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玄身形一滞,神色僵硬一瞬,面不改色道:“不过是她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亓幸眯了眯眼:“哦?郁兄分明刚刚才说过她涉世未深呢——”
郁玄顿了一下,道:“涉世未深,不代表不会骗人。”
他看着亓幸,目光平静,似乎真如他所说。
“哦……?”亓幸眉梢轻挑,疑惑一声,还欲再说,却被郁玄打断:“你要向你哥传灵吗?”
亓幸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头:“可以啊。”
话音未落,下一瞬,他的腰被揽住。
亓幸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带近了郁玄。
鼻尖瞬间萦绕着郁玄身上那清冷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沉乌香,他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郁玄与亓幸的脸近在咫尺,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郁玄双眸无波无澜,缓缓倾身下来。
亓幸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郁玄的俊脸越来越近,直至轻轻地吻住了自己的唇。
亓幸猛地瞪大双眼。
他呆呆地看着郁玄,四目相对,怔怔地从郁玄的眼中看到了自己。
亓幸从郁玄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眸中映出的慌乱,迷茫,和……
难以言喻的悸动。
亓幸还未回过神来,只见郁玄缓缓阖上了眸子。
细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脸上的线条柔和了几分,冷峻的神情也带上几分人情味。
等等等……他闭眼干什么?!
“唔……?”亓幸发出一声疑惑又略带颤抖的声音,脸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的身体僵着,大脑一片空白。
郁玄微微调整姿势,大掌揽住亓幸的腰身,轻轻往自己身上按。
亓幸一时忘了呼吸。
反应过来时,他脸已憋得通红,只觉呼吸困难,双手本能地抵在郁玄的胸口。
想要推开,又完全使不上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郁玄终于缓缓放开了亓幸。
亓幸的唇略显红肿,眼中带了一丝慌乱。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郁玄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些,笑意若有若无。
“你……”亓幸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道。
郁玄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更是不带半分情绪:“传灵吧,这次的灵力够你用一阵子了。”
亓幸缓慢地、呆滞地眨了眨眼,有些迟钝地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翻涌的强大法力。
等……等等,所以,亲这么久,只是因为要借他点法力吗?
察觉到自己想法的一瞬间,亓幸整张脸瞬间熟透了。
郁玄眼神略带疑惑,伸手贴了贴他的脸颊:“病了?怎么这么烫。”
“没没没……”亓幸连连摇头,蹿出去老远,给亓佑传讯去了。
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背影,郁玄垂眸,缓缓勾了勾唇。
或许,不会太久了?
青枝正兴致勃勃地聊天,突然一顿。
因为木楝向他传音,略带疑惑道:“青枝,你之前说要给好朋友准备惊喜,可是祈繁……”
“明明很漂亮呀。”
“啊?”青枝神情一僵,不解回道:“可是他之前说自己不好看……”
于是,木楝清了清嗓子,看向祈繁,夸道:“祈繁,你很漂亮诶!”
小满也跟着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
祈繁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吗……?”他有些迟疑,“以前,我在朋友里算是很丑的啦。”
木楝有些惊叹:“祈繁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见过的人里非常好看啦!”
青枝看向祈繁,愣了愣道:“原来你很漂亮呀,我还以为……”
他停住,没有多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履行对木楝的承诺了。
青枝有些落寞地垂下脑袋,小声道:“对不起……祈繁。”
祈繁一愣:“怎么了?”
“我杀了很多人,最近这里那么多无头尸体都是我搞出来的……”青枝垂着脑袋,“我做错了事,要去赎罪了。”
祈繁愣住,好半晌没反应过来,最后小声问了句:“你要怎么赎罪?”
木楝正色道:“我要捉拿青枝上天庭哦,等他改过自新,兴许过几百年就可以回来啦。”
青枝点头:“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不过你们知道我杀了人,我们还能做好朋友吗?”
小满率先点头:“谁没杀过人呀,我们当然是了。”
祈繁愣了愣也道:“之前我鬼身被毁,魂魄在天地间游荡,是你用紫藤花复原了我的身体。”他抿唇,“这些天来,你对我很好,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的。”
也正是长安皇陵那一遭,让祈繁沉下心来。
或许,他不该总是拘泥于过去的恩怨。
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因此在那之后,祈繁就变得收敛了许多。
性格,穿着,行事,心态……
在很多方面上,他都在慢慢改变。
几人十分默契,谁也没提青枝杀人的原因,青枝自己也没说。
道别过后,木楝向亓佑、亓幸传过灵,就带着青枝往白玉京赶了。
千竹和楚步泠穿过青铜鬼门,到了长元。
此刻,长元宫,千竹,楚步泠,还有绛面诡鞭围桌而坐。
绛面诡鞭悠悠为千竹斟上一盏茶,道:“先生与那火君交手讨不到好处,何必如此?”
千竹叹气一声,笑道:“这不是去报仇吗?可怜了我那满山竹子,养了两百年才勉强恢复原样。小元,你可要替我记下这笔账。”
绛面诡鞭的思绪悠悠飘回从前。
自她有记忆起,自己便是一只鬼了。
除了依稀记得自己死在一处小巷,死相惨烈之外,她实在想不起来别的了。
而且……她发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翻涌,在沸腾。
自己……控制不住。
就在她万分迷茫时,她见到了千竹和楚步泠。
千竹告诉她,她叫仇元。
楚步泠告诉她,她们仨是彼此的亲人。
仇元将信将疑,于是二人帮助她转移这一身法力。
那便是——创造长元。
在千竹和楚步泠的帮助下,仇元将难以自控的庞大法力注入长元,使它成为了一个新界。
从第一只鬼误打误撞进入长元开始,到如今长元居民众多。
长元做到了——
长治久安,时和岁丰。
百年来,他们相互扶持,似乎真的是一家人。
仇元浅笑着:“自然。”
千竹突然问:“对了,小元,怎么这次把梧桐和小满都派去了?”
要知道,极主绛面座下两大巅峰强煞,左使梧桐,右使小满,此次竟然齐齐出动了。
仇元无奈道:“小满一见梧桐走了也想去,我烦都要烦死了。倒是浔安伤得不轻,便让他先休养了。”
千竹点头:“难为他分身乏术,要两头跑,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只是,浔安毕竟挨了那位一掌,不死就是吉人天相了。”
仇元轻叹一声:“那日浔安差点就回不来了,让他下手轻点呀。”
千竹耸耸肩:“难管哦。”
仇元突然想到什么,看向楚步泠问道:“小枝如何了?”
于是楚步泠传灵出去,半晌回:“被木君带上天庭了。”
仇元点头:“意料之中,让小满回来吧。”
楚步泠应:“好。”
与亓佑传过灵,亓幸又找上木楝,听他讲过事情的前因后果,哭笑不得,又在听说结果后不由惊讶:“你把紫藤捉拿回去了?”
木楝点头:“对呀,火哥哥已经知道了,风哥哥你也快回来吧。哦对,也让江哥哥回来哦!”
亓幸暗道江枫待在那村子里应该无恙,只是不知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又转告了江枫。
亓幸挂断传灵,神色已然恢复正常,回头冲郁玄招了招手:“郁兄,回去啦!”
郁玄点头,两人便动身回白玉京。
古木神君成功捉拿东南无头尸体之事背后凶手极主紫藤的消息,如同一阵疾风,迅速吹遍了整个天庭。
各方神仙在听闻此讯后,皆是议论纷纷。
紫藤毫无挣扎辩解,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
最后,文卷殿做出了判决,便是叫紫藤入凡尘历劫,经受八苦七悲,在滚滚红尘中,尝尽人间苦难,洗净自身罪孽。
对此,紫藤欣然接受。
镜尘台前,木楝与青枝相对而立。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淡淡的灵花香气。
木楝缓缓走到青枝面前,与他拥抱了一下。
“青枝,你投胎后我会去找你的。”木楝郑重说道。
青枝粲然一笑:“一言为定!”
此事终于了结,春天也快过去了。
整个天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亦是迎夏宴。
琼华殿内张灯结彩,琼华仙君到处奔走主持。
燕长生端坐上首,神情温和。
各路神仙齐聚一堂,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江枫也回了天庭,此刻与重锦坐在一处,两人挨得有些近。
江枫眉头紧皱,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开口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重锦稍微迟疑一下,慢悠悠地说道:“最近新栽下了一院枫树,你……要不要搬过来住?”
江枫一听,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求我?”
重锦一听,顿时扭过头去,没好气地说:“不住就不住,谁稀罕你?”
“谁说不住?”江枫笑了一声,“不住白不住,有便宜不占是重锦。”
“江枫!”
尘玉文卷二人正在攀谈,文卷眼下的乌青明显淡了不少,想来是乐丞帮她分担公务的功劳。
金术则坐在尘玉身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尘玉,欣赏着自家哥哥的侧颜,时不时随口应几句其他人的话。
南颂妧、李昭阳和应不染三人凑在一块儿,聊得好不畅快。
“是吧,我也觉得这男子不行。”南颂妧率先开口,眉头略皱,说道。
“女子也做了错事。”李昭阳也道。
“这种故事真无聊,下次我们再去看点好别的。”应不染说。
“姐姐们,你们在聊什么呢?”木楝突然冒出个脑袋来。
“小木快来,说话本子呢,你也来听听,长长心眼。”应不染冲他勾手道。
“小晏,多吃一点啊,快些长大。”祁遂伸手对着伶舟晏比划了一下,笑道。
“哥哥,我吃不下啦。”伶舟晏十分无奈,道。
“诶?”祁遂一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伶舟晏的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不由遗憾,叹口气道,“唉,算了,还是小孩子呢。等咱们小晏突破了,就是大人啦。”他摸了摸伶舟晏的脑袋,浅笑着。
亓佑在和几位大人攀谈着,想来是最近的合作伙伴了。
“嗯,暂且就这么办吧。”亓佑沉声道,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
经过亓幸时,亓佑顺走了他桌上的一壶酒,侧头道:“这酒你喝不了。”
说着,便放在了郁玄的桌上,补充道:“他喝不死,没事。”
亓幸大喊:“这可是帝君刚才赏给我的!”
亓佑看着他:“你是想喝得烂醉如泥到处发酒疯?”
亓幸撇了撇嘴,虽然不大高兴,仍是应了一声:“好吧……”
郁玄面色平静,道:“多谢。”
亓佑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弟和你一同出巡的时候,再让他受委屈,你就——”
“哥!”亓幸忙喊道。
郁玄指尖微蜷,淡淡应:“我就不得善终。”
亓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最好是。”
他转身离开,亓幸抓住郁玄的手臂,十分着急:“郁兄,你乱说什么呀!”
郁玄轻轻拂开他的手,道:“无妨,先前……是我失策了,往后不会了。”
“什么呀!”亓幸急道,“这有什么,总之你别乱说话了,要注意避谶啊!”
郁玄垂眸无声笑了笑,道:“无碍。”
都过去了,还避什么。
“风哥哥,过来一下!”木楝远远喊道。
亓幸应道:“来了!”他回头叮嘱郁玄道:“郁兄,少喝点哦,我哥既然不让我喝,应该后劲不小。”说罢,便离开了。
郁玄望着亓幸的背影,半晌不动,直到那抹白色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拿起那壶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琉璃盏中摇曳,倒映出他的眼眸。
郁玄沉默地为自己斟满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流下一道晶莹水痕。
一杯又一杯,无言饮下。
亓幸正和朋友们谈笑风生,只听金术高喊一声:“小亓!老水倒了!——”
亓幸闻言一愣,大脑一片空白。
等等,谁倒了?
郁玄?!!!
亓幸大惊失色,顾不得礼仪推开众人,飞奔回郁玄的位置。
只见郁玄双颊微红,凌厉的面庞少了几分冷峻,眼神略显迷离,靠坐在椅子上,竟连亓幸走到面前都毫无反应。
亓幸凑上去大喊:“郁兄?郁兄!”
郁玄倒是没倒下,却已醉得不省人事。
亓幸心道不好,伸手摸向那酒壶——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我的天,怎么不听话呢……”亓幸喃喃,同时扶起郁玄往外走去。
他的手臂小心环过郁玄的腰间,触碰到郁玄温热的体温,心跳又莫名加快。
亓幸一边走向殿外,一边冲后面摆手:“我先带郁兄回去歇着了啊,大伙继续乐!”
走出殿门,郁玄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亓幸身上。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亓幸只觉身体一阵阵酥麻。
他强忍着没有发作,扶着郁玄往玄水殿去。
只是,离开琼华殿第五个转角,变故突生!
郁玄突然身形一晃,带着亓幸往右侧的巷角撞去。
亓幸下意识闭眼,却并没有撞到硬物,反而落入一个略带温暖的怀抱。
他手臂不自觉地扣住了那人的脊背,同时不受控制地轻呼一声:“嘶……”
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郁玄精致的容颜。
此刻,他的面庞因醉酒而徒增几分柔和,与平日高不可攀的模样判若两人。
亓幸下意识抬眼,便与那双眼睛对上。
郁玄冷淡的眼底竟有一丝迷离,像是要将他溺毙其中。
亓幸低头小声嘀咕:“我记得郁兄酒量不错来着…怎么这就醉了?”
话音未落,他感到身形一滞——郁玄不知何时竟已贴近自己。
亓幸慌忙想要从他身上退开,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待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郁玄牢牢抵在墙壁上。
“啊……”
亓幸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郁玄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
郁玄平日里孤傲冷淡的模样在此刻渐渐褪去,余下几分渴望。
他的唇微凉,却又因酒意而带上一丝灼热,贴上亓幸的唇瓣。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滞。
两唇相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紧,都要急,都要狠。
清高孤冷的沉乌香染上甜腻的酒香,化作令人沉沦的迷情,直叫人理智全无。
此刻,丝丝缕缕地往亓幸鼻子里钻。
“唔唔……!”亓幸挣扎起来。
郁玄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他背上,却将人牢牢箍在怀里,容不得亓幸躲避半分。
郁玄吻得很凶,亓幸感受到自己的牙关被撬开,被肆虐、纠缠,探索每一处柔软。
他只觉一股灼热从唇间蔓延至全身,身体比心先一步败下阵来,四肢发软,无力抵抗。
两人气息交缠,郁玄的手在亓幸背上游走,指尖擦过脊梁,所到之处皆是战栗。
即便醉得意识模糊,郁玄似乎却格外灵巧,带着与酒意不符的耐心与掠夺。
攻城掠地,将亓幸所有挣扎化为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郁玄终于放开他。
亓幸浑身无力地软在他怀里,呼吸紊乱,眼神涣散,不停喘着气。
“郁…郁兄,你醉了。”亓幸磕磕巴巴道,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试图推了推郁玄,可触手之处却是令人意外的灼热。
这酒,真这么烈?
郁玄不答,只是那紧闭的双眼下,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
忽然,他倾身下来,带着酒意的呼吸喷洒在亓幸的颈间,引起了阵阵颤栗。
只见郁玄轻轻将脑袋靠在了亓幸的肩上,双手环上了他的腰际。
他身上那股沉乌香混着酒香愈发浓郁,将亓幸完全包围。
亓幸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吓人。
“郁兄…你……”亓幸试图直起身子拉开距离,却感到郁玄的手臂更紧地收拢了些,几乎将他整个人都锁在怀中。
郁玄终于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哑:“别动……”
亓幸的身体僵住了,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不敢再动。
好半晌,他才又磕磕巴巴道:“我…我送你回去……”
“不要。”郁玄这次回得倒是果断。
亓幸无语凝噎。
总不能一直在这里抱着吧?
他轻叹一声,双手鬼使神差抚上了郁玄的后背。
亓幸轻轻拍了拍他,略有些迟疑道:“那…再抱一会儿?”
郁玄似有所感,低低笑了一声:“嗯……”
亓幸呼吸一滞,耳尖瞬间通红:“真是醉糊涂了……”他小声嘟囔,“没想到郁兄喝醉竟然是这样的…比我还严重呢……”
郁玄埋在亓幸颈间,不发一语。
片刻,亓幸才又缓缓发问:“郁兄…你还认得我吗?”
亓幸又问:“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也不答。
“那……”亓幸深吸一口气,最后问,“…还要抱一会吗?”
郁玄立马应:“嗯。”
亓幸沉默了。
他无奈道:“也不能一直这样抱着吧?”
郁玄又没声音了。
亓幸轻叹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小声道:“回去抱好不好?抱多久都行。”
郁玄的声音略显沉闷:“真的?”
亓幸哭笑不得:“真的。”
又顿了半晌,郁玄这才缓缓地挪开,却拉住了亓幸的手。
亓幸难得见到这样可爱的郁玄,忍俊不禁,却在转头时神情一僵。
他像是见到了什么惊悚画面似的,忙拉着郁玄往另一边跑:“快快快快——快走!快走!”
“坏了。”
墙角后,南颂妧靠着墙,神情惊疑不定,有些苦恼道:“好像看到我了。”
师妙皖无奈:“妧娘,一定要这样偷听别人的墙角吗?”
南颂妧瞪她一眼:“没看到人家都抱一块了吗?多有意思啊!”她又探出个脑袋,随后缩回来,懊悔地一拍脑袋:“哎呀,跑了!”
师妙皖无奈笑了笑,牵着她的手离开:“好啦,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南颂妧仍兴致盎然,冲她道:“皖娘,你不知道,我当时见他们第一眼就觉得这两人般配!果然如此!”
“毕竟是本届天庭最佳搭档榜榜首嘛……”
亓幸一路将郁玄半拖半抱半哄地弄进玄水殿,可谓是千辛万苦。
他随手将人扔在床榻边缘,自己一屁股坐在床沿。
亓幸胳膊顺势搭上郁玄的肩,喘着气道:“我说郁兄啊,你以后可不能乱喝酒了,这样乱亲人算怎么回事嘛?”
郁玄淡淡抬眼,睫羽在烛火下投下碎影,眼尾弧度微挑。
亓幸倒是觉得新奇地很,忍不住摸了摸郁玄的乌发,笑道:“不过,这样的郁兄…还蛮可爱。”
郁玄半倚着亓幸,指尖微微蜷起,面上波澜不惊,却悄悄将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腕。
亓幸正絮絮叨叨,手腕忽地一紧,被拽得一个踉跄。
跌坐到郁玄腿上时,他还是懵逼的。
亓幸下意识扶住郁玄的肩膀,郁玄亦不动声色地将手虚环在他腰间。
他看似漫不经心,指尖却悄然蜷起,在亓幸腰侧无意识地摩挲。
若有若无的触感,亓幸只觉后腰颤颤。
郁玄的手臂环住亓幸。
他惯常冷肃,此刻却略偏执又克制地收紧了些。
指尖缓缓下滑,沿着亓幸的脊背缓缓贴上他的腰侧。
暮色四合,天光将尽未尽之时,巷陌蒸腾起潮湿的腥气。
碎瓦与枯叶在积水潭里打着旋儿,混着斑驳血迹蜿蜒成诡异的暗红色溪流。
落日的余晖洒在青石板小路上,却未能驱散那片角落的阴暗。
路边满是泥泞,污水与尘土混合成一滩烂泥,映出几道斜长的影子。
一群孩子将一个瘦小的身影围在中央,骂声、打声、喘息声混作一团。
被围在中间挨打的孩子身形最为瘦弱,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头上,肩膀一抽一抽,却硬扛着一声不吭。
他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上面沾满泥浆和暗红的血迹。
旁人看得揪心,可打人的孩子们却越发起劲。
“不是说他是瞎子吗?怎么着,还是个哑巴?”一个满脸麻子的男孩一脚踩在孩子的手背上,碾得他指节发白。
“嗐,这瞎子骨头硬,会说话,但就不叫痛,装什么好汉?”一个身材较高的孩子啐了一口,抬脚踹向孩子的腹部。
瘦小的孩子闷哼一声,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周围的叫骂声更响了,拳头雨点般落在他的身上。
“打,打到他求饶!”麻子脸大喊一声,几个孩子应声而起,对着地上的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阵阵剧痛袭来,喉间涌上腥甜,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
意识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见模糊的声响。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打破了混乱。
孩子们纷纷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站在不远处。
他面容清逸俊秀,此刻眉头紧蹙,神情愠怒,不是祈繁又是谁?
“你又是谁?多管什么闲事?!”麻子脸脸色一变,但很快又硬气起来,“这杂种是我们村的灾星,克死了他爹娘,对他好的人都没好下场!”
祈繁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他指尖轻抬,一阵劲风袭过,麻子脸便如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
他狠狠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其他孩子见状,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
祈繁缓步走向那群孩子,每走一步,就有一人倒地不起,哀嚎连连。
转眼间,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孩子,哀叫声断断续续。
不多时,十几人都没了声息。
若是认识祈繁的人在此,定会震惊于他的狠辣。
而这也正是祈繁为何在知道青枝杀人无数后仍无动于衷的原因——因为他自己,本身便是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煞鬼!
祈繁走到孩子身边,轻轻扶起那副瘦弱的身体。
当他的手触碰到孩子的脸庞时,微微一怔——孩子的双眼空洞无神,没有眼珠,只有一片空旷。
孩子微微抬头,声音沙哑:“你…谢谢你……”
祈繁有些难过,但还是道:“他们以后不会欺负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哪去?”孩子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愣愣道:“我……没有家。”
祈繁的心猛地一沉,难掩心疼,低声道:“那你跟我走吧,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孩子有些迟疑,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可……我是个灾星。”
“我命硬。”祈繁连忙道,“所以……你不必担心。”
孩子仍犹豫着,但似乎又不可抑制地有些高兴:“真的……?”
祈繁认真地点点头,手指轻轻拭去青枝脸上的血污和泪水:“真的,我叫祈繁,你呢?”
“我…我叫青枝,”青枝有些胆怯道,“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对,永远都是。”祈繁郑重道。
远处传来犬吠声和村民们急促的脚步声。
祈繁拉起青枝的手,低声道:“我们走。”
望这条由你重新赋予的命,能佑你一程。
祈繁心道。
亓幸跌坐在郁玄腿上,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郁玄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微醺的酒香和一丝清冽的沉乌香气。
“郁兄……!”
亓幸的尾音突然变调。
郁玄的指尖正沿着他的脊梁骨缓缓上移。
那只手最终停在后颈处,带着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
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映得郁玄眼底碎金浮动。
“你方才说……”郁玄开口时带着醺然的鼻音,吐息扫过亓幸的唇峰,“我乱亲人?”
他忽然收拢环在对方腰间的胳膊,两人顿时严丝合缝。
亓幸能清晰感受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线条,还有某个逐渐苏醒的灼热存在。
郁玄忽然偏头,咬住亓幸的耳垂,犬齿不轻不重地碾过软肉:“那现在…算不算乱亲人?”
亓幸猛地攥紧床帐,指节泛白。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郁玄另一只手早已探入他衣摆,此刻正轻轻刮擦他腰侧的肌肤,似痛似痒。
“别……”抗议的话被突然覆上的唇堵住。
这个吻比想象中更凶。
亓幸的下唇被咬破,铁锈味在交缠的舌尖蔓延。
如帝君所说,那酒……
确实香。
亓幸迷糊中这样想道。
他恍惚看见郁玄垂落的睫毛在颤动,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某种近乎疼痛的渴望。
近乎疼痛……的渴望?
亓幸惊喘着仰头,露出脆弱的喉结。
郁玄立刻追咬上去,留下湿热的印记。
层层叠叠的衣袍不知何时已松散开来,露出亓幸锁骨处一粒不起眼的小痣——郁玄的舌尖正抵在那里细细打圈。
“等…等等……”亓幸的声音支离破碎,手指插入郁玄散开的发间。
乌发如瀑,淌过他指缝,凉得像水,又烫得像火。
殿内熏香不知何时变得浓稠,一呼一吸都像咽下融化的蜜,黏连着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