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摸死对头的猫尾巴by戏子夺刀
戏子夺刀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关灯
护眼

迟书誉没表现出任何吃惊的模样,他站起身来,定定地看向宋时衍,“不用解释什么。”
猫知道的事情,宋时衍都莫名其妙知道了,迟书誉早就猜测过他和小鱼有联系,却不曾想宋时衍竟然也是猫,他方才摸到了耳骨的触感,心里有了数。
怪不得他总是不见人。
“不,不行。”宋时衍摇摇头,怕自己大街上突然变成猫,想快点回家的欲望占据了他的大脑。
宋时衍慌张道,“我不想被人看到,我们回家,好吗?”
迟书誉知道他性格谨小慎微,于是不再逼他。他护着宋时衍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问他:“你也是猫吗?”
“也”?
也对,迟书誉又没开天眼,怎么可能把他和小鱼联系到一起。
宋时衍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算不算。”
他又当猫又变成人了这么一遭,谁知道到底算个啥。
“那我先给小张打电话,我们先回家。”迟书誉见问不出什么,也就不问了。征求了一下宋时衍的意见,打电话叫来了小张。
小张见宋时衍披着自家老板的衣服,而自家老板穿着白衬衫在风里等着,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
他憋不住笑,被迟书誉睨一眼才老实,扶着方向盘一踩油门,一路绿灯把人送回了家。
宋时衍捂了一路,捂得耳朵毛都潮了,回到家才放心地将衣服拿了下来,自己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才把热辣辣的羞恼洗下去。
毛茸茸的耳朵,这也太……
他捂着耳朵,绝望地盯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他第一次近距离观看自己的耳朵,毛茸茸的两只,分别长在头的两侧,从黑发中冒出来,显得软绵绵的。
戳一下。
还会毛茸茸地陷下去。
等等,他自己没碰耳朵,谁在戳他耳朵?
宋时衍转过头,迟书誉正站在他身边,用手摸他的猫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摸还好,别人这么摸,总感觉很痒很痒。
宋时衍的脸上很快又弥漫起一层羞赧,他将迟书誉作乱的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拿下来,气鼓鼓地看他。
“你不要随便乱摸。”
“好,我不摸。”迟书誉后退一步,却不再和他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那糖画老头的话总是盘旋于他心间,平日里不提还好,有什么能扯上宋时衍健康的事,他总是焦急又忧心。
男人微微皱起眉毛,叹口气,问道:“但你不该给我解释一下吗?”
他话说到一半,发觉宋时衍没理他,自己离开了卫生间。
宋时衍从卫生间走出来,熟门熟路地坐到了沙发上,迟书誉顺手把电视遥控器拿给他:“有什么喜欢的自己调。”
宋时衍一边摆弄着遥控器,一边整理措辞。
说真的,他没打算跟迟书誉解释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让我从哪开始说呢。”宋时衍的视线落到自己的猫房间里,摇了摇头,“这本身就没什么好说的。”
一个人,死而复生之后变成了猫,然后吃了颗糖又变回了人,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我身上有很多怪事,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你再问我,我也解释不清楚。”他破罐子破摔,抬起头倔强看向迟书誉,一副爱咋咋地我就是不解释的模样。
他这人倔起来要命,抑郁那么长时间都没跟人说过,迟书誉了解他的性格,顿时不敢问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凝滞起来,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一方面,迟书誉想知道宋时衍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另一方面,宋时衍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怎么都不愿意说。
他当猫当的快快乐乐,当人的时候也差强人意,但这半人不猫的样子,他却是无法接受。
以往他长出耳朵,总很快就晕过去,再醒来就已经变回猫了,这次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变回去。
他难不成要顶着这副猫耳朵,一直生活下去吧。
宋时衍不能再想,再想他能把自己吓死。
迟书誉每次和宋时衍的见面,几乎都是读着秒数下去,不肯和他就这么安静地浪费掉时间,半蹲在了宋时衍面前。
“你总是骗我。”迟书誉抬眼对上了宋时衍的眸子,那眼里多了些危险的光。
他用手握住宋时衍的左手,一点一点摆弄着他的手指,嗓音温柔却又带着隐约遗憾:“小鱼知道的事,你总是知道。”
宋时衍的演技实在拙劣,又藏得不好,听到这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迟书誉已经猜到了……
迟书誉却并没有提这个,他叹口气:“小鱼不是个乖孩子,不让他进的房间,他也想进。”
到底猜没猜到……
宋时衍不知道这人犯了什么病,背上一凉,绒毛都炸了起来。
“你更不乖。”迟书誉低下头,不再看他,只是把玩着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磨蹭着。
“你总是骗我。”
他突然用了些力气,宋时衍的手指一疼,低头看向迟书誉,这人用力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指,不知为什么情绪很差。
迟书誉从来没对宋时衍发过脾气,他想不通是哪点让迟书誉不开心了,匆匆忙忙抽出手,偏头不想看他。
莫名其妙。
“到底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只是不愿意跟我说。”迟书誉见他偏头,声音沉郁。
你发什么疯!
宋时衍简直要气笑了。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这种私密的,随时都可能让他被抓起来的秘密,他巴不得藏一辈子都不说出来。
迟书誉的神色更加古怪,他的手抚上宋时衍的脸颊:“我这么担心你。”
“我不想跟任何人聊这些。”宋时衍感觉到迟书誉的气势在一点点变化,越来越阴森可怖,他突然有些后怕。
宋时衍的手指蜷曲起来,眼瞳颜色发深,里头像装了一只小兽,乖戾:“我本来就没打算告诉过你。”
他终于意识到了迟书誉近乎变态的掌控欲望,和他抹了蜜但是犹如砒霜的嘴唇。
尝之刻骨。
他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那个房间时的感受,慌乱,害怕,惊讶。
只过去了这么短的时间,为什么他就忘记了呢。
忘记了迟书誉变态一样的性格,极端的掌控欲望,和这么多年的监视。
他只是伪装温柔,就能让宋时衍丢盔弃甲,乖乖地送上自己的一切。
为什么一定要问他?
宋时衍颤抖了起来,他不想跟迟书誉说,不想跟任何人说。
从猫变成人这段时间,他没有一分钟不在心慌意乱,没有一分钟不担心自己突然变回去。
他连控制人形态的时间,都要靠多次吃糖反复尝试。这种非自然的情况,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啊。
他被逼狠了,什么都乱说:“你算什么啊。”
这话当真逼急了迟书誉。
宋时衍一直在骗他,一直在逃避,哪怕说一声喜欢,也是怜悯有如赏赐。
他喟叹一声,像是没了办法,站起身一把掐住了宋时衍的下巴,对着那双喋喋却找不到重点的嘴唇,咬了下去。
宋时衍没想到这人就是个疯狗,说不清楚就动手动脚,他愤怒地用手锤这人的背。
对方却不觉疼痛,啃咬得投入又忘我。
宋时衍感觉到有什么变了。
他被抵在沙发上,周围的空间那么狭窄,连呼吸都那么困难。
他的双手被桎梏,紧紧扣在头上,只能被迫承受着对方的吻。
真的疯了。
宋时衍能感受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腰腹,他心底一慌,用力地咬破了迟书誉的嘴唇。
对方并不松口,一时间鲜血的咸腥味混合着眼泪的咸湿味道,交缠在了宋时衍的口腔里。
迟书誉终于停下了动作。
他意识到什么,一抬头宋时衍已经成了泪人。
他慌忙地抽茶几上的纸,想给宋时衍擦眼泪,他却偏开头不让迟书誉擦:“你发什么疯啊。”
“我错了宝贝儿,你别哭好不好。”
宋时衍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又不是不给你亲。
“能不能好好聊完再发疯啊。”
他断断续续地抽泣着,把迟书誉的心都快哭化了。

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动作又轻了轻,还不忘抬手摸宋时衍的耳朵。
“你……”宋时衍气急了才说那话,这话说的太羞耻,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人都茫然了。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不肯再重复一遍,倔强地盯着迟书誉看,仿佛要把迟书誉看出一个洞来:“你究竟要怎么样,问来问去的。”
迟书誉盯着他的脸,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他擦干宋时衍的眼泪,有些自责:“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只是有一点不愉快,就这么欺负人。
“没事。”宋时衍不太想理他,他的情绪低落下来,偏头看向另一边,不愿与迟书誉的视线交汇。
“我错了。”迟书誉长这么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宋时衍难过,他凑上前去和人道歉,态度十分端正,“我以后再也不随便亲你了。”
他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软包子,也会有脾气,也会生气。
亲吻这件事根本不是重点,他也不会因为被啃了一口就乱发脾气。
宋时衍转过身子,更不想理迟书誉了。
连哄人都找不到重点,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知道为什么,宋时衍以前明明没这么娇气,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连被凶一次都接受不了。
他挪动了一下身子,脾气更大了,毛茸茸的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显得可怜兮兮的。
谁说不给你亲了啊。
迟书誉茫然地抬起手又放下,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自己脾气发完了,把一切都闹得一团糟,自己还反应不过来,简直是个笨蛋。
宋时衍猫脾气上来,干脆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窝在沙发里看猫和老鼠。
迟书誉担心他饿,时间又晚,站起身来想出门给宋时衍买东西吃。
怎料这动作又得罪了猫主子。
宋时衍分明刚才还在盯着电视机上的笨猫看,下一秒把视线放到了迟书誉身上。
“你要去哪?”
他总觉得这话娇气,难以启齿,不知是不是长出耳朵的缘故,此刻的性子又带上了点猫脾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扭,特讨人嫌。”
他翻了个身,把电视机关掉。迟书誉家的沙发靠枕是那种格子抱枕,宋时衍就一个一个数抱枕上有几个格子。
数到了第十八个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肩膀。
“我错了。”迟书誉无奈又纵容,在他背后低低笑,“你真的好别扭啊。”
他好像知道了宋时衍在生什么气,又好像不知道,只是从他身后抱着他,一点一点地收紧了自己的胳膊。
“我的错,我要出门给你买东西吃,没报备,下次不会了。”
他什么时候是这个意思了?
宋时衍格子数到一半,数乱了,气得耳朵都竖了起来:“谁要你报备了?”
“所以你饿了吗?”迟书誉翻过宋时衍的身子,鼻尖碰上了他的,眼里是揶揄,“饿了我给你买东西吃。”
宋时衍的腰靠在抱枕上,胳膊搂在迟书誉的脖子上,盯着迟书誉的眼睛看:“我真不是故意不想告诉你。”
他终究还是没了脾气,他的心太软,撒泼任性的时候又考虑太多,总是率先服软。
宋时衍低低解释:“你不要逼我,等我想好怎么说了,我都会告诉你的。”
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算人还是算猫,更想不明白自己对迟书誉的感情。
终归是喜欢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
迟书誉在他心里,早已变成了一个极重要的人,纵使他总是嘴硬,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在乎,很珍重迟书誉。
他怕他生气,怕他有一天不喜欢自己了。
宋时衍缓慢地张开唇: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变回去,但是我现在会陪着你的。”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知道迟书誉担心他,怕他突然消失。
可是宋时衍没办法给他一个很好的保证,现在长出了耳朵,没有变回猫,以后呢?
要是以后再变回猫,又莫名其妙消失,他该怎么办,迟书誉该怎么办?
给出一个当下的现在的承诺,已经是宋时衍能力之内的,能给出最好的回应了。
“我不是因为你不解释而生气,”宋时衍给了台阶,谁不下谁是孙子。
迟书誉将头埋在宋时衍的肩窝,朝着他的锁骨吹气:“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就算不是最好的朋友,关系也差不到哪去。”
他俩什么时候是最好的朋友了?
以前不一直都是死对头?
宋时衍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迟书誉这么喜欢他,他俩到底怎么混成这种关系的。
宋时衍推开迟书誉的身子,认真地看他的眼睛:“你认真的?”
“我给你送围巾你也收,跟你聊天你也应,着急的时候还来过我家借宿,我们甚至在一起睡过。”
迟书誉一桩桩地数,“这都不算朋友吗?”
前面的还好,一提到一起睡,宋时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下迟书誉的腰腹,脸又红了:“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你说什么呢?”
纯洁的小白花终于被亲成了小黄花,迟书誉简直憋不住笑,他笑意很深:“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们不是死对头吗?”他越笑宋时衍越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崩溃地说,“你老抢我班级第一,自从遇上你就没什么好事。”
“我每次考年级第一,”迟书誉心虚,“你都会多跟我说很多话,还会来问我题目……有一次赵生彩考了班级第一,你就跑过去问她题目了。”
宋时衍气笑了:“这就是你每天学到两三点,白天还认真学习的理由?”
迟书誉非常不要脸,大言不惭:“迟洺雨就是个二世祖,迟家等我继承,要年级第一有什么用。”
挺好,宋时衍啃了一口他的脖子,没留印,趴在他身上生气:“你知不知道,我考不了第一……”
他突然不想说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但是我高中的时候,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迟书誉知道他要说什么,没接话。
宋时衍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一直以为你也很讨厌我,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就光明正大地花你的钱,和你谈恋爱,不许你考第一。”
他口嗨一个顶俩,一到实际行动就歇菜。
迟书誉用手蹭他的鼻子,低头亲他的唇。
宋时衍更不自在了:“我真不知道你喜欢我。”
迟书誉捂住他的眼睛,又觉得不太好,将手慢慢往下移,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一直找不到机会。”迟书誉不让他说话,眼睛里有悲伤。
“你不要总是对我笑,笑起来……比哭都难看。”迟书誉用额头蹭他的额头,没组织好语言。、
宋时衍大抵知道他要说什么,摇摇头:“啊呀,都过去了,而且这第一是你自己考的。宋北川有病,我都没怪他了,你自己讨什么不开心。”
宋北川半路发家,并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也如同很多普通人一样,喜欢对外吹嘘自己孩子有多么优秀。
初中的时候学校不分流,宋时衍又在北郊最差的学校上学。他几乎次次第一,他总是逃学,正课却一次没落。
他不想靠宋北川活着,想靠自己往上爬,却不知这第一成了宋北川吹嘘的资本。
高中开始分流,宋时衍去了更好的学校,南城一中。
这个学校是南城唯一一所五星级高中,汇聚了南城每一个优秀学生。
宋时衍的学习开始吃力,他每天熬到很晚,也只能勉强拿个班级第一。
后来迟书誉半道转学,两人每次考试不相上下,不是宋时衍第一就是迟书誉第一。
最开始宋时衍晚上学习到十二点就睡,自从迟书誉来了,他从来没在两点之前睡过觉。
但还是不行,因为迟书誉也卷,而且这个人特别装,他再卷白天也不犯困,宋时衍一直以为他是个天赋怪,为此还自卑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来迟书誉一晚上把第二天的二十三张卷子全写完了,宋时衍才知道这人也是个卷生卷死的傻逼。
他还藏着试卷不告诉宋时衍他写完了!
但他再努力,宋北川都是看不到的,宋北川只能看到他考了第二名,他退步了。
多可笑,不能比所有人强,就是不努力,就是走下坡路,他连智能手机都不给宋时衍买,宋时衍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叼着根棒棒糖逛校园。
然后他说,是宋时衍贪玩。
他动手,千里迢迢赶到锦绣万里,扫帚皮带拖鞋宋时衍全都藏起来了,他扯了一根树枝也能把宋时衍打得浑身是伤。
宋时衍有时候坚持不住了,都想去问迟书誉,能不能别考第一了。
他慢腾腾地回忆了一遭,实在觉得高中生活没劲透了,那破生日过完之后,他开始抑郁,成绩一落千丈。
宋北川指着他的鼻子说这孩子废了。
宋时衍觉得挺无所谓的,从小到大,他耳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废了。
谁理你啊。他家也不回,花着积蓄在家门口安了监控。宋北川一来他就在外面晃荡,最后高考一落千丈,连A大都没考上。
“你知道了这些事,”宋时衍朝迟书誉笑笑,嗓音还是那么温柔,像小猫,“已经过去了,你没必要在意。也没必要说抱歉。”
他不知道哪个碎嘴的把这些舞到了迟书誉面前,可这种伤早已刻骨,每次提起,都无异于把伤疤再揭开,在上头撒了一层盐,还要高高在上地说心疼。
他最怕别人心疼。
虽然除了迟书誉以外,没人心疼过他。

迟书誉顿住了,他盯着宋时衍的眼睛,一滴泪落了下去。正好滴在了宋时衍的喉结上。
“你说你,都过去五年了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迟书誉摇了摇头,他松开捂着宋时衍唇的手,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又道歉啊,你总是道歉。”
宋时衍叹口气,“你要真的问我在不在意,我肯定是在意的。”
“宋时林那个不成器的,宋北川从来没苛待过他。”宋时衍兴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揭不过了,索性继续聊了起来。
“我有时候也难以接受,后来也想开了。就像我其实很恨陈雅如,但是你仔细想想,有什么可恨的呢?”
陈雅如,因为狗屁的爱情嫁给了宋北川,半路暴富的丑陋男人或许自卑,又或许本身就是个很不好的人。
他脾气很差,亏钱了就喝酒,喝酒了就打人。
陈雅如当时名声还小,没什么钱,想离婚又不敢。
宋时衍做梦都想让他们离婚,陈雅如愿不愿意带走自己,其实他根本就无所谓。
他爱陈雅如,很在意陈雅如,甚至人生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靠陈雅如活着。
他总是想,再怎么难过,再怎么无人爱护,总有一个温柔的妈妈,在默默在爱着他,只是两人没有机会见面。
宋时衍很庆幸陈雅如瞒了他那么久,不然连他短暂的可怜的前十八岁,恐怕都要难过地活着。
可他从来就没想过,以陈雅如的能力,就算不能见他,连打理一下他的生活,给他一点生活费都做不到吗?
宋时衍没头没尾讲了几句话,终于不知道说什么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奇怪。
迟书誉撤开身子,双手摊开靠在沙发靠背上:“我其实都无所谓的,就是你总是骗我,我没有安全感。”
这话宋时衍没法接,到现在迟书誉还不知道他就是小鱼呢。
他泰然自若地决定继续骗下去,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决定要养一只猫啊。”
“缘分吧,”迟书誉想了想,“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你的葬礼上,我觉得他很像你。”
“我,像一只猫?”做梦做傻了吧,宋时衍觉得这理由太鬼扯了。
“那会你走了,我很难过,”迟书誉见他不信,也不逼着他信,只是放缓了语气,“我给宋北川钱,为了让他同意给你办葬礼——不过最后葬礼他也没出现。”
“我那天心情很差劲,特别差,葬礼上很多人议论你,我想发脾气。”
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有一个大概这么大的小白毛球,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朝着我喵喵叫。”
“小鱼的眼睛特别漂亮,浑身的毛都是白色的。”迟书誉垂下眼,笑了笑,“说出来你也别笑话我,我那时候真觉得,小鱼是你送来陪我的。”
宋时衍不太敢接话,他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怎么感觉,迟书誉什么都知道呢?
他琢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动了几公分:“为什么要叫小鱼啊。”
“起名字不都是灵机一动。”迟书誉摇头不告诉他,眼眸里是藏不住的笑,“你猜一猜。”
“因为他爱吃鱼?”宋时衍反正是不喜欢吃鱼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猫的时候那么喜欢吃鱼,有小鱼干就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我发现他爱吃鱼的时候,已经给他起完名字了。”迟书誉抚摸了一下手表的表盘,站起身把电视给关了,“鱼只有七秒记忆,多无忧无虑。”
不会难过,不会自伤。
宋时衍感觉自己被点了,他突然有些口渴,站起身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感觉有点热,这会春夏相交,屋内又没开空调,他顶着毛茸茸的耳朵,一连喝了好几杯凉水才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他走出厨房,绕着客厅一步步往前走,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但是迟书誉逃避了的问题:“你说我骗你,那你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这茬过不去了。
从通勤方便的南城市中心搬到北郊,怎么想都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吧。
迟书誉脸上的笑微微僵住,其实这没什么难以启齿的理由。
这个小区离锦绣万里很近,他想宋时衍的时候很快就能到锦绣万里。
“这个小区离你家很近,我早就买好了,本来就打算你生日之后搬来的。”迟书誉破罐子破摔,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一直打算,在你生日那天,和你告白。”
宋时衍怔住了。
“你说什么?”他觉得有些嘲讽,又觉得仿佛这事理所应当,“我那天从白天等到夜晚,也没等来一声生日祝福。”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娇气,突然就受不了了。”
“仔细想想,我那会可能觉得这个世界没救了吧。”
他的话说到一半,终于说不下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懂得了彼此想说的话。
如果迟书誉早一点告白,如果有一个人和他说生日快乐,可能事情都不会变得那么糟。
可这又何尝是宋时衍的错。
如果不是周琼换掉了他的药,他的抑郁症早就好了,就不会一次一次自我伤害,以至于得到了那样的结局。
“你真的不恨周琼吗?”迟书誉冷不丁开口,“我已经基本掌握了证据,她药的来源,视频,和换药的证人,随时都可以把她送进去。”
重生一次,其实宋时衍的心境变了很多,他很少回忆死前发生的事,一直在逃避,逃避上辈子脆弱又无辜的自己。
这是重生以来,他第二次回忆到自杀那天。
更是唯一一次共情那天的自己。
宋时衍嚣张洒脱地活了二十三年,哪怕自己最后选择了那样一种收稍,仍然觉得自杀是一件非常丢人,非常不负责任的事情。
他高高在上地用一个正常人的情绪审判过去的自己,而今终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缓慢地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雪下得很大,他好难过,好失望。
所谓的不追究与佛系,不过是他在逃避过去的自己,不愿意和解罢了。
“可是宋时衍已经死了半年多了,再追究,真的有用吗?”宋时衍偏头看他,眸里是犹豫。
一方面他突然不想放过周琼了,另一方面,总是用迟书誉的势力,他并不好意思。
迟书誉看出他的顾虑,笑道:“我先前找不到证据,都想和她以命抵命,现今有了证据,怎么可能追究不了。”
他虽然在开玩笑,神色却是认真的,宋时衍用肩膀撞他的肩:“胡说什么。”
有没有胡说他们心里都清楚。
宋时衍突然有些后怕,他小心地用手指握迟书誉的手,问他:“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是不是……”
迟书誉笑吟吟地看他的眼睛,回扣住了他的手:“我会去找你。”
他这话分明温柔,宋时衍却感受到了这人潜在的威胁意味,仿佛在说。
你不给我好好活着,我就去陪你。
以前的宋时衍,听到这话大概会觉得迟书誉是个疯子,现如今或许是心境变化,他居然觉得这话是在调情。
他无奈地弯了弯眼睛:“那为了你,我也得长命百岁啊。”
宋时衍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更渴了,他快步走向厨房,抬手倒了杯水:“我怎么这么渴。”
他察觉出了几分不对劲,快速喝完水,想找个借口离开。
迟书誉刚说过不要骗他,这会要是被他逮住自己就是小鱼,这不完蛋了?
每次身体有什么不适,八成就是要变猫或者变人,他迅速回到客厅,朝着迟书誉道:“我得走了。”
“怎么又要走?”迟书誉眼里带上了紧张的神色,又很快压下去。
他站起身:“我给你收拾房间,住我家吧。”
“不行,我得回锦绣万里一趟。”宋时衍语速飞快,“你有没有帽子什么的,我遮一下耳朵。”
迟书誉回到卧室找了个帽子,递给宋时衍的同时问了声:“我送你去吧。”
这人怎么那么难缠,宋时衍摇头接过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迅速走出门。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