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这把老骨头,这段时间可遭罪了。”
“这样,咱们也多年好友了,我受受苦,帮你分担一些。”
“滚犊子,真帮我分担,你分几个人给我用。”
“那还是算了吧。”
上上下下这一卷,就卷到了四月,天幕才终于又有了动静,距离上次天幕,已经整整五个月了!
此时的京城,外表看不出什么,内里已经大变样了。
自京兆府尹换成了林朗,天幕又透露出了“宁王”对百官的纠察,林朗便逐渐放开了手脚,御史们胆子也大了起来,就连京城中的百姓,也在有人开了头告状后,自发行使起了“监督”之权,可谓一片欣欣向荣。
至于谁开的头告状,别问,这不重要。
不仅如此,年后,姜衡对邸报进行了更新,将朝报,条报,杂报等合成为“大梁周报”,周这个概念此时还没有普及,但没关系,按照一周一次的频率售卖,慢慢就习惯了。
大梁周报,将朝廷官方性文件,皇城当周热点商业活动,民间小料,广告,招租位等集齐在了一起,由万斐进行负责。
据说当时杨春强烈反对,“殿下,交给他负责,周报怕不是要变成造谣的地方了!”
可惜,姜衡就看中了万斐,但杨从茂所言,也不无道理,于是给万斐增添了几个审核进行监督。
经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如今皇城中,购买大梁周报的风气已然形成,民间也有不少私报效仿,但质量是万万比不上的,更没有官方防伪标识。
为区分正版与盗版,姜衡决定,在正版大梁周报上,印有天幕出品的“元泰帝”Q版形象,此举得到了姜家众人的大力支持。
元泰帝象征性的反对了一下,反对无效,也就随儿女们去了,虽然不太庄重,但没准这形象能流传千年不是?虽然不威严,但也是流传下去了啊!
在这样的氛围中,皇城中向外做周报生意的商家是最希望天幕再次更新的,哪一期天幕,不是满满的素材啊。
终于,在春衫薄的四月,天幕久违的发出了响声。
北地,随着天幕再度发声。
“儿郎们!天命在我大梁!我大梁,必胜!”
“必胜!必胜!”
伐北之战,气势如虹,他们的目标,已经不只是收复土默特,土鲁番,袄儿都司,而是恢复大汉时期的西域都护府!
秦国公作为主帅,信国公世子龙虎将军彭瑞,晋王姜衎,杞国公主姜瑜,郑国公主姜珊随军出征,五十万大军伐北,此战,不仅要胜,还要大胜!
【家人们新年快乐,阖家团圆,新的一年发大财呀!】
“新年快乐?这都四月了,这阿婆主记错时间了?”
“天界的时间不一样?”
“什么天界不天界的,不都说了是后世吗?之前前几期感觉时间也对得上啊,这咋了?”
民间如此,钦明殿外的君臣也纳闷呢,这后世阿婆主,睡懵了不成?
姜衡也不解,就算是存货,也不至于不改一下开场白吧?
“先记下来,之后再对比看看。”
也只能先这样了。
【是不是没想到过年还有更新?没办法,好不容易放假,一出门走亲戚就被催婚,阿婆主干脆就以加班为名,在家给宝子们剪视频了,看见阿婆主这么辛苦了,大家是不是该有一键三连安慰安慰?】
“催婚?”郑无疾十分诧异,“婚还需要催的?”不都是早早家里就给相看,年龄一到,就成婚的吗?怎么还需要催?还要躲催婚,家里长辈在干什么?孩子都管不住的吗?
然而郑无疾话音刚一落地,就迎来了四面八方的视线,尤其是元泰帝的死亡视线,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在家说一不二,你倒是把太子给说服啊!
郑无疾瞬间清醒了过来,尴尬得不行,年纪大了,忘了太子就是一个例子了……
同样被注视的太子本人没有半点不自在,甚至颇为骄傲地抬了抬头,这阿婆主还要躲,没他有本事!
至于一键三连,那是什么东西?下次一定!
【说真的,那些催婚的话术,背都会背了,该不该结婚了,我一个当事人,我还不知道吗?】
“这婚姻,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小孩子家家的能懂什么?我还以为这天幕后的那阿婆主是个大本事的,合着还是个和家里闹腾的小孩儿啊。”
“还是年轻了,咱们做父母的,吃的盐比他们走过的路都多,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不是,前年我隔壁搬走的那家,你们还有印象不,他们家的小孩儿就是不听话,结果吃亏了吧?”
一群人顿时围了过来,“怎么回事,快说说……”
【不过这大过年的,吐槽的话就不多说,影响宝子们心情了,新年新气象,过年就要说点喜庆的。】
大梁君臣们纷纷表示赞同,是不是新年暂且不论,他们确实不需要听太多八卦,他们需要有用的讯息。
【新年,合家欢嘛,所以我们这一期的主题,当然是鸡飞狗跳,父呲子笑的大梁最热父子档了!
让我们从梁史,大梁故事,太宗日记等诸多靠谱和不靠谱的文献中,理性讨论这对对抗路的帝王父子!】
民间吃瓜吃到一半的百姓唰的抬头,嚯!天家父子档,小瓜常年有,大瓜可不能错过!
朝臣一个个该喝茶喝茶,该理官服线头的理线头,该盯笏板的盯笏板,反正就是不看元泰帝和太子,楚王赵王周王鲁王福王邓国公主就不一样了,视线那叫一个热切,根本不带掩饰的。
元泰帝:……
太子:……
这种没有任何正经内容的视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对抗路父子同频共振了。
【之前说过,这对父子是对抗路父子,虽然最后立了鹤仙为太子,但他们的理念是有差别的,元泰帝始终对鹤仙是不太放心的,甚至梁史之上,他们的对峙次数就不少。
更有“宁王性刚毅,常与帝相执,帝杖而逃,不改其口”的总结,提问,上一个性格刚毅的头铁皇子是谁?】
是扶苏,被评价刚毅勇武。
再往下一个,冷门一点的,是刘秀的母兄刘演,倒也不算皇子,不过也被评价“性刚毅,慷慨有大节”,发动了起义,拜大司徒,封汉信侯,看起来挺成功,但最后被刘玄所杀。
反正不管哪一个,好像结局都不太好。
姜衡关注点在“逃”,逃了就好,他果然灵敏!
【父子二人不容错过的第一次争执,在元泰廿一年倒齐案彻底结束后。】
在家养花花草草,修身养性,比在鉴正堂读书养家的儿子还悠闲的老五一个后退加仰头,“有病啊!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吧?”都多久了,怎么还提?
【这次的争执,也是元泰帝唯一一次真的动手打到人的一次,之后的鹤仙学聪明了,跑得贼快。】
姜衡不可置信看向元泰帝,居然真的动手!说好的父爱呢?
元泰帝也愣住了,小九居然能被打到?小时候跑得不挺快的吗?
随着天幕放出太祖起居注的内容,天幕视频也随之更新。
【“跪下。”
天幕中,背对众人的宁王躬身行礼的动作一顿,而后不慌不忙地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请安?”龙椅上的元泰帝睁眼,不怒自威,“朕何以安?”
视角转变,宁王抬头,言笑晏晏,没有一丝觉得自己做错的心虚,直面君父,“民心所向,天下归心,父皇何以不安?”
“老五是你亲兄弟,你是在要他的命。”
“五哥不是活着吗?怎么就要命了?”
“你姓姜!”元泰帝语气明显重了几分。
“姜家以百姓养。”虽是跪着,可宁王的背挺得笔直。】
朝臣无言,熟悉的对话,却不是第一期天幕下的宁王对齐王,而是没有天幕引导下的,宁王对陛下。
百姓大多则是激动得不知该如何表达。
“我们养!是我们养!”
“殿下看得见我们……”
“是看得见我们的君主啊……”
【元泰帝起身,走下台阶,低头看着一身傲骨的宁王,缓缓坐在了台阶上,俯视着宁王的眼睛,“天子代天巡狩,以牧天下,皇权不稳,天下便不稳,百姓便不稳。”
“君舟民水,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得民心者,担天下责者,方为君王。”
“圣人之言,但圣人何时治过天下?千年以来,皆是如此,小九,你是皇家人。”当以皇权为先。
宁王听懂了,但并不认同,“从来如此,便对吗?说到底,不过是私心大于公心。”
啪——】
天幕下,姜衡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左脸,嘶——幻疼了,宅在家里的老五则舒服了,“爽!”
天幕的画面暂停,那阿婆主还在发表看法:
【不得不说,元泰帝对自己儿子还是慈爱的,一开始明显是真的在教子,耐不住鹤仙是真的猛,我不要你觉得,我就要我觉得。
要知道,在封建皇权时代,虽然皇家朝堂说着重视百姓,君舟民水,但从来都是以皇权为先,哪怕天下大乱了,民不聊生了,皇权内部第一在意的,都是君权,君权稳了,似乎才能往下平定。
但鹤仙并不这样以为,他将百姓放在了皇权前面,所以有了谢瑶环的传唱,让君王不得不顺应民心处置罪魁祸首,哪怕罪魁祸首是王子皇孙,哪怕皇权有了瑕疵。
很明显,太祖是想把儿子“引回正道”的,只要鹤仙认个错,有个态度,就如今的夺嫡情况,元泰帝愿意教,说明鹤仙希望很大,毕竟,一个有公心有手腕还没有外戚掣肘的继承者,谁能不喜欢呢?偏偏鹤仙不愿意退这一步。】
钦明殿君臣头又痛了,这些能直说吗?
朝臣纷纷看向姜衡:殿下,笔杆子和戏班子又该发动了,民心不能乱啊!
姜衡也揉了揉眉心,天幕中的自己倒是输出爽了,烂摊子都留给自己了,所谓民心可用,什么叫用?你能用,就意味着别人也可用。
天幕出现以来,朝廷最为庆幸的,便是大梁户籍的人才能看见听见天幕,不然更加乱套。
天幕啊,不是说合家欢吗?上价值干什么?闲得慌!
【所以网上有言论说,鹤仙就该装作退一步示弱,和太祖修好关系,没准就能早点当太子,早点施展自己的才华,而不是与朝堂为敌,何至于等到太祖驾崩,才一步步与百官周旋……】
状况外,舒爽的老五又酸了,是啊,九弟那样的态度,父皇居然只给了一巴掌,红都没红吧,用力了吗?算什么动手!父皇当真是偏心啊。
并不知道自己哥哥们挨了多少揍的姜衡表示不理解,一巴掌就不是挨打了吗?
【这里阿婆主想多说一句,如果鹤仙此刻退了一步,那他还是百姓心中仙人转世的姜鹤仙吗?还能是一心为公,以天下百姓为先的太宗文皇帝吗?
鹤仙走的从来就是堂皇正道,他能继位,是因为真真切切为百姓谋福利,将百姓放在心上,是百姓将他推上的皇位,是元泰帝只能将皇位给他!】
“以百姓为先……”
“公心大过私心……”
大梁境内,无数百姓和尚未步入官场的单纯书生,怔怔地听着天幕的点评,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天下为公的君主吗?
有!天幕不是说了吗?是圣天子!是他们大梁如今的太子!
此刻,暂停的画面继续播放:
【宁王扯了扯嘴唇,也不管元泰帝还会不会继续给他一巴掌,揉了揉自己的左脸,“父皇,儿臣细皮嫩肉的,禁不住您的手劲儿。”
元泰帝嫌弃地甩了甩手,“矫情,你二哥到五哥,哪一个没挨过打,谁像你一样一巴掌都受不住,就这样还想撑起天下?”
“撑不撑得起天下,那是君王该考虑的事儿,与儿臣无关。”宁王呲牙,“儿臣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无愧于心?天真,这世上有几人能一辈子无愧于心,顺心而为?人总是要学会妥协,学会平衡。”
“我不愿。”
“过刚易折。”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求道兮,九死不悔。”
让你咬文嚼字,让你显摆傲骨,君子不立危墙懂不懂!】
姜衡又反射性捂住了自己右脸,自家老爹这反手一抽可真顺手啊,对比起来之前那巴掌确实放海了……
更严重的是,姜衡感受到了自家父皇此时的目光,正狠狠盯着他……
作死的是姜鹤仙,不是他姜衡啊!他姜衡现在可没有殉道的想法!他最惜命了!
【“混账!你才多大,跟谁学的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看你是沉迷戏曲昏了头了,以后莫要再去管戏班子了!”
明明跪着,脸上还挨了巴掌,可宁王仍旧不甘退步,犟种一样迎面直上,“五哥被废,幽禁齐王府,牵连者上万人,可士绅豪强杀不完,文人笔杆禁不掉,我若不扶持戏班子,不消二十年,父皇便是暴君,五哥便是贤王!”
大梁最尊贵的父子俩,无声对视,亦是对峙,“你还小,我没几年了,护不住你。”
“儿臣说了,儿臣不在意。”人活一世,哪能半点作为也无?
要做,就堂堂正正的做,争的不是储君,是理念。】
朝臣一个个闭口不言,心下惴惴,这第一次争执就这么猛,之后得猛成什么样?可之后,好像也没什么……大事吧?
而且殿下是不是,对文人太过有偏见了一点?他们其实胆子没这么大的……吧?
【当百官还在为空出来的官位结党营私布置人手,当皇子们还在调侃宁王又惹怒了元泰帝,当读书人兴致勃勃分析《谢瑶环》的时候,太祖太宗父子俩已经求同存异,做好了从底层入手,从曲艺入手,深入基层,谋夺读书人,或者说文臣话语权的立项了。】
【当然,也不能怪当时的百官看不清现状,毕竟,高高在上的老爷,又怎么会在意低贱的下九流呢?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低到尘埃的伶人,才是真正能与百姓相容,能深入基层,探听民意,传达上层意志的“传声筒”。】
【这一场奏对,除了父子二人,以及一个被威胁不能透露任何内容的起居郎,再无人得知。】
【宁王依旧我行我素,当着“贤王”,与朝堂百官争锋相对,元泰帝召宁王的次数愈发多了,但几乎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可到最后,元泰帝却愿意陪着鹤仙一起演戏装病,为什么呢?】
“因为一开始,小九就是在和父皇交手,小九不是夺嫡,而是争位,争道统。”安王对着天幕轻声道,“看着吧,小九以后的变法,八成是要动儒了。”
世子姜权咽了口唾沫,“不,不至于吧?”
安王面不改色起身,“那你告诉我,手握兵权,能轻易灭国,四方征伐的弘德帝,为什么要对朝臣妥协呢?”
“爹您去哪儿?”
“东宫。”
等安王已经走出了院子,世子这才发现,天幕上对太子九叔的评价,竟与父亲所言相差无几,父亲明明有治国之能,经世致用之才,远超其余叔叔们的眼光,陛下究竟为何要废了父亲呢?明明父亲一直对陛下恭敬,从不逾矩。
猛不丁的,世子想到了小姑姑的那句“您废了二哥,是因为二哥对不起您吗”。世子赶紧摇头,将危险的想法甩出了脑袋。
【之所以说是太祖与太宗思想的博弈,便是因为,他们谁也没有说服谁,他们是独立的个体,虽为父子,却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对手”。
他们时而合作,巩固皇权,时而争锋,践行各自的为君理念,太祖践行传统意义上的君王道路,稳中求进,鹤仙主张适当克制皇权,却不能拿出满意的平衡朝堂的答卷,所以从元泰二十一年,到元泰二十八年,他们的关系显得格外奇葩。】
【可同时,大梁是幸运的,因为元泰帝没有全然否认,而是明知“不该”,却仍给了鹤仙机会,于是,思想碰撞出了火花,照耀四方,若说鹤仙是大梁最为耀眼的太阳,那太祖就是沉默而无声的天空。】
天幕下,元泰帝与太子姜衡对上了视线,一个沉稳,一个还略显青涩,均透露出尴尬,默默收回了视线,这天幕突然搞起了温情,他们父子还怪不适应的。
【当然,这并不影响这对父子的干架就是了。】
【父子二人,也曾在朝堂上,这样的公开场合,多次复刻经典帝王级走位——】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姜衡却面色一变,不会是那个吧?
【秦王绕柱!】
“秦王?哪个秦王?”
“笨呐!荆轲逐秦王,秦王还柱而走!”
“哦哦哦,想起来了,之前只对图穷匕见印象深,秦王绕柱这说法,还挺贴切。”
【我也不水视频,就讲第一次秦王绕柱就行啦!】
姜衡:……
我谢谢您嘞!
第28章 两幅面孔姜鹤仙
【前面有说,宁王入职都察院后,就盯着满朝文武找茬,把都察院的KPI拉得满满的,其中不乏一些私德不修的,在大臣们看来不应该放在朝堂上的“小事”,所以很多官员都私下找了元泰帝哭诉,或者在奏折上告鹤仙的小状。】
姜衡不仅没有不自在,反而欠欠儿的朝着官员们挑了挑眉,小样儿,也就会这些手段了。
早已经通过天幕,知道是人家天家父子是一条心的群臣:引人发笑了:)
“哭哭哭,还有脸哭!这些大人们的一点私德小事,都能把普通人压垮,还有脸哭!”不少还没入仕的学子还是一片丹心,凑在一堆对天幕中的时政和高官们发出锐评。
【但说到底道理在鹤仙那儿,鹤仙找的也不是元泰帝的茬,元泰帝也就象征性斥责了几次,至于鹤仙改不改,宁王疯起来,朕管不到啊!】
朝堂的精英们闻弦听音,意识到了阿婆主的未尽之言,既然找茬的对象不是元泰帝,陛下就不会管,那陛下在朝堂上追着殿下要抽人……殿下针对陛下了?
元泰帝眯眼,虽然一直不愿深思,但一个后世人都能自称“朕”……
【而且朝堂上嘛,再怎么也算一个严肃的场合,天子与亲王追逐打闹,说起来也不好看,所以虽然鹤仙让朝臣头疼,但明面上父子感情依旧好好的。
真正的变化的开端,是元泰廿二年秦国公晋王等带兵大胜,回京受赏之后,没过多久,安南的使臣来京。】
安南,算是中原王朝的老朋友了,安南哪儿惹恼了太子殿下不成?
不过记得天幕中的地图,上面安南不是国诶,诶嘿。
姜衡挠了挠下巴,思索安南能搞出什么动静,使得自己能在朝堂上让父皇下不来台追着他打,回顾他原世界的安南,嗯……莫非提前想改名南越?那确实狼子野心不能同意了。
不过嘉庆皇帝都能意识到领土争议,父皇总不至于意识不到吧?好歹是开国皇帝,自己打的天下,应当比后人更心疼领土才对。
【自从元泰十七年废了太子后,朝堂的氛围其实就有些冷凝,众人也不敢去触元泰帝的霉头,前朝如此,后宫自然也是如此。】
怎么还和后宫扯上了关系?
楚王猛地回头盯着元泰帝:难不成父皇脑子发昏想立出身安南的李修媛为后不成?疯了吧?
楚王的动静太过明显,惊恐的脸色不加掩饰,元泰帝还没等着被天幕中的鹤仙气到,倒是先被楚王给气到了,“逆子!脑子不够可以不用!”
乱想什么!朕又没病!
【但是元泰廿二年大胜后不一样了,虽然元泰帝搞平衡,但是立太孙了,定了储君了,还是原太子一脉,朝政稳没稳不知道,但是元泰帝情绪平稳了啊!】
这就不一定了,已经吃完夺嫡瓜的大梁群众心想。
【大胜后没多久,安南便派了使臣前来朝贡,并恭贺大梁的胜利,并虚心请求,想要留下使者在京进行中原文化的学习,这没什么好说的,留在京师的番邦使臣也不止安南。】
就这样的话,看起来这安南也挺谦卑的,所以他们更好奇发生什么了。
好在天幕这次还算直入主题。
【然后重点来了,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早朝之上,鹤仙弹劾吏部尚书胡敏哲公权私用,勾连内外,疑有谋反之嫌。】
老天官有些打瞌睡的迷蒙的眼睛当时就有神采了,怎么回事?他一个吏部尚书疯了才勾连内外,向下走吗?殿下您对陛下有意见,别拿老臣当筏子啊!
也亏得后面还有天官宴一出,老天官这是才能自信自己没出事。
【吏部尚书啊,老天官啊,鹤仙一声不响,状告老天官勾结内外,这谁能信呐?都不用老天官自己辩解,吏部的人自己就站出来反驳了。】
因为知道这一期主题是陛下和太子,吏部官员一个个的半点不慌,反倒是元泰帝,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
【鹤仙也不是张口就来,鹤仙有证据的,若非老天官收受贿赂,勾结番邦使臣,怎么没走完流程,直接给安南使臣翰林院侍读之职啊?
吏部的就说,有陛下的中旨。】
元泰帝闭上了眼,这些吏部的家伙,是不是卖君主卖得太快了点,他甚至怀疑,宁王能知道流程不对,都是吏部透露出去的,不然内部问题宁王怎么知道的。
天幕就跟说书一样,板子一拍,气势瞬间就不一样了。
【嚯,这下可好,这是元泰帝的没有经过朝廷程序发出的旨意啊!这告到君父头上了可怎么整?】
还能咋整,照常上呗。
【要是别人,或许给个台阶就下了,可偏偏这是代表公正的宁王!】
【只见宁王不退反进,问道:陛下想要番邦使臣入翰林院?翰林院非进士不入,皆是我大梁的栋梁之才,那使臣有何能力可入翰林?是能科举入仕的文才,还是为我大梁平定边疆的功勋?】
翰林院诸生默默抬头挺胸,没错,他们就是朝廷的栋梁!
元泰帝和朝臣不禁凝重了些许,这都叫陛下了?这是得多生气啊?
再看这时候的太子,嘶,这眉头皱得。
“太子?”
姜衡起身,拱手上奏道:“父皇,非我族内,其心必异,无论是安南还是其他附属国,只要不是郡县,而是国,都是他国,国与国相交,点到即止。仰慕我朝文化,可以,有出入国家图书典籍馆藏处的权限,不可。”
天幕之上,亦是相似的问答,只是元泰帝却道使臣乃是李修媛兄弟,都是一家人,不用分得太开。
【若是宁王那么好说话,那就不是宁王了,想来,午夜梦回,元泰帝都得扇自己一巴掌,你和他理论什么啊,宁王有按过常理出牌,有给过谁面子吗?
因为宁王听到元泰帝的辩解,直接反问:一家人?那要不陛下过继一个皇子给李修媛,再废了太孙,让李修媛之子继位,大梁和安南国彻底成一家人呐?】
大街上一道道哇声此起彼伏,这宁王殿下也太不给陛下面子了吧?
朝臣更是被震惊到说不出话,他们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还是太过浅薄了,殿下您这也太扎心了,不怕把陛下给气晕啊!
陛下都下的中旨,说明自己也是心虚的,把事情摆上台面,劝谏几句,再说几句好话,给使臣重新安排个散阶,臣子的劝谏之名有了,陛下知错就改的名声也有了,这不就皆大欢喜了吗?殿下您火上浇油算什么回事?
天幕下的元泰帝都不禁脑袋一痛,更别说天幕中的了。
【说个有意思的,起居注等史官是轮值,这次朝会负责记录的史官叫纪文,就是碰上了上回父子对峙,然后被元泰帝安排当天的记录要么删,要么另开一本记录不能被他人翻看的史官,然后毫无疑问,纪文成了他们父子俩相对正式奏对里的固定史官。】
【纪史官被固定编制后是有点放飞的,看他怎么记录的:
帝闻之,气上涌,身形摇坠,得大监相扶而正身,然气息不宁,群臣愕然,遂混乱。
少顷,帝拾案上折掷宁王衡,衡闪避,帝大怒,抽拂尘向宁王,王逃,帝逐。群臣不知其忙而忙,太孙与诸王欲劝阻,衡以诸王扰之,欲出钦明而门关之,不得已,绕柱奔走。帝令诸王围困,宁王情急智生,上柱至房梁,帝忧其危,只退矣。】
【继秦王绕柱后,宁王不仅复刻了这一经典,更推陈出新,上演了一出宁王上梁,而且插播一句,宫殿里的柱子很粗壮的,不是细柱子,鹤仙能在追逐中还爬上房梁,不敢想象鹤仙得多灵活的身手。】
好一个混乱的钦明殿,好一个生动活泼的元泰君臣,好一个栩栩如生的史官青笔,这是在写史还是写话本?
角落,执笔的青年抬头擦了擦汗,自己怎么就放飞了,把副业带到工作中了?
元泰帝觉得,自己还是太好脾气了,那柱子是能爬的吗?自己这个当爹的还能打死他不成?柱子上房梁上摔下来是小伤吗?
【怎么说呢,这一闹,朝会肯定开不下去了,使臣的任职不用说,打了水漂。
纪文记录的其实还好,太宗日记和大梁故事里的补充才是精华。
鹤仙在逃的过程中还拿李隆基举例,说李隆基给倭岛遣唐使掌管国家图书典籍资格,让人当三品大官,还准其回倭岛,别管这人回没回岛,李隆基亡国了是事实吧,陛下你要学李隆基不成?而且好歹人家遣唐使还通过了考试的!】
拿亡国之君比开国之君,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原本站在中央陈词讲道理的姜衡:……
姜鹤仙克我,克我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鹤仙还是阻止了元泰帝难得想要徇私的举动。
但带来的影响便是,元泰帝当着朝臣的面被儿子怼,该丢的脸也丢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装了,以至于之后鹤仙多次在朝堂上陪老父亲锻炼身体,当真是孝心可嘉,旁的太宗可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