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如今身为律师,对枪械之类的称不上如数家珍,但他有两名当警察的幼驯染,常常被迫卷入各种危险的刑事案件,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不会开枪,其余技能和普通刑警也没差多少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降谷零对诸伏高明说了句听起来没什么信服力的话语:“抱歉,我没事。”
在极度的痛苦和自责之下,想要让自己也受到伤害的这种念头,就算是一身硬骨头的降谷零也无法完全避免的。
但他也清楚,只要自己摸到那冰冷的枪械,责任感会打消这个荒诞的想法。
不仅是身为公安的责任感,还有对诸伏景光的责任感。
被猫眼青年多次救下来的性命,就算是降谷零本人,也没资格夺走。
第69章
意识被烈焰灼烧着吞没,一系列的提示音模糊地在脑海里响起:“清除进度80%……好感度计算错误,清除进度暂停……好感度重新计算……降谷零好感度+200……降谷零好感度100,任务成功!!”
“……雅也、雅也!”
沉浸在昨晚梦境里的猫眼青年终于因为呼唤而回过神来,他放下手里被细心用便利贴贴着“拓真的进度:这首的强弱没把握好”的乐谱,侧头望去:“怎么了,慎平?”
“今晚有部门聚餐,我就不回来吃饭了。”
长得有几分帅气的卷毛警官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说完这句话后便准备换鞋出门,看到玄关处的镜子时愣了一下:“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有些不习惯啊,雅也你的技术也太强了吧……可惜头发太不听话。”
说着这句话,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卷毛,手感很好,发量充足,是让无数人羡慕的好头发,此时却得不到主人的满意。
被他称之为“雅也”的青年,闻言走过来站在他的侧后方,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劳动成果,猫眼满意地弯起来:“这样就很好啦,卷发的人那么多,脸对不上就没关系了,而且我用的这些材料都是绝对防水的,慎平就算是在这种天气长时间穿着防爆服也不会掉妆。”
“我倒是没在担心这个,毕竟我还是很相信你的能力。”看了看手表,距离上班时间已经没多久了,卷毛警官风风火火地走了。
在他的身后,猫眼青年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他叫青川雅也——这是他身上证件显示的名字,被名为“神奈慎平”的卷毛警官“捡到”的时候,青川雅也身上便只有这个证件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其他一概不清楚。
因为青川雅也没有任何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过去,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躺在神奈慎平的院子里。
过去一片空白的感觉并不好受,可记忆这种东西,不是努力就能回想起来的,更何况他身上什么线索都没有,否则青川雅也不会那么在乎这个反复而短暂的噩梦。
在梦里,他被火海吞噬,灼烧的痛苦席卷了全身,那样可怕真实的感觉并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噩梦,更像是亲身经历过。可青川雅也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也没有烧伤后动过手术的样子。
还有一个细节是,青川雅也发现虽然身体的本能在叫嚣着要逃离,可梦里的自己却像是心甘情愿坠入这片火海里,对疼痛的忍耐度也颇高。
而最重要的是……降谷零是谁?
虽然“好感度”“任务成功”之类的词语,青川雅也同样搞不明白,但是他能感觉得到,“降谷零”这个名字才是关键。
除了自己的记忆很奇怪,与自己居住在一起的神奈慎平也很奇怪。
一般人在自家的院子里捡到陌生人,多疑一点的已经直接报警了——凭空出现还声称自己没有记忆怎么想都很可疑,就算遇到个好心的,也最多是把人送到医院或者交番,可神奈慎平居然当晚让他留宿了。
虽然可以解释为神奈慎平本身就是警察,自然不怕身上没有任何冷热武器的青川雅也,后者还是觉察出了违和感。
……就好像神奈慎平原本就认识青川雅也。
当他神色平静地对神奈慎平说着自己想不起来任何事情的时候,他能清楚地从卷毛警官的眼里看到震惊,尔后是了然、心疼和安慰。
了然什么?
神奈慎平不是能完全掩盖自己表情的人,可当时的青川雅也正苦恼于如同一片白纸的自己,并没能把过多的注意力用于揣测神奈慎平的心思,便也就错过了解释和了解真相的最佳机会。
等到他事后越想越不对劲的时候,卷毛警官仿佛是已经认定了什么,无论青川雅也说什么做什么,都很配合地表达出“嗯嗯我确实不认识你”。
青川雅也曾经多次想用“降谷零”来试探神奈慎平,但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准备开口,身体的本能就在制止着他,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无法吐露在他人之前。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本能却依旧在阻止这件事发生,与此同时心里还会泛出一些很复杂浓郁的情感,只是被一片空白的记忆死死压制在了最底部。
很有实验精神的青川雅也想搞清楚自己和降谷零到底是什么关系,便总是在神奈慎平面前试图说出这个名字,次数多了,除了换得卷毛青年“你没事吧”这样由担心到无语的态度变化,青川雅也总算是隐约感受到了那些情感是什么:痛苦、亲昵、喜欢……和保护。
降谷零一定是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并且他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事情。
青川雅也这样确信着。
那为什么降谷零不在自己身边呢?他又是怎么来到神奈慎平身边的呢?
这位卷毛警官也是刚来到神奈川没多久,似乎是为了躲什么人。捡到青川雅也的那晚,他还十分苦恼地坐在客厅,看到轻车熟路去厨房做饭的青川雅也眼前一亮,脱口而出:“你会易容吗?”
青川雅也:“……”
青川雅也:“?”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一个警察,问我一个毫无记忆的人,会不会易容?
是在怀疑他是什么可刑可拷的在逃犯罪分子?钓鱼执法吗神奈警官?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会造成歧义,神奈慎平很快补充道:“我不是说你这个面貌是易容过后的,我只是想给自己修改一下形象,让熟人认不出来的那种。”
青川雅也:“……”那问题就更大了。
他下意识想反驳说我不会易容,但反问自己会不会改变形象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会一点。
青川雅也:“……”这下完了,分不清是他的问题大一点还是神奈慎平的问题更大一点了。
他对眼前的这位卷毛青年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不知道是出于这个人的警察身份还是对方的气质,但青川雅也的理智不可能让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表态。
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温和、让人卸下心房的笑容,青川雅也柔声问道:“以神奈警官的长相来说,根本不会有烦恼相貌的可能性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呢?”
停顿了一下,他调侃道:“不会是躲避疯狂追求者吧?”
谁知道神奈慎平居然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嗯。”
青川雅也:“……”对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看他还是半信半疑的样子,神奈慎平三言两语说了一点对方的“丰功伟绩”。
神奈慎平或许是不想暴露“疯狂追求者”的真实信息,就连事迹都是往模糊了说,所以青川雅也并不知道自己给那人的“高智商反社会分子”标签有没有贴错。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神奈慎平的这个请求。
在对方按照青川雅也的要求买来了材料之后,猫眼青年迅速给他制定了形象改造计划:眼尾微微画得下垂一点,山根画宽一点,鼻头稍作修改,带上深棕色美瞳……最后在嘴唇上方贴了两撇小胡子。
除了小胡子以外,其他都只是在五官上稍作修改罢了,但已经能让神奈慎平从一个一眼惊艳的顶级帅哥变成一个耐看型帅哥了。卷毛警官看着这个成果忍不住惊叹:“没想到你手艺这么了得嘛!”
青川雅也却有些嫌弃:“你的长相实在是太不普通了,我只会些皮毛,能帮你在短时期内瞒过大部分人……但如果有人对长相这方面很敏锐的,那便没辙了,尤其是你本来就身处一大群警察之中。”
神奈慎平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短时间就够了。按照他的说法,应该不会对我保持太久的兴趣。”
看着那双眼眸里不易察觉的难过,青川雅也觉得神奈慎平对“疯狂追求者”应该也是有感情的。
迅速在心里把人物关系图上的“单恋”叉掉换成“恨海情天的前任?”,青川雅也询问神奈慎平:“我之后要搬出去住,但神奈警官的这个妆效最好是每天现画……所以这里附近有空余的房子可以出租吗?”
“直接叫我神奈就行了。”神奈慎平下意识纠正他的称呼后,脸上浮现出了迷茫,“你要搬出去住?”
青川雅也:“……”就你这个表现还说不认识我?
其实神奈慎平现在住的是二层独栋,目前看起来只有神奈慎平一个人住,空房间有那么几间。而且这里位置偏远,附近也都是类似这样的独栋,想要租房的话也只能住在别人的独栋里面,确实还不如在神奈慎平这栋挑个空房间住下来。
但最主要的是——
青川雅也能感受到神奈慎平身上浅淡的薄荷巧克力气息,对方是个alpha。
卷毛警官思索了几秒,才在青川雅也的欲言又止中发现自己遗漏了什么没说:“你放心,我闻不到任何人的信息素,你完全可以把我当beta看待。”
青川雅也:“……”这句话的信息量好大。虽然神奈慎平没说他闻不到信息素的原因,甚至表情坦荡得像在说“薄荷巧克力也不难吃吧”,但他觉得这说不定还是跟那位存在感极高的“疯狂追求者”有关。
看出神奈慎平对自己的关心,本就想找出自己过往的青川雅也便没有再提过要搬出去住。
闹钟的声响打断了青川雅也的沉思。
半小时后是他昨天和国中二年级男生渡边拓真约好的上课时间。
第70章
青川雅也虽然没有过往记忆,但除了有着看不出异样的“青川雅也”身份外,他发现自己名下竟然有着虽然不至于过上挥霍无度的奢华生活、但也足以支撑他衣食无忧到寿终正寝的金钱。
于是原本踌躇着想向神奈慎平先借点钱去找工作的青川雅也,转身就说要给对方交房租,吓得卷毛警官后退了两步,连声说什么“敢收厨子钱是会被下毒的”。
不过既然有了积蓄,那工作方面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否定了神奈慎平提出的开家餐饮店或者化妆店的建议,在町里转了一圈的青川雅也决定开一家乐器店,主页卖乐器,副业乐器教学。
他模样长得好,展现出来的性格温和好说话,那嗓音更是能无差别地俘虏任何性别、任何年龄段的人,专业水平算不上大师但教导非音乐生也完全没问题。
这里不像东京那般繁荣,是个熟人社会的小地方,可青川雅也依旧凭借着上述这些迅速在这边传开名声来。
乐器因为人口数量和人口流动不大的原因没能一下子卖掉很多,但利润也足够支撑整个乐器店的正常经营,也很快有了几个固定跟着他学乐器的学生。
如今将近两个月过去,他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早上做好两人份早餐并且给神奈慎平巩固脸上的妆容,然后出门给学生上课,上完课回自己的乐器店里坐班,如果没什么人来的时候还会架起画板随便画点什么,等到傍晚的时候在楼下超市买食材回去,烹饪两个人的晚饭。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不会错过每天的晚霞,安逸而平静。
青川雅也其实分不清自己是否喜欢这样的生活。在这两个月里,他虽然依旧没能找回任何记忆,但能从自己拥有的技能和对警察制度的熟悉里可以推测自己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过去很大可能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
那小小地休息两个月不算过分吧,青川雅也这么想。
按下渡边家的门铃,一位留着齐肩短发的女性笑着打开门:“青川君每次都来得那么准时,请进。”那是学生渡边拓真的母亲渡边杏。
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也是青川雅也给渡边拓真连续课程的最后一天,之打算每周末再上一节作为巩固和提高。
根据原定计划给渡边拓真上完课之后,青川雅也准备离开,却被这对母子留了一会儿。
渡边拓真哀嚎着说不想上学,被青川雅也笑着安慰了好一阵子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那我下课后如果有时间可以去青川老师的店里练琴吗?”
青川雅也还没说话,渡边杏就先替他拒绝了:“你哪里有时间,这学期不是要参加比赛吗,又不是我逼你的,事情总要一件一件做。”
渡边拓真这下彻底蔫了,却没法反驳母亲。
猫眼青年看得好笑,摸了摸渡边拓真的脑袋,惹得后者借花献佛地从母亲准备的果盘里挑了瓣最漂亮的橙子递给青川雅也。
看着这两个人的互动,渡边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抱着手里的抱枕遗憾道:“可惜了,青川君这么优秀又这么温柔,虽然神奈警官也很优秀啦,但是……如果源君能早些认识青川君就好了。”这位“源君”是渡边杏的侄子。
青川雅也敢保证被渡边杏吞下的话是吐槽神奈慎平看起来很凶。
没错,这就是他和神奈慎平改口直呼对方名字的真正原因。无论是青川雅也还是神奈慎平,以他们的条件,在这个地方都是非常抢手的单身青年。
刚开店那会儿,比起询问乐器相关的,更多是各种打探青川雅也条件和是否有对象的人,而据说神奈慎平那边的情况也没好多少——这里的人为了介绍对象甚至不惧怕神奈慎平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强悍气场。
两个人不胜其扰,在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询问到“青川君/神奈君是不是和神奈君/青川君在交往”时,终于忍无可忍地点了头。
假扮情侣就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话,他们不介意这么做,反正也只是改一下对彼此的称呼罢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不少。
只不过那天他们对彼此说了这件事之后,神奈慎平的表情有些奇怪,说这只是个权宜之计,之后还是等大家对他们稍微降低一下兴趣之后,坦诚说他们其实没交往过。
青川雅也猜测对方可能是担心哪天被“疯狂追求者”找上门来,然后听到这个传言。
猫眼青年当即表示没关系,我会保护好慎平的。然后意料之中获得神奈慎平一脸“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这样一言难尽的表情。
可惜现实是人们对他们的兴趣并没有降低多少,只是变得更加“伺机而动”,便导致这个澄清一直没有机会被说出来。
离开了渡边宅之后,青川雅也回到了自己店里,一直在那里待到傍晚,在楼下买了一人份的食材后回家。
却在开门后,看到原本说着“今晚有部门聚餐所以不回来吃晚饭”的神奈慎平此时居然坐在了客厅,没有开灯,凫青色的眼眸看起来很沉。
松田阵平回到神奈川也接近两个月了。
除了找降谷零帮忙解决身份问题,他这次回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父亲松田丈太郎。
幸好他之前在此处购买了一套房产,才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但离谱的是,松田阵平在这里捡到了昏迷不醒的绿川唯。
正当松田阵平想要送医时,绿川唯醒了,醒后第一句话便是他什么都不记得。
卷毛青年先是震惊于“绿川唯原来会说话的吗”,默默消化掉这一重磅消息后,他又了然绿川唯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之前和绿川唯的相处,随着时间的往后,每一次的见面,松田阵平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沉寂。绿川唯的生命力仿佛在逐渐流逝。
看得清楚,但松田阵平毕竟对组织的事情不了解,也无法从绿川唯的口中问出对方这样消沉的原因,总觉得有降谷零那家伙看着,绿川唯应该不至于出大问题——直到倒数第二次见面,他才意识到,绿川唯沉寂的原因,其中很一大部分正是他的同期好友降谷零。
因着萩原研二的事情,松田阵平欠了绿川唯许多,以他们这些时日来不远不近的情谊,在不清楚具体情况的前提下,他只能对绿川唯说“如果有人让你不高兴了,可以来找我”。
后来松田阵平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东京来到神奈川,却没有彻底废掉之前的那张电话卡,就是以防哪天绿川唯真的要找他却找不到他。
可没想到,他们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按照松田阵平的理解,这大概便是绿川唯留给自己的后路,出现在松田阵平面前也正是因为松田阵平当时的那句承诺。
既然绿川唯想斩断痛苦的过去,那他就尊重对方,虽然他很多次想吐槽对方这演技专业又不专业的——专业到多次试探松田阵平是不是过去和自己有什么交集,不专业到连一些可刑可拷的技能都记得。
他不知道绿川唯会在这里待多久,但他还挺珍惜这个朋友的,这两个月的时间是久违的安逸。
这里连炸弹都比东京那边少多了。
松田阵平原本以为这样的平静会等到降谷零来打破,毕竟这人是知道他换了身份跑来神奈川的,以他们打过无数次架的交情来看,既然组织覆灭了,这人总会来找他叙叙旧吧。
卷毛青年假想了很多次要是金发公安真的踏上这片土地,他要怎么应对,毕竟他分不清降谷零来找绿川唯是为了公事还是私事,结果将近两个月过去了,金毛都没能看到一根。
这让他颇为纳闷,但又觉得保持现状挺好的。
神奈川这边很珍惜神奈慎平这个难得的优秀拆弹警察,在松田阵平根据绿川唯的建议透露出如果他的名声被传出去,很可能会被警视厅那边挖墙脚之后,他的上司同事们想炫耀都忍着,大大降低了松田阵平暴露的风险。
就在松田阵平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继续过下去的时候,今天就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彼时卷毛警官正在饭堂吃饭,他斜后方传来几位警官坐下的声音,然后女警们开始聊天。
先是一名女警疑问:“千速这次出差回来,没那么忙了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起来那么疲惫。”
“还不是被我弟弟害的……”另外一道女声回答道,“两个月前还很高兴地说养了只很可爱的小黑猫,结果没过几天就告诉我说小黑猫跑了,说实话我还没听过他那么惊慌的语气,好像天都塌了一样。这个月更是直接说其实丢的是他的爱人。”
一开始询问的那个女警闻言忍不住笑了:“你弟弟其实是猫奴吧,喜欢自己养的猫喜欢到视为爱人。”
松田阵平越听越感到不妙,他吞下最后一口咖喱猪扒饭,端起空盘转身离去的时候,似是不经意地往侧边望去,却和一双蓝色的眼睛对上。
这位留有一头金色长发的飒爽女警有着一双下垂眼。
除了颜色外,和萩原研二几乎如出一辙的下垂眼。
从不关心其他部门有什么漂亮女警的松田阵平,这才从同事嘴里得知他们这里的警花正是交通部第三交通机动队小队长,萩原千速。
“被‘疯狂追求者’的姐姐发现了是吗?”绿川唯脸上写满了“不要告诉我你那追求者也是警察吧”,然后问松田阵平,“所以呢,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而是先问了绿川唯一个问题:“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绿川唯怔愣了几秒,尔后半垂猫眼:“……大概是,长野吧。”
当青川雅也站在长野站的时候,不免惊叹于神奈慎平的行动力。
距离他问自己想去哪里,到他们出现在这里,也就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要不是这两个月的相处下来,青川雅也确认神奈慎平是百分百纯正警察的话,他甚至都有点想问他对方真的只是疯狂追求者而不是疯狂追杀者吗?
今天是周四,明天是依旧需要上班的周五,但神奈慎平非常迅速地给上司打了第二天的休假申请。
实在是很有一种亡命天涯的感觉。
他们并没有立刻就决定离开神奈川来到长野定居生活,而是先短暂地当成来这边旅游放松,顺带看看那位疯狂追求者有没有真的杀到神奈川去——青川雅也建议神奈慎平让同事帮忙留意东京来挖人的,尤其是留着半长发的青年,似乎特别热衷于挖走留有卷毛的爆处警。
神奈慎平听得一脸无语,然后转过身就给同事打了电话原话转达。
也因此这次只是短暂的出门,青川雅也只带了两套换洗衣服和几支抑制剂。
虽然距离每月一次的发情期还有一段时间,但依旧是小心为上。抑制剂的随身携带是他能和神奈慎平长时间一起行动的基本保障。
操作简单,除了需要独立空间来减少尴尬和等待抑制剂生效,几乎没什么副作用。
方便快捷到青川雅也甚至跟神奈慎平吐槽说既然抑制剂那么实用,为什么这里的人们还那么热衷于给年轻人配对,惹来卷毛警官露出“你最好记得你现在在说什么”的眼神。
“为什么想到要来长野?”神奈慎平站在车站旁边的宣传栏里看着推荐的旅游路线,“想去轻井泽?”
在夏天,提到长野就想到避暑第一圣地轻井泽几乎是每一个非长野出身的日本人的本能反应。
青川雅也看着地图半天,却指向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森林:“去这里吧。”
卷毛警官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询问什么。
不过现在时间很晚了,已经没有公共交通工具能过去那边,所以两人先就近住下。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午餐后两人就出发去那片森林,青川雅也笑道:“我以为慎平会想去这里的县警看看有没有熟人。”
青川雅也这话纯粹是调侃……而且就他对这里产生的情绪波动来看,有自己熟人的概率可能还大于神奈慎平的。
由于想吃信州荞麦面,青川雅也选择了一家楼下有荞麦面馆的旅馆办理了入住并放好为数不多的行李。
这里一眼望去,都是深深浅浅、清透舒服的绿,第一次来长野的神奈慎平被这里舒适的自然风光给吸引住了,一时间两人安静无言地行走着。
青川雅也明明没有任何记忆,却能带着神奈慎平在没有明显道路的森林里行走而不会迷路。
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后,青川雅也的眉头开始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神奈慎平见状询问道:“累了?”
猫眼青年摇摇头,他只是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重新挂上平时温和的笑容:“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身边可是站着一名现役警察。”
然后神奈慎平就看着他以一种非常刁钻的角度——一般只有小孩子或者小动物才可能有这样的视角——拨开了一片树枝,露出后面一片荒地。
之所以说是荒地,是因为这里并没有生长着任何树木,而是杂草丛生,像是从前种植过什么,但不知何原因又被闲置了。
神奈慎平看了看一动不动但脸色不太好的青川雅也,目光略过长满草的荒地扫向四周,发现这片地方实在是很隐秘,要不是青川雅也,他是完全不会发现那片树枝后面还有其他空间的。
而在荒地的另一边,树木略微稀疏一点,透出丝缕日光,卷毛警官谨慎地走过去,拨开那片阻挡视野的叶子后,发现下面竟是深不见底的山谷。
他虽然专职拆弹,依旧敏锐地察觉这种地形下的这片地方,过去的用途绝非是法律所允许的。
看到青川雅也看向自己,神奈慎平挑眉道:“要去这里的警署问问看吗?”
青川雅也的嘴唇翕动了一下。这里给他的感觉像是藏在美好梦境里的一隅黑暗,曾经把他吞噬殆尽。青川雅也渴望找到过去,但当他感觉到自己真的很有可能触碰到过去时,他的本能却也在阻止着他靠近黑暗。
但神奈慎平的性格却是看不得别人犹豫不决的:“刚刚不是还说你旁边站着一名现役警察?现役警察来给你壮胆。”
然后两人还真就来了最近的警署。
周五的下午,只要是上班族都难免会犯困懈怠,坐在窗口处只是打哈欠没有趁机摸鱼的年轻警察已经算得上尽职了。
看到有人进来,他坐直了身体,听青川雅也描述完那片荒地后,露出了困惑又略带尴尬的笑容:“如果没有实质证据的话,仅凭这样的猜测是无法立案的。”
神奈慎平上前一步,他的气场使得那名警察下意识稍稍往后仰靠了一下:“他失忆了,那片地方可能和他的过往有关。”
说完,他回头看了青川雅也一眼。
青川雅也:“……”你这副“看我多配合你的表演”的表情是怎么一回事。
年轻警察大概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原因,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又用手上的系统搜了一下,最后还是遗憾地摇头:“抱歉,我没能找到。”
青川雅也和神奈慎平只是来碰碰运气,这么模糊不清、看杂草生长的样子也已经年代久远的一个线索,在这里能获得新消息是意外收获,得不到也在意料之中。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察从内间走出来:“田中,什么情况?”
被唤作田中的年轻警察简要地跟他说了一下,说的时候语气颇为漫不经心,显然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在即将到来的周末上了,却没想到那年长警察听见后脸色立马变了。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底部抽出一张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的纸张,视线反复在那张纸和青川雅也之间切换,越看,脸上惊讶的神情就越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