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紧紧拥抱着他的咖啡信息素,仿佛如同真实的咖啡,在让他更加清醒的同时加重了胃部的负担。
诸伏景光不敢保证以自己如今的状态,能瞒得过敏锐的降谷零。
还是在等等吧,说不定zero过段时间就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这么想着,诸伏景光合上了这支手机,联系了另一个人。
卷毛青年依旧穿着他的黑西装戴着他的墨镜,一副酷哥模样,但手里却不是常见的烟,而竟然是一瓶啤酒。沿着易拉罐表面缓慢滑落的水滴,倒是稍微减少了他这一身黑沉沉在盛夏里带来的炎热感和压迫感。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怎么又约我到海边,不会是想看势头不对,把我推下去吧?”
“你说得对,我现在就推。”机械的朗读声非常及时地跟上了松田阵平的话,同时属于曾经狙击手的一双手搭在卷毛青年的肩头,仿佛下一秒就会发力。
松田阵平哼笑了一声:“我在便利店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跟你打一次看看,现在试试也还来得及。”
这么说着,他终于第一次转身看向诸伏景光,却立马愣了一下,然后挑眉发问:“你这两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看起来状态这么糟糕?”
诸伏景光在他身边站定。
海风阵阵吹来,微微扬起他的额发,也让透过树荫间隙落在他身上的光点摇摇晃晃,模糊了那双猫眼里的情感:“你是目前为止,第一个没有对我身上信息素发表任何看法的人,松田。”
当初在咖啡厅,诸伏景光仅仅是穿了一件降谷零的新衣服,都能被卷毛警官敏锐地立马发现了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并且表示嫌弃,但现在他带着一身的咖啡味信息素站在松田阵平面前,后者却无动于衷。
松田阵平沉默了。
半晌,他又拿起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笑了:“我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你如今状态的源头竟然是安室,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看出了我的异常。”
“那天在机场外面,如此纷乱繁杂且浓度这么高的信息素,你站在那里却跟个beta一样。”
诸伏景光本来想问在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想到送完加藤千奈之后消失的萩原研二,想到在游乐园时试图扎向自己后颈的药剂,他很直接地抛出一个名字:“是因为萩原?”
“你都看出来了还问?”话里的内容听起来呛人,但实际上松田阵平的语气很平静,更接近于陈述句。
说完这句话,他侧头看了一眼诸伏景光的表情:“你是不是又要说那句‘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吧’?明明你的状态比我差得多,却好像总想这个拉一把那个拉一把。”
诸伏景光想反驳说那你倒是把证据列一下,但想到松田阵平堪称作弊的直觉,又把这句话删掉,非常从善如流地跟着说:“不介意的话和我说说吧?”
松田阵平:“……”啤酒罐在他手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明明表情是“你让我说我就说啊”,然后还真就说了:“我准备离开hagi。”
这一句堪称石破天惊,毕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交往的时间也就半个月左右。
以萩原研二表现出来对松田阵平的执着,和松田阵平即使知道对方身份仍不愿意放开手的情感,这段感情按理说不会在短时间内出现裂痕。
更重要的是,在异国海滩的那个晚上,松田阵平曾对着诸伏景光说过那句“我不会离开hagi”。
迅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自己看到的萩原研二的表现,诸伏景光问:“因为那天机场缠着萩原的omega?因为他对你下药?”
松田阵平微微摇头又点了点头,却一时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又仿佛只是沉浸在这一段并不算长的过往里。
最终,他把啤酒罐看似随手地搁在圆柱形状的栏杆上,却神奇地没有掉下来,那清脆的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成为了这段故事的开端:“他对我太过执着……也可能只有执着。”
按理说,萩原研二已经成功追求到松田阵平,那他没必要再继续待在爆处班,毕竟身兼多职会很累,也容易被组织看出端倪。但他依旧留在那个没什么情报、出外勤也很累的地方。
松田阵平对此是理解的,因为他本人也不愿意和处于热恋期的爱人分开,既然对方在拆弹方面和自己如此合拍,从技术层面来说也是一名相当优秀的爆处警,那自己便没必要要求萩原研二辞去爆处警的身份。
并且他也有那么一丝隐晦的想法,希望萩原研二每天都在和警察共事,能潜移默化地把他作为组织成员的一些观点给扭转过来。
这个想法是否能成功尚未得到验证——毕竟潜移默化也需要时间,就出了事。
虽然松田阵平看起来凶巴巴的,气场两米八,但在爆处班里人气其实很高,甚至在整个警视厅里都有潜在的粉丝。
即使萩原研二空降之后分担走了部分注意力,也依旧没有改变松田阵平作为爆处班核心人物的地位。甚至因为看到松田阵平对萩原研二的靠近追求没有抗拒,一些爱慕松田阵平、之前却因为其气场而迟迟没有行动的人,也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卷毛警官在这方面天生就缺根弦,只要不是像萩原研二那般锲而不舍突破他的社交防线,其他人就算站在他面前说“我喜欢你”指不定都会被他当做想跟着他学拆弹技术。
被喜欢的那个人没察觉到,不代表敏锐的萩原研二没发现那人的小心思。萩原研二不会主动做什么大动作,但这不妨碍他在某个关键时刻有自己的想法。
第一次,是萩原研二参与的一次联合行动中,有一位警官全身皮肤超过10%烧伤,最深处达深II度。
这事无论是谁来查,怎么查,都只能遗憾于意外和萩原研二的赶不及,半长发的爆处警也公开表示自己对此感到很自责。
只有最熟悉的萩原研二的松田阵平察觉到微妙的违和感,私下反复查阅案卷,意识到里面的不合理——萩原研二来得及阻止那位警官的受伤。
其实严格来说这算不得见死不救,因为那个时机很危急,危急到如果萩原研二真要救人也不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所以即使松田阵平想到了那名警官在事发那天上午试图邀请他晚上一起去居酒屋,也没有直接给萩原研二定罪。
松田阵平清楚,从黑暗里走向光明需要极大的勇气,而来自亲近之人的污蔑很可能会把他再次推进黑暗里——曾深受污名之苦的松田阵平自然不愿意让萩原研二承受这样的委屈。
直到第二次类似的事情发生。在场的松田阵平心有所感折回去到萩原研二那一组,才让那名警官平安无事。
当晚,松田阵平捋了一下思路,发现其实之前萩原研二就或多或少表现出他对松田阵平的执着,但他近期被升任小队长之后,才开始有了宽裕的做小动作空间。
绝不愿意任由事态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松田阵平想和萩原研二就这两次事件谈一谈,却碰到后者在打电话。
他无意窥探恋人隐私,原本想转身离开,却被萩原研二的一句话给钉在了原地。
“也不会孤单……最近养了只卷毛猫,明明看着很凶但实际上很可爱,就是觊觎小宠物的人太多了,有点烦,不过慢慢清扫干净应该就没事了。总之就是过得挺好啦,姐姐你就别担心了。”
语气亲昵活泼,就像是萩原研二任何一次普通的撒娇一般,仿佛他真的只是在讨论饲养宠物的甜蜜烦恼。
如果不是松田阵平清楚“卷毛猫”“小宠物”指向的是谁。
如果他不是听出了这并非对恋人的亲昵称呼,而是确确实实对一只很合心意的小动物的喜爱赞赏。
第60章
即使夏天的日落来得要更晚一些,晚霞依旧在松田阵平的讲述中悄然来临。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深沉的蓝溶进了清浅的粉,映在卷毛青年那张优越的脸庞上,让他那原本英气而锋利的脸部线条都显得柔和起来。
诸伏景光很安静地倾听着,表情平静甚至还略带几分安抚,但他内心已经简直要叹气了。
当时因为松田阵平的请求把“猫”的路让给萩原研二的时候,诸伏景光确实带了几分赌的性质,而后续发展也证明他赌对了。虽然田纳西是彻彻底底的代号成员,但他本身对组织没什么忠诚——不然也不会一直掌握着那张sd卡的信息而不上报给组织,而对松田阵平也是真的很执着,所以他愿意顺着松田阵平的意思,慢慢从黑暗走向光亮。
却没想到,萩原研二对松田阵平的这份执着,只是对自己所有物占有欲的一种表现。
趁萩原研二打电话没留意到自己,松田阵平无声地离开了。
这其实不是松田阵平惯常的作风,他应该等着萩原研二打完电话,上前质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就算是一往无前的警察先生,在那一瞬间都顾虑到了很多:萩原研二尚处于刚接过公安橄榄枝的阶段,这其中有他的一重原因,如果此时关系断裂会不会导致对方重新退回黑暗,会不会连累到为此付出太多的绿川唯……诸如此类,理性多虑到松田阵平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听到这里的时候,诸伏景光没忍住打断了他的话语:“你就没考虑过自己吗?”
闻言,松田阵平笑了:“如果我不知道他真实想法的话,和他相处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当然,知道之后我很生气,生气到恨不得抓着他对练拳击三天三夜。”
诸伏景光:“……”那确实是很生气了。
“所以只是短时期内的相处的话,我应该可以拿起我为数不多的演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目标,快要达成了吧?他最近忙到恨不得影分身,爆处这边他请了几天假,刚好我也不用再时刻防着他搞事。”
那晚的电话之后,萩原研二又接了好久的电话,不知道是来自公安还是组织的,很大可能是都有,第二天一大早便请了好几天的假没去警视厅。但之前有个案件细节只有萩原研二知道,导致松田阵平不得不抽空出来找人,然后便遇到了机场信息素袭击事件。
松田阵平终于清晰地发现自己感知不到除了萩原研二之外的信息素,而后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撒娇地对松田阵平说了句“小阵平不要生气,等我晚点好好跟你解释”。
“他很在意他和我都同为alpha这件事,所以一开始会对你有这么大的敌意,也才会对我下了药。”
诸伏景光略带惊讶地望过去。
卷毛青年察觉到目光,瞥了他一眼:“可能跟要对你使用的药剂是同一批买的吧,导致我现在只能闻到他的信息素……目前只表现出来这些。”
目前只表现出来这些。诸伏景光咀嚼着这句话,如果和当时要对自己下手的腺体破坏剂是在同一个地方买的,效用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有约束作用,譬如禁止松田阵平标记其他人。
后来萩原研二也确实回去找了松田阵平,跟他解释,但理由无非也是松田阵平能猜到的“我只是太在意小阵平了”“很担心小阵平会选择其他人”。
往常会让他下意识感到开心的话语,在那时都化为利刃向他刺来。
“因为hagi走到现在离不开你的帮助,所以我认为你有权知道这件事并且做出你的决定。”
诸伏景光眸光微动,松田阵平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当初是怎么联系公安帮田纳西转换为线人的,现在依旧有权知道田纳西的近况并因此去联系公安。即便萩原研二在毁灭组织上的贡献很大,对其监控或者处罚却也不能落下。
这是松田阵平作为一名警察做出的判断。
卷毛青年继续说道:“他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拆弹,所以我准备在真正离开之前替他提出停职。但即使到现在,我依旧觉得他本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爆处警……”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粉色的晚霞倒映在海面上,又被凫青色的眼眸摄取,像是流淌进了另一片海域。
而这片海域的深处,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海啸:“我会在你们要对付的庞然大物倒下后,离开hagi。”
把这段时间一直压在心底、无人可诉说的话倾吐出来后,卷毛警官沉默了几秒后知后觉开始感到不好意思:“啧,你今天叫我出来不会只是想问我和hagi的事情吧?”
那双原本安静看着他的澄澈猫眼弯起一个弧度:“我也算是见证了你和萩原之间关系的各个阶段,关心一下不可以吗?”
虽然诸伏景光很想调侃“当时一直劝你远离萩原你不听,现在自己主动决定离开萩原了吧”,但转念一想,就算是现在的松田阵平回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依旧会采取同样的选择。
眼看卷毛要炸毛,诸伏景光见好就收,提起正事:“我想要你帮我设计一款,可以躲过搜查后由我自行组装的、并且威力足够的炸弹,材料不限。”
松田阵平挑眉:“你让我一个拆弹警帮你一个犯罪分子设计炸弹?”
他的表情看起来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掏出银手镯拷在诸伏景光手腕上,而后者也很配合地拿起那罐被喝光的啤酒,用拿枪的姿势怼在了松田阵平的腰腹处作威胁状。
针锋相对五秒后,松田阵平率先投敌:“我明晚就能给你。”
诸伏景光把“枪”收回来,顺手塞回垃圾制造者本人手里:“还是太信任我了啊,松田。”
问都不问炸弹的用处。
“信任是相互的。”即将分别的时候,卷毛警官意有所指,“以及,如果有人让你不高兴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诸伏景光失笑:找你,然后让你和zero打一架是吗?
但心里同时又有些说不上的失落:现在的松田阵平,不会跟那时的松田阵平一般,即使他不想说,也依旧步步紧逼地让他在同期好友们敞开心扉。
身份变了,立场变了,时间和人也都变了。
微微咬紧后牙,不让自己的笑容掺上任何负面情绪,诸伏景光与松田阵平挥手告别。
我的路只能走到这里了,希望你能长久、顺遂地往前走。
再次来到组织基地,诸伏景光开始查询之前那栋boss带他回去了几次的宅子。
之前组织尚未如此风雨漂泊,诸伏景光完全不敢查询相关信息,等到现在乱成一锅粥了,才开始动手——万一被发现了还能甩锅给皮斯科,说是他买通了后勤组的人。
从后勤组的物资调配里没能找到蛛丝马迹,诸伏景光也没多气馁,毕竟这种等级的人物,物资不经过后勤组也很正常。但让他放弃这个重要线索却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诸伏景光回到自己的安全屋,用电脑绘制了那份宅子的内部结构图,加上他自己推测的可能所在的位置,一起发给了上次降谷零留给“猫”的邮箱地址,让他帮忙查找符合条件的建筑。虽然知道降谷零现在肯定忙到连休息都顾不上,却属实是没有更快的消息来源,而且这也算是间接给了降谷零情报。
在等待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回复的时间里,诸伏景光整理自己手上已有的情报,排除掉降谷零提供的那部分,把剩下的分成两部分,大头留给宫野姐妹尤其是宫野明美,雪莉是重要的研究成员,且长期被限制人身自由,即使在组织覆灭后也不会有太糟糕的下场,而为了妹妹“主动”做任务的宫野明美显然是更需要退路的,即便后者现在应该被FBI或者公安保护着。
而还有一部分是他犹豫要不要给梅斯卡尔的。被苏格兰劝说弃暗投明的组织欧洲负责人在他们那天那通视频通话之后直接人间蒸发,没人能联系得上他,叛变的可能性极高。琴酒驻守日本大本营离不开,被派去欧洲的是贝尔摩德,看架势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本作为前行动组成员、“同样受到信任的”苏格兰才是去找梅斯卡尔的最佳人选,可苏格兰不久前还和梅斯卡尔共事长达四个月,如今没被琴酒投进审讯室已经让很多人感慨其受信任程度之深了。
唯有苏格兰本人知道,等待他的只会更可怖。
就在他思考要怎么设置定时把这些情报以上述这些人的名义发送到降谷零的邮箱里时,降谷零本人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距离诸伏景光把宅子内部图发过去也只不过短短四个小时……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不知道是不是紧张于可能即将接触到boss住址这种等级的信息,诸伏景光的手指停留在接通键上迟迟没按下去,等到电话即将要挂断的时候才接了起来。
接通后电话里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最后还是诸伏景光先开了口:“zero是已经查到了吗?”
“‘猫’先生的图画得很详细,提供的线索也大大减少了我们筛查的工作量,但它不存在于任何官方可查询的系统内,所以会在多次核查后才能发给你。”
这句正事说完,电话里再次沉默一下,降谷零才又开口:“其实我这次打电话来,只是想——”
想什么?
被对方的话勾起了注意力的诸伏景光正等待下文,就听到降谷零停顿几秒后,突兀地说道:“没事了,我先继续为‘猫’先生继续筛查吧。”
这是降谷零和“猫”最短的一次通话。
在挂断的忙音中,降谷零最后两句话里的情感被诸伏景光清晰地捕捉到。
……他在害怕什么。
和降谷零的邮件回复同时抵达的,还有一个匿名寄来的迷你包裹。
包裹是寄到东京某一间平平无奇的鲜花店里,让诸伏景光去取。
在这个时间相当珍贵、风雨欲来的时候,猫眼青年原本不想理会这种不知来源的东西,但他紧接着又在邮箱里收到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串数字和催促他去取快递,落款是简笔画,画了一份生菜掉了出来的薄饼。
……居然是被传人间蒸发的梅斯卡尔。
换上熟悉的蓝色兜帽衫,诸伏景光在成功取得快递的同时,还被塞了一大捧玫瑰,店员说它也是快递的一部分。
猫眼青年里里外外检查了这捧花两遍都没发现里面藏了什么,又没能从花的数量和摆放位置上看出什么端倪,原本想随手送给街边摆摊卖花的小女孩,但最后还是不放心地把它带回了安全屋。
包裹的体积很小但是很重,竟然是一个迷你保险箱。
用邮件上的数字打开了保险箱,里面滚出一颗白色药片。
想到梅斯卡尔原本是医疗组且了解苏格兰的实验体身份,诸伏景光表情凝重地盯着这颗药丸半晌,开始折腾保险箱,在几乎要把保险箱给拆了之后,终于找到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长长一首诗,但诸伏景光很快就认出来了,这是在欧洲和梅斯卡尔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方便不泄密地联络,他们自创的一种暗号。
【虽然几年没接触医药相关的知识了,但姑且吃不死人(就算你是那样的体质)。在被困于牢笼之前,建议你先吃下它,或许能让我们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
这颗药片其貌不扬,看起来像因为多日任务来不及吃上一口新鲜蔬菜而不得已补充的维生素c,就这么静静躺在诸伏景光的手心里。
他觉得梅斯卡尔的态度实在很微妙。
上次梅斯卡尔提供给诸伏景光的情报,已经超出了苏格兰威逼利诱的部分,加上之前在欧洲合作时期看出对方比起心狠手辣的组织成员更像一个向上爬的乐子人社畜,诸伏景光才会在上次谈话的最后撺掇梅斯卡尔弃暗投明。
而从近期关于后者的风声来说,他这个撺掇大概率是成功了的。
到目前为止,梅斯卡尔对苏格兰表现出来的态度都很友好,友好到甚至能百忙之中抽空给他制作了药并且冒着暴露行踪的危险给他寄过来。
可在最关键的药物说明这件事上,梅斯卡尔又卖起了关子,并没有直言它的作用,只是担保就算是苏格兰这样的实验体吃下去不会有生命危险。
诸伏景光自知自己无法活到组织覆灭后,但至少目前还有他想要完成的事情,所以说不定梅斯卡尔的这个药片确实对他有用——这个人对苏格兰的实验体性质是比苏格兰本人还要更清楚的。
自从那天闯祸导致诸伏景光被降谷零临时标记并且好感度骤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后,1207就沉寂了,连往常偶尔会发出来的小动静和吐槽都没有了,安静得仿佛是已被关机或者休眠,只有诸伏景光偶尔担心地喊它两声,它有气无力地回应时才证明它其实还好端端地待在诸伏景光身体里。
因此在诸伏景光对着药片思考吃下去的可行性时,1207的出声让他差点把药片给扔了:“吃吧,我觉得梅斯卡尔只是听说你被波本标记了,生气才会变成谜语人。”
诸伏景光:“……”
他没松田阵平在这方面那么神经大条,上次视频通话的时候梅斯卡尔最后那句话是否真的全然是玩笑,诸伏景光隐约能感觉得出来。只不过他心里从来都只装着降谷零一人,现在连身上的咖啡味信息素都还没能褪去多少,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被1207这么一提醒,仔细思考了一下,诸伏景光倒是有些明白梅斯卡尔的心路历程了,于是他往那个邮箱地址里问了一句话:【提前可以吗,譬如现在。】
大概是这句话让梅斯卡尔感受到了苏格兰的态度,也不当谜语人了,回得相当迅速且简洁;【越早越好。】
以防万一,在吞下这颗药片之前,诸伏景光分别设置了给松田阵平和波本的定时邮件,以免梅斯卡尔真的不怀好意时没人能救他一把。
刚吃下的时候没什么反应,诸伏景光继续之前的整理工作,直到半个小时后,腺体部位开始发烫,原本以缓慢的速度正在消退的咖啡味信息素像是被这个温度给激发,再次蔓延全身把他包裹起来,仿佛要把他溺亡。
算不上痛苦,但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让诸伏景光如坐针毡。
直到又过了半小时,身体反应才慢慢恢复正常。
疲惫地把已经设置好的定时邮件往后推,猫眼青年理了理有些汗湿的额发,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肉眼可发现的异样。
等到他平安无事地和松田阵平见面时,便彻底把定时邮件删掉,并且决定把手上一部分情报留给梅斯卡尔。
松田阵平的效率实在是快,仅用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把炸弹设计图给搞了出来,甚至连大部分材料都严格按照设计的量给他准备好了,除了其中两样材料他实在搞不到——如果真的搞到了那他就不是爆处警而是炸弹犯了,但苏格兰作为组织后勤组负责人,想要拿到那两样材料简直轻而易举。
当松田阵平看着他轻轻松松就掏出了那两样材料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神好像是在说“认识你那么久终于有你是犯罪分子的实感了”。
在卷毛警官被激发出掏银手铐的本能之前,诸伏景光提醒他可以开始教怎么组装炸弹了。
看着被组装好的成果,松田阵平带了几分得意地介绍它的威力:只要两个这样的炸弹,就能炸毁一栋别墅。
诸伏景光:“……”那巧了不是,他就是去炸别墅。
在反复练习,确认诸伏景光可以用最快速度把炸弹组装起来之后,松田阵平决定回去了。
还没来得及疑惑卷毛青年为何那么急匆匆回去,后者便找他拿信息素祛除剂。
“上次好像被hagi发现我出来见你了,但他反应没之前那么大。”言下之意就是最好还是别被萩原研二发现他又来找绿川唯。
想到松田阵平之前跟他说的萩原研二事迹,诸伏景光非常爽快地掏出信息素祛除剂的动作,毕竟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别增加不可控因素了。
炸弹的材料和炸弹的组装方法都有了,剩下只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了:这些材料应该藏在何处?
机智的诸伏景光自然考虑到了这一点。
被降谷零临时标记的那一天,他穿着的那套衣服和后来降谷零给他准备的那套衣服,就算经过洗衣机的清洗,上面属于葡萄乌龙和咖啡的气息依旧隔着几米都能被感知到,在近期内算是无法散掉了。
诸伏景光仔仔细细地把炸弹的各个部分藏在衣服里。
感谢米花知名潮男波本,这两套衣服都有很多小装饰和口袋,加上针线的辅助,藏完材料后也算不得多突兀,如果被问了就说那是重工。
那晚被咖啡味刺激到胃痛难眠的猫眼青年,现在似乎已经能和咖啡味和平相处了——如果忽略他愈发苍白的神色的话。
之后的两天诸伏景光要不是待在组织基地,要不就是待在自己的安全屋。
皮斯科和朗姆斗争最后终于居然是落败于朗姆的手下波本,贝尔摩德带回来了梅斯卡尔的尸体结果是假的,有人发现疑似莱伊的人在东京出现,北海道的组织基地在公安的包围下全面沦陷……待在组织基地就不愁听不到这些真真假假的信息。内忧外患,人心惶惶,即使诸伏景光现在身后不是公安,也能从最近的情况推测出公安那边近日便会对组织最重要的两处地方发起总攻。
一个是规模最大的东京基地,一个则是组织真正的大本营——鸟取县。
加藤千奈祖上所在地、药企分公司的所在地,以及最重要的,降谷零那天回复“猫”的邮件里,提到一个惊喜发现:鸟取县有一栋和他所绘画的宅子一比一复刻的建筑。
而那栋建筑,就在那家药企厂内,被伪装成了出过实验事故的废弃厂房。
因为苏格兰是组织小高层里目前最安稳的一个,所以被他戳穿之后本来就很心虚的卡莎萨,眼瞧着皮斯科要倒台,连忙抱紧现任上司的大腿,旁敲侧击苏格兰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跑路了,能不能带上他,后勤组以前有些渠道是苏格兰不知道的,现在他能把这些和他知道的皮斯科的信息都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