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碗你全部吃了。”
“别啊,小师弟你可不能用恶意报好心。”
孟枳只看着叶行舟不出声。
被看三秒,叶行舟妥协,“我吃,肯定吃完。”
这还差不多。
孟枳刚倒掉盆里洗手的水,任妄烛在屋内的叫声传了出来。
“师兄快来,有只灰毛狗藏我被窝里!”
这不妥妥在欢迎它到来么!
叶行舟一来任妄烛就告状,“师兄,这只丑狗把我藏的肉干偷吃了。”
“大狼,今晚你烧鸡没了。”
大狼一听,狼都碎了。
顿时嗷嗷叫了几声,叫声狼不狼狗不狗的。
别啊别啊,它的烧鸡!
叶行舟看着委屈的任妄烛,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小师弟一定程度上,也像只热情的大修勾。
大狼这会为了烧鸡,狂朝任妄烛露肚皮。
人被哄好,任妄烛放下被子,蹲下身好奇看大狼。
“师兄,它是只灵兽诶。”
“没错,鬼界带回来的,原型是只二阶灵狼。”
“狼?”任妄烛歪头,“这一点都不像狼。”
狼该有的凶性孤傲一点不沾,还比狗都热情。
“贪吃狼,原谅你偷吃我肉干的事了。”
大狼实在热情,任妄烛将它抱起,揉了一把,手感还不错。
“师兄,我想和它玩会。”
叶行舟笑了笑,“好。”
任妄烛把大狼抱到屋外,从储物袋里掏出几块肉干,大狼斗鸡眼盯着肉干,尾巴摇得飞起。
一人一狼还没三秒就玩在了一起。
大狼尾巴就那么一摇,把任妄烛肉干全哄了出来。
叶行舟捞起块刚出锅的荷花瓣,吹吹热气放嘴里。
花瓣的清香在口中绽开,裹了面粉的外皮格外酥脆。
“好吃,超好吃。”叶行舟竖起大拇指。
向修远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他拿出油纸,打包了一份装入储物袋。
“给岳浅师姐带的?”叶行舟挤眉弄眼。
向修远没否认,“岳浅师姐待我极好。”
开导他,帮他赚取丹药,增加存在感,又不着痕迹洗清名声。
岳浅是个温柔又稳重的好师姐。
叶行舟也赞同点头。
“先前我与任师弟被罚去丹峰抄丹方,也是师姐给的屏息丹。”
这么好的师姐给玄长老当徒弟,玄长老真是走大运了。
要换叶行舟天天面对这个动不动就说个屁的暴躁老头,估摸着得把人气到闭关。
叶行舟抬眸看了眼天色,暮色降落,天空灰蓝。
孟枳不冷不热出声,“怎么,外门房舍容不下你想回去了?”
“谁说我要回去了。”叶行舟笑眯眯道,“今晚我要留宿,小师弟你欢迎吗?”
孟枳冷哼一声,“随你。”
叶行舟:“那我还是走吧。”
孟枳:“你敢。”
叶行舟扬手勾住孟枳脖子,“骗你的,我不回去。”
三师兄有另外两位师兄照看,他明儿再回去。
“向师兄,今晚上一起打地铺啊。”叶行舟冲向修远眨眨眼。
“好。”向修远轻笑,虎牙露出。
三张床不好睡,但要是打成地铺的话,那可就不一样了。
叶行舟被子刚铺好就开躺。
“懒死你了。”孟枳摊开被子,铺盖在叶行舟身上。
叶行舟脑袋从蚕丝被子里伸出,“小师弟,被子上也有你的味道。”
孟枳瞪了叶行舟一眼,“再说钱味我捶死你。”
“不是。”叶行舟捏着被子角,贴在鼻尖下又嗅了一下。
“像是……”
叶行舟想了半天也没说出,孟枳躺下身扯过一截被子盖身上,背对着叶行舟。
有上一次叶行舟说金钱气味,孟枳现在都不想听叶行舟嘚嘚。
他闭上眼,发丝似被扯了一下。
“叶行舟,你身上爬跳蚤就爱动是吧。”
孟枳给了叶行舟一肘。
耳侧响起一道清缓的声音。
“兰。”
“像兰花的气味。”
孟枳扭过头,只见叶行舟指尖缠着他的发丝,轻轻摩挲。
“时有时无,时隐时现,时浓时淡。”
“很好闻。”叶行舟给出了最终评价。
孟枳许久没回话,叶行舟侧眸一看,孟枳头埋被子里,背对着他,只露出个后脑勺。
“小师弟,你怎么不说话?”叶行舟戳了一下他后脑勺。
“……不想搭理。”他声音蒙在被子里,闷闷的。
人跟个火炉似的,又有火灵根加持,体温很高,都传到叶行舟这边了。
“你在被子里屙了?怎突然这么热?”
“叶行舟!”
孟枳恼怒声响起,被子里的手狂捶叶行舟,就是不露出脑袋。
“别捶,错了错了。”
叶行舟掀开被子,往任妄烛身边挪了挪。
一直沉默的向修远看着蒙头盖着被子的孟枳,有几分纳闷。
孟师弟似乎有哪怪。
像是害羞,又掺杂点奇怪的情绪。
他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
“师兄,我是什么味道?”任妄烛问。
“我闻闻看。”叶行舟顺手捏起任妄烛的衣角,放鼻下嗅。
“丹药味,你在丹峰待久了。”
任妄烛有些失望,“师兄你再闻闻,我肯定也有什么花味。”
叶行舟又嗅了一下。
一丝奇特的气味转瞬即逝,想不起来的熟悉,叶行舟仔细再闻时,又只剩丹药味。
“丹药味。”
“孟枳你被子分我点,我也要染点兰香。”任妄烛圆圆的狗狗眼里只有对香味的渴望。
“一边去。”孟枳压着被子不给。
“师兄,那我盖你的,我也要闻你的味道。”
叶行舟嘿嘿一笑,“我大粪味。”
“哪有。”任妄烛贴在叶行舟袖口,“分明是流苏糕的香味,师兄,你好香。”
叶行舟眉心微动,突然噤声。
流苏花。
鬼辛兰说他走哪流苏就到哪。
难道流苏在他身边隐身了?
流苏怎么会跟着他?
系统还没发布任务沉睡,他可以先聊天再探探消息。
叶行舟:【系统,还能聊天不?】
系统:【宿主什么意思?】
叶行舟:【任务五时,你透露召妖卷不属于本界,损耗了不少能量吧,所以才会前脚刚聊,后脚就发布任务。】
系统沉默片刻,【已经修复了。】
【那就和我聊会。】叶行舟又道,【系统,话说这次你怎么不急着发布任务了?】
系统:【宿主也需要喘口气的时间。】
叶行舟挑眉,有些意外,【人性了?】
系统:【嗯。】
叶行舟后一句话,让蓝色光球闪了又闪。
【说说吧,你是本界的哪位衍算师?】
叶行舟:【话语漏洞,先前你说的是本界,而不是修仙界。】
叶行舟在任务五发布时便有了这个猜测,不过衍算师的身份叶行舟暂无所知。
碍于系统能量损耗,一直没机会证实。
他刚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话,系统能言了,这是个打探消息的时机。
再者,鬼辛兰曾言他走哪,流苏便走到哪。
当时他还疑惑,为何流苏会跟着他。
方才任妄烛又说他身上有流苏花香,到是给了他点提醒。
他兀地把系统身份与流苏联系在了一起。
这样一来,他走哪,流苏到哪的话便说通了。
【所以,你是流苏前辈吗?】叶行舟又问。
系统闷声,答非所问。
【你都猜出了多少?】
叶行舟也不藏着掖着,【猜出三点。】
【魔尊手里也有个外界系统,左护法的蓝色漩涡就是最好的解释。】
【黑袍人与魔尊之间有牵连。】
【衍天宗里还藏着个魔修细作。】
蓝色光球又闪了闪,这次系统的机械音多了几丝起伏。
【宿主,你很聪明。】
【那是。】叶行舟摸摸下巴,【你到底是不是流苏?】
系统:【宿主,是与不是,不重要,你只需要坚定走的这条路即可。】
叶行舟:【得得得,那百年轮回洗涤神魂你总得给个提示吧。】
系统:【与天道的交易。】
此话落,一阵电流滋滋声后,系统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开始发布任务。
【任务七:前往西城,带回召妖卷碎片。】
叶行舟皱眉。
方才那电流声有疑。
听着就像系统被电击了一样。
该不会,系统透露一次任务外的信息,都会受到惩罚吧?
不及深思,温热的气流拂过耳畔,打断了思绪。
“师兄,你睡得不舒服吗?”
任妄烛侧身面对着他,眼里担忧不似作假。
叶行舟回神,“没有,睡得挺好,你怎这么问?”
“师兄,你在皱眉。”任妄烛伸手,食指落下叶行舟眉心揉了一下。
这么明显吗?
叶行舟转而露出安抚的笑,“没事,快睡吧。”
“好,师兄你也早点休息。”
任妄烛抱住叶行舟的手臂,头枕在肩头,寻了舒服姿势,闭眼入睡。
呼吸的温热一阵一阵划过耳畔。
待人睡着了,叶行舟抽出手,挪出些位置。
说实在的,他怕任妄烛睡着流口水在他肩上。
所以,人刚睡着,他就第一时间抽手。
烛光轻晃。
叶行舟轻手轻脚起身,吹灭烛火。
室内短暂黑暗后,荧浅月光从窗洒落。
叶行舟悄摸换了个位置,跑到向修远床外边睡。
今晚孟枳跟火炉似的,睡中间贼热。
他还是跑外面睡可以吹点凉风。
刚掀开被子躺下,便瞧见向修远一双眼正看着他。
“师兄你还没睡着。”叶行舟有些惊讶。
“嗯。”向修远往里挪出位置,“师弟,你可以睡进来些。”
“好。”
叶行舟打了个哈欠,被子往脸上一盖。
向修远小心翼翼将散在颈间的发丝移开。
叶行舟脸有被子遮住,他抿了抿唇,轻轻将那缕发丝放下鼻下嗅。
是流苏花的浅香。
向修远又捏住自己的袖角,细细闻来。
只有一股很浅的皂角味,是平日洗衣用的皂角。
向修远垂眸。
气味很普通,所以叶师弟才不闻他吗?
刚这样想着,叶行舟不知何时掀开脸上的被子,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向修远身体猛然僵住。
此时,他的指尖还绕着叶行舟的发丝。
叶行舟看着,向修远慌乱地将绕在指尖的发丝解开。
“我……”他嘴嗫嚅几下,磕磕巴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叶行舟弯唇,“师兄,你的气味闻着入睡好安心。”
都闻了俩师弟,哪有漏一个的道理。
漏了向师兄不得又内耗多想。
本就无措的向修远脸腾一下就红了。
他总算懂了方才孟枳为什么会蒙头了。
那是一股发麻的痒意直挠心底,伴随叶行舟称赞话落,全身开始轻轻颤栗。
控制不住的想要抓挠什么,又像是牙齿发痒,想要咬住什么。
好在烛火已灭,月色又浅。
他的脸红并没有被发现。
最后,向修远也学着孟枳,头往被子里一缩,盖住了脸。
叶行舟感受到升高的温度,略疑惑,“向师兄,你这是……”
一个升温就算了,又来一个。
叶行舟这会才反应过来。
合着孟枳和向修远都害羞了。
夸个气味就害羞?
这脸皮也太薄了吧。
叶行舟满眼新奇。
这要换左护法那变态身上,他若这么夸,左护法不得当场把裤衩子扔他脸上。
害羞什么的,压根不存在。
那变态只会玩花样。
一想左护法脱裤衩光着毛腿的样子就恶心。
都怪左护法,那么变态作甚。
叶行舟哆嗦一下,甩甩脑子把这个肮脏想法踢出大脑。
左护法跟蛔虫似的,一有变态的事,第一个总能想到他。
该死的左护法,总恶心他。
千错万错,都是左护法错。
叶行舟把左护法骂了百遍,才勉强闭眼入睡。
黑衣男子坐于玄玉椅上,姿态肆意,脖颈的黑纹如鬼魅蔓延侧脸,他的面容映衬在烛火之中,竟有几分诡异。
地上跪着一黑衣蒙面魔修,那魔修恭敬道。
“左护法,陈家已交代,召妖卷藏在朝夕山。”
“下去。”
“那陈家?”
“杀了。”
“是,左护法。”魔修退去。
大殿之中,只剩烛火与一人。
左护法舔了舔牙尖,似嗤笑般。
“藏在朝夕山,就以为能防得住本座么。”
还没帅过三秒,左护法鼻头开始发痒。
顿时一连串喷嚏声在大殿回响。
守在殿外的两魔修对视一眼。
“诶兄弟,听说没?左护法有瓜。”
昏昏欲睡的魔修一听这话来劲了,“什么瓜?”
那魔修左右看看,偷摸着拿出留影石。
“这可是我哥们死前撑着口气传给我的,你看了准惊掉下巴。”
画面里,左护法化身柔弱美男,被一鸟窝头修士强行逼着结道侣。
“什么东西,这是左护法?”那修士一脸吃屎的表情。
“包的兄弟。”
“咦,好恶心。”
平时邪气又不可一世的左护法摆出这副被霸王硬上弓的模样,作为下属的魔修都要吐了。
这感觉就秃头啤酒肚老板在下属跟前跳脱衣舞。
辣眼睛。
大殿里,左护法边打喷嚏边骂人,方才那姿态全然不见。
“不是,我又做什么了?叶行舟有病吧,动不动就骂我。”
此行朝夕山,他一定杀了鸟窝头!
孟枳与向修远刚从饭堂打饭回来,便瞧见叶行舟忙碌着要往院外走。
“去趟丹峰,我大师兄急叫我过去。”
叶行舟匆匆要走,孟枳拽住他的衣袖,叶行舟回头,“怎么了,小师弟?”
“半路饿死你。”孟枳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碗刚打来的饭。
酱肘子红烧茄子配米饭,香迷糊了。
叶行舟一喜,“谢了小师弟,下次我给你带几根菜园黄瓜。”
他把饭装入储物袋,身影消失在院落中。
孟枳回头瞧见向修远还在看着那条石青路,他眉一皱,“怎么?叶行舟走你也心痒了?”
向修远摇头,“没有,我暂时无事。”
孟枳这才收回目光。
向修远余光中瞧见院落里的玉兰树,白色花瓣开得旺盛。
“孟师弟,你想吃炸玉兰花吗?”
孟枳随之望去,别开目光,“废话。”
向修远抿唇笑了下,“我去叫任师弟起床,待会炸好就可以一起吃了。”
“随你。”
刚落丹峰,便瞧见朝浮云在药堂前等着。
“大师兄,怎么了?”叶行舟从仙鹤背下来,边走向朝浮云边整理衣袖。
朝浮云看见叶行舟额前发丝还沾着水,衣袍也比往日凌乱,一眼便知人才睡醒是匆匆赶来的。
比往常都潦草。
朝浮云两眼空空,“昨日玄长老将三师弟的脊骨换了回去。”
“这挺好的啊。”
“三师弟失忆了。”
“失忆?”叶行舟语调诧异,“快带我去看看。”
“脊骨都换回来了,怎么会失忆?”
朝浮云轻摇头,“玄长老也不知原因,他现在很暴躁,我用捆仙绳暂时捆住了。”
药堂四处多了很多深及几尺的深坑。
“这些该不会都是三师兄的杰作吧?”叶行舟四处张望。
“嗯。”朝浮云淡定回答。
走到房前,叶行舟清晰的听到屋里极品辣条音的喊声。
喊什么听不明白,不过很痛苦就是了。
叶行舟抬手推开门,被里头的景象狠狠震惊了。
他现在终于有个具体的概念,朝浮云口中的暴躁有多暴躁了。
整个屋里,四处都是大坑。
破损的墙壁,摇摇欲坠的窗户。
以及在地板上大屁股一拱一拱挪动想逃跑的人。
“……”那蜜桃臀真的很吸引视线。
听见开门声响,顾青山扭过头,双眼红血丝遍布,又蓄满了泪花。
眼泪欲落不落,挂在眼睫处,白皙的面庞憋出了红晕,好生可怜。
“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叶行舟抬脚欲往屋里走,朝浮云冲叶行舟摇头。
“他情绪不稳定。”
“别担心,大师兄你在门外等我片刻。”
“嗯。”
朝浮云背过身,一秒都不想多看地上的坑洞。
叶行舟避开地上的坑洞,一边观察顾青山的神情一边靠近。
“三师兄。”叶行舟试着唤了声。
“回家。”顾青山眼泪不停歇。
那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的,偏生那身紧绷的腱子肉属实让人不敢靠近。
叶行舟蹲在距离顾青山三尺的距离外。
“三师兄,你的家在哪?”
“不知道。”顾青山一个劲摇头,“我不要在这,我不要当炉鼎。”
看样子,顾青山的记忆停在了在合欢宗时。
“三师兄,你还记得我吗?”
“回家,我要回家。”
叶行舟说什么,顾青山全然听不见,他重复着要回家。
叶行舟站起身走到外头,“大师兄,三师兄的储物袋在哪?”
“在我这。”暮流水与玄长老姗姗来迟。
暮流水从衣袖中捞出储物袋,放在叶行舟手中。
玄长老脸色不太好,“这事是老夫疏忽,没考虑周全。”
“昨夜老夫去了趟藏书阁,草童脊骨刚置换,会有排异失忆暴躁的症状,要用夕灵泉洗七日才能彻底融合。”
叶行舟:“药堂有夕灵泉吗?”
玄长老:“有个屁,有的话早用了。”
得,一和他说话就用上个屁。
闭嘴,他闭嘴还不行吗。
叶行舟扭头看暮流水,“二师兄,夕灵泉在什么地方?麻烦转告玄长老。”
玄长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夫就在这,你不问老夫,让你师兄转达个屁。”
“……那在哪?”叶行舟问。
玄长老哼一声,“西城,朝夕山,你鬼主意多,看管好顾青山,老夫派岳浅随朝浮云去取夕灵泉。”
合着管不住顾青山,就搬出他来了。
平日走哪不是骂他兔崽子,这会用着他了,就夸他鬼主意多。
等个合适时机他偷摸把玄长老胡子全剪了。
看玄长老还说个屁。
他立志剪玄长老的胡须。
叶行舟:“那大师兄,你和岳浅师姐快去快回。”
“嗯。”
“二师兄,劳烦解开储物袋禁制。”
暮流水三两下解开禁制,叶行舟拿上储物袋,转身再次返回屋内。
顾青山已经拱到了窗边,要没有捆仙绳,估摸着说话这会功夫已经拱出二里地了。
“别,别过来。”顾青山往后退。
见他抵触,叶行舟停在门口,将门虚掩。
“三师兄,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顾青山摇头,只一个劲想跑。
叶行舟干脆腿一盘,往地上一坐,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写满名字的册子。
“三师兄,这个呢?”
他将上面的字迹毫无保留的展露在顾青山眼前。
密密麻麻的名字,涂涂改改的字迹,一看书册主人就很用心记录。
顾青山怔了片刻,反应更加激烈了。
“我不识字,你别诓我。”
“放开我,我要回家!”
叶行舟:“……”
吃了没文化的亏,自个写字都记不得了。
叶行舟叹了口气,撑脸看着顾青山抵触的模样一时也没了办法。
时间花费也是花费,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拿出孟枳今早给他打的饭吃起来。
肘子香,红烧茄子拌饭,贼香。
再配上顾青山的辣条哭嚎声,这碗饭不用加辣椒都吃出辣味了。
叶行舟吃得正起劲,房里顾青山哭的声音不知何时弱了下去。
他眼眶通红地盯着叶行舟啃着的肘子,不争气咽了咽口水。
叶行舟抬眸,“哭啊,怎么不哭了?你不哭我饭里辣味都没了。”
“……”
越想越委屈,顾青山死死盯着那块快吃完的肘子,嘴一张没忍住哭出了声。
哭声呕哑嘲哳,跟开水壶烧开了似的。
有着伴乐,仿佛辣条味直扑面门来,叶行舟边嗦肘子边指点。
“声调再低点,有些辣了,低太多了,高一度,诶保持保持,就这样辣味刚好。”
“你到底有没有心!”顾青山眼角通红,吼出这句话来。
叶行舟啃肘子的动作停下,抬眸瞧着顾青山,这番哭,不单眼角红,白嫩的脸颊更甚泛红。
沾着泪水,像颗水蜜桃。
他狼狈躺地上,许是捆仙绳太紧,紧紧勒出身形,白衣衫紧贴着每一寸肌肤,肌肉时时刻刻欲崩断绳子,却因术法禁锢,绳索硬生生将肌肤勒出道道红印。
那股迷惑人的香味已经消失了。
见叶行舟终于看他,顾青山费力扬起头,晶莹泪花打湿长翘的眼睫,他抽噎着开始控诉。
“你让我哭声高点又低点,你当我是调味料吗!”
“我是在哭!你看清楚了吗!不是给你加佐料!”
“你凭什么让我高一声低一声!我哭一下你也要控制吗?”
叶行舟愣了一下,“那你自由发挥?”
“……”
顾青山哇一声哭得更大了。
谁家烧水壶又开了。
叶行舟掏掏耳朵,撑着脸看顾青山。
此时的他满是童稚心性,与先前丹峰隐忍落泪的他完全不同。
看样子脊骨置换又一次将顾青山拉回了以前的记忆,那段在合欢宗被强行换上媚骨接受身体改造的过往。
“你几岁了?”叶行舟忽然问。
顾青山只顾哭不回话。
叶行舟见状,拿出一块香糕。
“这可是我小师弟特地从南木国带给我的,只剩这块了,我都舍不得吃,现在你回答我,我就给你。”
顾青山飞快扫过香糕不吭声。
叶行舟也不客气,当即作势要吃,顾青山这才松口。
“你先把香糕给我,我就告诉你。”
“行。”
其实他一开始不吃的。
他本打算逃跑,但有捆仙绳束缚,无论如何挣扎,他都挣脱不开。
本打算与其他人同归于尽,奈何叶行舟跑到他面前恰饭。
恰饭就恰饭,吃的还特香。
他没忍住接受食物很正常吧。
顾青山这块也不哭了,老老实实吃喂到嘴边的香糕。
香香糯糯的,好吃。
叶行舟:“现在可以说了吗?”
“八岁。”
顾青山唇轻启,如沾水桃瓣,红润潋滟,格外吸睛,让人想狠狠揉拧。
合欢宗是懂如何改造最勾人的。
好在没有异香扰乱神智,叶行舟现在无比清醒,扫了眼便毫无波澜挪开视线。
“还想吃吗?”
顾青山别扭点头。
叶行舟:“那先说好,你可不能使蛮力。”
顾青山:“你也不能拖我去炼炉鼎。”
叶行舟:“好,你喜欢吃什么?”
顾青山咽了咽口水,“我想吃肘子。”
叶行舟:“你等我半柱香,我去给你带饭。”
叶行舟试着去扛人,见顾青山安分没挣扎,叶行舟这才飞快将人扶上床。
别看人现在安分,那是因为有捆仙绳的制裁,他才稍微妥协吃饭。
要是没了捆仙绳,估计叶行舟脑袋形状得和四周的大坑有得一比。
顾青山扬眸瞧见叶行舟出去时锁上了房门,逃跑的念头暂时打消。
叶行舟行动很快,往饭堂要了两肘子才返回丹峰。
路上,遇到了玄长老。
叶行舟还来不及躲这个屁长老,玄长老就主动拦住了路。
“看到老夫你躲个屁。”
叶行舟点头,“确实在躲屁。”
玄长老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三师兄情况如何?”
叶行舟如实告知,“活力四射,一拳能骨头捶散那种。”
尤其是玄长老这把老骨头,一拳下去,若无灵气护体,当即就能给人升天。
当然,叶行舟只敢心里蛐蛐。
玄长老捋了捋胡须,这才问话,“昨儿你可看见向修远摘荷花作甚?”
“?”想吃,做梦。
叶行舟眉一挑,“向师兄摘荷花做了该做的事。”
玄长老:“老夫问你他用荷花做了什么?”
叶行舟点头,“做了,做了。”
玄长老:“做什么了?”
叶行舟:“对,做什么了。”
“赶紧走,别在这碍眼。”玄长老不耐烦抬手驱赶。
叶行舟敛住笑意,大摇大摆绕开玄长老走了。
老登休想吃向师兄炸的荷花。
叶行舟取下锁,推开房门,被里头场景惊了一瞬。
那扇摇摇欲坠的窗户出现一个大洞,顾青山人卡在窗户,前半身挤出去,下半身卡在屋里。
屁股正一撅一撅地用力想拱出去逃跑,奈何脚被捆住使不上劲。
“卡住了我卡住了。”顾青山的声音回荡屋外。
这一身牛劲应该用来犁地。
叶行舟把肘子放桌上,拽住顾青山的脚费了番功夫才将人拔出来。
顾青山倚墙坐地直喘气。
叶行舟叉腰站在他跟前,“说好的信任呢?你跑什么?不想吃肘子了。”
顾青山低头,“吃完这顿饭,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炼成炉鼎了。”
算了,和一个八岁心智计较什么。
叶行舟蹲下身,收起训斥的语气,与顾青山平视。
“三师兄,不会的,你仔细感受一下脊骨,以前的一切都已经过去。”
“三师兄,你现在在衍天宗,师尊带你回来了,你看,你在这很久了是不是没人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