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些千奇百怪的玩法,让神像林有更了高的操作空间,这一场比赛,从一开始就很好看。
随着DAG和魔J两队在神像林落地,现场的氛围顿时陷入了焦灼之中,明明还没有爆发特别激烈的团战,但台下的观众都专注地盯着大屏幕上的分屏,神经紧绷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场馆里的嘈杂逐渐褪去,只有粉丝们应援的口号声有组织有纪律地响着。
DAG的指挥是宿煜。
他属于是一号位指挥,也就是站位需要靠前,既要快速收集信息,又要在对面发起攻击时,有组织反打又或者撤退的能力。
宿煜:“魔J大概率会跟我们打,如果不跟我们打,我们浅搜一下,往南边靠,在庐桥卡他们一波。”
“okok。”祁曜应了一声,一边搜寻物资一边蛇皮走位,避免被对方枪炮锁头。
这些身法走位上的细节,外人看了连连称叹,但对于已经登上职业赛的选手来说,已经属于是基本操作了。
两支战队都能远远地看见彼此穿梭的身影,但谁都没有向对方靠近,因为搜寻到一把作战的武器才是重中之重。
平时的训练里,宿煜要求每个人落地十秒内都要报状态,不是血条和技能条的状态,而是装备的状态。
璇星:“有刀了有刀了。”
小林:“有刀没甲。”
Rays:“我也有刀没甲,但我这有张飞翼卡。”
宿煜无语了一秒钟。
好好好,都有刀了是吧。
他开局就点子背,落地点周围几十米都没看到一把基础刀,偏偏是命运弄人,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冒着金光的高级甲。
他幽怨地穿上了,感觉自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八。
现场的解说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Gigi:画面是给到了DAG的Lumen,Lumen刚刚是捡了个金甲,但是还没有捡到刀。
老酒不由得替他紧张:这就是四刀阵容的弊端啊,落地后基础刀不够分啊,我们可以看到,Lu神的这个位置并不好!
Gigi:是的,他这个位置离魔J的千秋比较近,可以看到千秋是有刀的!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宿煜在比赛中的状态,那必然是“稳”。
即便手无寸铁,他依旧没有慌张,一边往队友边上靠,一边淡淡开麦道:“有甲没刀,看见给我标。”
小林听了作势要抛,道:“煜哥,你先用我的吧。”
来不及了。
不远处率先练到基础武器的千秋,已经手起刀落斩杀了路过的小野怪。
Gigi瞬间警觉:千秋这个位置,他有想法了!
千秋把基础刀升级成绵刀形态后,下一秒便锁定了手无兵刃的宿煜,他操作很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明确了目标后直接一个飞闪开了过来!
Gigi老酒同时惊讶出声:动手了!!!
绵刀是执刃者兵器里最聪明的刀,应对比他强劲的攻势时,就会变得像水一样柔软,借力打力。但是当面对比自己弱势的刀或者人,他就会切换为刚硬的形态。
而此时此刻的绵刀,就像是一根笔直的钢筋,横冲直撞地朝着宿煜劈去。
宿煜的长指搭在鼠标上,略微带动鼠标往外侧一划,配合左手在键盘上的操作,躲开了攻击并借助飞闪和千秋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在和千秋擦肩而过的时候瞥了一眼,对方虽然有升级后的绵刀,但是身上没甲。
连甲都不穿就要干架,千秋还真是做梦都想刀了他,职业赛第一场,就这么心急。
想到这的一瞬间,宿煜内心生出一丝怜悯。
他比千秋更熟悉这片神像林,用钩锁在一根根枯木之间漂移,通过自由下落叠加直冲,控制着滑行的方向。虽然没有武器,却始终没有掉一丝一毫的血。
千秋始终跟在他身后,只要宿煜有一次失误,露出半点破绽,他都有信心完成这一记绝杀。
然而,宿煜很快在两根枯树间的空地上捡到了基础刀。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斩杀了挤入眼帘的第一只野怪,随后一道钩锁上天,在空中完成了雷刀的升级,并脱下了身上的高级金甲。
一道金光悬在半空,引得全场一片沸腾。
“什么!这是什么操作!”
Gigi睁大双眼,难以置信:Lumen竟然把金甲抛了?是操作失误吧!
老酒:应该是的,因为这波连飞和升雷刀操作需要控制的键位太多,应该是失误把甲抛了,而且空飞的轨迹是很难控制的,就算想回头再捡,也不容易!
抛甲已是过去式,解说和现场的观众很快便被两人的1v1对决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两个执刃者正面交战,通常是会先慢节奏地对刀几个回合,一边蓄力一边观察对方的招式和战斗风格。
但是宿煜的风格,便是不给对手试探的机会,他只交了一个回合便率先滑步跳A,打出一套连招,消耗了一波千秋的状态。
千秋的反应也很很快,他吃了一套后,借助地形来了个漂亮的绕背,蓄力绵刀技能闪出,转手蓄大招。
宿煜的血条猛的掉了半截。
祁曜正在和乌贼缠斗,刚脱下身准备往宿煜的位置靠拢,就余光看见左侧队友栏里宿煜的血量瞬间掉了一半。
他心脏跟着一抖,有些慌张地偏了下目光,看向身边的人。
宿煜盯着屏幕,脸上映了片辉光,笑意在唇角格外明显。
半条血量,换一个破绽。
千秋急切地暴露自己的操作意图,也是这样的一招一式,结合前不久在加位赛的那场对决,让宿煜摸清了千秋的惯用技。
而下一回合,便是反击和绝杀。
老酒:这里Lumen的血量很不健康,看看这波,Lumen选择了后闪拉开身位,是想走吗…
屏幕上,手握雷刀的执刃者忽然一跃而起,一个出其不意的回击接二段跳A,打断了对方大招的蓄力…
Gigi和老酒的声音同时扬高:我的天!Lumen反击了!!!
一记绝杀。
冰蓝色的锋芒瞬间湮灭绵刀的薄光,千秋的血条直接清空到底。
全场,包括解说在内,所有人都是懵的。
二连斩的威力不会这么大,能让一个满血的人直接阵亡。
老酒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道:来让我们看一下慢播回放!
慢动作下,宿煜的刀仍旧连贯,但是可以清晰看到他在打出一套二连斩的中间,插了一个环刀组合技。
只有高于30%生命值的伤害,才可以用环刀抵挡。如果伤害可以直接收割人头,这时候的环刀不仅可以抵挡伤害,还能反弹同等伤害。
二连斩,加上千秋大招反弹后的伤害,刚好可以收割一个满血的执刃者。
用借力打力的方式对付绵刀,说是羞辱也不为过。
更羞辱的是,在击杀千秋后,宿煜一个钩锁直接上天,精准无误地摘下了悬在半空的那副金甲,重新穿到了身上。
宿煜操作的细节,细到令无数玩家遍体生寒。
不像是人,更像是机器。
导播切到他的特写镜头,他云淡风轻,人畜无害地轻抿了下唇。
第一场比赛仍在继续。
由于千秋的贸然激进,魔J失去了主心骨,虽然乌贼的操作可圈可点,可到底是缺少了队伍的核心,一队人整局都不在状态。
而DAG的势头却非常猛,虽然生存能力差了点,没有活到最后,但是却凭着四刀阵容火力压制,在第一场的积分赛里遥遥领先。
第一场比赛,很关键,说到底打的就是一个士气。
魔J第一场结束后千秋便声称身体不适下了场,换了替补上场。
台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千秋是带病上场,前两天直播就发烧感冒了,也有人说千秋是输得心态崩了。
从第二次比赛开始,魔J的打法换了思路,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以乌贼为核心展开策略。
而另一边的DAG,则是恢复了常规的阵容,宿煜和祁曜打执刃者,小林转枪炮位,璇星回到医疗。
几个人的状态和默契难得一见的好,第一天的五场比赛结束后,领先第二名二十三分。
魔J排名第三,大部分的积分都是乌贼拿的。
赛后,乌贼代表魔J接受了采访。
他第一件事便是替自己的师傅解释,对着镜头道:“我师傅他的确是身体不舒服,今天来之前就发烧了三十七八度了,当时就说要上替补来着,但是他坚持上场,可一上场就不太行了。”
“对手毕竟是去年的世界冠军fmvp,我师傅这种状态能跟Lumen打成这样,我不觉得他是输了。”
他说了这么多,言外之意便是:千秋带病上场,宿煜胜之不武。
采访当然也给到了首战告捷的DAG,宿煜和祁曜两个人同时接受了采访。
两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大帅哥同框,主持人自认为是掌握了流量密码,故意把采访的节奏变慢,问了很多没有营养的问题。
“吃的什么能长这么高啊!”
“刚刚Gigi还说你们俩像双胞胎呢,都这么帅,有人说过你们俩长得像吗?”
祁曜接过麦,礼貌微笑,声音是冷的,“没有。”
宿煜站在祁曜旁边,脸色有些发白。
他刚从场上下来不久,左手腕部的筋疼得要命,只得将手缩在队服的袖口里忍着,一问一答间,他已经开始对主持人没完没了的提问感到厌烦。
主持人:“Lu神刚转来我们赛区可能还有所不知,千秋是联盟里的绵刀天花板,众所周知,绵刀是雷刀的克星。千秋今天虽然是带病上场,但是在对线里依然有带来很大的压迫感。”
主持人铺垫很多,最后问宿煜道:“所以你是怎么看待绵刀这个版本在游戏中的存在呢?”
宿煜右手接过麦,“我的想法不会变,只要雷刀的属性玩法不改,就永远是T0。”
T0代表最高强度。
“至于今天和千秋的那一局。”宿煜声音不大,漂亮的眼睛微垂,说得坦荡,“也许是因为他生病的缘故,我没有感受到压迫,但也不会因为这个感觉抱歉。”
主持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来了兴致,“怎么说?”
“因为动手前,我已经让了他一个甲。”
宿煜采访结束后,这个话题迅速冲上《浩劫》论坛的榜首,热度居高不下。
一时间,“让甲”成了一种新说法,某种程度上来说,象征了实力上的绝对碾压。
游戏内的玩家和各大直播间的主播都争相效仿,出刀前先抛甲,击杀对手后再穿上。把操作录屏后再配上个中二的bgm,卡点剪辑,然后传到网上。
也就是在这一波模仿的热潮中,很多玩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宿煜在操作上的强度。把甲抛在高空,再循着轨迹回到原位置取甲,这套动作宿煜做得一气呵成,非常之丝滑,但是对于模仿者来说却难比登天。
技术流主播尚且要尝试十次甚至二三十次才能成功,路人别说是取甲,就连高空抛甲都按不出去,手速压根跟不上。
第一天AB组的五场比赛之后,宿煜的“强”才算是得到了本土赛区的认可,各个平台的粉丝量都随之暴涨。
突如其来的关注和热度,让宿煜感到非常不理解。
回酒店的大巴车上,宿煜坐在后排,用手机浏览着论坛上和自己有关的话题,难以置信一个“让甲”的操作,竟然能引发这么激烈的讨论。
璇星、小林和晨光等人坐在前面,几个人心情都不是一般的好,有说有笑的,就连内向的小林也主动开了口,跟大家分享自己刚上场时的心理活动。
小林:“我刚上场那会儿手心都是汗,心跳都快失常了,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过比赛…”
“看你这点儿出息~”璇星笑话他,往后撇了撇嘴,“两条大腿在那,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诶不对,小林~”他没有边界感地从后面揽住小林的肩膀,坏笑着凑近,纠正了一下自己方才的话:“不是两条,是三条大腿,你抱着你哥我这条大腿足够用了。”
璇星是个大嗓门,聒噪起来满车都是他中气十足的炫耀声,“你就说今天最后那两局,哥给你挡的那波盾怎么样,够极限不?”
小林腼腆地低头笑,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句,“够,谢谢哥。”
宿煜弯着唇角听着他们的交谈,脸上有淡淡的疲惫,但眼睛里却始终含着笑意,褪去了赛场上的锋芒和棱角,浑身都散发着柔和。
蜷在队服袖口里的指尖,忽然被一簇暖意包裹,宿煜怔了怔,偏过头看坐在自己身边的祁曜。
目光顺着对方低垂的视线下移。
夕阳透过厚重的车窗照进来,重重叠叠地堆砌在车座后隐秘的角落,毛茸茸的暖黄色光晕将一切都映衬得格外失真。
祁曜悄悄地从下面拉过宿煜的左手。
他什么都没说,拇指按在对方的腕骨上,收着力道轻轻地揉了起来。
宿煜笑笑,看着祁曜明明赢了比赛,眼睛里却还是难掩落寞,知道这人八成是又在担忧自己的身体。
他安慰地握了一下祁曜的手,“我没事,手不疼。”
“不疼吗。”祁曜声音很低,冒着冷气,揉的动作稍微重了重。
“嘶…”宿煜呼吸颤了一瞬,转而笑开,带几分撒娇的意味,压着嗓子问他,“你怎么还霸凌队长。”
“队长,你当我瞎吗。”祁曜皱着眉摇头,再抬眸时眼底带着一抹倔强的红,“你整理外设的时候左手都抖成什么样子了,当我没看见吗?”
宿煜噎了一下,他没敢直视祁曜的眼睛,过了好半天才想出个借口,道:“真不严重,今天比赛打的挺爽的,赢了比赛我开心,激动得手抖…”
宿煜说着说着还演上了,“你看,又开始抖了,激动。”
祁曜不想搭理他,把他手松开,“一边儿激动一边儿抖去,不乐意管你。”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祁曜拌嘴过后,宿煜都会由衷地感受到畅快。那是一种隐隐的雀跃,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无处不在地环绕在他的周遭,让他觉得很安心。
他无法具象化得与失,但是在那一瞬间,他会觉得自己拥有了很多。
宿煜调了调座椅,后背往后靠,对祁曜道:“我想睡一会儿,快到了的时候叫我。”
他说完怕祁曜不理他,又问了句,“行吗?”
祁曜看他一眼,点头,然后扶着前面的靠背,朝着正在高声吹b的璇星喊了句,“璇星,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璇星是个脏话篓子,仗着跟祁曜关系好,没有恶意也得骂上两句,“劳资跟小林说话,碍着你什么事了,就不就不!”
祁曜按着座椅背轰的一声就站起来,“你他妈吵吵一路了,再说一句废话下车把你牙打掉!”
璇星顿时安静了。
他装模作样地压低声音,跟身边的小林说祁曜坏话,“别理他,没事就挥拳头要打人,完全就是一没进化完全的野蛮人~”
祁曜坐下时,宿煜已经闭上眼睛睡了。
他歪着头,脸色和唇色都是淡淡的,一道好看的下颌线格外分明。
宿煜的呼吸很缓,看上去是真的累了。
祁曜望着他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默默地把外套脱下来,盖到他身上。
他太了解宿煜的个性,自然也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劝说,宿煜也不会因为考虑身体情况而在比赛中有所保留。
然而,今天只是赛程的开始…
祁曜望向车窗外,五指不由得紧握成拳。
如今的DAG,队长是宿煜,指挥是宿煜,逆风中的核心是宿煜,冲在最前的爆发输出位,还是宿煜。
也许只有当他变得比宿煜更强,在队伍中更有决策和Carry的能力,取代他成为那个核心,他才能从根本上分担宿煜的压力。
他想保护宿煜,那就必须超过宿煜,这是宿煜唯一可以接受的,被保护的方式。
也是从那一天起,祁曜开始不满足于现状。
第二天没有赛程安排。
依照祁曜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比赛前加训的,要么在酒店躺平,要么去周边游游逛逛。可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起了rank训练,连午餐都没下来吃。
宿煜叫了他两遍,硬是没叫动,索性不管他了,自己下楼吃饭。
宿煜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在这种不容出错的关键时期,他必须要保证三餐和作息的规律,才不会在比赛里掉链子。
就算没有丁点儿的食欲,他也会强迫自己坐到餐桌前,把该吃的东西一样不落的都吃完。
眼见宿煜一个人下楼,璇星觉得奇怪,看了半天他身后,挠头问道:“诶?曜崽呢?你们怎么没一起下来?”
宿煜找了个位置坐下,伸手拿过一碗不算太满的米饭,应声道:“他游戏没打完,刚刚找他的时候才开局,估计要打完这一把才能下来。”
璇星愣了一下,声音随之拔高,“我去,我看他早上七点就在线上,不会一直打到现在吧?这都打了五个多小时了,还在打,他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宿煜的喉结滚了滚,口腔里莫名泛起苦涩,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碗里的白饭。
“Rays能有这么勤奋?”就连老曹都觉得稀奇,不禁歪头问身边的晨光,“说说吧,你是不是又给孩子施压了?”
晨光也一脸懵,“没有啊,昨天他发挥的不错啊,再说了,Rays那个性子,哪里听得进去我说的话。”
“嘿,我知道了!”璇星忽然说道:“他肯定是觉得Lu神抢他风头了,他没拿到mvp,恼羞成怒了哈哈哈哈~”
晨光摇摇头,不认同他的说法,语重心长道:“什么风头不风头的,Rays他可不在意这些名头,别看他平时训练吊儿郎当的,但他这个人要强,遇到比自己优秀的人,就知道学习和努力。”
宿煜没接茬,夹了口牛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了解祁曜,自然看得出他突如其来的“努力”是因为什么。
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人性分析,祁曜他只是心疼自己了,想替自己分担。
宿煜全都明白。
不过,临阵磨枪对于电竞比赛来说没什么用,他没忍心把这样残忍的事实告诉祁曜,也算是默默地接受了某种悄无声息的爱意。
一直到众人吃完饭,祁曜还没下来。
晨光看着宿煜旁边空着的位置,脸色不太好看,明显有些不悦,“宿煜,你去看看他,他大赛前这么加练,不是什么好习惯。”
宿煜点点头,问一旁的服务生要了两个打包盒,特意给祁曜装了他爱吃的几个菜。
DAG战队住的酒店是离场馆最近的一家星级酒店,这家酒店不光有他们一个战队,以魔J为首的几支强队和豪门战队都住在这。
就餐的包间统一在二楼,好巧不巧的,宿煜和璇星小林出去的时候,刚好在走廊撞见千秋和乌贼等人。
双方都一眼看见了对面走过来的人是谁,目光对视的刹那,空气都跟着压抑凝固起来。
走廊顿时充斥了挑衅的火药味,随着距离拉近,越来越浓稠。
璇星走在前面,他是出了名的自来熟,见人丝毫不怯场,上下打量千秋几眼,不见外地把手按在他肩头道:“队长瞅着气色不错啊,病好啦,烧退啦~”
千秋轻笑一声,礼貌又疏离地把他的手扒拉下去。
“我师傅好没好,关你屁事。”一旁的乌贼扬声道。
大家面上都是带着笑,但是谁都没在开玩笑。
璇星的嘴向来没把门的,加上在刀锋时就跟魔J有恩怨,越说越来劲儿,“我这不也是关心一下吗,免得明天打不过,赛后采访又要说同样的话。”
乌贼:“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再说怎么啦,做了还怕人家说吗…”
宿煜不喜欢和人起争执,身处这样的局面,情绪也容易变得格外敏感。他蹙眉忍了好一会儿,见几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直接拉住璇星的胳膊,“别说了,有什么恩怨你们赛场解决。”
他说着便带着璇星往前走。
“Lumen。”一直没开口的千秋回身叫住他。
宿煜脚步停了停,侧过身。
“我为之前采访说的话跟你道歉,我不该质疑你的水分。”千秋说话时,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因为你的六连斩被质疑,世界赛也有很多次失误,我以为你是靠着K1三保一的配置才拿的fmvp。”
千秋的自信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就连道歉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我承认你很强,所以,我也会从明天开始,正视你这个对手,不再轻敌。”
宿煜没说话,只点一下头,便带着璇星和小林离开。
他拎着祁曜的饭,等电梯上楼的时候忽然有了一阵极为强烈的呕意,反胃得想吐。
他憋了口气,眼角微微泛红,不想被众人看出异常,便顺着扶梯下到一楼大堂的休息区,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然而他忽视了自己当下的人气,他一下楼就被蹲守在大厅里粉丝们包围了。这些有钱的粉丝早早就在这俩酒店定下了房间,目的便是为了能见到自己喜欢的职业选手。
经过昨日一战,宿煜的热度飙升,电竞粉不会因为颜值去粉一个人,但是却心甘情愿地被实力折服。
“啊啊啊Lu神!我是你的新粉!”
“昨天打的太nb了吧!”
“啊哥哥,你真的好帅!”
“能不能给我个签名?”
“我也要!我也要!!”
宿煜被人群围得有些局促,他慌乱地结果一张又一张递到面前的卡片,签上自己的名字。
宿煜一直在摆手推却,但却始终有新的卡片递过来,他不愿意辜负每个人的热情,一直签到最后一张,才得以喘息地松了口气。
刚在上面签下一笔,宿煜便听见面前响起一道明晰磁性的男声。
“是不是觉得自己到哪里都注定会被看到。”
宿煜笔下一顿,手腕微抖,卡片飘落在地。
路向南手插着兜站在他面前,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眼睛中闪过的错愕,似是在品位那种压抑克制后的恐惧。
“宿煜,又见面了。”
宿煜没理他,转身就往电梯口走,路向南快步跟上去,伸手扣住他的左腕,用力一扯,“你看你还是这个样子,见了哥哥都不知道说句话吗?”
宿煜面无波澜,果断抬手挣脱,就像是甩开了一团垃圾,“你能不能滚远一点。”
路向南不怒反笑,盯着他的左手手腕,唇角勾起来,“很好,看来你最近没有再做傻事。”
电梯到了,宿煜走进去,眼见着路向南也要跟进来,他的态度强硬起来,用身体挡着,不耐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路向南的手按在电梯门边缘,有种死缠烂打的架势,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小煜,昨天比赛打的不错,但是…”
“没有但是。”宿煜彻底失去了忍耐力,他伸手推了一把面前的人,见后者踉跄着后退,果断按下了关门键。
路向南站稳身形,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隔着缓慢闭合的电梯门道:“忘了告诉你,我是明天比赛解说席的特邀嘉宾,你可要好好表现哦。”
宿煜闭上眼,电梯持续上升,路向南的声音却始终在耳边挥之不去。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他说:“小煜,千万别掉链子哦。”
第69章 赛前决裂
电梯里的空气仿佛不流动一般,光线蒙蒙的像一张网,严严实实地从四面八方包裹住宿煜,无形之中束缚着他的四肢百骸。
耳边是电梯上行的沉缓声。
宿煜背靠着墙壁,垂下眼角,努力调整呼吸,试图压下那阵令他不适的心慌感,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就好像是某种心灵感应,他预感到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电梯抵达楼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站在外面等电梯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
宿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下意识的感到有点儿眼熟,移开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女人的身上。
两人视线交织的瞬间,宿煜看见了对方的眼底涌动起了极深的憎恶和恨意。
也是同一时间,宿煜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她是祁曜的母亲。
宿煜曾在祁曜家住过一阵子,那段时间他的胃很差,祁曜为了能让他吃点健康的东西,邀请他来家里长住。也是那段时间,宿煜受到了不少祁母的照顾,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遗失了很多年的爱。
祁母为人和善热情,即便生活有诸多不顺,宿煜也从来没见过祁母有丁点儿的抱怨。她那双眼睛,总是带着笑的。
这样的印象太过于根深蒂固,以至于此时此刻,当宿煜看见面前这个满脸愁容的女人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阿姨?”宿煜眸底的水光微微泛动,语气里既有惊喜,也有疑惑,“你怎么来了?”
祁母抿着嘴唇,额角的青筋鼓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宿煜。
电梯门无声地关闭,红色的箭头向下,数字一层层地递减。空气静的出奇,沉默的注视中,带着一股紧张的对峙感。
宿煜的喉咙不自在地动了动,声音有些弱,与其说弱,不如说是隐隐的心虚,“阿姨,你是,来看小曜的吗?”
他说:“需要我带您去吗?”
祁母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在竭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缓了许久,她才颤抖着说出话来。
她问:“宿煜,你当年被我儿子带回我家住的时候,是不是就对他有企图了?”
宿煜的太阳穴猛的一抽,艰难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企…图?”
祁母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剐过来,宿煜觉得脸上生疼。
“祁曜在电话里亲口跟我说,他喜欢男人,他说他喜欢你。”祁母觉得荒谬,眼睛里的厌恶堆叠到了极致,似是连多看宿煜一眼都不愿意。
“什么好朋友,好哥们,我把你当干儿子待,你就是这么欺骗我的吗?嗯?你们认识的时候,小曜他还是未成年!宿煜,你还是不是人!”祁母嘶哑的哭腔扯着宿煜的心脏,当即便是一阵穿心的裂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