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榆勾了勾唇,想动一下,才发现肩上有些沉。
侧头看了眼,才发现谢宴州靠着他的肩膀,像是睡着了。
不得不说,谢宴州的颜值的确容易让人心动。
不由自主地,沈榆摸出手机,对着谢宴州拍了张照。
快门声没关,在安静室内响起。
谢宴州的睫毛动了动,像是醒来的前兆。
沈榆吓了一跳,有种做了坏事的心虚,偷偷摸摸把手机塞进口袋,紧张地盯着谢宴州的脸看着。
盯得眼眶微微发酸,谢宴州还是没醒。
沈榆笑自己大惊小怪,昨天半夜他醒了好几次,谢宴州都没睡,现在补觉肯定醒不过来,更不可能逮到他偷拍进行嘲笑。
想到这里,沈榆大胆起来,伸手捏着谢宴州的下颌,左摇右晃他的脸,对着拍了几张格外可爱的照片。
这期间,谢宴州乖乖闭着眼睛任由他动作,像是安静的洋娃娃。
沈榆拍完,心里痒痒的,没忍住低下头,用唇瓣轻轻去触碰谢宴州的唇。
无关任何激情,只是想这么做。
亲完刚要直起身,身后传来“咔嚓”声。
沈榆回头,林嘉旭手忙脚乱地把手机丢到背后塞着。
沈榆:“……”
他走过去,朝林嘉旭伸手:“给我看看。”
林嘉旭装傻:“什么?”
沈榆挑眉:“敢偷拍不敢认?给我看看拍得怎么样。”
“你眼神还挺好。”林嘉旭不情不愿把手机掏出来,递给对方,“我本来想拿这个跟那个谁换报酬的。”
“好啊你。”江晴婉撕掉便利贴,在旁边拱火,“你就这么出卖朋友,嘉旭,姐姐看错你了。”
林嘉旭有理有据:“钱到手了肯定跟沈榆平分啊,我这是有经商头脑!”
经商头脑都出来了。
沈榆笑了声,查看照片。
林嘉旭的手机锁屏密码是和沈榆的生日结合,他很快就解锁开。
这人拍照水平极其差,模糊不清,人也变了形。
这照片发过去,谢宴州得问林嘉旭要二百精神损失费。
“小榆醒了正好,咱们这有四个人了。”江晴婉从旁边摸出一副麻将搁桌上,“来呗,搓两把。”
“正经事不做,你这些花样倒是多。”江清墨那表情,明晃晃就写着“别带坏弟弟”。
江晴婉早就看他不爽了:“那你说,还有一会我们干嘛?”
“这里有书。”江清墨说,“可以丰富自我,陶冶情操。”
“……”
江晴婉想骂人,但因为沈榆在一旁,又不好意思说脏话。
“小榆,你想看砖头书还是搓麻将?”江晴婉眨眨眼睛,“不管输赢姐姐都送礼物给你哦~”她又补充,“嘉旭也有。”
江清墨皱眉:“别把贿赂人那一套到处用。”
江晴婉笑眯眯:“那要看是谁了,比如你,就不配我贿赂。”
俩兄妹齐齐盯着沈榆,看得他都快紧张了。
好在这时,飞机即将降落,打断了激烈的竞争。
落地后,谢宴州也醒了。
江家的车早就在门口停着,江远和夫人陈芸站在车边,都穿着正装,神色有些紧张。
老远的,沈榆看见江远对夫人说了句什么,指着自己的领带。
陈芸给他理了理领带,无奈地说:“老公,真的没问题,别太紧张。”
“这不是想着正式一些……”江远双手扯了扯西装外套。
说着,一行人已经走近了。
江晴婉跟父母介绍了谢宴州和林嘉旭。
沈榆提着沈骞准备好的几个礼盒,站在江远面前。
隔了两个月再见,倒是没有“熟悉的陌生人”的尴尬感。
只是看着江远那张酷似母亲的脸,沈榆心里难免有些低落情绪。
他微微抿唇,江远懂他的意思,伸手拿过他手里提着的礼盒,笑了笑:“还是小榆贴心,都是舅……都是我喜欢的。”
想到临行前沈骞千叮咛万嘱咐要跟江家人好好相处,沈榆垂着眼,在江远拿礼盒时,低声喊了句:“舅舅。”
江远动作猛地顿住。
半晌,他猛地抬头,高兴地应了声:“哎。”
这一声没想象中那么难叫出口。
喊了舅舅后,沈榆心里的沉重莫名消散,他转而看向陈芸,跟着叫了一声:“舅妈。”
陈芸看见沈榆的时候,就在心里感慨果然是外甥像舅舅,沈榆跟江远的相似程度,简直跟亲儿子似的。
想到这孩子早早就没了母亲,陈芸不由心软,摸摸沈榆的肩膀:“真是好孩子。”
沈榆已经开口,谢宴州和林嘉旭也跟着喊了二人。
闻言,江远笑着应了,但看谢宴州的眼神,总有点探究的意思。
江远久居苏城,不常去京市,对外甥的未婚夫还不太了解,难免保持几分距离感。
谢宴州也没说什么,往后退了几步,把沈榆身边的位置让出来。
在外面站着也不方便说话,陈芸握住他的手,柔着声说,“走吧,跟舅舅舅妈一起回去。”
舅舅舅妈一左一右牵着沈榆的手,像是牵着小朋友的家长一样。
看着这一幕,林嘉旭眼圈竟有些泛红。
为沈榆高兴。
一共来了两辆车,沈榆和江家夫妇乘一辆车,剩下四个人坐一辆。
放行李时,江晴婉把手里的东西都推到亲哥身上,施恩似得:“好好放。”
被这么一使唤,江清墨刚才冒出来的感慨情绪顿时散了。
额上青筋跳了跳,江清墨咬牙:“你自己没手?”
“我的手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做啊。”江晴婉举着手机,噼里啪啦敲字。
江清墨凑过去看了眼屏幕。
“江家人(6)”群里,江晴婉@了两位老人家:
【爷爷奶奶,快出门,接小榆啦!】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谢某人独守空房时都在做什么
车穿过城区,逆着车流往人群稀疏的地方开,一路开进山里。
开上山路,江远让司机开慢些,好让沈榆看清附近的景象。
“除了树木长高了些,这里和你妈妈离开时几乎没变化。”江远触景生情,叹了口气,“以前我们经常在这条路比赛跑步,你妈妈还让我爬树上给她摘野果子吃,结果她嫌难吃啃了一半给我……”
陈芸怕沈榆心里难过,赶紧打断丈夫的碎碎念:“好了,先回去再说,天都快黑了,孩子们还没吃饭,肯定饿了。”
“对对。”江远回过神,拍拍沈榆的手背,“小榆,你姥爷听说你要来,昨天就开始准备,做了桂花糕,待会你尝尝。”
沈榆点头。
桂花糕他记得,以前妈妈也做过一次。
非常难吃的味道。
待会他得表现得高兴一点。
车最终在一座中式庭院门口停下。
庭院青瓦白墙,气派不凡。
只是因为过久,看上去有些旧。
门口站着一对老夫妻,沈榆一下车,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迎上来。
“像,真的像燕燕……”
粗糙的手轻轻抚摸沈榆的脸,他们感慨着。
江老太太在看到车上山时已经红了眼圈,这会眼泪更是难以停息,顺着满是褶皱的苍老脸庞滑落,抱紧沈榆时,流在沈榆颈窝。
闷热的夏季,眼泪烫得沈榆心里发酸。
江老爷子在旁边看着,眼圈泛红:“好了,先让孩子进去吧,外面热,蚊子多。”他顿了顿,“燕燕最招蚊子了。”
沈榆今天穿的长裤,在下车的时候已经感觉有蚊子咬在手臂上,这会听见这句话,忽然就想起来小时候妈妈给自己涂花露水的场景。
他轻轻点了点头。
江老太太迫不及待拉着沈榆进了屋,想要聊聊女儿的事情。
江老爷子也心急,但还守着待客之道,迎着谢宴州和林嘉旭进门。
还想寒暄几句,江晴婉说:“爷爷你去跟小榆聊天吧,这里我来就好。”
两个老人都是第一回 见到沈榆,难免激动,晚饭也要让他坐在中间。
沈榆碗里的菜堆得老高。
吃过晚饭,他们还想继续聊,江晴婉便主动揽下任务,领着林嘉旭和谢宴州往客房走。
江家是典型的林园布局,一步一景。
林嘉旭看着四处郁郁葱葱的景色,听着鸟叫,幽幽叹气。
“怎么了?”江晴婉瞥他,“你心情不好?”
林嘉旭感慨:“好不容易出了山里,没想到又来山里住了。”
怕江晴婉以为他不喜欢,林嘉旭又补充:“不过这里比我那山好多了,你们这网挺快的,不像我那,打电话都举着手机找信号。”
他这番话把江晴婉逗得直笑:“明天带你们进城玩。”
“好啊。”林嘉旭自来熟,又打听起别的,“婉婉姐,这儿离百丘区近不近啊?”
“你要去那玩?”江晴婉记得那片区域有几个园林景点。
“不是……”林嘉旭表情有点不自在,“那什么,我有个朋友在那边。”
“开车一个小时左右吧,待会我给你指一下。”
夏风轻轻吹拂,将庭院中的清凉送来。
江晴婉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谢宴州不见了。
江晴婉瞪大眼睛:“人呢?”
“别管了。”林嘉旭撇嘴冷笑,“我刚才看他上沈榆屋去了。”
沈榆和江家人这么一叙旧,九点多才结束。
跟江家二老互道晚安后,沈榆推开林嘉旭的门。
林嘉旭稀奇:“哟,还以为你会直接回去跟那个谁共度良宵,没想到还有我戏份啊?”
“当然了。”沈榆走过来,“我来问你要下午的照片。”
林嘉旭瞬间无语:“我说你怎么来找我,原来还是因为那个谁!沈榆,你能不能别这么重色轻友!我还是不是你林妹妹了!”
“是是是。”沈榆敷衍点头,轻车熟路地拿起林嘉旭的手机。
刚解锁,就看见一条消息蹦出来。
备注为“流氓”的人发来消息:【这里我能解决,你不用来。】
这备注铁定是秦深无疑。
沈榆顿了顿,忽然想到,秦深以前也是苏城人。
秦深从前一直生活在苏城,高中才跟着改嫁的母亲到了京市,成为他们同学的。
他跟父亲那边关系不好,这次是爷爷去世,才来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沈榆挑眉,把屏幕给林嘉旭看:“嗯?”
一个字压迫力十足,林嘉旭只得老实承认:“哎,我之前不都跟你说过了,他家那些亲戚除了他爷爷,都不是省油的灯。他非不要我来,我只好跟着你……”
原来是把他当借口了。
不过沈榆也理解林嘉旭的想法。
秦家那些亲戚,沈榆上辈子接触过,现在回想起来还头疼。
尤其是——
脑中浮现一张脸,沈榆眉心不自觉皱起,咬住下唇。
又在心里宽慰自己。
没事,那个人现在应该在京市,不会出现的……
但前世的记忆不断涌上来,沈榆有些心不在焉,和林嘉旭聊了几句,便回了自己房间。
刚进屋,沈榆就被人从后面抱住。
高于自己的体温贴着后背,青年微微弓背,下巴压在他肩上,声音很低:“还知道回来。”
沈榆勾唇,反手摸摸对方的脸,语气略带疑惑:“你有事情找我吗?”
“明知故问。”
谢宴州鼻腔里发出轻哼,不轻不重咬了一下沈榆的耳尖。
他没等沈榆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往里走。
沈榆抱住他的脖子,有些紧张:“等等,没开灯……”
第一次来这里,这黑灯瞎火的,要是撞到什么就不好了。
“还用开灯?”谢宴州嗤了声,“独守空房的时候,老子把这布局都摸清了。”
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
片刻之后,沈榆被精准无误地放在柔软床垫上。
紧接着,滚热的呼吸便落了下来——
沈榆能清晰地感觉到,带着薄茧的指顺着衣缝,沿着脊骨往上。
滚热呼吸打在耳后,连带着沈榆的体温也逐渐升高。
他心跳乱了些。
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难免想躲,可手臂已经下意识,娴熟地勾住了谢宴州的脖子。
靠近那瞬间,似乎听见谢宴州低笑了声。
沈榆顿住,懊恼自己这种习惯不好。
但已经没机会更改,谢宴州握住他的腰,倾身而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难以计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小时。
沈榆哭得声音沙哑,含糊不清在骂人。但直到浑身没了力气,才被允许有行动的自由。
一只手抚摸着沈榆的脸,轻轻给他抹着泪痕。
“还生气呢?少爷。”青年沙哑的声线透着餍足,懒洋洋的招人恨,“你把我后背当猫抓板,我可都没吱声。”
不说还好,一说沈榆来气。
他偏头嗷呜一口咬对方的手背,用了点力气,听见谢宴州“嘶”了声才松开,轻哼道:“你活该。”
“对,都怪我。”谢宴州也不跟他贫了,应得格外干脆,甚至还“好心”地进行提议,“所以,想不想报复回来?”
说是“报复”,但最后会发生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沈榆冷笑:“诡计多端。”
他才不上这个当。
在床上躺了会,沈榆的体力恢复了一点,想去洗澡。
第一次来这个房间,沈榆不知道有没有台灯,便摸到手机,打开手电筒想看看灯在哪。
手电筒刺眼的白光亮起,对面的人抬手遮了一下脸。
谢宴州斜躺在床上,肌肉纹理如同俊美雕塑般完美,叫人脸红。
他散漫勾着唇说:“现在可不适合拍照。”
“谁要拍你。”沈榆说他自恋,“我才不拍。”
“是么?”谢宴州似笑非笑,“那今天下午在飞机上,对着我又拍又亲的,是我男朋友的第二人格?”
这话一出,沈榆浑身僵硬。
该死,谢宴州那会竟然没睡。
他偷拍的时候,这人心里不知道笑了多少声。
像是被喜欢的人发现偷看,沈榆有点恼怒,语气硬邦邦的:“谁让你睡觉的时候那么丑?”
“丑你还摸我的脸,亲我的嘴。”谢宴州单手撑起身子,凑近,呼吸里都是得意的笑意。
沈榆后退一点,谢宴州不依不饶地靠近,呼吸近在咫尺。
他低声喊着沈榆,音调诱哄:“宝宝……”
距离骤然缩短,沈榆手里的手机没拿稳,滚到床下。
手电筒压在地毯上,被盖得严严实实。
视线又暗下去了。
谢宴州已经握住了沈榆的手,低笑着,呼吸落在唇瓣上。
痒痒的。
沈榆以为对方会低头,抿了一下嘴唇。
但谢宴州在很近的距离停下,像是笑了声:“脸怎么这么红?害羞了?”
“谁害羞?”沈榆瞪他,“那是因为夏天太热了!”
他完全忽视了房间里的冷气。
理直气壮吼完这么一句,又听谢宴州在笑。
沈榆刚要质问他笑什么,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这黑灯瞎火的,谢宴州能看见个屁啊!
还脸红。
分明就是在诈他!
“谢宴州——!”
被耍了的沈榆彻底怒了,伸手就去掐谢宴州的脖子。
谢宴州也不躲开,就任由他掐着脖子晃来晃去。
沈榆小发雷霆片刻,羞意和火气消了,把谢宴州丢一边去开灯。
明亮的光线照亮了室内布置,沈榆微愣。
床垫是他在沈家睡的牌子,室内的陈设和他家差不多,纯色窗帘是他喜欢的浅色,沙发上还摆了几个沈榆喜欢的ip的玩偶,想来应该是江家兄妹跟江家人说了,他们布置的。
庭院的房间占地面积都不算大,却能看出用心。
沈榆心中微暖,勾唇笑了笑。
进了浴室,空荡荡的浴缸里摆了两只小黄鸭。
沈榆放水后躺进去,小黄鸭在水面漂浮,看着就心情很好。
进去没一会,谢宴州跟了进来。
沈榆瞥他眼,不说话。
“一个人有点无聊吧?”谢宴州走过来,蹲在浴缸边问。
“不无聊。”
“可是我没你会很无聊。”
谢宴州单手搭着浴缸边沿,像某种大型犬拆家后求主人原谅。
他拉起沈榆的手,贴在脸上,低声喊他:“宝宝。”
这副亲昵的样子,让沈榆想起上辈子时,谢宴州每次和自己说话,都是弯着腰或者蹲在床边,和自己平视。
想到这里,沈榆心慢慢软了,再生气也气不起来。
沈榆往旁边挪了挪,给谢宴州让出点位置:“来吧。”
水声哗啦。
谢宴州抱着沈榆,脸颊贴着对方脸颊,将人拥在怀中。
好乖的宝宝。
洗过鸳鸯浴,两人躺在床上。
沈榆翻来覆去的有点睡不着。
今天姥姥姥爷和他说了很多江飞燕以前的事情。
说江飞燕喜欢吃甜的,喜欢在院子里撒欢,喜欢爬树,还喜欢把爷爷和哥哥当马骑……
从他们的话里,沈榆知道了一个自己以前没了解过的妈妈。
鲜活又可爱。
但兴奋的劲儿过了,脑子里又冒出妈妈躺在病床上的情形。
两种情绪交加,沈榆的心情有些复杂。
沈榆看着天花板,轻声开口:“谢宴州,你睡了吗?”
“没有。”
谢宴州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在被子里摸索到沈榆的手,十指相扣。
沈榆问:“你怎么还不睡?”
“等你睡着了占你便宜。”谢宴州没个正经。
沈榆:“……”
原本萦绕在心口的淡淡悲伤情绪,被这句话给打散了。
跟谢宴州就抒情不起来。
沈榆把手抽回来,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觉。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后背贴上温热的触感,是谢宴州从后背抱住了沈榆。
“如果阿姨知道你为她做的事情,会开心的。”低沉的声线在黑夜里有莫名让人安心的魔力,“睡吧,宝宝。”
沈榆微愣,心中暖流淌过。
但又有点警惕:“谢宴州,你不会有读心术吧?”
“少看弱智小视频。”谢宴州被他这话逗笑了,“快睡觉。”
“哦。”
沈榆应了声,闭上眼睛。
一夜好梦。
再醒来时,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身边已经空了。
沈榆下了床,洗漱过后往外走。
六月的天,室外阳光剧烈,热浪扑面而来。
园林内景色宜人,几只鸟雀在假山上叽叽喳喳。
沈榆打着哈欠往餐厅方向走。
但走了一会,却感觉不太对劲。
这地方昨晚好像没来过啊……
昨晚天黑,回房间是佣人引路,沈榆走着走着就走歪了。
他顺着来时路想回房间,但走了一圈,又走到一个陌生的小池塘附近。
沈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应该是迷路了……
还好带了手机。
沈榆拍了张附近的照片给江晴婉,说明了情况。
江晴婉回得挺快:【你站在那别乱走哦,我来接你。】
太阳太晒,沈榆等了会,蹲在假山后乘凉。
刚蹲下,却听有一道清脆娇气的声音响起:“清墨哥,你来接我嘛……”
沈榆一愣。
这个声音……
思绪刚飘离,肩膀被人拍了拍。
江晴婉站在旁边,弯腰对他笑:“你怎么在这躲着?我找了半天。”
“太热了。”沈榆站起身说,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我想去吃个早饭,没想到迷路了……”
“花花草草多确实容易走错,过几天你应该就习惯啦。”江晴婉领着他往餐厅走,“之前我闺蜜过来,也在这附近迷了路,发誓再也不来了。”
“不过其实你不用起床的。”江晴婉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其实我来之前,你男朋友刚端着早餐要去你房间,他对你很体贴啊bb~”
她一脸“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让沈榆耳尖有点发热。
快到餐厅,沈榆还是有点介意刚才听见的声音,试探性问:“对了,婉婉姐,我刚才遇见一个男生,好像在找清墨哥。”
“找江清墨?”江晴婉闻言,表情嫌弃地摆摆手,“别管,肯定是想睡他的。”
“他叫什么?是不是姓秦?”沈榆难得有些不依不饶,“说不定我认识。”
江晴婉有些茫然:“这……想睡咱哥的人有点多,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她提议:“过几天我妈要办个慈善晚宴,要不你到时候看看是哪个?”
沈榆点了点头。
其实过去这么久,他已经有些记不清那人的脸和声音,刚才只是听到语气有些像,所以激动了点。
希望是错觉吧。
吃过早饭,江远听说沈榆迷路的事儿,赶紧从书房跑出来,要带沈榆认认路。
怕沈榆热着,他还从江晴婉那顺了个小风扇,拿起来对着沈榆吹,整得跟接待领导一样。
这样沈榆本来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江老爷子又递了一把伞过来:“别晒着小榆了。”
江老太太身体不好,站在旁边指挥:“老头子你去给小榆打伞,江远举风扇。”
老爷子看沈榆皮肤白嫩,也怕给他晒黑了,一口应下:“好!”
沈榆:“……”
他哪好意思使唤两位长辈,刚要拒绝,骨节分明的手接过伞柄。
谢宴州笑着说:“江爷爷,我来吧。”
顺手还拿过江远手里的风扇:“舅舅,我拿着。”
他眼里都是活,江老爷子看他的眼神透着几分满意,连连点头。
撑伞时,谢宴州的伞不自觉往沈榆方向倾斜。
阳光曝晒在肩头,也完全没在意。
江老爷子站在原地,笑眯眯看着他们走远。
过了会,他感觉少了个人:“清墨呢?又不吃早饭?”
陈芸说:“好像在开会。”
书房内。
江清墨开完视频会议,跟合作人薛城说:“接下来一周,我都不会去公司,你多操劳些。”
薛城是江清墨在国外读研认识的同学,也是薛远庭的堂哥,目前两人在合伙做人工智能。
他一直都知道这人是个工作狂,除了过年其他节假日基本不过,也就家人生日会请假,这会竟然要一周之久不去公司。
简直惊悚。
薛城啧道:“不会咱们公司要爆雷了,你想携款跑路吧?”
江清墨看了眼腕表:“公司最大的雷不是你吗?”
薛城无语片刻,但又实在好奇,换了个猜测:“难道是你妹妹又被渣了,你要去痛击渣男?”
“关上你的想象力,她现在在家,老实得很。”江清墨勾了勾唇,“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重要的事情?班都不上了。”
“陪弟弟。”
吃过午饭,江晴婉提出带沈榆他们去城里玩,问他们想去哪些地方。
其实沈榆小时候来过苏城一回,但那次是跟着沈骞来开会,沈骞怕孩子丢了,开会也不准沈榆出去玩,就给他个板凳让他坐在角落里玩乐高,几天下来根本没玩什么地方,净在办公室度过了。
林嘉旭倒是来过很多次,老早就做了攻略。
他把手机递过来,沈榆看了眼就推回去:“不去。”
“为什么?”林嘉旭叫冤,“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
沈榆一针见血:“离秦家太近,我怕打扰你们恋爱。”
林嘉旭的攻略,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的都是博物馆或者古建筑。
而这些地方,都在百丘区附近。
简而言之,在秦家附近。
诡计被识破,林嘉旭沉默,表情扭曲,耳朵红透,还在嘴硬:“巧合而已。”
沈榆但笑不语。
最后林嘉旭还是一个人去了。
走之前挽尊说一个人逛博物馆可爽了,结果被沈榆看见没锁屏的对话框,林嘉旭理直气壮让秦深出来陪他。
分别后,沈榆和谢宴州跟着江家兄妹去苏城老城区逛。
俩兄妹以前在老城区上学,对这里很熟,领着沈榆避开那种专门坑游客的地方,去最有意思的地方玩。
玩了一下午,沈榆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
去吃晚饭时,经过一条巷子,江晴婉指着家老旧的店问:“小榆你喝不喝绿豆汤?”
沈榆来之前就听林嘉旭说这玩意儿跟牙膏水一样,有点好奇,点头:“喝。”
“那我去给你买,我认识老板。”江晴婉看他有点累了,“你们去对面街那个店坐一会,先点菜。”
对面是经过改造的网红街,人流量很大。
过马路时,对面的旅行团也冲过来,乌泱泱几十号人挤在斑马线上,沈榆松开了谢宴州的手。
忽然,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沈榆毫无防备,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马路方向倾斜。
他身后,红灯猝然亮起。
平常灵活的躯体,像是被定住了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恐慌如蚂蚁蚀骨般密密麻麻顺着腿骨蔓延,侵蚀沈榆的神经和理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车离自己越来越近。
千钧一发之际,手臂被猛地往一旁扯,沈榆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稳稳站在路边。
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按下静音键。
只有强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静默几秒,轿车司机伸出脑袋,朝这边暴怒吼着:“他妈的!车来了都不知道躲!找死啊!”
几个被吓到的游客叫嚷回去,声音涌入耳中,世界恢复喧闹。
在纷纷扰扰中,沈榆茫然抬眼,正对上谢宴州心有余悸的目光。
张了张口,沈榆想说话。
但这会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都刻意想要遗忘的记忆,在此刻翻涌着冲击沈榆的理智,眼前不断浮现前世车祸前的境况,耳畔回响着两车相撞时司机惊恐的尖叫,以及沈骞猛地把自己往身下塞的场景,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