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苏格兰攻略降谷失败后by藏春雪
藏春雪  发于:2025年09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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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猫”会跟他推荐长野的天空一般,苏格兰知晓降谷零的身份,也能设身处地考虑到他从光明来到黑暗中会感到多么不舒服。
——既然这里的人和事都不能让你有一丝开心的话,那至少希望能用大自然治愈一下你疲惫的身心吧,zero。
可比起我,处于黑暗里更久、更深的人明明是你啊,苏格兰。
又过了一段时间,眼看再不进去森林,天色暗下来就不方便在内行走,降谷零终于迈步走进这片森林里。
高大的树木挺直地生长着,密度处于一个让人很舒适的程度,既不会稀疏到让人怀疑这里的生态,也不至于密集到让人看不清头顶的天空。
天蓝色包容着生机勃勃的绿,是长野夏天非常独特的一道景观。
远处有孩童玩耍奔跑的声音传来,不显吵闹,反倒有一分别样的静谧。
降谷零走得很慢,他确实是“猫”口中的工作狂,虽然不是朗姆和黑田理事官那般的急性子,却也向来追求效率,像这般漫无目的地走在森林里,在他印象里几乎是没有。
他说要来长野找苏格兰的线索,其实并没有什么头绪。降谷零只是很固执、很不讲理地认为,既然苏格兰这么喜欢这个地方,那么只要他来长野的次数足够多,总有一天会遇到苏格兰。
等到那个时候,他想笑着对苏格兰说:“这里的天空确实很蓝。以及,欢迎你回来,‘猫’先生。”
大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降谷零发现了一小片喜林草。蓝白色的花在这片森林中算不上起眼,也没有长野的县花龙胆花那般蓝得纯粹深邃,只是很安静地盛开在这片无人之处。
金发青年干脆就近往后靠在粗糙的树干上,盯着那一小片随风微微摆动的喜林草。
这里的气息很干净幽深,和苏格兰身上的葡萄乌龙气息能称得上重合的部分大抵只有同样的清爽,却因为是对方所推荐的,和这一小片喜林草,便依旧会让降谷零想到苏格兰。
他已经寻找不到那样的葡萄乌龙气息了。
苏格兰给的茶包,降谷零后来想去购入的时候发现那家品牌恰好在半年前因为原材料不再种植而停产这个口味。不信邪的降谷零找遍了所有销售渠道,都被告知这个品牌本就小众,他们为数不多的囤货早已售空。
金发青年不敢去尝试其他品牌的葡萄乌龙是否能如此还原苏格兰的气息,因为他害怕那些杂乱的味道会慢慢侵蚀掉他对那清爽甘甜气息的记忆。
明明他应该是记得最清楚的,在混乱暧昧的那天,对他来说铺天盖地的葡萄乌龙气息,来源于他一开始推开最终又吻上去的猫眼青年。
直到现在,降谷零依旧分不清,他那时对苏格兰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如果不爱,就算有再多的利用,降谷零也不会在那双猫眼带着水雾望向他的时候,在满心的酸涩里吻下去。
可他同时又是恨的,比起恨苏格兰,他更恨自己。明明已经知道“猫”便是自己一直遍寻不到的那个人,却爱上了组织的代号成员,这背叛了那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誓言。
降谷零微微阖眼,他不愿意回想起那句话,可大脑的记忆却忠实地、无可转圜地把那句话砸下来,砸得他心底发疼:“如果当时,我能再狠心一些。”
半年前为苏格兰注射那个非法药剂之前,他其实查过以往受害者的后续情况,确认这个药物确实如那个药贩子所言,虽然会毁坏腺体,但是疼痛感并不会让人生不如死、造成的伤害也远没到丧命的程度,如果好好疗养,除了腺体被废,其他方面和常人无异。
降谷零只是不想让苏格兰影响他的卧底任务,没有真的想让苏格兰丧命,所以他某次设法和苏格兰一起出任务后,借着苏格兰对他的不防备,设计让对方昏迷过去并注射药剂。
可不知道为何,药剂才注射到一半,降谷零就发现苏格兰在昏迷中开始发抖,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苍白起来。他快速思索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注射下去,而是叫醒了苏格兰,扶对方回安全屋休息。
原以为是药剂对苏格兰的效用比其他人要来得更强烈,却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苏格兰竟跟没事人一样,那葡萄乌龙的气息就算贴了阻隔贴也依旧因为那百分百的契合度而显得张牙舞爪。
虽然感到恼怒,降谷零却因为担心被苏格兰发现端倪,没有再试图注射药剂。没多久苏格兰便去了欧洲,更是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个契合度的问题了。
就是这份曾经埋藏在心底的恼怒,在咖啡和葡萄乌龙两道气息融合的那一瞬间,被降谷零爱恨混杂的浓烈情感激发出来,化为利刃刺向了那无辜的猫眼青年。
降谷零甚至不敢去想,当时的苏格兰听到之后,有着怎样的感受,才会在第二天下意识地避开了自己最简单的肢体触碰;又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才能做到在第二天依旧笑着说要与他“貌合神离”。
天色就在他的回忆中逐渐暗下来,在彻底暗到看不清路之前,降谷零才离开了森林。
他此次行程没有特殊的目的地,便干脆就近订了一家住宿,老板听闻他是根据朋友推荐特地来看的森林,给他安排了最能感受到森林风光的一间房。
“对了,如果您还没吃晚饭的话,可以来尝尝我们家的信州荞麦面!”
闻言,降谷零想起了苏格兰在欧洲用“猫”的身份跟他打电话时,提及他正在做信州荞麦面。
彼时为了拉近和“猫”的关系,而根据“长野”这个关键词做了诸多功课的降谷零当即说出了信州荞麦面的做法,当即惹来了“猫”的笑声,还故作生气说对方是在嘲笑他只会说不会做。
在组织覆灭前,他确实不会做。
在组织覆灭后,虽然尝试着自己做了几次,降谷零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出那个口味,因为能判断这一点的人已经不在了。
这家住宿的荞麦面在另一边的门口,有着传统的蓝色门帘,门帘的下沿却画着一只草莓熊,是长野县的吉祥物。
进去后发现店里人不算多,降谷零因为是住客的缘故被安排在了靠窗的好位置,还赠送了每日限量的特制溏心蛋。
招牌套餐没多久便被端了上来,分量十足的荞麦面旁边是酱油汤和核桃蘸酱。
面条劲道爽口、很适合这样的夏天,荞麦香浓郁,是在东京难以吃到的本地风味。
降谷零虽然自认是地道的日本人,但他饮食口味却偏辣,这样清淡的饮食严格来说不算在他最喜好的那档,可他仍然很认真地分别用两个口味的蘸酱来品尝这份荞麦面。
他想一点点去感受,苏格兰喜欢的地方、喜欢的饮食。
……如果当时能问问“猫”,他给自己做的蘸酱是什么口味的就好了。
夜色降临,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多是结伴而来,欢笑打闹甚至劝酒的声音包围着孤身一人的金发青年。
就在他即将吃完最后几口荞麦面的时候,听到又有新客人的脚步声踏入店内,尔后是老板带着歉意的声音:“抱歉店内坐满了……啊,是诸伏先生,您不介意的话,在这张椅子上等等吧。”
“不用了,我——”那道儒雅的男声没说完,倒是朝着降谷零的方向稍稍走了两步。
降谷零原以为这人是看出自己即将吃完离开,想在自己的位置入座,便没有抬头,而是低头吃下了筷子上最后一口荞麦面。
正当他准备抬头表示自己已经食用完毕的时候,便听到了一声让自己瞳孔紧缩的称呼。
“zero?”

那声句尾语气上扬的“zero”如同平地惊雷般在降谷零大脑里炸开。
当过多年卧底的金发青年依旧看似平静地把最后一口荞麦面咽下,才抬头望去。
眼前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男性,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胸口处别着一枚金中带银的律师徽章,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颇有重量的公文包,手腕处的袖子被轻微挽起来,露出一支腕表。
是一名颇有资质、甚至说不定名声不小的律师,时间观念很强。从刚刚和店家的对话来看,是这家店的熟客,大概率是本地人,家教良好,不喜欢打扰到别人。
本能地分析出以上这些信息,降谷零认为自己此刻应该先搞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但事实上他现在只能非常失态地盯住那双眼尾上扬弧度和苏格兰极其相似的眼睛。
对方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个反应,原本还略带试探和不确定的表情也瞬间变了,走过来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降谷零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声地点头。
放好公文包,对跟上来的店家点了一份天妇罗荞麦面套餐,男子这才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自我介绍道:“诸伏高明,是一名律师。”
降谷零看了一下名片,出乎意料地不是大型事务所的金牌律师,而是独立律师。
原本该是能言善辩的律师罕见地犹豫了几秒,方才接着说出第二句话:“多年未见,降谷君。”
即使心里已有预期对方大概率是认识自己的,但被这位他印象中还是初次见面的诸伏高明直接喊出了真正的名字,降谷零心底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长野本地人、和苏格兰有着相似的容貌、知道自己的真名……诸伏高明很有可能是苏格兰的亲人,按照这个年龄来说应该是哥哥。
原来,自己曾经来过长野吗?
降谷零在8岁那年曾从山上坠落,头部受到撞击加上被某种精神药物的原材料所影响,导致他失去了近一年的记忆,在医院里住了大半年才被允许出院。
期间有警察和一些人来找过小降谷零,都因为他记忆丢失和极差的身体状态无功而返。
诸伏高明大抵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些年来,降谷零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但都短暂而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幼小的背影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跑去。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和对方之间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对方要离开自己,但他能感受到到那个同龄的孩子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
他们应该关系很好,还有一些更复杂的情感譬如愧疚、恐慌、自责、难过……这些都是失去记忆的降谷零所不能理解的。
他想不起来,却不耽误那团浓郁的感情一直存在于他的胸腔里,并未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消散。之前一直把国家和理想放在第一位置的金发青年,没有想过和他人恋爱,只想找到记忆里的那道身影,和对方一起步入婚姻。
或许,这些年里得不出的答案,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
“诸伏先生,请问您认识我吗?”
听到这句话,诸伏高明的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失望,那是属于希望落空后的痛苦:“原来降谷君还是没想起来吗?”
这位显然拥有良好教养的男性似乎为自己打扰到降谷零的冒昧感到抱歉,但又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驱使着他继续说下去:“上一次见到降谷君已经是七年前了。”
“七年前?”降谷零没有在记忆里找到任何相关信息,诸伏高明的长相和气质都绝非泯于众人的类型,如果他打过交道,以他的记性不会忘记。
诸伏高明微微点头:“七年前我某次到东京办案的时候,曾遇到过降谷君,但我当时喊‘zero’并没有得到任何反应,我确信以当时的距离,降谷君完全能听到我的那句话。”
降谷零的眸光微动。诸伏高明的意思是,过去他曾数次以此方式来试探降谷零是否对“zero”这个称呼有反应,但都无果,直到现在。
可怎么会……金发青年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zero”这个昵称不是来源于他的化名安室透吗?
虽然降谷零曾经也想过苏格兰是否记得他们年幼时相识,不然“zero”和他的真名联系的紧密程度实在很难解释,可从“猫”的讲述中实在看不出这一点,在向降谷零推荐长野时候的口吻,也完全是向一个没来过长野的人的口吻来介绍的。
所以降谷零认为苏格兰大抵也是跟自己一般,因为某种外力原因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时代久远忘掉了他们年幼相识的记忆。
太多的谜团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很想连珠炮一般地把它们一股脑砸向诸伏高明,但他直到现在都不得不小心谨慎。
苏格兰消失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端看会不会被有心人利用,公安那边有降谷零在,基本上掀不起什么风波,但难保会有组织漏网之鱼如贝尔摩德对苏格兰怀恨在心,易容成与苏格兰样貌相似的人来试探苏格兰是否还活着。
所以即便降谷零很想拿出手机相册里仅有的两张苏格兰照片,问诸伏高明你是不是在找他,因为这样的顾虑而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可诸伏高明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见到降谷零的沉默,结合自己那么多年找不到人的猜测,选择先主动一步消除对方的顾虑。
一张泛黄的、但显然被保存得很好的照片被诸伏高明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垫着手帕放到桌面上推到降谷零的面前:“这是我的弟弟,诸伏景光。”
已经上了年头的照片上,是一个笑得灿烂的男孩,他那双如同猫崽一般圆溜溜的眼睛微微弯起。是能让每个看到照片的人都不禁心软的笑容。
MorofushiHiromitsu。
这个孩子身上有着柔和的光。
在心底不自觉地不断默念着这个名字,降谷零忽然呢喃道:“hiro。”
抬眼看到诸伏高明怔愣的表情,降谷零压下鼻子泛起的酸意,再次强调了这个昵称:“hiro,我以前是这样叫他的吗?”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作为回报,降谷零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然后递给了诸伏高明:“您的弟弟,是这位,对吗?”
手机屏幕上,穿着冰川蓝T恤的猫眼青年回头望向镜头,热烈的日光透过紫粉色的三角梅花瓣的间隙落在了他的眉眼上,如同盛夏里的一枚细小雪花。
从未见过弟弟长大后模样的诸伏高明,长久地凝视着这张照片。
他嘴唇翕动着,大抵是想欣慰于自己的弟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依旧能活到这个年纪,又因为敏锐地察觉到降谷零话语背后不同寻常的意思而终究不能露出笑容。
良久之后,在把手机还给降谷零时,诸伏高明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景光还活着吗?”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降谷零哑口无言。
在诸伏高明因为久久没听到回答而双眼黯淡下来之前,降谷零终于开口了:“……还不清楚,但生存下来的可能性不小。
Hiro的事情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向无关人士透露太多。我们正在全力搜寻他的下落,这也正是我出现在长野的原因。”
他把自己的公安证件展示给诸伏高明:“请告诉我,我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吧。”
天妇罗和荞麦面被端了上来,隔着食物的热气,诸伏高明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这是公安查案的需要?”
“不,这是我降谷零的私人请求。”
之后是诸伏高明无声的进食。
这里毕竟是人来人往的荞麦面店,不适合深入谈这件事。
金发青年撑着下巴望向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挂在树梢上,仿佛这片森林下一秒就会烧起来,有种惨烈的美感。
他此时是紧张的,不仅是对于那段即将到来而他几乎全然不记得的往事,也是对于诸伏高明这个人。
从对方只能掏出苏格兰、现在应该说是诸伏景光年幼的照片这一点来看,诸伏景光应该便是那个年纪与家人分开,这十几年来都杳无音讯。
而从诸伏高明对照片的呵护程度,以及七年前用“zero”这个称呼来试探降谷零是否有诸伏景光的线索来看,这些年来诸伏家是从未放弃过寻找诸伏景光的踪迹。
原本该是被家人呵护爱惜着长大的诸伏景光,在这半年来,一直被降谷零深深伤害着。
他很想自私地向诸伏高明道出自己对诸伏景光做过的错事,被打被骂都好,或许多少能减轻他心里的负罪感,但降谷零做不出这种事。
苏格兰的事情目前尚不能被非警察的诸伏高明知道太多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降谷零已经伤害诸伏景光够深了,诸伏景光想必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哥哥知道他曾经受过那么多的伤害。
诸伏景光就是这样的人,受伤了会藏起伤口然后笑着对亲近之人说自己完全没事。是和降谷零完全相反的类型。
降谷零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对苏格兰动心的了。
说不定,便是第一次苏格兰拉着他的衣服,主动提出要为他包扎伤口的那一刻吧。
离开荞麦面店,降谷零和诸伏高明沿着森林的外围慢慢走着,那段带着夏日蝉鸣和血腥味的往事正式在降谷零眼前展开。

刚上小学的诸伏景光,在第一个暑假到来的时候,央求父母带他去东京玩。
当时他们的父亲有个学生要带,原本想拒绝的,结果向来懂事的诸伏景光,那一次不知为何那么执拗,撒娇卖萌假哭……总之用上了各种方法都一定要到东京去。
父母对乖巧又可爱的小儿子心软,很快便败下阵来,一家四口出发去了东京。
然后他们在诸伏景光指定要游玩的地方遇到了和诸伏景光同龄的降谷零。
两个小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感情在短短几天内已经好到形影不离的地步,甚至给彼此起了zero和hiro这样对称性极强的专属昵称。
诸伏夫妇为了小儿子的友谊,推迟了一个月回长野。诸伏高明对此也没异议,趁此机会在东京开开眼界,还被父母带去观摩了各种职业的日常,萌生了想要当律师的想法。
等到暑假结束的时候,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都对彼此相当依依不舍——从诸伏高明的角度来看,大概是降谷零更不愿意离开自家弟弟。两个小孩便约定着等到下一次长假再一起玩。
于是两个孩子就开始了每逢假期要不就是你来长野要不就是我去东京的生活。八岁那年的暑假,便是降谷零来长野找诸伏景光——这里比起东京来说显然更适合避暑。
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夏天下午。
金发小孩兴冲冲拉着猫眼小孩说他发现了一片很漂亮的花海,还没人发现那块地方,希望他最重要的朋友hiro能和他一起分享这块秘密基地——降谷零可是听说了,hiro在认识他之前还有个叫山村操的小伙伴,他们甚至还有一处秘密基地。
天生好胜心极强的降谷零第一次听闻此事后顿生危机感,生怕自己最好的朋友被夺走,便多次跟诸伏景光提及他也要精挑细选一个专属于他们两人的秘密基地。
这片花海便是年幼的降谷零觉得最合适的地方。
诸伏景光询问地看向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因为他们刚刚从清凉的溪水里抱回来一个大西瓜,正准备切开来分享,如果他们离开的时间长了,担心家里人都等他们,西瓜可能就没有刚拿出来的时候那么好吃了。
诸伏夫妇笑着看向幼子和他的朋友,表示不差这一点时间,与其心心念念秘密基地导致无法好好品尝西瓜,不如先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捡一些漂亮的花回来,他们再一起享受这个凉爽的夏天。
于是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便手牵手离开了。
原本以为两个小孩大概半小时、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回来,毕竟降谷零说过那个地方不算远。可直到快两个小时,依旧没看到孩子们的踪影。
无法再安心等下去,诸伏夫妇和诸伏高明以及几个热心的邻居,开始对附近的森林开始地毯式搜寻。
他们没找到诸伏景光,却找到了掉落在山谷处浑身是伤、生命垂危的降谷零。
连忙把降谷零送医后,他们报了警,可警察依旧无法找到诸伏景光的踪迹,这片森林附近没有监控,地上的痕迹大概也被处理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脚印。
原本这件事准备以人贩子拐走诸伏景光定性,但被送往医院的降谷零被检查发现摄入违禁精神类药物,身上也残留了一两片原材料的花瓣。
顺着这个证据,警察在降谷零掉落的山谷附近搜寻,终于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找到一片疑似种植过违禁植物的空地,但上面的植物已经被移走,线索也断在了这里。
唯一能追查下去的线索竟然只剩下了降谷零。可降谷零受伤过重,抢救成功后昏迷了将近一个月才清醒过来。
好不容易等降谷零恢复到可以勉强接待外人的时候,诸伏家过来探望他,却发现降谷零不认识他们了,并伴随着不时剧烈头痛头晕的后遗症。
他们被告知,降谷零被那些植物影响到神经系统,小孩子的大脑本就尚未发育完全,只是丢失部分记忆或者记忆紊乱已经算是万幸了。
诸伏家失去幼子的线索心急如焚,却在发现降谷零听到关于那天的问话会加重病情后,也不忍心再逼迫那么小的孩子回想那很可能再也找不回来的记忆。
为了更好地治疗降谷零,在他身体可以承担转院的颠簸后,从长野的医院转到了医疗水平更发达的东京医院。
直到降谷零康复出院,诸伏家和警察都没有从他那里获得任何线索——降谷零已经忘记了那天,忘记了在长野的一切。
他忘记了诸伏景光。
在此后多年里,诸伏家都没有停止过寻找诸伏景光。但他们从那违禁植物上隐约能猜测到,就算诸伏景光尚且存活,处境可能也不太好、极大概率被非法组织监控囚禁着。
所以甚至不敢张贴寻人启事。
诸伏高明除了寻找弟弟,其余时间全部砸在了学业上,比同龄人更早、更优秀地毕业。他没有接下日本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律师事务所的橄榄枝,而是选择成为独立律师。
他不想被事务所所束缚,而是自己选择合适的案源——诸伏高明想在工作中走遍全国,日本面积算不得大,或许终有一天能在某处地方能找到弟弟的线索。
但长野毕竟是诸伏景光出生并度过童年的地方,是他的家,所以诸伏高明时不时也会回长野,以防万一弟弟自己回来了却找不到家。
谁知道没等到弟弟,却等到了弟弟的童年玩伴降谷零。
结束了对这段往事的叙述,诸伏高明全程的口吻都很克制很冷静,可无论是谁都能从这平淡的语句里感受到,幼子的遭遇不测给这个原本应该无比幸福的家庭带来了时间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们或许在午夜梦回间都会后悔,如果当时能强硬一点,让两个孩子先留在原地把西瓜吃完就好了,或者他们能跟着一起去……
都是理智的成年人,可有些感情总是能超越理性,化为一句句“早知当初”,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错。
诸伏高明不是习惯情感外露的类型,这些事情除了他那两个一起长大的朋友清楚,几乎没有诸伏家以外的人知道,尤其是当年还一直帮着寻找的邻居们也离开得差不多了。
因此这还是诸伏高明第一次跟别人完整地叙述此事,难免在讲的时候陷入这段往事里。
等他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里,才发现一直安静走在自己旁边的降谷零不知从何时起,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很差。
严格来说并没有生理上的异样,譬如不同寻常地出汗、浑身颤抖等等,整个人乍一看上去很平静,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就是给诸伏高明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人正在崩溃边缘,如同大火燃烧过后,依旧保留着原样,可只要一阵风过,一切便会消散在空中。
降谷零没想到事情的真相会如此残酷。
对组织成员的审讯尚未结束,资历越深、权力越高的代号成员越是难以被撬开口,他们不一定是不愿意说、还保存着会被组织余党救出去的幻想,而只是单纯地想借此来换取自己的利益。
作为代号成员在组织里潜伏那么久,降谷零虽然心焦于从他们口中得出关于苏格兰的信息,却也清楚不能在这些人面前表露出焦急,这是一场双方之间的心理博弈。
所以降谷零至今都不清楚诸伏景光是何时进入组织的,失去那段记忆的他更是从未把这件事和自己联系起来。
可如今听了诸伏高明的讲述,结合这些年来持续不断却又模糊不清的梦,降谷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年幼的诸伏景光为了保护降谷零,以自身为诱饵引开组织的人,最后被组织抓走了,而自己苟活了下来,免于组织的毒害。
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对诸伏景光在情感上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甚至说不定对方的自毁倾向也有自己的原因,所以降谷零不分日夜地工作,想清除组织残留下来的黑暗,也算是为被组织迫害为实验体的诸伏景光复仇。
如此一来,说不定哪天再见到猫眼青年,降谷零还能鼓起勇气说我有在为hiro努力。
抱着这样隐秘而自私的心理,如今却从诸伏景光的亲人那里得知,诸伏景光就连进入组织,都是他降谷零害的。
年幼离开家人的惶恐、被当做实验体的痛苦、终年被困于黑暗中的无望……这些诸伏景光受到的苦难,源头其实都是降谷零。
诸伏景光本该和降谷零一样在阳光下长大。
承受了如此多的折磨,诸伏景光依旧保持着最初的那颗赤子之心,竭尽全力倾覆组织、为身边的人留好退路。可他的痛苦源泉,却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居高临下地、先入为主地给他判了罪。
罪人和受害者的位置颠倒。
应该消失于那场大火里的人,应该是降谷零才对。
“……降谷君?降谷君!”
看似缥缈遥远的呼喊没能唤回降谷零的注意力,直到诸伏高明不得不略显失礼地阻止降谷零下意识伸向上衣内袋的手——那里放着他的那把HK-P7M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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