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死对头的猫尾巴by戏子夺刀
戏子夺刀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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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置挺好,主座。
他敢拉,宋时衍也不敢坐啊。
他试探地看了一眼迟书誉,有些犹豫地开口:“这是我能坐的吗?”
“怎么不能?”迟书誉扯开唇,朝着宋北川微微笑,“这个位置可以坐吗,宋先生?”
“当然可以,随便坐。”宋北川有求于迟书誉,自然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忙点头哈腰,还不忘从书架上摸下一个盒子,“这个盒子里是小衍小时候的画。”
迟书誉抬手要接,宋北川一收手收回了盒子。
“先谈合同吧。”他说。
他怕迟书誉反悔。
迟书誉并不很在意对方的表现,单手抵着下巴撑在桌上:“你觉得迟家会贪你一个亿的合作,是您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不起我了。”
虽说南城几大家族,宋家也能排上名号,但迟家的产业遍布Z国,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宋家能够碰瓷的。
“您如果不想谈的话。”迟书誉的话里是明晃晃的威胁,他站起身,拉着宋时衍的手腕,就势要离开,“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迟家的地位宋北川心里有数,迟书誉是什么人他更清楚。
他这么心虚,估计陈雅如一来,他心里没了底。
见迟书誉不吃他那套,他将盒子放到桌子上,道:“那您先看。”
宋时衍顺势接过来,好奇地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确实有几幅画,画得很漂亮,甚至不是宋时衍小时候的画,约摸是他高中时候画出来的。
画的是一只漂亮的三花猫。
这确实是宋时衍的画,但很明显,是劣质的模仿品。
这画用的彩铅是一个很好的牌子,哪怕从来没接触过艺术的人都能察觉到颜色的鲜艳漂亮。
可宋时衍那会没钱,根本买不起昂贵的彩铅,他用的彩铅是门口卖的最便宜的那种,十块钱能买二十多种颜色。
但也仅仅是二十多种颜色了。
这画面上有很多稀有的颜色,绝不是宋时衍高中的水平能调出来的。
他看完了第一张,没兴趣再看接下来的画,将盒子往前一推,陈雅如等的着急,将盒子拽回了自己的方向。
陈雅如没见过他这些画,宋时衍叹口气,宋北川铁了心要骗迟书誉。
当着宋北川的面,他又不能说什么,还好陈雅如在,还能斡旋一下。
陈雅如仔细地看了看画,翻来覆去地看,看了半天也不说话。
宋北川忍不住了,他拍了拍陈雅如的肩膀:“这是不是小衍的画,你倒是说啊。”
陈雅如看向宋时衍的目光突然变得怜悯,宋时衍意识到不好。
这女人错开视线,笑道:“这确实是阿衍的东西。”
宋时衍的眼睛睁大了。
你见都没见过,还帮着宋北川骗迟书誉的钱。
他受不了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
“小宋哥哥根本买不起这个牌子的彩铅,这是哪门子他的画?”
这人三番五次捣乱,宋北川早已对他忍无可忍,他冷冷道:“先前你去三楼,我并未追究。”
他转头看向迟书誉:“我不明白,带着个和小衍长得如此相像的替身来宋家,您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小衍呢。”
他这话说的实在难听,迟书誉懒得和他计较。
但这画确实是宋时衍的,他认得出。
“这画是阿衍的,但我记得……”迟书誉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
这是宋时衍放在锦绣万里的画。
“锦绣万里那房子,再怎么说也在我名下,我想进,倒也不算违法吧。”
宋北川知道他想问什么,心气忽然高了起来,对着一旁的宋时林训了一通:“小林,还不快去给迟总倒杯茶。”
从他上次说,宋时衍就想问了,陈雅如名下的房子,为何会过户给了宋北川。
他再也忍不住,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拿着一双茶色的眸盯着宋北川看:“这房子为何会到你的名下?”
他的声音太冷了,连自己都冻得发抖。
这是陈雅如留给宋时衍的唯一栖身之所,是他在南城最后留恋的地方。
他好像是盯着宋北川,但分明是在问陈雅如。
宋北川不会高价买下宋时衍的东西——他连个葬礼都不肯替宋时衍办。
一套房子而已,陈雅如一部戏的片酬够买十套这样的老破小。
为什么。
为什么连最后的安稳都不肯留给他,连一点点念想都要剥夺。
陈雅如的脸色煞白。

“……”他忽然身体没了力气,不想再计较这些。
宋时衍的手放在迟书誉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他想离开这个地方。
迟书誉回握住他的手:“东西到时候我会找人拿,合同联系我的助理吧。”
怎么还是要订合同吗?
“可是这根本不是小宋哥哥的东西。”宋时衍不想平白给宋家送钱,他话说到一半,就被迟书誉拽着手腕拉出了书房。
“你干什么?”哪有人上赶着被人骗钱的,再有钱也不能这么干啊,宋时衍瞪一眼迟书誉,转身想往回走。
迟书誉想拿回他的东西,这可以理解,可是那完全不是他的画啊。
迟书誉知道宋时衍在想什么。
他攥紧了宋时衍的胳膊,不让他回去,不忘解释道:“那确实是你的画。”
宋时衍讶异偏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逐渐信任起了迟书誉。
迟书誉说什么,他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而是惊讶。
“那画褪色了,我,”迟书誉握住宋时衍的手,趁他不注意将手指塞进他的指缝之间,与人十指相扣。
“我自己买了彩铅补的色。”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真闷骚啊。
宋时衍有些牙疼。
然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人占了便宜。
他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指,想要挣脱开来。
迟书誉握的并不紧,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抽开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没了力气。
宋时衍就那么认命一般地靠在迟书誉身边,两人很快走出宋宅。
他偏头抬眸,低声对迟书誉说,话里几乎带上了警告:
“宋家没有我的东西,他们不能再威胁你了,你可别总是给他们送钱。”
“我还活着,你不要总是受宋家威胁。”
宋时衍不知道用什么立场来劝迟书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讷讷。
“我没有受他们威胁,也不会白白给他们送钱。”
迟书誉看向宋时衍的神情带上了柔软,他用另一只手抚摩了青年的发顶,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我会把宋家抢过来,送到你手上,该是你的,宋时林一点都拿不走。”
他的阿衍,是个很乖很乖的小孩,从来不去争抢什么。
可是这么乖,那群人总把他当做假想敌,非得逼死他才肯善罢甘休。
阿衍不争不抢,可不代表他是好拿捏的软柿子。宋家从迟书誉手里谋走的一切,他们欠阿衍的一切,都会一分不少,甚至加倍地还回来。
宋时衍根本没想过这些。
他不想和宋时林争,也不想要什么。
那个宋时衍已经死了,宋家又不是真的小门小户,迟书誉想帮他争,无疑会十分困难。
他身子一僵,眼眶涌起热意。
宋时衍将手从迟书誉手里抽出来,声音放轻:“我不需要。”
宋北川不想好好待他,陈雅如从来不要他,这么多年,宋时衍从来也不觉得委屈。
他活的很轻松,一根棒棒糖就能让他开心很久。
他以为自己不会委屈的。
他以为自己不需要爱,也不需要什么人无条件地偏爱他。
宋时衍的手指慢慢蜷曲,他垂下眼睛,不愿意去看迟书誉的脸。
也不愿意被看到眼眶通红的狼狈模样。
“我不需要啊迟书誉,我真的不需要。”他重复了一遍,好像自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一样。
不需要宋家的东西,不需要那么多钱,更不需要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我。
他声音几乎算得上哽咽了,等他一字一顿地说完,早已是泪流满面。
宋时衍倔强地后退一步。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脆弱,只是迟书誉的一句话,都能让他控制不住情绪。
迟书誉从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宋时衍,想给他擦眼泪。
角落绣着一只打瞌睡的橘色小猫。
很旧,却被洗的很干净。
宋时衍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一把拍掉了手帕,用袖子擦干眼泪,抬头冷冰冰地盯着迟书誉看:
“迟书誉,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我不可能喜欢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的语气又快又急,洁白的手帕染上了尘土,好像急着否定什么:“你这么喜欢我,为了我付出了这么多,除了感动你自己什么用都没有。”
“我……”迟书誉刚要说什么,宋时衍就推开他,自己又往后退了几步。
“你走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宋时衍说:“我讨厌你。”
他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样过分的话。
第一次这么不体面,居然是对一个这样喜欢自己的人,也太过分了吧。
可是不行,糖要吃光了,他快要消失了,无论是宋时衍还是迟小鱼,都要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那个糖画老人的“魂去身在,命不久矣”,何尝不是一语成谶。
宋时衍从来没这么强烈地在乎过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可此时,他太怕太怕了。
他怕自己再离开,迟书誉要再一次承受失去自己的痛苦。
他不再看迟书誉的动作,缓缓地蹲下身,周围安静了。
他说了好难听好难听的话,是个人都接受不了吧。
走了好啊,宋时衍抬头,大街上一片寂寞,行人三三两两,车辆形单影只。
他的面前再也没了迟书誉的身影,宋时衍心下一片失落,又却是了然。
他干脆坐在了地上,抬头看星星。
星星真的好难看见,南城的夜晚总是亮如白昼,霓虹灯闪烁,挡住了星子,挡住了那默默无闻的一点点微光。
此刻却不知为何,那霓虹灯慢慢黯淡,星子绕着半月,夜空一片温柔墨色。
宋时衍扶着膝盖,没由来的难过慢慢席卷了他的心脏,他忽然悲伤起来。
陈雅如那样待他,他都没感受过这样的悲伤,仿佛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难以抑制地想落泪。
鼻子好酸。
你怎么这么容易就不要我了啊迟书誉。
他从来没意识到自己这样在乎迟书誉。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迟书誉追着他跑,哄着他供着他,直到迟书誉走了,迟书誉不要他了。
宋时衍才恍然意识到,不但迟书誉离不开他,他更离不开迟书誉。
不知道坐了多久,坐到路灯都暗沉,宋时衍终于站起了身,他的腿微微发麻,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他最后回了一下头,看了眼宋宅灯火缭乱,微微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宋宅离锦绣万里很远,他要走一个钟头才能走到。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再走一次,再走最后一次。
宋时衍顺着路灯往前走,眼眶微微发酸。
他走了一路,流了一路的泪。
钢笔,被洗的发白的手帕,那一个房间的照片,宋家的一切,迟书誉口中长达十年的喜欢。
刻在书桌上反反复复被写了无数次,深深刻下去的“宋时衍”“我爱你”。
宋时衍忽而想到,捡三花那天,迟书誉那么巧出现在了他身边,那么巧递上了一个针脚错乱的围巾。
那难看的围巾怎么可能能卖出去,所以其实是,迟书誉织给他的礼物啊。
迟书誉这种自负的,骄傲的,天才一般的人物,也会照着教程一点点,为心上人织围巾吗?
可笑他太笨拙,竟然拿那围巾当了三花的小窝。
这炽热的感情,分明如千斤般沉重,却被宋时衍一次又一次轻飘飘地躲过了。
他又想起来。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分明迟书誉已经认出了他,后来却一次也没有逼问过他。
他只是耐心地等着,等着宋时衍自己承认,等着宋时衍回头。
他甚至连宋时衍为何死而复生,都没有问过。
宋时衍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一点都没法抑制的冲动,他想回应迟书誉。
想抱他,哪怕一秒也好。
原来世界上所有倔强的,以为自己能处理好一切的孤独的人。
都是因为没有人依靠。
一但有了停泊的港湾,就会难以抑制地纠缠。
宋时衍忽然转过身,快速地跑起来。
他想要抓住什么,想要自私自利地抓住什么。
一段短暂的爱情,或是一个简单的拥抱,都可以。
他跑得好快好快,简直要喘不上气了。
风吹过他的耳朵,带来了初夏的告白,温柔的热意拂过人心,他的心里好像生了一点没由来的幻想。
分明是寂寞的夜,眼前却天光乍现。
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迟书誉一直都没走。
他远远跟在宋时衍的身后,跟了他半个小时。
一如他喜欢宋时衍的十年,含蓄安静,却一成不变,十年如一日。
宋时衍莽撞,笨拙,二十三年来没谈过感情,摸不透自己的性取向,更不知道何为恋爱。
他紧紧扣住迟书誉的腰,将眼泪蹭到他的身上,鼻音好重好重:“你怎么没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迟书誉抱着他,含着笑,想哄猫儿一样地摸他的头发,“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才没有。”宋时衍吸了吸鼻子,拿脑袋蹭他的衣服,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你只会喜欢我一个,对吗?”
反正糖还有两颗,能用糖变成人,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变成人。
大不了去找那个老头就是了。
况且,况且,迟书誉这么在意他,一直让他等着才是最残忍的吧……
宋时衍自我说服了一大堆,见迟书誉没说话,又急慌慌找补:“你现在只喜欢我一个也行。”
迟书誉眼里的笑简直盛不住了,他将头埋进宋时衍的肩胛,止不住笑意:“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就算我随时随地会离开,也会吗?”
宋时衍闷声道。
迟书誉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说,眼里的笑意收敛了些:“嗯。”
“我有点想试着,喜欢你。”
宋时衍忽而不管不顾地说道。

迟书誉愣住了。
他忽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的手不上不下地放在宋时衍的腰上,嗓音沙哑:“你说什么?”
宋时衍说完就后悔了,他自己都没看懂什么是喜欢,还要假模假样地说什么“试着喜欢”,这不开玩笑吗。
他偏开头,耳朵通红,迟书誉松开他,捧他的脸,擦干他脸上的泪痕。
“你不用说什么来安慰我,也不用想弥补我什么,不喜欢或者是喜欢,都无所谓的。”迟书誉最了解他,解释道,“我最希望你快乐。”
宋时衍紧张地蜷起手指,盯着迟书誉的眼睛,似乎不肯接受这个说辞。
“你有没有想过,你依靠我,需要我,可能并不是爱情,只是习惯了我在你身边。”
迟书誉揉他的发,拇指贴紧宋时衍的发根,能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温热的燥意,鲜活而温暖。
那个死气沉沉的冰冷的尸体,终于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再也不能伤害他了。
“我不希望你在这个情况下喜欢上我。”迟书誉额头碰上他的,两人的呼吸交缠,宋时衍能闻到迟书誉身上的甘草味道。
他当猫的时候就很喜欢闻,没想到做人的时候,也没改掉这些坏习惯。
他的心跳逐渐加速起来,他从没和什么人靠得这么近,近到嘴唇都快要贴在一起。
迟书誉问他:“你想亲吻我吗?”
宋时衍愕然:“什,什么?”
“你不想。”迟书誉直截了当地说,他将额头移开,朝着宋时衍无奈微笑,
“可是我想,我每时每刻都想抱着你,亲你,把你揉进我的身体里,让你无时无刻不和我待在一起。”
“而你不想。”迟书誉的声音近乎诱哄,他呼吸分明急促了,语气却又尽是上位者的冷静持然,“对吗?”
他说的太理智也太合理,宋时衍的眸中闪过惶恐不安。
他慢腾腾地仰起脖子,对上迟书誉的眼睛。
宋时衍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一个人的眼睛。
漆黑,深邃,温柔。
迟书誉的眼里盛了全世界,全世界都是宋时衍。
“可是我想抱你,想和你待在一起,一想到你会抛弃我,我就难过。”宋时衍说,“这还不是喜欢吗?”
“不算,不够。”迟书誉莞尔,像是看幼稚的孩子。
他今夜经历了意外的欢喜,差点高兴疯了,整个人却还是理智的。
宋时衍单纯,天真,童年又不堪,没被人好好爱惜过,哪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我也想和我的猫待在一起,想抱我的猫,一想到我的猫只能活十几岁,我就难过。”
这是什么歪理!
宋时衍哪见过这种人,上赶着的喜欢都不要。
他简直要无奈,忽觉哭笑不得:“怎么能这么比呢……”
“我不是什么好人。”迟书誉见宋时衍不吃这一套,转了个话题,垂眸。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像要恐吓谁一般,“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之后,突然要离开我,我会把你抓起来。”
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宋时衍的反应,这小朋友还在状况之外,茫然地睁大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呆呆地看向他。
“笨蛋啊。”
迟书誉叹了口气:“你懂我的意思吗?”
宋时衍老老实实地摇头。
“我的意思是,”迟书誉道,“你不用急着回应我的感情,我一直都在。”
十年都等了,还缺这一时半会吗?
可是迟书誉一直都在,他不是一直都在啊。
宋时衍简直要急坏了,又不能直接跟迟书誉说,急得头上的呆毛都翘了起来。
他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要冲开他的头皮。宋时衍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要变回猫了。
要是被迟书誉知道,他心系的青年居然是一只猫变的,那不完蛋了。
宋时衍好不容易克制住捂脑袋的冲动,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两步。
迟书誉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将手从宋时衍的头发上拿下来,嗓音温和:“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要长耳朵了……今天又要结束了。
就还剩两颗糖了。
宋时衍的手指陷进肉里,他不想再囫囵地逃跑,每次都这么逃跑,太不负责任了。
那糖能不吃就不吃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一点点享受当人的感觉。
他不想变回猫,想和迟书誉拥抱,而不是被他抱着。
这不行。
宋时衍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嘴唇也在抖,手指也在抖。
“你亲我一下,好吗?”
他近乎是恳求的语气,手指紧紧贴着裤缝,睫毛如蝶翼,翩然欲飞。
他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好事,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但至少这一瞬间,他想做点什么。
没有人能在心上人献吻的时候控制住自己,迟书誉也不例外。
他不是柳下惠,更不能一直藏着感情不宣泄。
宋时衍感受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他闭着眼睛,蹭着迟书誉的手,猫儿一样。
有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迟书誉没有亲吻他的嘴唇。
他只是吻了他的额头。
分明用一整个房间承载爱意和疯狂,偷拍了他那么多照片,这种时候,他这么主动的时候,迟书誉竟然还不为所动。
宋时衍无端委屈起来。
他就是极为敏感的性子,说出一分欢喜已经是难得,今晚却被拒绝了这样多次,任谁都难以接受。
他睁开眼睛,后退了半步,那双珍珠一般的眼瞳里是委屈的缱绻。
他直直盯着迟书誉的眼睛,眼尾泛上了一抹红色,像涂了眼影。
“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吗?”
“连亲我都这么勉强?”
迟书誉叹口气,以宋时衍的性格,这时候大概要走了。
宋时衍每次都是这样,短暂地出现又离开,这次大概也是一样。
只是不想离开的那么不负责任,给他留一点念想,或是证明自己的喜欢不是随口说说。
迟书誉不想这么肆意妄为地仗着宋时衍的心软,占他这样多的便宜。
他的阿衍,值得世界上最真诚,最温柔的相待。
他正想着,心下略有些遗憾,面上却是笑着的。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凝固了。
宋时衍的手拽着他的领带,用力往下一拉。
紧接着,他的唇就被一片柔软包裹了。
那笨拙的青涩的小青年,正紧紧闭着双眸,执着而温柔地亲吻着他。
在寂静无声的大街上,在星空之下。
宋时衍不会接吻,硬邦邦地嘴对嘴了半分钟,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时衍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皱起眉头,想要抽身离开,却被人一把搂住了腰。
旁边就是躺椅,周围没有人。
他能感受到一股大力扯偏了他的腰,他顺着迟书誉的力道扑进他怀里。
两人的嘴唇短暂分离,宋时衍能看到迟书誉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和浓重的,让他畏惧的欲望。
他的腿被分开,跨坐在迟书誉身上,后背被紧紧压下去,只能被动地揽着对方的脖子。
他被迟书誉抱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以这么羞耻地姿势坐在他怀里过。
宋时衍刚要说什么,迟书誉就一扣他的后颈,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吻不似宋时衍那么笨拙,也并不温柔,强硬地撬开他的牙关。
两人的唇舌搅在一起,宋时衍呼吸不上来,只能崩溃地跪坐在他身上,手腕无力地抵着迟书誉的背。
他从来没接过吻,却也知道嘴唇一撞并不是接吻。
宋时衍很久以前,想过自己第一次接吻的情状,却不曾会这么狼狈。
“迟书誉……”
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突然有些后悔了。
怎么这样啊。
他都怀疑,若不是在大街上,迟书誉能把他拆了吃掉。
他疑心自己唇齿间的领土没有一分属于自己,迟书誉一点一点吮吸着他唇间的每一个角落。
强势而温柔。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迟书誉松开了手,宋时衍狼狈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刚想下来,却膝盖一软,再次跪倒在了长椅上。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里头是茫然一片。
但嘴唇通红,比以往的每一天都红,像是熟烂了的莓果。
“怕吗?”
迟书誉神色晦暗,盯着他的嘴唇看了一会,声音冷淡,仿佛刚才亲得发了狂的人不是他一样。
宋时衍嘴巴疼,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低低道:“不怕。”
不诚实,分明怕的要死。
还要怕他不开心,不肯说真话。
见他神情更加深郁,宋时衍下意识后退,重复道:“不,不怕。”
他撒谎的时候就喜欢重复很多遍,迟书誉没亲够,伸出手,哄道:“过来,宝贝儿。”
没人跟他叫过宝贝儿。
宋时衍又怕又慌,却还是上前一步。迟书誉把他抱了起来,用公主抱的姿势抱到自己的腿上。
他的拇指碾磨着宋时衍的嘴唇,头探到他的肩窝蹭他的痒:“不要随便招惹别人。”
这哪里是招惹。
宋时衍刚要说话,迟书誉的头从他的肩窝移开,一片阴影覆下,宋时衍条件反射地一闭眼。
嘴唇上凉凉的。
迟书誉正在一点一点啄他的唇,很舒服。
“你还没亲够吗……”
再舒服也要体面,宋时衍晕晕乎乎地问。
“我不但没亲够。”
迟书誉笑了开,凑到他耳边开了句黄腔,把宋时衍开得面红耳赤,才低低道,“都说了你这不叫喜欢,我这才叫喜欢。”
“可是,”宋时衍大概是糊涂了,什么都往外说,“你刚刚一点点亲我,我好喜欢。”
迟书誉想把他办了。
可也只能想想了,因为他想着想着,突然摸到了一把毛茸茸的东西。

迟书誉一愣,他下意识松开手,垂眸看向宋时衍的头发。
还没看过去,宋时衍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别看。”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人头上突然长出了毛茸茸的耳朵,这也太奇怪了。
他好紧张,还没做好准备,捂着头发太狼狈,只好笨拙地捂住别人的眼。
迟书誉已经摸出了他头上的东西,无奈:“有什么小秘密。”
“没,没有秘密。”宋时衍盯着迟书誉的脸,语气很慢,带了点小心虚,“反正,反正就是不能看。”
他一边说,一边色厉内荏地想遮自己的耳朵,厉声道:“你把外套给我。”
迟书誉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外套,闻此开始动作,一边脱还无奈:“你怎么不脱你自己的。”
他的手捂着迟书誉的眼睛呢,怎么脱啊。宋时衍没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迟书誉,等他把西装脱下来才伸手接过,一把罩在了自己的头上。
这才松开了捂着迟书誉眼睛的手。
“我很难跟你解释……”宋时衍大街上长出耳朵,遮掩已经是来不及。
迟书誉又不傻。
他平白无故要他的外套披在头上,刚刚又摸了一把毛,任谁都能猜出七八分。
“但是……”宋时衍琢磨了一下措辞,寒星似的亮眸里尽是纠结,“我。”
他该怎么告诉迟书誉,自己是个猫呢。
宋时衍正犹豫着,迟书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给我看看,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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