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书生郎后by旧酿
旧酿  发于:2025年09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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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庭要面子不要里子的毛病完全承袭自他老爹,父子俩嘴硬的如出一辙:“那还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呗。毕竟花钱培养了这么多年,一朝断送怪可惜的。”
郑庭:忍一忍,忍一忍,等再过几十年,要不要给埋在一起还不得我说了算。
宋予辰听郑夫人说起筹钱搭救的事,想到来时路上的见闻:“先前经过衙门我瞧好些人围在那里,叫丫鬟去打听才知道,是衙门贴出告示来,讲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为成垣正名呢。”
“还有查封慕家行当铺子的判处,许是时间紧,只粗略公布出了行贿数额。那姓慕的老狐狸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不想私下跟县令勾结,竟敛了那么多的不义之财。”
能让宋予辰都喟叹‘那么多’,想必告示上的数额不会小于万计。
失去最大的依仗,慕家被连根拔起已是板上定钉的事。
要光是敛财行贿都罢,慕玉书仗势欺人不是一天两天了,继续查下去,恐怕还会有更多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浮出水面。
沈忆梨惊于範大人的行动速度,仅仅一天就从史瀚池嘴里挖出确凿罪证,不由感慨道:“範伯伯可真厉害啊,看来老当益壮的说法并非虚言。你得小心点咯,夫君。”
“範伯伯?啥时候认识的?你老家熟人呐?”郑庭纳闷不已,书呆子这是又得了谁的青眼。怎么功名没考上,背后的靠山官位一个比一个大。
简言之都懒得搭理他:“章大人的老恩师,这次就是托他的福,请了範大人前来相助。否则就算有物证,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把你从牢里给捞出来。”
郑明易听罢细想片刻:“章大人眼下并不在鎮上,咱们受了范大人的恩,合该备点厚礼先好好答謝下他老人家。”
从前为了不和县令扯上太多关系,郑家在年节的例礼上都倡行简朴。而且多半由商行出面,顺道参与下给本地父母官送块匾额、修个牌坊之类华而不实的活动。
史瀚池终归是本县县令,有权过问各商户的买卖账簿。郑明易本本分分做生意,犯不着巴结他,自然也犯不上得罪他。
本来昨儿个就在考虑送礼物去道謝的事,可担心送的突然被范成枫误会是想趁机施贿打压慕家人,因此耽搁住了。
这下有了正当名头,该准备的是得尽早准备起来。
“多亏范大人到得及时,又公正审理让成垣彻底洗清罪名,此举说是于我郑家有救命之恩都不为过。我想着既然要道谢,登门拜访肯定不能少,至于礼物嘛.....送得贵重不如投其所好,你觉得呢?言之?”
简言之正专心挖着蟹肉,听郑明易征求他的意见,放下筷子认真想了想:“我记得成垣说过,郑家从前做着天香錦的买卖,只因那种錦缎不比慕家的雪蚕绢能进行大面积染织,逐渐少了买主,所以后来才不得已改了农贸的路子。”
说起这个郑明易忍不住一叹:“是啊,天香锦的纺织技艺是郑家历经几辈人改良出来的,料子轻薄透气,触手生香。可唯独不能进行染织,一浸到染料水里就会变腐,别说製成衣物了,就算是大力点拉扯也会碎成布条。”
做衣裳买卖就是这样,不管料子再好,制作技艺再稀奇,若颜色款式上不能随大流除陈换新,就注定会失去市场上的主导地位。
郑明易也尝试过很多法子去解决难题,可惜能力有限,多番尝试过后仍旧不得其法。
“改了农贸路子后我就不大做天香锦的生意了,只留了两间铺子偶尔给老主顾们供下货。若是不挑颜色的话,制成里衣穿一穿还是很不错的。”
简言之闻言笑笑:“那干爹就选几匹新纺织出来的天香锦送给范大人当谢礼吧。”
“只送几匹料子吗?会不会显得太寻常了些?我那库房里还有不少上等丝绸,要不多挑点一并送去吧。”
简言之从郑明易的话里听出了一丝犹豫,似乎他不大相信范大人这样的花甲老人会对衣裳料子感兴趣。
横竖现在礼还没送出去,一切尚无定论,简言之也不着急解释:“范大人如今告老还乡要在鎮上置屋安顿,干爹要是觉得礼太薄,做主添些古玩摆件也很好。”
这话倒是说到了郑明易的心坎上,范成枫做了那么多年的翰林院首辅,早被风雅二字给浸得透透的。文臣所喜的不就是笔墨纸砚,名帖字画么?送这些定然能够把诚意给表足。
郑明易有了主意,当即就叫过福叔,随他一同去库房里精挑细选。郑夫人着急到祖宗牌位前报喜,耳提命面郑庭不准惹宋予辰生气后也兴高采烈的离席了。
余下简言之吃饱没事做,边和沈忆梨卿卿我我边言语刺激郑大少爷,直到缺完大德被郑庭嚎着要同归于尽才拎起打包好的蟹肉羹闲闲告辞。

从郑府回来开始,简言之和沈憶梨就过起了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
两个一起可以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早起一块烙饼,烙完饼一块喂鸡鸭,那些毛茸茸已经长成能下蛋的大个头,从窝棚里一放出来就会在院子里咕嘎叫着飞跑。
一日简言之突发奇想,在院子里设下路障,并邀请沈憶梨共同参与一场紧张刺激的捉鸡冲刺赛。
出于对书呆子的身体考虑,原本由人参与的比赛最终由被捉者,也就是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代替。
约定谁的鸡先越过路障到达终点就算谁赢,而胜方奖品是最后一个烙饼的处置权。
那饼是用剩余全部面糊烙成的,加了双份的野菜和肉丁。
小哥儿伸手比划了下烙饼的尺寸,欣然應战。
等到大公鸡跑得累了藏到路障底下趴窝,奖品也被某位输方以不讲武德的方式哄抢完。他们还会找来竹竿,绑上麻绳,一同临塘垂钓,玩腻了就在一旁长滿紫藤花的摇椅里相拥小憩。
午睡过后通常是颜色教学环节,因为刚睡醒的小哥儿软糯好骗,不管书呆子提出什么过分要求,都能三言两语哄得人点头答應。
简言之立志要把毕生所学传授给沈憶梨,包括但不限于用拉丁文描绘春宫图、教下棋收取点这样那样的学费、深入了解人体构造以及开发些话本里没有的独创招式。
尽管门出得少,但也不担心会错过外面的时興消息。
阿昌基本上每天都会来报个到,就踩着晚饭结束的点,边绘声绘色的搞演讲边拼命往肚子里塞西瓜。
“....真的,那慕家的铺子...吭哧吭哧....被衙门接手,明码贴了价在竞拍,商行里的....吭哧吭哧....各大掌柜几乎都去了呢。”
这几日关于诬告事件的处决结果出来了,史瀚池为官不廉,仗势欺人,着革去官职刺配流放。慕玉书勾结县令,大量行贿,查封其名下所有行当铺子,充为騾夫。
沈憶梨好奇抬头:“騾夫?什么是骡夫啊?”
“就是....吭哧吭哧....”
简言之扶额,接过阿昌的话头:“骡夫是指像骡子一样的男人,将那些触犯律法的罪犯奖赏给有功人家,专管负责家里的脏活累活。”
“啊?”沈忆梨一惊:”那姓慕的年纪可不轻了,讓他去幹苦差事,能顶得住么?”
“谁管他呢?当初慕家生意興隆,赚得盆滿钵满还去抢占良田,逼得人一家五口大冬天里靠吃烧死老鼠饱腹,现下倒了台,就是要讓他加倍吃苦头才好....吭哧吭哧....”
阿昌抹了把嘴角的汁水,试探性的朝桌上最后一块西瓜伸出魔爪。
简言之无奈又好笑:“装一肚子水就不嫌撑得慌?给给给....换花生吃,现炒出来的,慢慢剥慢慢品。”
他倒不是舍不得那皮薄汁甜的大西瓜,实在是怕阿昌连呼噜带卷的再给咬到了舌头。
“话说你家少爺伤口恢复的如何?算算日子,应该能下床走动了吧?”
阿昌听他这样问仰鼻一哼:“早能下床了,就是行动还不如从前利索。这不一听说铺子竞拍,瘸拐着腿脚就去了么?本来我也想去的,可少爺说我人太单纯心不够黑,就叫福叔陪着了。”
简言之:“.....所以你在遗憾什么?”
阿昌似是对自己单纯无害的评价有些不满,撇撇嘴冲沈忆梨道:“那慕家行当被查封,宅院也一并遭衙门收缴了去。夫郎,您猜猜我前儿晚上在街头看见谁了?”
沈忆梨很想劝阿昌没必要为襯托自己再找个心思更简单的人垫背,他是善良,不是傻。
“慕柯流落街头了?慕家旁支里没人管他么?”
慕玉书自掘坟墓不假,可大祁律法规定祸不及家人,按理说慕玉书伏法后,他的妻儿可以归回原籍,由族中親眷帮忙照顾。
慕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帮襯着旁支从村里搬到鎮上的不少,如今一人出把力,总不至让慕柯沦到上街要饭的地步。
阿昌勾唇讥讽:“还不都怪那姓慕的自个儿不修德,连同宗親眷的好处也要捞,说是帮衬,铺子租出去租金比别的掌柜高一倍不止。要是不答应就明里暗里使绊子,给人穿小鞋。”
“不知内情的谁不说他慕掌柜为人仗义,可其实呢,两面三刀,伪君子一个。慕家少爷往日自命清高,性子冷淡,不大与那些亲眷们走动。眼下慕家失势,他们不记着恨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里还肯收留。”
“慕柯不忍亲爹一把年纪给人当牛做马,在衙门口苦苦哀求了好几日,偏赶上他娘亲又病重。据说鎮上凡是跟他们沾亲带故的人家都紧闭大门,极力撇清关係。慕柯走投无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娘亲咽气,许是刺激受得太大,流落街头的时候已然有些神志不清了。”
沈忆梨对慕柯的印象大部分来源于简言之,知晓他是个傲气的公子哥,寡言话少,眼高于顶,秉性却不坏。
说到底他也是受慕玉书连累,那些恶事慕柯从未参与过,本不该有这样的报应。
简言之见沈忆梨暗暗叹气,不禁莞尔一笑:“我们阿梨这是动恻隐之心了?放心,镇上良善人家众多,会有人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的。”
“真的?”
“当然,不信你问阿昌。”简言之抬抬下颌:“慕柯现在在你们郑家的庄子上吧,唔.....幹爹不想引人注目,所以不会把人放得太近,我猜是邬水镇,那儿外乡的走商多,最适合藏生面孔。”
阿昌还打算卖个关子讨个巧儿,没想到简言之随口一说就猜中了:“您可真是神了,怎么连这种机密内幕也知道啊。”
简言之失笑:“很难猜中吗?慕家倒台,大伙怕被牵连人人避之不及,慕玉书再下作那也是慕玉书,和慕柯有什么关係。连他娘亲病重离世都没人伸出援手,难不成还指望旁支亲眷能善待一个神志不清的落魄少爷?好歹是条活生生的性命,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到此为止就好,何必向下连坐,这道理干爹自然想得通。”
细论起来郑明易和慕玉书是同年进的商行,当年两人白手起家,还有过一段时日的患难兄弟情。后来慕玉书起了歪心思,攀上县令这棵高枝,郑明易劝说无果就逐渐跟他断了往来。
慕柯和郑庭年岁相仿,也算是郑明易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朝沦落到孤苦无依的境地,他看着着实有点唏嘘。
反正郑家有的是钱,请大夫开药方花销不了多少。这病能治就治,治不好就当个闲人养在庄子里,总归好过到街上挨饿受冻。
阿昌一捧炒花生吃得心满意足,顺话题把郑家上下挨个夸了个遍后终于想起自己的贴身小厮身份了。
简言之大喜过望,用两块麦芽糖和一包果子干欢送他回府去伺候郑大少爷。
院子里热闹了大半晌,陡然一静下来就显得格外舒适。沈忆梨不想那么早回屋,便应了简言之的邀约,继续下白天没下完的那盘棋。
小哥儿聪明,一点就透,从对角棋到五子棋,之后竟连围棋也顺利入门了。要是简言之多放点水,彼此还能勉强打个平手。
烛光下沈忆梨的侧脸清秀可爱,执棋思索时会微微皱眉,干净圆润的手指捻着棋子把玩,直到看准位置果断落下。
他的一举一动在简言之眼里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书呆子观望许久,启唇温声道:“阿梨,对于要孩子的事,你怎么想?”
“嗯?怎么突然这么问.....”
沈忆梨疑惑一瞬,而后不自觉的脸红了。
“这是在院子里,会被人看到的。再说下午你非要在书桌上我都依你了,太频繁.....对身子不好。”
简言之:没到逼问戏码的时候不用这么诚实。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问问你,现在要孩子,你愿意吗?”
沈忆梨咬咬唇角:“这个难道还能不愿意?小哥儿本就很难有身孕,该是盼着早日怀上才对吧?”
简言之笑笑:“难有身孕是一回事,你想不想要又是另一回事。若你没做好准备,我可以想法子配出味药来,有效避免意外发生。”
这个时代的医药并不是很发达,药铺里开的避子汤药大多药性凶猛,对身体摧残巨大且不可逆。是以除了青楼楚馆里的女子不得已会服用外,其余人家对此都是能避则避。
简言之怕沈忆梨暂时不想要又不好意思直说,干脆提前问清楚,省得再闹出助兴小药丸那样的乌龙事件来。
沈忆梨早就盼着给简言之生个大胖小子报恩了,可惜小哥儿不比姑娘家,多同几次房不经意间就能有。别说避免意外的汤药,要能有个一试就灵的秘方才好呢。
简言之听完他撩人不自知的诉求,发自肺腑的表示了认同。
“是药三分毒,什么药都没有从根源上努力来的有效。那么阿梨,择日不如撞日,在下面不如在上面,要不要体验一下?”
沈忆梨:“?”空手套我?

第88章
没人打搅的美妙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样没羞没臊的日子接連持续好几天,时节也随之进入到了六月中下旬。
燥熱的天气成了流言的温床,关于诬告事件的后续不仅没消减去熱度,反而因为县令位置空缺引来新一轮的談论浪潮。
有人猜范大人会暂时接管原先县令的活儿,有人说必会重新派遣官员来坐镇。还有人大胆假设由州府直接越级主理,明望镇升成明望县,把其他村镇也一并收编进来。
这股浪潮大到連卧床修养的小哥儿都有所耳闻,曾多次在就寝前尝试用这个话题转移简言之的注意力。
不过最终如何决定还是上位者说了算,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们当个談资过过嘴瘾就罢了。
郑庭身上的伤恢复得不错,在历经大夫和简言之的双重检查后,终于如願获得了长久出府许可。
他惦記着梁仲秋生气的事,一待恢复自由,立马带着准备好的物什来邀简言之和沈忆梨上家里看望。
可惜三个人扑了个空,梁家小院大门紧闭,透过窗缝看去书桌上空空落落,许是接了抄书的活计白天要守在书斋。
午时骄阳晒得人站不住脚,三个人一合计,决定把好存放的米油鸡蛋等在墙根处藏起来,另換个去处到藥坊铺子里转一圈。
藥铺坊比外头阴凉,郑庭熱得满头是汗,一进铺子就直奔后头的水井。也不用桶接,拿手掬着猛灌几口,喉间发出阵阵畅快的呼噜声。
简言之瞧不惯他这囫囵的糙汉样子,找来之前留下的碗斯斯文文舀水喝了,又给沈忆梨喂去半碗。
“穷讲究什么,水灌进肚子里解渴不就完了,难道用碗装比用手喝要甜?”
郑庭对他们小两口旁若无人的腻歪嗤之以鼻,假装揶揄几句,好遮掩暗戳戳羡慕的事实。
简言之也不拆穿他,查看了一遍柜子里剩余的藥丸,凉凉道:“看来郑大少爷经商奇才的名头水分有点大啊,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就一个买主都没找着?”
“你以为醫藥生意很好谈呐?”郑庭忍不住翻白眼:“上次你交给我的干花瓣我拿着去各大醫館问过了,那群大夫一个比一个古板,非说醫书里没明确記载的东西他们绝不会用。好不容易找到个願意接手的,拿药还得压着货款,说是等见效后再结。白嫖的算盘珠子都崩脸上了,当我看不出来呢。”
“可我们的价格已经压得很低了呀,跟成本价差不多,就算这样也没人肯尝试一下么?”
沈忆梨皱起脸颊,看上去很为药铺坊的以后担忧。
简言之见状摸摸他的后脑勺安慰:“正常,不是錢多錢少的问题。是那些醫館都有固定的供货渠道,轻易不会跟外人合作,万一贪便宜惹出大麻烦,岂不是自砸招牌?”
“你知道干嘛还讓我去谈?!”郑庭气结:“亏得我还有个好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跟我在这玩马后炮?”
简言之一脸无语加无辜:“我讓你去药铺,谁让你去医馆了?医馆只管诊断开方,患者再拿着方子到药铺里抓药。好比你越过缫丝剥茧的过程,直接把蚕茧卖给绸缎庄,能谈成才有鬼。”
郑庭被他噎得没话说。
自诩经商奇才的郑大少爷这是吃了固定思维的亏,以前他帮家里做生意谈的项目大多都是关于农贸。
买主只要东西品质够优质就肯买账,而且越是大的行当越是愿意和供应商直线对接——减少中间环节等于减少被分成的风险。
也是简言之没考虑到这一点,金尊玉贵的少爷哪里亲自去看过病,有点头疼脑热請大夫上门还請不过来,抓药这种事更是有小厮丫鬟代劳。
所以说实践出真知,要想做好生意还得切身实地体验一番平民生活。
沈忆梨看他们大眼瞪小眼的不吭声,赶忙解围道:“好啦好啦,误会说清楚就没事了。那这些干花瓣要是拿到药铺里去问的话,被收购的几率会大一些么?”
“不论如何肯定比医馆要强,就姑且当条门路去尝试吧。”
简言之还做好了后手打算,如果药铺不肯接受这种冷门药材,那单靠药铺坊义诊打出名气也是可以的,只是时间和回本速度上会慢一点。
郑庭不是那种心窄的人,理清为什么屡屡碰壁的问题后反而愈发来劲了:“那我明天就去打探下情况,正好花瓣还剩点儿,三五斤应该足够了。”
“怎么只剩这么点?”简言之微微疑惑:“我记得给你了小二十斤来着。”
郑庭一拍脑袋:“叫你打个岔连好消息都忘记说了,我爹在商行里有个相熟的掌柜,姓冯。这位冯掌柜去年腿上生顽疾,长了好几个大肿块,请镇上的大夫来瞧过,说想保住性命只有把长肿块的腿给锯掉。”
“他吓得不轻,好在家里人托关系从别处寻来位神医,开药喝了一段时间,那肿块果真渐渐消下去了。本以为从此后顾无忧,不想今年旧疾复发,腿肿得比原先还要厉害。他家里人再要去找神医求方,可人家云游四海的,上哪找去?”
“我爹听说这事后送了些干花瓣给他,按你教的法子,用药酒调成糊状早晚各两次,哪里肿痛就敷哪里,刚用两天就见效了。冯掌柜高兴得不得了,一口气拿了十多斤过去,还托我爹请你得空时到府上坐坐,看能不能给拟个方子出来。”
郑庭今儿来找简言之除了去约着一同去看梁仲秋外,还有就是为着这事。偏偏头先在太阳底下热狠了,一时竟没想起来。
简言之仔细听完他说的内容,也觉着是个极好的契机。商行里的掌柜人脉广,一旦打开一个口子就会有数不清的口子,上到掌柜管家,下到伙计厨娘,都可以成为药铺坊的客源。
“治病的事当然赶早不赶巧,最好咱们明日就去。”
郑庭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回去先到冯府递个帖子,这小老头也是个勤快人,腿脚不好还常杵着拐到庄子上查账,万一赶上不在家不是又得跑空一次。”
简言之随他去弄,琢磨着明日要出门,打算问问沈忆梨有没有想吃的零嘴儿他买了带回来,扭过头蓦然发现有个农夫样子的老汉在门外张望。
“请、请问,简大夫在不?”
那老汉面色黝黑,双手历经磋磨变得粗短褶皱,身上更是打满补丁,一看就是个饱经沧桑的劳作人。
简言之温声:“我就是,外边热,您有事进来说话吧。”
“哎....”
老汉闻言局促的往门内靠了靠,进来时还将沾了泥的鞋子脱在了外面。
“实、实在对不住,俺是刚从山上下来嘞,脚上脏得很,别把您这干净地方给弄腌臜了。”
“没关系,您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关节骨上有损伤?”
简言之搬了把椅子放在老汉手边,示意他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一旁的郑庭也没闲着,见老汉嘴皮干裂,立即舀来勺清水给他解渴。
老汉头一次被人这样对待,慌张的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又瞧郑庭一副阔少爷打扮,更是坐立不安,生怕一句话没说对得罪了人。
“俺、俺是听村里人说的,说这块有位简大夫菩萨心肠,不仅医术高明,拿药还不收錢。俺....俺这后腰老是不得劲,就想来看看,前两日俺也来了,可门都关着。俺家住得远,来去要上十里路嘞,就在山上搭了个草棚住下,好守着铺子开门。”
沈忆梨指指窗角下的木牌:“老伯伯,门口放了‘家中有事,歇业半月’的牌子,想是您没看见?”
那老汉舔舔嘴唇,笑得憨厚:“让哥儿笑话了,俺不识字。”
简言之听罢不觉拧眉,是他疏忽了,忘了村里不识字人的多,就算看见牌子也不一定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白让人来回跑那么多趟。
那老汉见他皱眉不语,误以为是病情严重,当即慌了神:“简、简大夫,您看俺还有救不?俺晓得您给看病不容易,用的药多得花钱买也成的,俺带了钱.....”
说着老汉从衣兜里摸出个扎紧实的旧布包,颤巍巍从里头倒出铜板,推到简言之面前。
简言之不忍看老汉干着急,替他把钱装回布包里:“您误会了大爷,我刚给您诊过脉,您身子没甚大毛病。只是长期弯腰干活有劳损,等下我给您扎几针,疏通下淤堵的穴位就能好。这罐药粉您也拿回去,每天取一勺涂在腰上,再用热帕子敷满一刻。”
“还要扎针嘞?那这钱.....”
“钱您拿回去,新铺开业期间诊脉加拿药一律免费。记得浸帕子的水一定要用热的,敷的时候千万别拿下来。”
简言之怕老汉摸不准一勺的量,还专门塞了个自制的木勺在药盒里。
“好了,您先跟伙计到里间去等候吧,我准备下施针用的东西就过来。”
老汉见他真要给治腰伤,欢喜的直搓手。
倒是郑庭听出了重点,两手一抱臂:“谁是你伙计?”
简言之斜眼觑他:“不想当啊?那要咱俩換换,我给你打下手,你去扎针?”
郑庭:“......”
“嘁.....当就当!我是没这本事,要有这本事,你连给我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俩这种毫无意义的互啄沈忆梨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哥儿扬扬手里的册子无奈道:“赶紧进去吧,我在这儿守着。铺子这么久不开门,恐怕等会还有人要来呢。”
被催促到面上,简言之和郑庭双双交换了个鬼脸,依言进屋干正事去了。
与此同时,门外路过两位年轻书生。
其中一个诧然道:“咦?仲秋兄,你平日不是和隔壁课室里的那两个同窗交好么?难道不知他们在这里开了家药铺坊?”

梁仲秋本是到城边李员外家送书册去的,从这边绕小路能近些。
跟他一起去的是同课室的衛煜然,这一阵他们总在一起抄书,相处的很是熟络。
衛煜然看梁仲秋臉色不大好的样子,自知说错了话,忙找补道:“我也是听我婶娘提过一嘴,她只说坐診的大夫姓简,还在青西书院就读。许是她误会了,坐診的未必就是掌櫃,说不定和我们一样,趁放歇暑假的时候在打零工挣花销呢.....”
他这话其实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就算简言之是来打零工的,那郑庭呢。堂堂郑家大少爷,总不至于要靠散碎铜板度日。
而且方才老汉求医问药的过程都被他看在了眼里,若是寻常伙计怎能得人那般客气。
梁仲秋眸光沉了沉,所以简言之和郑庭这是瞒着他在背地里做生意?明明知道他手头拮据,还藏着掖着唯恐他来分一杯羹?
卫煜然见他怔怔杵在日头下,不由宽慰道:“你别想太多了,兴许他们是有什么不便明说的理由才没告诉你的。你要实在介意,大不了往后断了与他们的往来。那郑家现在是镇上最大的商户,人家是金贵少爷,咱们这些穷苦学子哪配做他们的朋友。”
卫煜然本是个好心,却恰巧戳中了梁仲秋最为敏感的地方。
“是啊,他们俩比我早认识,彼此又志趣相投。而我呢,穷到要靠接济过日子,说到底不过是他们彰显良善的一个工具罢了。”
“我不是这意思——”
卫煜然还待劝他想开些,可梁仲秋不愿再听,垂下眼睑催促道:“走吧,给李员外送书册要紧,他待人一向严苛,去晚了就拿不到那三个铜板的辛劳费了。”
梁仲秋偶然经过药鋪坊的事他们谁都不知情,鋪子歇业半月,再开门果真应了沈忆梨的话,整个下午都处在忙碌中。
简言之坐診,小哥儿就在旁边写病历,将那些患者的症状以及轻重程度、适宜药物一一记录下来。
郑庭也从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变得渐入佳境,充分发挥出他的经商才干,确保每一位前来问诊的病人都能感受到溫暖。
这场忙碌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郑大少爷口干舌燥,忍着身上粘腻的不适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呼....这事比我想象的累多了,我原以为出门谈生意是最费心的,看来待在铺子里也不轻松啊。你说那些阿婆嫂子们,来看病就好好看病嘛,做甚还打听起有没有婚娶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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