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有脸型,简直一模一样,”越朝歌看得很仔细,“只是没见你这么笑过。”
叶渡的视线也落在了照片上。
照片上的叶澜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笑容灿烂,看起来明艳动人。
“她是因为什么走的?”越朝歌问。
“生病,乳腺癌,”叶渡一阵唏嘘,“她一直不太擅长照顾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越朝歌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深哥一直很内疚,”叶渡继续说道,“我姐最不放心我,他就把照顾我当做是自己的责任。”
越朝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问道:“你是说,谢总?”
叶渡点头。
“……他为什么内疚?”越朝歌问,“你姐姐是被他气病的吗?”
叶渡被这无厘头的发言闹得哭笑不得:“跟他没关系。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太在乎了,就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医生说如果早发现半年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就总想着如果能早点做些什么就好了。”
越朝歌看向他:“你也会这么想吗?”
叶渡垂下眼睑,半晌后才轻声说道:“……我让她操了很多心。”
越朝歌抬起手臂,先是揽在了他的肩头,片刻后又干脆用力地搂住了他,几乎是半强迫着,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叶渡的额头抵着他的肩,闭上眼。陌生又强烈的倾诉欲冲破了他心中的壁垒,汹涌而出。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们当时能有个孩子就好了,”他说着笑了起来,“深哥也不至于总盯着我,把我当成唯一的寄托。他好烦人。”
他睁开眼,放大了音量,赌气一般地冲着墓碑上的照片喊:“姐,他好烦人你知不知道?”
越朝歌没有开口,依旧抚在叶渡背脊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
结识至今,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越朝歌沉默不语,而叶渡却在喋喋不休。
“他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明明还那么年轻,”叶渡自言自语一般嘀咕,“再找一个,开始新的生活,对大家都好。我姐也不会反对的。她一定巴不得深哥早点把她放下,去过自己的日子。”
越朝歌的动作不自然地顿了顿:“你……”
叶渡安静地等了片刻,却没有下文。
他抬起头来:“什么?”
越朝歌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一下:“没什么。”
他明显咽下了什么话。
人家不想说,叶渡也不习惯去追问。
意识到对方有所保留,他忽然觉得方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自己非常丢脸,于是抿紧了嘴唇,也不再多言。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后,越朝歌又问:“你们的父母呢?”
“很早就走了,”叶渡恢复了平静,“我没什么印象。”
越朝歌轻叹:“那你姐姐真的很不容易。”
“……嗯。”
越朝歌站起身来,又走到了墓碑前,蹲下身,双手合十着闭上了眼,表情虔诚且专注。
叶渡好奇,但终究还是没有问他在对姐姐说些什么。
离开墓园时,叶渡远远地看见了谢宇深。
没到清明也不是假期,扫墓客流稀少,停车场里十分空旷。谢宇深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袅袅上升,他微微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去打声招呼吗?”越朝歌问。
叶渡摇了摇头,移开视线:“走吧。”
上了车,看着驾驶座上的越朝歌,坐在副驾驶的叶渡不禁觉得有些新鲜。
更新鲜的是,越朝歌一直很沉默。
叶渡甚至担心是不是他还在住院的母亲出了什么状况,想问,又开不了口,不禁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懊恼。
一般人在表达关心的时候都是怎么表达的呢?对大家而言都理所当然的事,他却偏偏做不好。
所幸行至中途,越朝歌总算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还待几天?”他问。
叶渡告诉他:“明天就走。”
其实今天就该回去了。品牌的线下拓展还在起步阶段,需要他坐镇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多留一天,不过是为了陪不知为何会心血来潮跑着一趟的越朝歌。
越朝歌点了点头。
车厢又一次被沉默笼罩。叶渡无意识地拨弄自己的手指,思考要不要主动说些什么。
越朝歌在此时突然又开口,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话题转换未免过于突兀。
叶渡惊讶地看向他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孔,呆愣了会儿,几乎是本能地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他的语调一如平日冷硬,越朝歌听着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感觉好久没被你这么骂过了,”他眯着眼,侧过头与叶渡短暂地对视了一眼,“有点怀念。”
“……”
叶渡一时间无言以对。
“问你当然是因为想知道答案啊,”越朝歌双手都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语调轻松,“不想说就算了。”
叶渡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想说”。
车又驶过了一个路口,越朝歌再次开口:“我只是觉得吧……你刚才光说你姐夫,可你姐肯定更不放心你啊。一直孤家寡人的,也不认真找个对象,你姐一定会担心的,你说呢?”
见叶渡完全不作回应,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稍许严肃了些,开口前还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你该认真地找一个。”
越朝歌装得一派镇定,实则心头打鼓。
把话说完,见叶渡没有立刻回应,便偷偷摸摸地试着用余光朝副驾驶座打量。
叶渡并不在看他,视线落在窗外,终于开口时语调一如往日那般平淡:“我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知道我找男朋友,肯定会气死。”
越朝歌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想说,会不会太偏激了。
她的丈夫谢宇深看起来并不像是多糟糕的男人。从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推算,她去时已经十多年了,谢宇深依旧表现得深情款款,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但转念一想,也不尽然。
就在昨晚,叶渡曾随口提过,说她姐姐的眼光不怎么样。
可见谢宇深这人身上一定藏着些不足为外人道、但令叶渡感到不耻的部分。
倒也不难猜。
哪个正经姐夫会在妻子过世十多年后的深夜醉醺醺地闯进小叔子家?
越朝歌对此耿耿于怀。
更何况叶渡还说过,在眼光不好这一点上,他和他姐很像。
答案显而易见了。
谢宇深的深情仅止于精神层面,肉体早已拥抱自由。可能是为了慰藉失去妻子的苦闷,盯上了长相和妻子相似的妻弟。
叶渡的姐姐去世时,他才十多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哄骗上床也不奇怪。
两个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男人报团取暖,就此走上了禁忌之路。
叶渡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谢宇深无聊之下的消遣,却又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越陷越深。
他在墓前说希望谢宇深能再找一个,其实是希望谢宇深能正视他的感情吧!
所以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当初自己以为的更为混乱。
也难怪谢宇深能接受自己这个“小四”的存在。
但既然姐姐已经离世,严格来说,叶渡也算不上是个第三者了。
单纯是谢宇深这个年长者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诱骗纯真少男致其误入歧途罢了。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这姐弟俩果然眼光都不怎么样。
不过叶渡是无辜的。他那时还小,懂什么呢?会执着于人生中初次倾心的对象,念念不忘难以自拔,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平日总是冷漠又刻薄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脆弱又惹人怜爱。
叶渡不该这么沉沦下去,叶渡亟需被拯救。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过于凝重,叶渡投来了狐疑的视线。
使命感从越朝歌胸膛蔓延,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你很希望我找个对象吗?”叶渡问。
“找一个吧。”越朝歌坚定地说道。
叶渡又一次看向窗外,半晌后幽幽说道:“要是真的找了,就不会再让你碰我了。”
越朝歌深吸一口气,几乎就要忘记自己的硬伤毛遂自荐,却听叶渡又说道:“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暗示自己可以一直碰他似的。
假设太过诱人,越朝歌一不小心就展开了各种美妙的畅想,只顾着心跳加速,忘了回话。
叶渡所住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很顺路。
分别后,越朝歌回到病房,小姨也在。他的母亲醒着,姐妹俩正在闲聊。
短短两天时间,母亲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好了很多,让越朝歌暗暗松了口气。
回老家后,每天还是会有不少需要他远程处理的工作,好在整体来说,他所涉及的所有项目都推进得有条不紊。
一个成熟的团队,缺了谁都能照常运转。
但这让越朝歌更为警觉。
可不能让老板也发现这一点,还是得早点回去,才好假装自己是公司里不可或缺的那一根大动脉。
星屿的项目眼下一切顺利,收益喜人,他还计划着年底去谈涨薪呢。
小姨一见着他,立刻露出笑容:“哟,说人人到!”
“怎么了?”越朝歌放下了手里的日用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用幽怨的语调说道:“正聊你呢,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对象回来。”
越朝歌咂了下嘴:“我也不是不想。但这种事,得讲缘分嘛。”
“唉,”母亲叹了口气,“圆圆挺好一个女孩子,明明之前对你很满意的。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人家觉得那么不合适?”
“我们的年纪就已经不合适了,”越朝歌在床边坐下,“你好好养伤,别乱点鸳鸯谱了。”
“就是伤着,才忍不住想呀,”母亲一脸唏嘘,“我这次是命大,万一再偏上一点儿,人就没了,那这辈子都看不到你娶媳妇儿了。”
越朝歌无奈,转向一旁的小姨:“你劝劝她,别整天胡思乱想的。”
“我倒想劝劝你呢,”小姨也和姐姐一条阵线,“我有个闺蜜,她女儿——”
越朝歌赶忙打断:“她应该和我不在一个城市吧?”
“先聊着嘛,”小姨兴致勃勃,“如果能看对眼,到时候你回来或者人家过去都可以啊。趁你这几天在,见个面怎么样?”
越朝歌哭笑不得:“我是回来照顾我妈的,相什么亲。你们要这样,我就走了。”
“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呢?”小姨十分费解,“又没非让你和人家怎么着,你个大小伙儿,还不愿意去见见漂亮姑娘?”
见病床上的母亲也眉头紧皱,越朝歌没辙,心一横,说道:“我不是不想找……我有喜欢的人。”
两位中年妇女瞬间眼睛全亮了起来。
面对灼灼目光,越朝歌心虚不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反正……我自己有主意,你们别瞎操心了。”
母亲欣慰又好奇,一旁的小姨也很兴奋:“是什么样的人哪?”
越朝歌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叶渡的轮廓。
叶渡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似冰冷,嘴不饶人,但骨子里却藏着温柔的一面,不爱笑,偏偏笑起来特别撩人。
他是性感的、可爱的,也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
“哟,看你这表情,”小姨翘着兰花指在他肩上戳了一下,“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呀?”
要是自己真把一个男人带回来,眼前这两位可不见得还会那么高兴。
更重要的是,叶渡哪会愿意啊。
“我努力呗。”越朝歌嘟囔。
小姨同他打趣:“知道怎么追小姑娘不?”
叶渡可不是什么小姑娘,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好追的对象。
但越朝歌还是想要挑战一下。
就算希望渺茫,不争取就放弃,哪会甘心呢。
深夜躺在病房的躺椅上,越朝歌闭着眼,想的全是究竟要如何才能打动叶渡的芳心。
叶渡喜欢什么呢?
当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越朝歌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根按摩棒。
好完蛋。
叶渡最喜欢的,偏偏是他的硬伤。
要是自己那里争气点,说不定就能让叶渡从身体上离不开自己,进而产生依赖了。
既然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只能先从感情上默默打动对方了吧?
先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以陪伴为主,日常嘘寒问暖,无声付出,让叶渡彻底习惯自己的存在,再伴以适当的亲密互动,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假以时日,叶渡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他也在叶神医的帮助下雄风大振,岂不美哉?
那么,眼下有什么事,是他能为叶渡做的呢?
第二天早上,越朝歌主动给叶渡发去消息。
——你今天几点的飞机?要不要我送你?
这座城市没有自己的机场,要坐飞机,得先搭乘地铁到市郊,再乘专线去临市,很麻烦。以叶渡的财力自然也可以租车前往,但总不如有专车接送来的方便。
等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他硬着头皮又发了一条。
——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你不会还没起吧?
又过了一个小时,总算收到了回复。
——睡过头了,错过航班,明天再走。
越朝歌看着这行字,心头一亮。
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编辑了一条消息。
——那你现在还在酒店咯?
叶渡回了一个“嗯”字。
越朝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懒得回去,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浴室?
在收到回复前的那短短五分钟里,越朝歌在脑中预演了许多种可能。
叶渡十有八九会非常冷酷地回一句“不行”,或者干脆地对他说“滚”。要是乐意多施舍他几个字眼,答案大概是“想得美”。
但万一叶渡今天善心大发了呢?
他们已经聊过心事,还接过吻。自从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家乡偶遇,越朝歌自觉和叶渡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说不定叶渡会回他一句“随便你”。
越朝歌知道,那对叶渡而言,就是“好”的意思。
忐忑许久终于得到回应,叶渡发来的消息里只有四个数字:1824。
越朝歌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傻傻地问:什么意思?
叶渡不理他了。
又琢磨了会儿,越朝歌灵光一闪,醍醐灌顶。
叶渡说的是酒店的房间号!
越朝歌迫不及待地和舅舅完成了看护的交接工作。走出病房,他立刻给叶渡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这就过来。
正要过马路时,收到了叶渡发来的一个二维码。
这次,面对越朝歌“这是什么”的疑惑,他很快解答了。
——我现在不方便下楼,你用这个去前台换门卡。
越朝歌下意识又想问他“为什么会不方便”,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心中忽地冒出了一串带着暧昧色彩的气泡,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用换来的门卡坐电梯上了楼,站在1824房门外,越朝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刷卡前还刻意地先敲了两下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推开门,他在朝里打量的同时试探着喊了一句:“嗨?你好?”
这是一个标间,结构简单,从入口能直直看见卧室的落地窗。
叶渡正坐在窗前的双人沙发上。
他身上穿着酒店提供的标准白色浴袍,领口自然敞开,十分随意地翘着二郎腿,腿上摆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听见动静,他抬头瞥了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垂下视线继续看向屏幕,全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落地窗的窗帘是拉开的,但还保留着质地轻盈的半透明窗纱。正午的阳光隔着窗纱照射进来,整个房间明亮却也朦胧。
酒店的浴衣长度有限,堪堪遮住叶渡的膝盖,却又因为他的坐姿而自然地向下滑落。窗纱柔和的影子投映在叶渡光滑白皙的大腿皮肤上,晕染出一种带着圣洁感的情涩风味。
越朝歌缓步往里走,视线不受控地被黏住,喉结滚动。
直到进了卧室,叶渡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狐疑,微微扬了扬下巴,朝着越朝歌身后的方向示意。
越朝歌这才留意到他还戴着耳机。
见越朝歌毫无反应,视线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叶渡抬起手指了指,用口型比划:浴室在那边。
越朝歌心想着,你不会真的听不出那只是一个借口吧?
但叶渡现在应该正在处理公事,不方便打扰。越朝歌不得不装着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浴室走去。
原来他所谓的不方便下来,是有正事要做。
作为星屿线下业务的一把手,叶渡的工作忙碌程度显然并不在他之下。
讪讪进了浴室,越朝歌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同时拥有淋浴和大号按摩浴缸的空间和卧室之间唯一的阻隔是全透明的。
他再次望向卧室,竟猝不及防与叶渡隔着玻璃四目相接。
叶渡很快低下头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面颊皮肤却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越朝歌心中猜测着,他正在进行的应该是一个单向的视频会议,电脑另一端的人肯定看不见叶渡此刻的模样。若不然,叶渡总不能那么大喇喇地向外人展示自己浴衣下纤细白皙的肩颈,形状优美的、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随意散乱着的、透着慵懒气息与平日气质大相径庭的额发。
那分明都很寻常,看在越朝歌眼里,却觉得全都是必须被藏起来的、不该轻易被外人窥探的隐私部位。
他静静地站着,直到叶渡又一次抬起眼来朝他的方向打量。
越朝歌在他的视线中侧转过身,在明亮的光线下低头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的衬衣纽扣。
离开泳池多年,他的身体线条并没有退步太多,依旧修长紧致、轮廓鲜明饱满,透着鲜活的力量感。
把脱下的上衣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他回过头,叶渡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视线再次交汇,叶渡下意识地闪躲,但很快,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大喇喇地看了回来。
越朝歌冲他笑了笑,抬手按下了一旁隔离帘的控制按键。
不透光的帘子伴随着机械声缓缓下降,越朝歌暗暗地吁了口气。
他并不介意在叶渡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他了解自己的优势,对此一贯自信。
但问题是,再多脱一点,就会一并暴露出最糟糕的短板。
受气氛影响,他身上那个关键时刻总是不争气的部位此刻已微微臌胀。
越朝歌心中颇受鼓舞,却又怕就此让它得见天日,会在叶渡灼灼视线下伴随着压力迅速凋敝。
那也太可怕了,他今天可不是专程来被嘲笑的。
其实今天早上他为了取东西回过一趟家,当时就已经洗了澡,身上干干净净。但既然编了这样的借口,来都来了,只好装个全套。
本想随便冲洗一下立刻出去,谁知那帘子下降到一半,突然发出了古怪的“嘎吱”声响,速度骤然变慢,两秒后干脆停了下来。
那高度,才堪堪遮住越朝歌的小腹。
他皱着眉又按了一次,帘子在“嘎吱”声过后缓缓上升。
又一次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叶渡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却是比方才生动了几分,刻意抿住的嘴唇微微颤动。
越朝歌硬着头皮又按了一次,帘子再次下落,伴随着古怪声响卡在了和方才相同的位置。
越朝歌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洗澡,从叶渡的视角看得成什么样子!
越朝歌不死心,尴尬着再按了一次。
这一回,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叶渡已经低下了头,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手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越朝歌深呼吸,大步走出浴室,指着那帘子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这玩意儿坏了。”
叶渡没理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屏幕,一板一眼地对着电脑说道:“嗯,我知道了。那还是按照原计划,你们继续跟进吧。”
可他明显上扬的唇角和眼神中闪烁的促狭笑意却完全暴露了心理活动。
越朝歌沉默了片刻,迈步向他走去。
察觉到他的靠近,叶渡警觉地仰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越朝歌依旧赤着身,紧挨着他坐了下来,视线瞥向他的电脑屏幕。
那上面一半是视频窗口,另一半是PPT画面。
视频里,若干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会议桌边,其中一个男人正拿着文件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而PPT上则显示着若干图标。
果然是在开会。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皮肤几乎贴上叶渡的手臂。叶渡蹙起眉来,用胳膊肘抵着他,试图把他推远些。
见越朝歌不为所动,甚至刻意地黏得更近,他不得不按下了静音键,沉着声音说道:“没看到我在忙吗?”
越朝歌凝视着他愠怒的侧脸,问道:“现在那边听不见了,是不是?”
叶渡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抬起手来,试图取消静音,却在指尖触及按键的前一瞬被越朝歌扣住了手腕。
力量悬殊,越朝歌强硬地阻止了他的动作,突兀地靠近,不由分说地把嘴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甚至擦花了他的镜片。
叶渡被迫“唔”了一声,试图挣扎,却又不得不腾出手去扶住下滑的笔记本电脑,动作狼狈不堪。
彻底被按在沙发上后,越朝歌双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声问:“好笑吗?”
叶渡咬住了下唇,胸膛微微起伏,与他对视了片刻后抬起手来,摘掉了自己的眼镜。
那一晚的强硬是有价值的。
叶渡总算不再抗拒他的亲吻,甚至随着逐渐的深入,带着试探小心地回应起来。
他主动地去勾叶渡的舌,叶渡便顺从地与他纠缠,生涩却热情。
越朝歌在过程中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叶渡湿润的长睫轻轻颤动。
笔记本电脑已经彻底滑落在了地毯上,但依旧保持着工作的状态。叶渡的耳机也落了下来,掉在他的脸侧,又伴随着两人纠缠的动作小幅度地在沙发上来回移动。
除了空气中缠绵的水渍声,越朝歌还能隐约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声响。
那听起来是一个例行的周会,所有部门的员工逐一汇报这一周的工作进展。越朝歌无暇分辨那些公式化表述的具体含义,只沉迷于品尝身下诱人的甜。
那比一切糖果都更诱人,更适合解瘾。
叶渡的手臂不知不觉间攀在了他的后颈,大退微微地曲了起来,顶在了他两退间thehottestpart,带着几分刻意缓缓摩擦。
越朝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然地撑起身体,试图躲避。
他们的唇舌因而被迫分开,叶渡湿润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似是在表达疑惑。
不等他开口,落在一旁的耳机里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女声。
“叶总?叶总你还在听吗?”
叶渡不得不分神回应。他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微微起身试图捡回自己的电脑。
越朝歌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浴衣已经滑落大半,中间的腰带还堪堪系着,可身体已经大半都暴露在了朦胧的日光之下。窗纱缝隙间漏下的一枚细小光斑,恰好投映在左侧色素淡薄的小巧果实上,勾引着让人迫切地想去尝一尝味道。
越朝歌几乎毫不犹豫地便这么做了。
叶渡的指尖才刚够到屏幕边缘,突如其来的温热刺激让他的手指本能地蜷缩。
他咬着嘴唇,向后缩着身体推拒。越朝歌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地松了口,看着他捡起了电脑。
阳光下,湿润的唾液让那微微变红的小东西透出光泽,变得更为诱人。
叶渡才刚取消了静音,身体忽地一颤,不得不用力抿住了嘴唇。
他一手捧着电脑,一手拿着耳机,腾不出手去推开那个把脸埋在他胸口的男人,只能尴尬地向后闪躲,很快靠在了沙发边缘,再也没有后退的空间。
“我知道了,”他闭着眼,喉结滚动,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就这样吧,我——”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打断了他的发言,他缩着身体,皱起眉,狠狠地瞪向了越朝歌。可惜,雾气氤氲的双眸只剩风情,没有半分威慑力可言。
越朝歌微微仰起头,冲他笑了笑,又故意探出舌尖,在那个刚被咬过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打圈。
“……我还有点事,你们继续吧,”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带颤的声音,“小周,你整理一下……”
在努力组织语言的同时,他抬起了一条腿,不客气地朝着越朝歌身上蹬过去。越朝歌挨了一下,吃痛地往后退了些,接着干脆地扣住了他的脚腕。
再次俯下身时,他的唇舌落在了另一个让叶渡诧异的部位。
耳边传来周思诺的声音:“好的。但是关于刚才夏经理的提议……”
叶渡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越朝歌温暖的口腔融化了他的理智,周思诺的声音从他的大脑毫无痕迹地路过,所有感知中全是令人颤栗的快乐。
“……下次再说吧,”他连嘴唇都在颤,“挂了。”
说完不等对面回应,他迅速地合拢了笔记本,也顾不上会不会损坏,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地毯上。
耳机里终于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舔舐声音。
叶渡扶着越朝歌的后脑,手指插在他黑色的短发间,因为兴奋而颤抖不已。
他怀疑越朝歌是故意弄出那么大的声音。
但他已经顾不上感到羞耻。
就在不到三十秒前,他还有过一些愤怒,想要攻击和辱骂这个坏心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