睛。

这些冰冷淬毒的字眼,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冲撞。
每一声,都如生锈的钝刀,在他心脏上来回切割,凌迟着他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念。
他信任程肆。
可信任无法抹去那些血色画面。
信任无法捂住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嚎。
一股无处宣泄的狂躁与暴戾,从骨髓深处疯长,瞬间席卷他四肢百骸。
“砰——!”
李离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坚硬的会议桌上。
指骨与桌面碰撞,发出沉闷巨响。
剧痛从手背传来,瞬间麻痹半条手臂。
他却感觉不到。
这点皮肉之痛,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他死死盯着自己泛红的指节,身体因极致压抑而剧烈颤抖。
李离失魂落魄,不知如何走出大楼,又游荡到停车场。
他身形僵硬,灵魂被抽离。
车内,弥漫着程肆独有的,混合淡淡雪松与薄荷的凛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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