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郎是个作精by端瑜
端瑜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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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天威,朕为天子,掌万乘之权。岂意萧卿亦欲揽万权?令兵部径直听命于你,意欲何为?”
萧将军脸色一白,磕头抢地,“臣不敢!”
“朕听说你以九驷之车,僭越臣节。你难道还没有不臣之心,或是恃自己为朕之舅,朕之岳丈,欲凌驾于朕之上,视朕如孺子,肆意践踏,罔顾朕之威严,你心中是否存有此念?!”
平景帝趁机发难。
朝中大臣鸦雀无声,宋长叙听着都为萧家捏了一把汗。
萧将军还未反应过来,他看见平景帝起伏的胸膛,还有眼中熊熊的烈火,立马磕头:“陛下,臣绝无此意,陛下饶命。臣是让九匹马拉车了,是臣之过,臣再也不敢了。”
萧定跟着跪下,“陛下,家父知道错了,家父断无此心,忠心耿耿。求陛下宽宥。”
萧邦正要说什么,他还是跟着萧定一起跪下来。二哥还在边疆没有回来,家里只两个儿子在,萧邦是任的闲职。
刘忘生见平景帝没说话,他心思百转,劝道:“陛下息怒,萧将军定不会故意,可能被人蒙蔽了。萧家满门烈士,镇守边疆,陛下还请看在边疆平息的份上饶了萧将军这一回。”
刘忘生一说话,依附他的党羽立马随声附和。
宋长叙位低,没人看他们。再者他们入了翰林院,首先要看谢安平的脸色,翰林院向来是清流。
平景帝今日是借机发作,他知道想要扳倒萧家还远,看见萧家父子跪在地上,他神色冷漠,依着刘忘生的梯子下。
“朕念在边疆之功饶你一回,以后萧卿要守臣礼,不要再做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但僭越之罪,还是要惩罚一二,不然人人都可以冒犯朕。”
“萧卿意下如何?”
萧将军咬牙:“陛下说的对。”
“那就杖三十吧。”平景帝轻描淡写的说。
杖三十对武将来说不算什么,但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这就有些难堪了,更何况他最是看重自己的脸面。
萧将军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心里生了悔意,他不该自持军功僭越坐九匹马拉车,是他太轻率了。
萧定拱手:“陛下,臣身为人子,愿替父亲挨三十杖,望陛下恩准!”
宋长叙侧目望了萧定一眼。萧家的嫡长子,果真是……
平景帝神色莫测,“准了。”
萧定卸下盔甲,在金銮殿外准备受刑,在众目睽睽之下,萧定也免不得觉得耻辱,他深吸一口气,打算不露半点气息,不能让人看萧家的笑话。
一个小太监从金銮殿内出来,笑眯眯的说:“国舅爷,陛下说带您去天牢行杖,您跟奴婢走吧。”
萧定眼眶一热,知道陛下是在给他体面。
他抱拳:“多谢公公。”
“国舅爷折煞奴婢了。”
到了天牢行杖,虽有痛意,打的皮开肉绽,但萧定在军中多年,他知道这伤只是看着唬人,实则没有伤到内里,养七八天就见好。
行杖的人是禁军,听从陛下的话,自然是陛下吩咐让他们打的这般轻。
萧定心中更是愧疚万分,觉得自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另一边散朝后,宋长叙就去了盘龙殿。平景帝正在看奏折,在宋长叙看来,平景帝确实是一个勤政的皇帝。
他没有把太多时间花费在其他的事情上,基本上都是批阅奏折后,来福送上吃食,随即去御花园走一走,晌午去凤阳宫用膳。
过了几日,凤君每日都会送吃食过来,有时是糕点有时是补品。
若是糕点他们就有口福了,陛下不会吃太多,剩下就分给宋长叙跟底下的太监,宫人。
做给皇帝吃的糕点用料极好,若不是把糕点放在袖子里很难带走,宋长叙都想偷藏起来带回家给知昼尝一尝。
宋长叙作为新科状元没有架子,跟盘龙殿的宫人和太监关系和睦。
来福待他友善许多。
哪怕是作为大总管,他在文官的名声也不好。虽是畏他如虎,但真切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去看的却很少。
来福是穷苦出身,家中遭旱灾后吃不起饭,家中的哥哥被易子而食,他因为机灵就被卖到宫中做太监。
他是怀着感激之情做太监的,至少做了太监,爹娘有了他卖身的银子可以度过这困难的日子,而他到了宫里也能吃饱饭。
转眼他在宫里已经二十多年了,想到自己当时做小太监,切割了男人的根,心里不由叹息。
“宋大人,听说你在村里就娶了夫郎,现在如何了?”来福好奇的问道。
宋长叙笑了笑,“日子过的和和美美,适合自己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跟我夫郎就是最适合的,再者他从村子一直陪我到现在,我们早已感情深厚,这样一辈子走下去对我来说就是极为圆满的事。”
来福心中一动,心中对宋长叙的人品更信重了。对自己夫郎这般好的人,在其他方面一定不差。
他活了半辈子见过男子发达后就一脚踹了夫人的,重新迎娶娇妻美妾。
他正要说话,瞥见一道鹅黄色的衣袍,抬头就看见萧玉容的沉思的模样。
来福心中一惊,心跳急促,他忙低头:“奴婢见过凤君殿下。”
宋长叙更是头都不敢抬,“臣见过凤君殿下。”
来福看这些小太监,怒斥道:“千岁都来了,怎地没人吭声。”
萧玉容这才开口,“是本宫让他们别声张的,你不必怪罪他们。”
来福低声应是,进去通报,随即萧玉容就进去了。
他进去闲说几句,瞥见有奏折弹劾萧家,目光一沉,看平景帝的时候又是言笑晏晏。
前几日处置了萧家,打了萧家的脸,平景帝没有去向萧太后请安,也没有跟萧玉容有交谈。这次是萧玉容主动来找他的。
萧玉容没有主动提及萧家的事,只转移话题说道:“陛下,过五日是父亲的生辰,臣侍想出宫为父亲祝寿。”
萧家被打了脸,正好趁这次祝寿给父亲压压惊,同时安抚萧家各部。
萧家还有一个太后跟凤君在宫里,容不得别人来践踏。
平景帝准了。
本来萧玉容是想拉平景帝一块去的,但是现在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萧玉容离开后,宋长叙走进去。
平景帝批了一下奏折,突然问道:“朕想烧一壶水,结果不管怎么加柴,水就是烧不开,宋卿有何解?”
宋长叙知道是平景帝的考验来了。作为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就问出这个问题,宋长叙联想到殿试的考题,还有和萧家的对峙。
平景帝见他没有答话也不着急。
半晌宋长叙恭敬的说:“陛下为何不把茶壶的水先倒一半,等烧开后再加水。”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想要改革,想要扳倒萧家,不可能一下子就成功。
尾大不掉,不如循序渐进。
平景帝愣了一下,突然展颜笑起来。他笑起来极为爽朗,声音低沉。
宋长叙还是保持拱手的姿态,低垂着眼眸恭恭敬敬。
平景帝心中的困惑得解,这是第二次了。以前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只是在他亲政后才在他身边,说话也是虚虚实实。
这是他自己选出来的状元。
“宋爱卿,你抬头让朕看看。”皇帝说道。
宋长叙心中一跳,皇威在上,他依言抬头。
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这是君臣第一次见到对方的真容。
皇帝年轻俊美,又野心勃勃,躁动不安。
平景帝瞧见了一张同样年轻俊秀的脸庞,他的眼眸漆黑,不卑不亢。
他记住了宋长叙这张脸。
“宋爱卿起来吧。”
宋长叙低头应是,站在平景帝身后。
下值时,宋长叙松了一口气立马走了,来福见状喊道:“宋大人,您先别走。”
宋长叙停下脚步,不知来福找他何事,难道他做了什么冒犯的事不成。
“陛下赏你十根金条,说宋大人回答的好,让陛下很满意。”来福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宋长叙。
来福突然发现宋长叙的眼睛突然就变亮了。
他的声音甚至颤抖起来,“陛,陛下真的赏我的?”
瞧瞧,说是状元郎得了陛下的一点小赏赐就变得激动起来。
来福哎哟一声,“宋大人,陛下说的话还有假么,这十根金条您就拿好。陛下对有能力的臣子向来大方,宋大人往后便知道了。”
宋长叙拿着小盒子恍惚着离开了。
陛下赏他金条了,他有钱了。陛下人也太好了吧。
宋长叙要不是还在皇宫他能当场蹦跶起来。
十根金条可以买商铺也可以买宅子了,陛下手里漏点钱就足够让他们少奋斗半辈子。
难怪所有人都想接近这权力的最高,因为不仅有权还有钱。
宋长叙在路上遇见沈良,两个人相互见礼。
沈良看见他手里小盒子问道:“宋兄,这是什么……”
宋长叙有几分赧然,“陛下问我问题,我的回答让陛下满意就赏了我。”
沈良身子一怔,他说道:“宋兄能在陛下身边真好。”
宋长叙:“沈兄在翰林院也能学到很多。”
沈良收敛心思笑着点头。
宋长叙跟沈良再闲聊几句,两个人到了皇宫门口就分道扬镳。
他迫不及待想回家。
到了家门口,宋长叙带着笑推开门,许知昼早上去买了几包菜种,现在正在翻土还没有撒种。
他听见院门的动静知晓是宋长叙回来了,他还在翻土,心里打着小算盘,等相公过来了,他就把锄头塞到他手里,让相公干活。
他就去一旁歇着。
宋长叙心跳如擂鼓,他拿着小盒子进了院子,看见许知昼脚步加快。
“知昼,你看这是什么?”
许知昼把锄头先塞到宋长叙手里。
宋长叙:“……”
他好奇的打量宋长叙手里的小盒子。
宋长叙递给许知昼。
他给许知昼金子,许知昼给他锄头。
“你打开看看。”
许知昼打开小盒子,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这是金条!”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金条,他拿着一根金条掂量了一下。
拢共有十根金条,他们都能买房了,还在这里种什么地。要种地也要去自家院子里种地。
想到这里,许知昼抱着盒子不放手,他说道:“是不是陛下赏赐你的?”
“对。”
许知昼亲了一下宋长叙的唇,“相公真厉害,陛下也好。”
“我们该去哪里挑选商铺跟房子,我看十根金条够了。你都不知道我也多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许知昼唇角微翘。
住在村里是青瓦房,宋长叙的屋子足够大,够两个人生活但村里没什么铺子,要什么都要坐牛车去镇上。
镇上的东西能满足简单的吃穿住行,若是想买其他的东西就要去县里。
到了京城,太繁华了,他想要的都能找到。在金河县时,他就想跟宋长叙置办一个房子,因为不清楚会考到哪里才没有买。
如今终于能在京城买下属于他们的房子。
一根金条十两重,一根金条值白银二百两,十根金条是两千两银子。
许知昼手里还有两百两没有动,这样算下来他们家一下子就有两千两百两银子了。
“转眼就要把钱给别人有点舍不得,等我们这边租段日子后再买吧,一下子就要给出一千多两银子,金条还没有捂热。”许知昼小气的说。
宋长叙说:“我们可以先了解一下,也可以拿着钱等看上合适的房子再买。”
许知昼点点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去买了肉,鱼来庆祝。
现在手里有这么大一笔钱,两个人的心里安定多了。有了金条他们想买房就买房,钱拿到手里挺好的。
许知昼心中再次感谢陛下。
晚上,许知昼还在看金条,爱不释手,他晃荡着双腿,要是能睡觉把它们抱在怀里,他一定会这么做。
许知昼惴惴不安的说:“相公,看来陛下很赏识你,现在金条到手了,往后相公说话更要谨慎了,免得被杀头了。”
宋长叙:“……”
宋长叙亲他,“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不会让我们一家置入危险中。”
许知昼笑眯眯的点头,他主动伸手搂住宋长叙的脖颈。
在这世间他们就是普通的夫夫,宋长叙解开衣带,亲吻许知昼的眼睛。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宋长叙这样想着,目光又落在许知昼的肚子上,心里有几分火,躁动。
他一想到会把人搞大肚子,心中更有侵占欲,觉得刺激又感到期待,
许知昼抓紧宋长叙的肩膀。
他发现相公这几日确实有些情难自禁。
许知昼又甜蜜又有负担。
他伸出手摸宋长叙的脸,从眉眼到下巴,他都很喜欢。
胡闹一场,事后宋长叙拥着许知昼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说话。
说的话大多是官场上的事,许知昼偶尔含糊的应几声,实际上他听的并不真切。
宋长叙突然没说话了,他看着许知昼窝在怀里,靠着他,安心的睡着了。
他的心尖软乎乎的,回到家中就有人等着,有人陪着说话,做什么事都是一起的,心里想把日子过好。
他轻轻的在许知昼的额头落上一吻。
这样好的人上哪儿去找。
现在宋长叙看许知昼,看哪儿都可爱,都泛着爱意。
翌日,宋长叙去上朝,许知昼去庄家铺子找伙计把糖运过去。
这回糖卖了二十两,抛开成本赚十五两,不枉他攒了这么多糖才卖。
今天大哥说了要开个凉茶摊子,许知昼想着去帮大哥掌掌眼。
许知昼今天穿的自己的新衣裳,衣服是湖蓝色的,头发就简单一些,仅仅用一根木簪,其余什么都没戴,瞧着更突出了他的漂亮。
他站在人群中就是带着笑,让人眼前一亮。
很快就瞧见一个凉茶摊子,许知辞自己写了字,他的字很秀气,坐在一旁等生意。
“大哥。”许知昼小跑过去,像一只猫一样轻盈的钻到许知辞的怀里。
“知昼,你来了。”许知辞接住许知昼。
许知辞今日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瞧着哥俩正是一块的,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许知昼漂亮到惊人,许知辞的面容更加柔和典雅。
“我帮大哥卖凉茶,大哥你就瞧好吧。”许知昼眨了一下眼睛。
许知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许知昼就吆喝起来,他是一点也不怕笑,胆子大的很。
许知辞倒是有几分羞怯起来。
这样吆喝有人来买凉茶,许知昼手脚麻利,“用料扎实,干干净净的。”
一杯凉茶卖八个铜子,这个价格不算高。
来了第一个人,陆陆续续就有人来了。有人见他俩长的好看还来买凉茶搭讪。
许知昼在金河县卖钵钵鸡遇见的海了去,他笑吟吟的说:“成亲好几年了,相公去宫里上值,下午才回来。”
来人打量了一番许知昼试探问道:“你相公是太监?”
许知昼险些要笑喷,“不是,不是,他是新科状元。”
这人听了这话目光一变,没有再问其他的话。
有许知昼在旁边,许知辞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虽然没有挣多少钱,但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许知昼把铜子扔到钱袋里,他说:“让哥夫开个茶楼给大哥经营,以后大哥学学算账就好了。”
许知昼笑道:“刚做了凉茶摊子就想开茶楼里,村里人说的,步子迈太大没有好下场。”
许知昼乖巧听大哥的话,今儿没有谢淮川那个碍眼的家伙在,他的心情都明媚许多。
许知辞卖凉茶卖的多,心情也好起来。
许知昼:“大哥,你写的字好好看,看着很秀气呢。”
许知辞闻言心头又高兴,“你别哄我,我写的明明就很一般。”
“哼,让相公来说,他也会说大哥写的好。”
许知辞已经知道新科状元很厉害了,哪里当得上。不过被弟弟哄的心花怒放。
哥俩一块卖凉茶,不到一会儿巡逻士兵过来了,谢淮川俨然在其中,在他旁边还有一个穿着锦服的哥儿,美目盼兮,看着谢淮川的眸子异彩连连。
许知昼:“哈。”
“……”
许知辞攥了一下衣角。
许知昼下意识已经挽起袖子,恶狠狠的看向谢淮川,只要谢淮川一句话不对,他能把凉茶桶倒扣在他头上。
谢淮川又察觉到一道熟悉的充满恶意的眼眸。
他转头就看见许知辞跟许知昼。
谢淮川:“……”
他大步上前,问道:“我问你今日在哪摆摊,你怎地不告诉我?”
许知辞看见谢淮川身后跟着的下属,他说道:“我只是看哪个地好就在哪摆,没个定数。”
许知昼热情的说:“这么热的天,大哥请你们都喝一碗凉茶。哥夫,你总不会不让你的下属喝一杯凉茶歇息会儿吧?”
“行了,都喝一碗吧。”谢淮川颔首。
“谢老大夫郎。”他们冲着许知辞喊道。
许知辞笑着点点头。
那哥儿的脸色有些难堪。
知道难堪还来,谢淮川都已经成亲了,许知昼在心里翻白眼。
“这位少爷是哪位?”
萧墨看了许知昼一眼,“我是太常寺少卿家的哥儿,萧墨。”
“你要喝茶么,我大哥请。”
“不必了,我从不喝小摊上的茶水,怕不干净。”
“那你就离开这地吧,我们这些粗人就不留你了。”许知昼口齿伶俐,半点不饶人。
萧墨心中气闷,扭头一看,谢淮川跟许知辞温情脉脉,谢淮川正带着许知辞认人。
他眼眶一红,带着侍从走了。
许知昼等谢淮川走后,他拉着许知辞,“大哥,你还是要注意一些。”
许知辞瞧见那一幕心中已经生了警惕,“好。”
两个人继续卖了一阵凉茶,另一边宋长叙还是在盘龙殿当差。
他除了记下平景帝的事外,朝中大臣说话就不必再记下了。这回就是户部尚书解意远来找平景帝说话。
今天早朝上也说了,永州是夏雨冲毁了河堤,还有一个幽州又发生的干旱,两处都需要赈灾。古代的交通不好,这两封八百里加急到了皇城,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遭难。
天灾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解意远出来时,宋长叙向他见礼。两个人没有说什么,解意远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宋长叙进了盘龙殿,平景帝还皱着眉头,国库在先帝时就已经亏空了,他上位后,权力攥在萧太后手里。萧家倒是油水越来越多了,宁兴朝的亏空没有弥补。
上一任户部尚书是萧家的人,解意远是他上位后提拔的。
外戚干政,罔顾皇权,人臣非人臣,人主非人主。
巧妇无米之炊,国库里没银子,哪里却都要银子。宫里也要节俭着度日。
平景帝批了一会儿奏折,宋长叙低头不语。
“宋爱卿,国库没有银钱,你有什么好办法?”平景帝心烦,故此问政宋长叙。
若是提高税收,除了田地税跟人头税,还有各种苛捐杂税,再加上去,也没什么用。更何况,目前他不想再增加百姓的负担。
解意远的办法就是增税,苦一苦百姓。若是没有其他的办法,平景帝也只好加税了,到时候再减税就好了。
加税容易,减税就不容易了。到时候尝到了甜处,哪会舍得手里的钱。
宋长叙在这一刻从未清楚的认识到,他说的话会影响到千万百姓。
政令从皇宫发至全朝,他的话可以影响皇帝。
这一刻他身上好像背负了无形的重山,有一只眼睛在盯着他看,他的身上缠上了丝线,那是命运的回眸。
命运的风暴,在他面前呼啸而过。一个选择会引起无数的选择不同,命运就是牵一发动全身。
平景帝等着他的回答。
他又该做出什么回答。
接受自己的平庸,渺小,不去逞英雄。他是新科状元,但他在朝堂上只是一个从六品没有实权的修撰。
他有家,有爱的人,不想卷入危险,不想成为一个孤臣,不想做皇帝的刀,他只想平稳的走下去。
哪怕这刀可以劈开王朝的腐败,哪怕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哪怕他有机会建言献策。
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
这个当下还有无数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
宋长叙拱手:“臣有一计。”
作者有话说:
纵使文章惊海内,纸上苍生而已。——龚自珍
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杜甫

平景帝看向宋长叙。
宋长叙:“一开矿征税。山泽之利,归于陛下。陛下赏赐给朝中贵族,皇室,今宜明定矿律,凡开矿者必先输税于官,依矿之产,税之等而征之。如此,则矿利而不泄于私,税入可充于公也。”
平景帝眼中惊诧,心中记下。
“二盐铁整饬。盐铁之利,国之重务。然今有司多窃其权,私相走漏,以致国帑虚耗。宜严申法令,凡有私贩盐铁者,以重典治之。其有贪墨败露者,即行抄没,家财悉归国库,以儆效尤。如此,则盐铁之利可复,而私贩之风可息矣。
三海运海税。宁兴朝海运通达,商贾云集。宜改革漕运旧制,规整漕法,严选廉能之吏以掌其事。凡海舶往来,必课以税,依货之值、税之率而征之。如此,则海运之利可增,而海税之入可丰也。
四整饬公产。朝廷所置产业,宜时加修整,以复其利。且今皇室贵胄,所占公产甚多,彼等日富,而国库日绌,实为财用不均之弊。宜诏令有司,清查公产,凡有侵占隐匿者,悉追归官。其皇室贵胄之过富者,亦当量以节制,毋使财聚于私门,而国用之不足也。陛下宜严明法度,以儆效尤,使天下知朝廷之公,而不敢肆意妄为。
四策并行,则国库可充,财用可足。愿陛下裁察施行。”
宋长叙说罢后静下来,他的心尚在颤动,面容却是一片沉静。
少而持重,具君子之德,风姿雅逸,神韵蕴藉。
平景帝久久没有回神,他回过神亲自扶起宋长叙,他的神色怔然,握住宋长叙的手。
“爱卿可知道没有人跟朕说这些话。”平景帝目光悠远,“朝中的大臣不是傻子,他们或许也知道这些,可他们都没有跟朕说。他们顾着他们的利益,却忘了天下的利益。以一家之私代替天下之公。朕作为一个皇帝,看向满朝文武竟发现无一人可用。”
“你的文章朕在殿试时一眼就相中,大胆,锋利,朕就是需要这样的人。”
宋长叙跪下:“陛下谬赞。”
“爱卿的话朕会好好思忖,比起这些计谋,朕更高兴爱卿能信任朕,把这些话告知朕。朕也允你承诺,朕定会护好爱卿。”
宋长叙的身家性命系于皇帝一身,可谁的身家性命又不是系于皇帝一身。
他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宋长叙就明了了。
到下值了,宋长叙坦然的离开盘龙殿。
来福送上一碗梨花膏,平景帝吃了几口他便笑起来,眉眼的阴鸷散去一些,倒像是极为快活一样,仿佛多年的阴霾都变得明亮起来。
平景帝放下勺子,他叹息:“总算有人在朕面前表忠心,表赤忱之心,朕盼望了好久。”
他十岁登基,当时还是一稚子,只能懵懂的看着母后跟萧将军,刘忘生掌权。
母后借他的手掌大权,他在夹缝中生存每日只能随着刘忘生读书,做一个懵懂无知的傀儡。
他上位的第一次科举,他点了别玉做新科状元。当时他已是费尽全力,想要让别玉成为他忠心的臣子。
他顶着压力立一个寒门子弟为新科状元,可别玉如何待他。他登高位后,转身就投了萧家,显得他这个皇帝越发可笑起来。
此人自知得罪了他,央了萧家去荆州做了封疆大吏。平景帝现在偏偏动不得他。
平景帝心中的戾气平复下来,低头继续批折。
一个小太监匆匆而来,恭敬道:“陛下,太后请您晚上去寿康宫用膳。”
平景帝目光一沉,“朕知道了。”
宋长叙回到家里,许知昼正在绣荷包,他看宋长叙用的荷包旧了,便想给他绣一个新的。
“你回来了,我打算给你绣个湖蓝色的荷包,你看你腰上的荷包都旧了。”
宋长叙并不觉得旧,他看见许知昼在家,心里安定许多。在平景帝面前的豪言壮志,建言献策化作了后怕。
他的胆子竟然这么大,真是不要脑袋了。
如今见许知昼低头穿针引线,双手纤细灵活,他低声说:“差点就要被陛下摘了脑袋。”
许知昼猛然抬头:“啊?”
议论皇室,让陛下对勋贵下手,这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许知昼放下针线,绕到宋长叙背后趴在他背上,“你说的不是真的,你怎么能惹恼陛下,你胆儿忒肥。”
宋长叙:“胆子不肥,做不得状元。”
“你又说歪理,反正你在陛下面前要小心谨慎,不能惹恼陛下,不然全家跟着你遭殃。到时候兜里的钱还没花出去就成了亡命鬼,我攒这么多钱,若是没有花完就死了,这是天底下最亏的事。”
许知昼的话又把宋长叙拉入柴米油盐酱醋茶中。他温软的笑起来,牵着他的手,“我才不舍得让你这样早早离开,往后说的,都是要过好日子。”
许知昼晃荡了一下牵着的手,他仰着下巴说:“当然了,不是好日子我不过。”
他说的太理直气壮,宋长叙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许知昼听了宋长叙的话,观相公的神色应当没出什么问题,这样他放下心,开始说大哥的事。
“哥夫到了京城真是沾花惹草,我看那哥儿是一副贵气的模样,他知道哥夫已经娶亲了,怎地还想跟哥夫纠缠不成,这样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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