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珰by冻感超人
冻感超人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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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慢条斯理地解了自己的衣裳,上前径自扯开了卿云蔽体的衣物,又拉开了他的手,见他双眸紧闭,睫毛不住颤抖,便沉声道:“睁眼。”
“你、你不是老叫我闭眼吗……”
李崇懒得同他多话,捏了他的面颊便吻了上去,卿云那颤抖的身子在那深切的吻中慢慢便软了,双手放在身前,不知所措地压在榻上。
秋夜之中,卿云的肌肤带着温暖的热意,如绸缎一般吸附着李崇的手掌,所到之处,便听卿云闭着眼发出阵阵呓语般的轻哼。
“无量心……”
卿云不自觉地低低喊他。
身上热度压上来时,卿云有一瞬的清醒,他双手推了下,推到了结实坚硬的胸膛,嘴唇被叼住,他含糊道:“不行……”
“为何不行?”
李崇的声音还是那般低沉,只刮在卿云耳中似比平时多了几分浓厚的意味。
卿云摇头,他躲不开李崇,李崇一手抚上他的腿,卿云不住轻颤,觉着李崇的手又烫又热,他要哭了。
“你从前这般勾引过我,”李崇的嘴唇落在他耳边,卿云扭头,轻眯着眼,呼吸沉沉,“也是如此,从另一个男人的榻上下来,便这么不知死活地还敢爬我的床。”
“我、我没有……”
卿云欲哭无泪,分明是李崇推了他上榻。
李崇咬了他的耳垂,卿云尖叫一声,却是抬手勾住了李崇的脖子。
好陌生,这个男人不该这般抱着他的,不,卿云心下一片混乱,一时想推开李崇,一时又想紧紧地缠上李崇。
李崇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双手利落地穿过的膝下,大掌攥住那块滑腻柔软的肌肤,轻轻揉了两下,便做了那夜他便想做的事!
“疼……”卿云细碎呻吟,不住摇头,“慢一点、慢一点……”
李崇盯着他面上蹙起的秀眉,眉峰那颗红痣浮了出来,清丽的面容皱成了一团,他极为抗拒,又无可奈何,面上现出被欺负的可怜模样。
他是在欺负他,从他们第一次见,他便怕他怕得直掉眼泪。
卿云眼中溢出一点泪水,终于是彻底睁开了眼,他看到李崇,李崇的眼睛里那抹琥珀色鲜艳发亮,他身体深处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酥痒。
李崇神色冷厉,动作力道都像是在发狂。
卿云迷迷糊糊的,被他撞得又疼又酸,一面哭一面又止不住呻吟,舒服的感觉从小腹涌起,他大叫一声,双腿死死地缠上李崇的腰。
外头桂花香气顺着窗缝袭来,卿云一声叠着一声,叫得毫无顾忌,李崇俯身堵上了他的嘴,胸膛里头烫得快要烧起来。
“我不行了……”
卿云白日才同秦少英翻云覆雨,如何能承受得住李崇这般猛烈攻击,直哭个不停,身子又软得没法反抗,空旷的殿内全是清脆回声,更听得他面赤耳热,不住摇头。
“怎么便不行了?”李崇靠在他耳边,沉声道,“拿出点真本事来,你可是能在床上杀人的。”
卿云狂叫一声,脚踝贴在李崇背上,随着李崇的冲撞上下摇晃,头发垂在地上,发尖一下一下地滑过地面,整张脸被泪汗津液全弄湿了,红红白白的一片,李崇捏了他的面颊,叼了他的舌头狠狠吮吸。
卿云仿若掉入了个光怪陆离的幻梦之中,浑身都烧成了水,化成了烟,升到半空,却又被李崇一把狠狠抓住,揉碎了碾平了……
再醒来时,卿云只觉自己是真的神魂出窍,浑身都不是自己的了,连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不禁要哭,心说无量心这和揍了他一顿有何分别?再定睛一瞧,这仿佛不是凝和殿,不由心慌起来,“无量心……”
“大人,”宫人听得呼唤,立即进来,“您醒了?皇上上朝去了,您别慌,等皇上上完朝便回来看你。”
宫人倒是眼熟的,卿云迷糊道:“这是哪?”
宫人道:“这儿是皇上的寝殿,千秋殿。”
卿云糊里糊涂的,“我为何在这儿?”
宫人笑了笑,“您以后都在这儿了。”

第176章
卿云稀里糊涂地搬了家,倒也没觉着有什么,因他反正都是住在李崇的宫殿里,哪个都一样,身边伺候的宫人又都是熟悉的,故而十分镇定,李崇回来前,他还在千秋殿里逛了逛。
千秋殿比凝和殿要大上足足一倍,卿云逛到一半便偃旗息鼓,他腿疼,哪哪都疼。
卿云躺在榻上咬手指,想着昨日发生之事,脑海中却是久违的一片空茫,他这面一片宁静祥和,秦少英却是要杀人了。
秦少英在凝和殿扑了个空,又返回了承庆殿,李崇正在处理政事,面对秦少英的质询,他淡淡道:“你昨日对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他垂下脸道,“发病了,不能见人。”
秦少英冷笑一声,“昨日我走时他分明还好好的。”
“是么?”
“朕听闻你在丹州损兵折将,”李崇搁了朱笔,人微微向后靠了,看向秦少英,“还是在将军府多休养两日,莫要操心别的事了。”
秦少英抬眸看向李崇,忽而大笑了一声,神情颇为讽刺道:“无量心,你该不会是也迷上他了吧?”
李崇淡淡一笑,“别以己度人。”
秦少英面上笑容深深,“想想也是,皇上您多英明神武,总不会步先帝太子的后尘,叫个小内侍迷得神魂颠倒,一家三父子折在同一人身上,也太荒谬了。”
李崇颔首,“说得不错,为免这事,朕该杀了他才是。”
秦少英道:“李照的尸首尚未寻得。”
“朕总不能为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一直养着他,”李崇看向秦少英,“朕知道你喜欢他,尸首总会留给你的。”
李崇神色之中堪称滴水不漏,连秦少英也难以看穿他真实的心意到底如何,只能先拱手退出殿内,等到边境三州到手,他倒要看看李崇还能不能摆出这副不阴不阳的面孔。
等人离开之后,李崇才将手中的折子摔在了御案上。
李崇入殿,卿云同他打了个照面,便“啊!”了一声,遮着脸往殿内跑,往榻上一扑,便拿薄被罩住了头。
李崇站在他身后,道:“说你是傻子你还总不服气,往床上跑?”
卿云“唔”了一声,心说对哦,他怎么往床上跑,连忙从被子里头钻出来,他脸红了,双眼羞涩含蓄,只眼瞳一点亮光明媚,李崇俯身,手掌掐住卿云的脸颊,“都身经百战的人了,还羞什么?”
卿云也不知道自己羞什么,躲开了李崇的手还是往床上扑,滚烫的脸颊贴着床,闷声道:“你别逗我了。”
李崇嘴角轻扯,视线从卿云身后的乌发望去,一直到他起伏的身体曲线,手掌摸了上去,卿云一个翻身,打掉了李崇的手。
“疼不疼?”李崇道。
卿云面色涨红,“当然疼啊……”他眼中嗔怪,半是埋怨半是撒娇,“昨天夜里便说疼了……你也不理我……”
卿云说着说着还有几分委屈,仰头道:“你昨天为什么同我做那种事?”
李崇慢悠悠道:“哪种事?”
卿云脸涨得通红,“你又欺负我。”
“有吗?”
卿云不理他了,起身要从李崇身边走过,却被李崇横了手臂拦住,重挡回床上,“方才你的阿含来了。”
“阿含来了!”卿云两眼放光,“他人呢?”
“朕赶走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崇盯着卿云的眼,一字字道,“以后再也没有阿含了。”
卿云愣住了,不太明白李崇的意思。
李崇重又再说一遍:“你以后再也见不到阿含了。”
卿云又想问为什么,只觉着李崇不会回答,便没问,只怔怔地看着李崇。
李崇道:“伤心吗?”
卿云静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李崇抬手掐住他的脸颊,“伤心也来不及了。”
卿云觉着李崇又生气了,但他心下也没心思顾及李崇的生气,秦少英喜欢他,还总给带好玩的东西,虽然两人自他醒来以后也未曾见过几次,可每回秦少英用力地将他抱起,他便能感觉到秦少英心里有多喜欢他,他不想失去喜欢他的人。
卿云低着头,整个人都蔫了,李崇放开手,淡淡道:“你若是现在后悔,朕可以放你出宫,你去将军府陪着他,以后便不用入宫了。”
卿云垂头丧气地作答,“还是算了吧。”
“怎生又算了?不是舍不得吗?”
“舍不得是舍不得……”
卿云往榻上一倒,一头乌发也随之散落,“你要生气的,”卿云摸了下床上的刺绣,“你只有我了。”
李崇定定地看着他,“朕是天子,富有四海,怎么便只有你了呢?”
“可是你只找我说话啊,”卿云是认真想的,“你每次都半夜来找我说话,没别人陪你了。”
李崇嘴角轻扯了扯,“这么说来,你是在可怜朕了?”
卿云摇头,他侧躺着沉思,那张无忧无虑的纯真面孔上竟显出一种淡淡的忧郁,神色之中还有几分痴痴的意思,“也没人陪我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李崇坐下,抬手将人搂着,让他躺在他的大腿上,手指一点点地捋着他的头发,声音低沉,只说给卿云一人听见,“你总觉着我是伪君子,岂不知我心里头同你许多都是一样的。”
一个生在冷宫,是内侍和宫人生下的孽种,一个生在天家,是皇帝和妃子诞下的皇子,听着似乎天差地别,毫无相似之处,可李崇却觉着他从生下来便也同卿云一般是被抛弃了的。
“伪君子……”卿云梦呓一般,却是冷冷一笑,“谁觉着你是伪君子,恐怕是瞎了眼了,你分明便是真小人。”
李崇猛地垂眸,却见卿云神色痴怔,指尖顿在他面上,他竟一时没有出声,不知卿云是在梦魇,还是忽然醒了。
片刻之后,卿云抬眼,眼中一片困倦,“无量心,我好困啊,昨儿夜里都没怎么睡,以后不能再这么欺负我了。”他一面说一面已昏睡了过去。
叶回春来了,替卿云一番诊断,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告诉李崇,卿云的身子要注意保养,还有便是余毒正在慢慢清除,昏睡、梦魇、呓语都是会有的。
李崇神色冷然,他心下一阵松一阵紧,最终还是只挥了挥手,让叶回春下去。
醒便醒,睡有睡的好,醒也有醒的好,他难道还怕不成吗?
秦少英为了控制边境三州奔波不停,李崇也不会任由他如此,二人的结盟早在李崇登基的那一瞬便已破灭,后头只不过也只是蒙着一层薄纱罢了,如今这层薄纱也被捅破,自然是刀光剑影腥风血雨。
朝政处在动荡之中,朝廷中各位官员自然也是如同身处漩涡,风雨飘摇。
颜归璞身处其中,却是不胜欢喜,他最喜欢的便是这种乱局,乱世之中,稳坐钓鱼台,这才是名臣之风。
“道真,心怀济世是好事,只不过你若在官场上站不稳,有什么样的志向都不过是空想罢了。”
颜归璞立在六部水榭,迎着一日凉过一日的秋风,缓声道,“你心中必须要有取舍,要名要利还是要旁的,你只能择其一,心有旁骛便会失去一切。”
苏兰贞站在颜归璞身后侧,这位三朝元老虽未将他收入门下,待他却很亲近,言语之中颇有将他视为继任的意思。
“下官多谢大人提点。”苏兰贞拱手道。
颜归璞微微一笑,“再过几年,恐怕便是你提点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了。”
苏兰贞垂首道:“不敢,颜侍郎亦是年少有为。”
颜归璞道:“他不过生在颜家罢了,算什么年少有为,糊涂得很。”
苏兰贞没有接这话,这话不该他接,颜归璞可以批评自己的儿子,苏兰贞却是不能的,自然他也不想附和地说些好话,为官一道,他正在迷茫。
“儋州正在水深火热之中,”颜归璞道,“你觉着谁会赢?”
苏兰贞心下一紧,“下官不敢下定论。”
颜归璞道:“你够谨慎,只不过咱们二人闲谈罢了,怕什么呢?”
苏兰贞沉吟片刻,道:“下官认为,谁也赢不了。”
颜归璞笑了笑,“何以见得?”
“田平当年受贬出京,心中惊惶,到了地方之后既得重用,必定培养根植自己的势力,以免重蹈覆辙,天高皇帝远,无论哪一方想要短时间内啃下儋州这块骨头,都太难,秦将军失之急躁,皇上……受制于京。”
京中官员尚在清洗之中,皇帝将手骤然伸到儋州,显然是力有不逮,颜归璞大笑了一声,“道真啊,倘若当年你在座下听课时敢上前拜见,你早已是我的学生了。”
苏兰贞心下苦涩,“是啊,下官错过了。”
儋州的局势便如二人所预想的一般陷入了僵局。
田平当年被连贬三级出京,心头一直压着股气,旁人不知为何都以为他是先太子党,实则他谁的党派也不是,他一向刚愎自用,性情暴烈,早已将儋州视为私产,将儋州上下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若是要供应粮草,他自乖乖顺从,要将儋州从他手里夺走?除非他田平在儋州多年培育的根系全部死绝!
小小一块儋州成了皇帝同大将军较劲的风暴中心,田平野只能一力硬抗。
李崇人在宫中,比秦少英还是游刃有余许多,秦少英输不起,他有秦氏那么大一个包袱要背,李崇则无谓多了,昏君明君,他无所谓。
“呔——”
卿云一脚踢上李崇的后腰,“请去上朝!”
李崇回眸,卿云眨巴了眼睛。
李崇道:“昨夜省力气了是吗?”
卿云脸慢慢红了,嘴刚噘起来,赶紧又放了下去,怕李崇又来亲他。
卿云跪坐起身,过去在李崇后腰捶了两下,像个妖妃似的,软绵绵道:“皇上,快去上朝吧。”
李崇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谁教你的?”
“昨天看的戏里演的。”
李崇捏了下卿云的脸,“以后你点什么戏,得朕先过目。”
卿云噘嘴,果然被李崇捞过去亲了一口。
待李崇走后,卿云重又躺下,他已过了非要缠着李崇不放的那一段,只偶尔会晕过去,醒来便不知发生了什么,脑海里阵阵发蒙,似醒非醒。
卿云双手叠在身前,望着帐顶发呆,忽地抬起手,五指轻轻分开又并拢,他忽地坐起身,下榻穿鞋,宫人们跟着他出了殿。
因卿云如今梦魇的情形越来越严重,李崇便派人时时跟着他,只保护他的安全,不叫人将他忽然叫醒,伤了他的身。
卿云一路梦游般地向前走,几乎是毫无错漏地走入了甘露殿,宫人们也只能跟随。
卿云没有进殿,却是径直走向了偏殿后的小院。
李崇来时,卿云便正在小院里绕来绕去,宫人们都静静地跟着他,卿云在已枯萎的花藤前立定,李崇不远不近地站着,便见卿云蹲下,十指开始在那花藤之下使劲地刨。
宫人们都不敢动,李崇负手站着,也是不动。
不多时,卿云十指便都挖得漆黑,他定定地望着那逐渐幽深的土洞,头顶阴影投下,他依旧浑然不觉,只双眼直勾勾地不停地挖。
李崇面色沉沉,不能出言叫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养得如水葱一般的指尖渗出血丝。
不知过了多久,卿云终于刨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从里头用力一拽,渗血的手上紧紧抓着一个沾了土的小盒,他迫不及待地将盒子打开,手指颤抖着将里头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串鲜红的玛瑙络子。
卿云嘴角咧开,痴痴地一笑,“我的,这是我的……”卿云一口气上来,人便软倒了下去,李崇抬手接住了人,瞥眼看向他手指绕着的那串络子。

“我这是怎么了?”
卿云摊着手,十指都缠上了素纱,手上倒不怎么疼,指尖清清凉凉的,他若有所思,扭头问宫人,“我又发病了是吗?”
宫人神色隐忍,也不好回答。
卿云其实隐隐知道自己会发病,每日里有些时间像是被偷走了一般,晕过去再醒来,中间便不记得了。
大部分时候,他醒来时,无量心都陪在他身边,无量心的神色也都很不好看。
卿云便也觉着有几分不好意思,“我又发病啦?我闯祸了吗?”
他一开口,无量心的脸色便更难看了。
这回,无量心倒不在他身边,卿云举着手,也不问宫人他到底做了什么,反正宫人们也不会回答。
卿云心下竟觉着很平静。
梦与醒,说来是两极,可又真的有什么不同?
他是看得开的,醒便醒,无所谓,只无量心似乎为此很是不悦。
卿云手伤了,不好用膳,宫人便一口口喂他,饭吃到一半,李崇回来了。
“无量心!”
卿云开心地叫他。
李崇一言不发地在他身边坐下,低头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卿云的手纤长单薄,白皙如玉,只这样美的手却叫指间素纱给破坏了,叫人不由觉着可惜。
李崇托着他的手掌,淡淡道:“前尘往事,真的有那么要紧?”
卿云如今不发病时,头脑也越来越清晰了,他声调干脆道:“要不要紧,该醒也还是会醒的。”
他这般说话,便叫李崇情不自禁地看了过去。
卿云垂着脸,侧脸如画,眉目楚楚,叫人都分辨不清他是不是正在“发病”。
不,他不是在发病,他是在慢慢恢复。
李崇道:“接着用膳吧。”
卿云便也乖乖张口,宫人继续喂食。
卿云手受了伤,也不能画画消遣,李崇叫了伶人来表演戏法给他瞧。
伶人们卖力表演,却见原正笑着看他们演戏法的人面色忽然沉了下去,冷冷一字,“滚。”
伶人们如同被冻住一般不知所措。
“都聋了吗?滚!”
原本坐在软榻上,笑得甚至有些傻气的人沉下脸,一下便叫人吓得喘不上来气。
伶人们连忙退下,宫人们亦是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片刻,卿云却仿佛没事人一样清醒过来,奇怪道:“咦,怎么人都不见了?”更叫宫人们担忧的是,又过了一会儿,卿云问道:“我方才是不是骂他们了?”仿佛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宫人不敢回应,卿云单手搁在膝盖上,道:“原是我犯病,他们也怪可怜的,必是被我吓着了,多给些赏钱,让他们出宫吧。”
“是。”
李崇清晰地见证着卿云言语之间越来越有条理,那些天真纯稚逐渐在他身上消失,他仿佛在看着原本幼小的卿云正一日日长大。
一个被压制已久的魂魄正在这具身体内慢慢复活。
夜里,已在他怀中沉睡过去的人忽然醒来,他听到一声清清楚楚的“殿下……”随后便是有些哀求似的,“饶了我吧……”
李崇心中一紧,却知这时是不能出声的,否则若是一不小心将梦魇中的人吵醒,发病的人极有可能逆血而亡。
“李照!”
卿云的语气又转向凶狠哀怨,“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李崇听他说了大约数十声恨,便低垂下脸,说不出是昏睡还是晕了过去。
翌日,卿云醒来也还是没事人一般,只神色中又是多了几分成熟,手上的伤痕便不是什么大事,叶回春给他拆了素纱,卿云盯着自己的手,道:“我是不是挖出了什么东西?”
无论是叶回春还是宫人横竖都是不会应答的,卿云心下明白他们都是李崇的人,还是得找李崇才管用。
卿云径自去找李崇,手朝李崇一摊,便是两个字,“还我。”
“什么?”李崇正在察看密信,将手中信盖在御案上,转头看向卿云。
卿云神色平常,只声调带着一点蛮横,“我的东西,还我。”
李崇越来越无法分辨卿云是否在发病,他淡淡道:“你的什么东西?”
卿云的神色却又显出了几分困惑,他只隐约记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不知怎么觉着便是李崇拿的,实则自己的确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他一向是很讲道理的,可今日内心竟隐隐有个念头,谁同你讲道理,你拿了我的便是拿了我的!
“别同我装傻,”卿云拧了眉毛,“你若不还……”
他面上也显出了一点凶狠,看着像是要咬人了。
李崇站起身,抬手便掐住了卿云的脸,“朕若不还,你待如何?”
卿云神色逐渐又显出了几分迷茫,“为什么不还我?”一双大眼睛迷离又彷徨,带着几分撒娇的委屈,人朝李崇怀里一撞,叠声地喊他。
“无量心无量心无量心……还我嘛……我知道你待我最好了……无量心无量心无量心……”
卿云双手搂着李崇的腰晃来晃去地撒娇耍赖,李崇捏他脸的手早已放开,卿云抬头便亲了下他的嘴,噘着嘴道:“你不还我,我会不开心的,我都不让你不开心,你舍得让我不开心吗?”
李崇垂下脸,淡淡道:“朕瞧你手段是越来越多了。”
“无量心……”卿云仰头,嘴唇一下下地点在李崇唇上,嘴角带着微微的笑容,“我乖乖的,你也乖一点,好不好?”
“啊——”
卿云被一把抱起时,也只笑了两声,他双手环着李崇的脖子,轻轻亲他的鬓角,“无量心,我最喜欢你了。”
卿云如今也不怕那事了,他在恢复,正如李崇先前所说,早便身经百战了,难道还怕羞吗?
卿云半趴着,李崇顶喜欢这个姿势摆弄他,光洁如玉的背脊深深弯下,乌发勾勒出惊人的弧度,他简直像是天生该躺在男人身底下。
卿云到了极限,会哭,会叫,会咬人,脸贴在李崇肩上,一口一口地咬李崇的锁骨,咬一口舔一下,轻轻地冲李崇的喉结哈气,天生的妖精。
“殿下……”
脖颈被手扼住上扬,耳边低沉的声音,“再乱叫,你今日便不用下床了。”
卿云痴痴地笑,半眯着眼,面上汗水太多了,睫毛潮湿地打在脸上,他睁不开眼,在欲望的漩涡中打转,身上的人是谁,分不清,只有强烈的快感抓住了他的魂魄,他张开唇,舌尖轻轻晃着,勾引人来吻他。
卿云舒服了一场,身心酥软,李崇抱了他去浴池,卿云人是半昏的,挂在李崇身上,随李崇怎么摆布,也不吵着闹着要什么东西了。
只白日里睡了一场,半夜,卿云便醒了,还是记得李崇拿了自己的东西,摇醒了李崇,眼珠子黑漆漆直勾勾地问他要东西。
李崇淡淡的两个字,“烧了。”
卿云定定地看着李崇。
李崇眼中略带讽刺地看他,似要看他能如何闹腾。
卿云没闹,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叶回春半夜跑来,替卿云诊脉施针,他的医术是高明,只也不是华佗再世,若卿云服毒深重,他反而好治,如今这么不干不净的一点余毒,叶回春的意思是,下一剂猛药,好了也便好了,好过这般零零碎碎的折腾。
李崇坐在一旁椅上,单手撑着额头,望着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卿云。
“若不治,”李崇放下手,“他还有多久恢复?”
叶回春谨慎地下了判断,“年底吧。”
那也有段日子熬了。
李崇的心思素来便有几分摇摆,他总想给人机会,他给过先帝机会,给过淑妃机会……可惜,他们都未曾意识到自己是在给他们机会。
卿云呢?糊涂成了这般,怕是更不知道了。
李崇手里把玩着那串玛瑙络子,他也不是手眼通天,万事知晓,只卿云既将这玛瑙络子深埋地底,可见对它的重视。
先前从柜子里发觉自己给他画的画册,卿云还好好留着,李崇心下不可避免地一动,时过境迁,他已想不起来自己当时为何要赠卿云那画册,大概心里头对这人其实还是着了眼的。
围场月下湖边,他独自站着,一身华服,面上却是说不出的凄婉不甘,他远远地瞧着,便见他面上无声无息地落下两行清泪。
当年李照给,他便该要。
李崇转着手里的玛瑙络子,心中却又是一声嗤笑,当年他要了的,不过还是李照不肯给罢了,李照不肯给,他也无计可施,他是太子,他只是王爷。
卿云醒了,醒了之后呻吟一声,还是先喊:“无量心……”抬眼便瞧见了一旁守着他的李崇。
“我头疼……”
卿云轻声撒娇。
李崇起身,在他榻前坐下,大掌轻轻按在卿云的额头上,他的手掌又热又有力道,卿云头疼时便喜欢李崇这般罩着他,他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又是满脸的无辜,“我是不是又发病了?”
他见李崇面色沉沉,略有些着急道:“我没欺负你吧?”
有一回卿云半夜发病,发狂似的去打李崇,简直是要和李崇同归于尽的架势,李崇制住了人,便听他低低地嘶吼,“我杀了你——”
李崇也难以分辨他到底是要杀了谁,只不过他若醒来,恐怕对他也是一样的。
李崇笑了笑,语气柔和道:“没有。”
卿云松了口气,他向床榻内缩了缩,“你上来抱抱我。”
李崇合衣上榻,将人搂在了怀里。
如今天气冷了,殿内生起了炭盆,卿云身上还总是凉凉的,他身子绵软修长,又这般微微凉地钻在人怀里,真像是一条冬眠的蛇。
李崇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卿云的后颈。
若是将这条毒蛇给捂醒了,又该是怎样的光景?
李崇想到了那一幕,他怀里的人满身是血地同他父皇纠缠在一起。
这可是个能杀人的。
李崇嘴角笑容若有似无,心思又是一阵摇摆,卿云柔软的面颊在他颈上蹭了蹭,“无量心,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
“嗯……”卿云手指追着李崇的喉结玩,“阿含说他忙完了带我出去玩,可他一直在忙,你带我出去玩吧,”他怕李崇不答应,加了句话,“你比阿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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