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由衷by琢枝
琢枝  发于:2025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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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建业兄一直那么宝贝自己儿子,带都不带出来,原来是闷声干大事,直接捧出个大明星啊。”
黄嘉伟这话也是故意装糊涂。
他们这圈人其实都清楚,辛建业的小儿子不是亲生的,辛建业也从来不把他当回事,这下要不是辛远歪打正着火了,辛建业也不会愿意承认辛远的名分。
“黄局您这就是高赞了,犬子也就是运气好。”
“你别替你儿子谦虚了,他演的那个电影我不仅看了,还看了几遍,你家小儿子那个角色,叫……柳云梯,对不对!”
黄嘉伟话说到这,辛建业不可能不明白他在暗示什么,笑容堆得更甚,“能有幸得到您的赏识,那是犬子三生有幸啊,您要是不嫌弃,晚上我把他也叫到咱们那桌,陪您喝两杯?”
辛远被宴会服务员一路引到包房前时,还有点疑惑。
大多数人都在晚宴厅,但听服务员说是“项总”特别定的包间,便也跟着过来了。
门一打开,一道黏腻的目光瞬间隔空扫来。
“还在门口傻站着干嘛呀,快进来跟黄叔叔打个招呼。”辛建业声音带笑,但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光。
辛远紧绷着后背,那种熟悉又窒息的恶心感突然袭上胸口,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不好意思,我的剧组明天一大早还有行程安排,得现在赶回去,不然来不……”
“怎么年纪越大还越不懂事了呢!!”
辛建业直接站起身,“你剧组有天大的事,也没有比跟黄叔叔吃这顿饭更重要。”说着走上前,硬生生把辛远拉到桌边,“孩子没见过大场面,不懂事,过来把你的酒满上,先给黄叔叔赔个不是!”
项逐峯……
项逐峯为什么不在。
辛远没有想到这种局面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还会是项逐峯。
但随即只觉得自己可笑,别说项逐峯本来就没义务帮他,就算真的愿意帮他,眼下有辛建业在场,也肯定会装作看不见。
辛建业拿起桌上的红酒杯,往里倒了半瓶白酒,硬塞到辛远手里,“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一门之隔的走廊外,项逐峯旁观了事情的全过程。
他拦住服务员想替他开门的手,继续站在原地,透着门缝,看见黄嘉伟眯着眼上下打量辛远,像在欣赏一个即将落入牢笼的宠物。
辛远僵在原地,举酒的手隐隐发颤,仿佛排斥到极致,却又因为强烈的恐惧而丧失反抗能力。
项逐峯的拳头握了一握,但还是忍着直接冲进去的冲动,等辛建业快将辛远推到黄嘉伟身前时,才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项逐峯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不好意思啊黄局,刚才拍卖会混进来个记者,乱写了对您不太好的消息,我刚刚带人处理完,耽误了点时间,给黄局您先陪个罪!”
黄嘉伟在兴头上被打断,多少有点不悦,但听到是这种情况,也没有往心里去,正要继续搂着辛远,项逐峯却又开口:
“只是,那记者是摁住了,但是他手里还有点东西……”
项逐峯看向辛建业,面露难色:“他手里有几个图片,好像是您之前给黄局‘递东西’的时候拍到的……”
辛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黄嘉伟一时也像遭了雷劈似的,满眼怒火与恐慌。
“那人现在已经被我们摁住了,但是他说他手里还有视屏,在他同伙那,要您亲自过去看,要是一个小时之内谈不拢价格,他们就把视频放出去。”
“视频!?”辛建业声音都变了调。
黄嘉伟额角瞬间渗出冷汗,这会也管不了什么辛远不辛远,“辛总!你这……这怎么一回事!?”
辛建业赶忙保证道:“黄局,您也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您放心,有我辛建业在,就不能给他放出去的机会!”说完对着酒瓶吹了大半瓶,“我先去处理一趟,留辛远和逐峯继续陪您,等来日您还得给我个机会,让我亲自给您赔不是。”
这事一闹腾,黄嘉伟的兴致减了大半,不过清楚辛建业的手段向来干净,倒也不想放过辛远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辛远啊,要我说今晚上就是你父亲不对了,他有事先走,你就替他赔个不是吧。”
辛远一直僵立在原地,手中的酒明明还没喝进嘴里,却已经恶心的想吐。
“黄局,今晚上实在是我的疏忽,才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这第一杯酒,说什么都得让我先赔给您。”
项逐峯说着转过头,走到辛远身边,在辛远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稳稳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
辛远怔在原地,看着项逐峯的眉头皱紧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将半杯白酒都灌了进去。
黄嘉伟也略惊诧于项逐峯的豪爽,还没发话,项逐峯已经又拿起酒瓶,继续满上刚才的量,端举在胸前,“这第二杯杯,是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敬您的宽宏大量!”
等再倒第三杯时,项逐峯的手都已经在微微发抖。
辛远知道项逐峯就是在替他挡酒,让黄嘉伟没有再找事的借口,但这么高度数的白酒连喝这么多下去,就算是铁打的胃也受不了。
辛远的眼眶比项逐峯还要红,伸手就想拦住项逐峯的动作,却被项逐峯单手悄悄摁在身后,暗示他不要动。
“这最后一杯,是我替辛总敬您,也敬之后的项目在您领导之下,都能一帆风顺!”
没想到项逐峯这么爽快,黄嘉伟那点为数不多的江湖义气也被激了出来,举杯回了半杯,“好啊,你这个年轻人很有魄力,将来大有可为啊。”
项逐峯扯出个微笑,想起举杯回敬,刚要再开一瓶酒,忽然捂着胃一弯腰,很痛苦地干呕了一声。
“项逐峯!”
辛远都顾不得还有黄嘉伟在场,冲上前扶着他,带着哭腔,“不要再喝了,你不能再喝了……”
项逐峯故意甩开辛远,声音含糊不清,“我跟黄局这正在兴头上,我们聊得开心,投缘!”
黄嘉伟贼心不死,也是想等着项逐峯彻底醉了,再好单独会会辛远。
但没成想项逐峯又忽然弯下腰,对着刚好在身前的辛远吐了出来。
虽然项逐峯根本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酒水,黄嘉伟还是恶心的不行,但辛远却浑然不觉似的,不停拍着项逐峯的背。
这下黄嘉伟是彻底没了兴致,黑着一张脸避开两人,起身往外走,“辛远啊,你赶紧带他去处理一下,也让你父亲尽快给我回话!”

等黄嘉伟的身影彻底消失,项逐峯才像撑到极限似的,双膝一软,径直栽向地面。
“项逐峯!”辛远本能地接住项逐峯,却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连带着一切重摔在地。
辛远的手肘狠狠一扭,也顾不得疼,第一时间托起项逐峯。
他在地上半蜷着身体,脸色惨白得吓人,一手还死死地按着胃。
其实这几杯酒对项逐峯根本不算什么,平日替辛建业撑场子时,喝得要远比这多得多,可今晚不知算倒霉还是走运,胃比任何一次都难受,但辛远也远比他想象中的更紧张。
项逐峯半瞌着眼,都看见辛远那张写满惊恐和心疼的脸,他此刻也不用再刻意演戏,真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我没事……快点,先走,我房间就在上面,辛建业马上说不定还会回来……”
短短几分钟的路,辛远都不知道怎么拖着项逐峯走回去的,项逐峯一直说着没事,但压在他肩膀身体却一直细微颤抖。
房间门一刷开,辛远都还没站稳,项逐峯已经飞快地扑向了洗手间,将门反锁起来。
“项逐峯!你把门开开!”
压抑的干呕声从里面传来,辛远急得不停拍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项逐峯将水流开到最大,不停扑着脸,逼自己清醒回来。
他抬起头,镜子里的人双目血红,像是被仇恨冲昏头的魔鬼,陌生到项逐峯自己都不敢辨认。
可是他控制不住。
呼吸的每一秒,心跳的每一瞬,脑海都反复回荡着奶奶被逼死前的声音。
只有让辛建业偿命,让辛建业用,W,,B春春整理,痛苦千百倍的方式偿还这一切,他才能得到片刻的平静。
辛远焦急的声音还在门外,项逐峯闭上眼,又睁开。
事到如今,想在监控森严的辛家老宅中安下监视器,找到辛建业的致命死穴,只有辛远能替他做到。
项逐峯拧开洗手台边的漱口水,一口气灌了大半,将刺鼻的酒气都压下去,才重新打开门。
辛远的小脸已经皱成一团,拍门的手还举在半空,停了几秒,愤恨地砸在项逐峯的肩头上。
“没事了,就是喝了点酒而已,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项逐峯不当回事地蹭开辛远,往房间走,但还没刚迈出脚步,身体又猛然晃了一下。
“你这还叫没事!”辛远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他把项逐峯扶到床头,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又冲回洗手间,用最快的速度拧了一条热毛巾,。
“先把水喝了,我马上再叫酒店煮点粥给你送过来。”说着又半弯下腰,想用毛巾擦去项逐峯额头的冷汗。
“我自己来就行。”项逐峯避开头,刻意跟辛远拉开距离,“现在太晚了,我帮你开个房间先休息,明天一早给你送回剧组。”
辛远的手僵在半空中,项逐峯自己拿过毛巾,却没有扯动。
“凭什么?”辛远吸了吸鼻尖,“凭什么每次我有一点点事,你都要蛮不讲理地管这管那,现在你难受成这个样子,我就连碰你一下都不可以。”
项逐峯对上辛远通红的双眼,像是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辛远,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而我又是什么身份?”
辛远没明白,项逐峯又说:“你不是当年在出租屋里,放着好日子不过陪我一起吃苦的辛远,而我也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你可怜的穷小子了。”项逐峯垂下头,低声笑了笑:“你现在是一出门就会被围堵的大明星,是瀚海集团的小公子,而我,从始至终都只是你父亲的助理,是你名义上的负责人罢了。”
“你明明知道,从头到尾,我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你说的这些……”
“可是我在意!”项逐峯抬起头,“你之所以能毫不在意,是因为当初被骗的人是我,被蒙在鼓里,全程都像个笑话一样的人也是我!”
辛远真的不明白,平白无故,项逐峯为什么又要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就好像因为犯了当初这一次错误,他就永远愧对项逐峯一样。
“可是我也没有把你当过笑话,没有故意要骗你,我那个时候只是因为……”辛远忽然哽住。
“因为什么?”项逐峯紧盯着辛远的眼睛。
这次换成辛远偏过头,但项逐峯一把钳住辛远的手腕,把他整个人拉到身前,很不讲理地追问,“我在问你,因为什么?”
辛远缩着身子还想向后退,但项逐峯已经用膝盖紧紧夹住他的腿,不给他半分逃避的机会。
项逐峯大概是真的醉了,他脸上被酒气熏染出一层淡红,眼底比任何时候都亮一些,让辛远几乎能看清想逃走的自己。辛远已经记不住,上一次被项逐峯这样看着是什么时候,大多数时间项逐峯都是冷着脸,一幅不想见到他的样子,偶尔跟他说几句话,也多是嘲讽,可现在那双眼竟然有几分温柔和期盼,像真的想知道答案:“因为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辛远的心脏猛然停住,随即又发疯似地跳动起来。
他开始怀疑今晚的一切都是幻觉,可项逐峯的声音分明又那么清晰。
“其实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经常在想,如果你真的无家可归该有多好,如果你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也许我们还可以像当初那样,继续在一起生活很久。可是后来我又想明白了,凭什么呢?凭什么因为我的自卑,就希望你过着跟我一样艰苦的生活。”
辛远的脚跟已经开始发麻,如果不是项逐峯一直抓着他,他可能早已跪坐在了地上。
“可跟着辛建业这两年,我又在想,你不仅知道我因为当初的事讨厌你,还知道我仗着你的喜欢,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你,你明明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却还要一次次像现在这样倒贴上来,你贱不贱?”
最开始的那些话,还是项逐峯精心编排过的产物,但说到现在,项逐峯是真的问出自己的困惑。
这样豁出一切,甚至伤害自己的喜欢,到底能给他带去什么。
“我不知道……”辛远摇着头,眼泪无意识地甩落下来,“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什么,我就是想要你过得好一点,想让你别那么讨厌我……”
“你真以为我只是讨厌你吗?”
项逐峯这样反问的时候,辛远已经不知何时被他拉进了怀里,项逐峯按照计划,抬手擦掉辛远的眼泪,“我一次次推开你,一次次对你那么坏,其实是因为我讨厌我自己。”
辛远指尖扒着项逐峯的肩膀,全然怔住。
“每一次,我都警告自己要离你远一点,要记住当初被你欺骗的痛苦,不要再一次上你的当,可是每一次,我看见你难过的时候,心里都比你还要难受,我看不得你不舒服,看不得你被人欺负,看不得你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
项逐峯像是忽然很难为情,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
辛远恍然有种错觉,项逐峯不是再跟他坦白,而是在跟他诀别。
他没有任何的感动,只是忽而捧着项逐峯的脸,“你要干什么?项逐峯,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这些话,你告诉我,你想要干什么?”
项逐峯心中一惊,没想到在这种时刻,辛远的思路还没完全被他搅浑。
但他也没有任何慌乱,顺着辛远的话说下去,“你知道我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我苦了那么多年,真的苦够了,也苦怕了,所以你父亲当初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就不择手段,也不惜代价地想要爬上去,但是直到现在……”
项逐峯的手机震动两下,辛建业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
项逐峯毫不意外,在接听之前,故意将音量调大:
“我这边已经处理好了,就是沾了点血,这会不太方便回去见黄局,你一会帮我好好送个客。”
“您放心,我已经让下面的人给黄局送回去了。”
“这两天挑几个年轻好看的小男孩给黄局送过去,记得好好把把关,要干净嘴严的,别回头生出来事端,还得再见血。”
“……好,我明白。”
电话挂断,辛远的身体已经僵得不成样子,这样恶心的对话,项逐峯却如此见怪不怪,辛远已经不敢想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项逐峯究竟替辛建业做过多少这样的事,又或者比这样的事还要不堪入耳。
“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项逐峯慢慢松开辛远,像是觉得此刻的自己已经不配再触碰到他,“不仅是你,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项逐峯深深叹出一口气,“可是没有办法,从我当初为了所谓的名利,选择这条路开始,就注定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不是的,”辛远摇着头,“项逐峯,你不是这样的,你跟他不一样,你现在就,就从他身边离开,不要再替他做事了好不好?”
“离开?”项逐峯笑着,眼角也跟着渗出一行眼泪,“上个月商场失火,对外宣传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但其实烧死了三个清洁工,有个死者的丈夫说什么都不接受赔偿,非要找记者举报,然后辛建业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那人关到了精神病院里,上周我再去看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
“像这样的事,这样的人,我在这几年里目睹了无数件,你觉得在我知道这么多事以后,辛建业还会给我离开的机会吗?”项逐峯的声音变得很轻,“甚至连我的学长,辛建业的前助理,当年也是知道了他太多秘密,才被辛建业用一场车祸害死的。”
辛远像是被捂住口鼻似的,好久才发出一点声音,“项逐峯,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这么聪明,一定还会有办法的……”没有说完,辛远的心脏已经像被狠狠揪起,他再也控制不住,紧抱住项逐峯,“我不要你出事,你答应我好不好,你不可以出事……”
项逐峯搂紧辛远,仿佛真的很担心般拍着他的后背。
但辛远看不见,此刻的项逐峯慢慢抬起眼,上一秒还流着眼泪的双眸里只剩下仇恨。
“辛家老宅里,有一个辛建业的秘密书房,里面藏着他的死穴,只有想办法拿到里面的东西,才能有唯一一条活路。”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一粒药。
吞一粒也许不够,需要吞五粒,十粒,甚至一瓶。只要吃下去以后能像每次发病时那样,把他的大脑强行关闭,让他成为无法思考,也不能动弹的机器就好。
这样他就没有力气去想,项逐峯对他说这些话的目的,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只是像从前很多次那样,再多一次的利用他。
可是项逐峯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力气。
他不需要项逐峯帮他挡那些酒,不需要项逐峯那么温柔的帮他擦掉眼泪,不需要项逐峯像现在这样真的很在意他似的抱着他。
项逐峯只要对他说一句我需要你,他就会很没有出息地答应。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辛远甚至不敢抬起头,怕只要对上项逐峯的眼睛,就会看见他尚未藏好的算计。
好在项逐峯只是一直抱着他,很紧很用力地抱着他,告诉了他一切的计划与方法,最后才慢慢将他松开:
“这件事很危险,你也清楚辛建业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无论你有任何的顾虑……”
“我知道了。”辛远打断项逐峯,慢慢垂下眼,“他每个月15号都会要求我们回去聚餐,我会想办法的。”
大抵是一切得到的太轻易,面对如此好骗的辛远,项逐峯竟然生出了一丝不忍。
他慢慢捧起辛远的脸,试图利用亲吻的方式,对自己的心虚做一些补偿。
但在即将吻上前时,辛远却忽然侧头避开。
辛远的声音很轻:
“项逐峯,一直以来我喜欢你,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也许你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你为了我的喜欢做什么,所以你不用这勉强自己……”
话没有说完,辛远下巴一紧,剩下的所有话都被项逐峯用力堵回口中。
项逐峯不想,也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他很怕辛远再多说一个字,他都不忍心将这个计划进行到底。
这个吻已经算是蛮不讲理,项逐峯狠狠包裹着辛远的双唇,挤开他的齿缝往里钻,好像只要辛远无法说话,他的伪装就不会被揭穿。
窒息,眩晕,手脚发麻,辛远没想到病症发作时才有的体验,会在项逐峯的一个吻中同样得到。
辛远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嘴唇和大脑都完全麻木,灵魂也被抽进真空中。哪怕项逐峯已经还给他呼吸的机会,他还是像溺在深海中无法脱身。
项逐峯停下来,就这样看着他:“辛远,我真的很后悔。”
辛远急促地喘着气,满眼茫然。
“我后悔在第一次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没有让你立刻死心。更后悔我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也同样的喜欢上了你。”
辛远起先没有任何反应,几秒后,眼睛才微微睁了睁。
“我很不想承认,但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也怕被辛建业发现我的计划,怕我像杜司宇那样毫无声息的死去,怕这么做会牵连到你,”项逐峯垂下眼,顿了顿,又更深地望着辛远,“但我更怕万一哪一天出了意外,在死之前我都还没有机会告诉你,我也喜欢你这件事。”
辛远试图在项逐峯眼里找到答案。
找到项逐峯这些话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只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塌地,成为一颗彻底被掌控的棋子。
可项逐峯都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便又捧着他的脸:“辛远,一直以来都是我欠你的更多,现在我把选择权交到你手里,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也见过这么不好的我了,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辛远想,他又一次失败了。
他没有找到答案。
也或许是他觉得答案已经不重要,哪怕是一切都是骗局,只要项逐峯还愿意这样骗他,他就会选择相信。
项逐峯伸出手,很小心地擦掉辛远眼角的泪水,再次吻了上去。
起初辛远还坐在项逐峯腿上,但身体很快软了下去,房顶在眼前旋转,后背落在柔软的床垫,衣领也飞速散开,只有那个窒息的吻仍在继续。
因为没有感到辛远有任何反抗或拒绝的意思,所以一直到衣服完全被解开前,项逐峯才勉强停下动作。
他撑在辛远身上,看着已经红透的辛远,将手放在最后一颗纽扣上,问:“你答应我了,对吗?”
辛远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但由于他的手一直勾在项逐峯的后颈上没有松开,所以仅过了一秒,项逐峯便确定了答案。
辛远已经记不清第一次时是不是比现在更疼,他只是庆幸,此刻唯一的感受只有疼,疼到他没有办法思考这样选择的后果,疼到无论项逐峯以后还要做什么,都不会比这一刻更难受。
“辛远,不许咬自己。”
辛远额头上满是冷汗,却一直紧咬着下唇,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
项逐峯也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他已经尽可能放慢速度,但辛远还是一直在发抖,好像因为他的莽撞难受到极致,又为了他而强忍着不说。
“别忍着。”项逐峯用拇指掰开辛远的下唇,把指节挤进他紧咬的齿缝,“疼了就咬我。”
说完的同时,彻底地挤了进去。
辛远毫无防备,一瞬间连视线都变得斑白,本能地咬了下去。
项逐峯闷哼一声,指节的痛意甚至盖住了剧烈的刺激,后背一时间都冒出了冷汗。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让辛远这样的痛。
原来辛远对他的喜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多。
如果时间真的能够重来一次,项逐峯想,他要回到遇见辛远的那天,他投篮时的角度一定会准一点,不会再砸伤辛远。
他只想站在篮球场的最角落,看着辛远从操场路过,牢牢记住辛远的样子,然后从辛远的人生中彻底消失,还给他原本应该很好的一生。
辛远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也不懂什么叫做真的在一起。
他所有的感情体验,都只跟项逐峯一个人有关。
如果每天发很多消息,关心他几点睡几点起吃没吃饭算在一起的一种表现,那辛远觉得项逐峯有在认真担任男朋友这个角色。
起初一两个星期,辛远对这种变化感到十分别扭。
他害怕自己只是项逐峯的一颗棋子,在走到项逐峯想要的位置之后,就会被无情的扔掉。
但当他按照要求,把项逐峯给他的东西安装在老宅一个月后,项逐峯黏着他的程度依然只增不减。
比如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影视城拍戏,但只要去外地出席活动,无论在哪里,项逐峯当晚都一定会赶到他身边,有的时候赶到已经是凌晨,项逐峯就只为了抱着他睡一两个小时,天一亮便又赶去忙自己的工作。
再比如项逐峯知道他不好好吃饭,只要项逐峯有空,他吃饭的时候就一定要逼着他视频,有时候剧组人多不方便,他就算是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也必须得让项逐峯听到他的动静。
以至于辛远有时候会生出一种,过去两三年他从未真正认识过项逐峯的错觉。
“这段时间我要去外地谈项目,有半个月回不去了。”
项逐峯说这话时,辛远听到话筒里传来机场的播报。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别让自己太辛苦了。”
“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小暖此刻刚好走进房车,辛远很心虚地捂着话筒,“还要说什么……”
“半个月见不到,不会想我吗?”
辛远耳朵尖唰一下发红,很小声:“会的,每天都会。”
“我也是。”项逐峯隔着话筒,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辛远有时候会想,人真是很不知足的生物。
从前项逐峯动辄消失十天半个月,即便发消息也总是冷冰冰,可他还是会因为知道项逐峯任何一点消息而开心很久。
可眼下项逐峯明明只离开三天,还每天都跟他保持了十分钟以上的视频,辛远还是会在其余的二十三小时五十分钟内都感到难受。
房间门被刷开时,辛远刚好从浴室走出来。
他发梢还往下滴着水,看见项逐峯站在门口,连浴袍都没有完全系好,就冲上前抱住他。
“不是还有几天才能回来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辛远问着话,都舍不得将项逐峯松开。
“因为知道你想我了。”熟悉的香味扑入鼻腔,项逐峯贪恋了几秒才推开辛远,“去,坐床上,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不然一会又要头疼了。”
辛远仰头躺在项逐峯腿上,看他在眼前认真拨开发梢的样子,再一次生出如果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谎言,只要当下这一刻真是存在过,他愿意接受任何结局的想法。
“想什么呢?”头发吹干,项逐峯刮了刮辛远的鼻子。
辛远摇摇头,又往他身前蹭了蹭。
“你今天吊威亚的时候,不是扭到腰了吗?”项逐峯轻轻在辛远腰间掐了一下,“再这么蹭下去,明天你就真的没法拍戏了。”
辛远耳尖又一次变红,但没有起身,只是抬眼看着项逐峯,用指尖来回摸他下巴上的胡茬。
项逐峯抓住辛远的手,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你确定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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