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身穿外门服饰,卷轴瞬间趾高气昂。
“后生,能见到吾,是你的荣幸。”
“想上三层,那就求吾。”
红衣之人脚步顿住,盯着卷轴眼一眯,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我会让你知道,见到我,是你的不幸。”
孟枳手一伸,卷轴的本体从三层脱颖而出,稳稳落在他手中。
“你怎么找到的!!!”
它明明都把本体藏好了,他是怎么一眼锁定的!
这一刻,卷轴乌漆麻黑。
这个修士看起来,比上个修士下手还狠。
孟枳勾唇,手心溢出一簇火苗。
“说说,你要我怎么求你。”
叶行舟刚开始还后悔没早点想起符箓的事。
等真上四层时,他才体会到自个多画了两张符箓的好处。
藏书阁四层,金丹期以上修士才能上。
这五张符箓差点没撑到叶行舟上到四层。
明明也是十三阶。
即便有灵气护着,叶行舟依旧每一步抬脚都很困难。
那股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最后一张护身符用完,叶行舟憋了口气,成功跨完台阶。
入目书籍肉眼可见少了大半。
每本书都有单独的置书架。
开智的,很容易便能看出来。
有一层灵力包裹着书籍,静等有缘人契约。
见上来四层的是个炼气后期修士,除了一本好奇的书,其它书籍完全没有动静。
那本好奇的书已经长出了个脑袋,身体依旧是书,脑袋的模样是个可爱的稚童。
有些怪异。
“你一个炼气后期修士,是如何上得了四层的?”那稚童眨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靠符箓,走上来的。”
叶行舟扫了一眼,稚童的本体是本高阶驭兽书。
“你好厉害。”
驭兽书顶着天真的脸,背地里已经把书架引到了叶行舟身后。
书架倾斜着,毫无声息就要朝叶行舟砸下来。
若是砸下,叶行舟顶多痛一下,但书架上三本开灵智的书准发怒。
叶行舟那可是眼珠劈叉过的人!
区区一点小动作,哪能逃出他的法眼。
“书灵大人,你过来一下,底下那层有本开智的卷轴让我给你带句话。”
驭兽书动作一顿,“那中阶书说什么?”
叶行舟招了招手,“你过来,它让我只告诉你一个书,要是让别的书听见可不好了。”
开了灵智的书鬼机灵,直接抓可抓不到。
驭兽书怀疑一秒,但还是自傲叶行舟抓不住自己,靠了过去。
“它说什么?”
“它说——”
叶行舟手快揪住驭兽书后领子,捆仙绳一甩,三下五除二,就把书捆了起来。
“啊!你做什么!松开!快松开!”
驭兽书疯狂挣扎,叶行舟扼住他后领子,转身将其往书架上按。
书架上,有三本乌漆麻黑的书。
这些书设了结界,叶行舟无法看清是什么书,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吓唬。
“想耍我?你还真找错人了。”
驭兽书疯狂挣扎,“快松开吾!不要!不要靠近它们!”
看来,这三本应该便是四层最凶恶的书灵了。
“要松开也可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要是回答让我满意了就松开。”
连修士都得掂量掂量,它一驭兽书,当然不敢惹。
眼看着叶行舟没有停手的意思,还越贴越近,驭兽书死命仰着头。
“吾都答应你了!松手啊!”
最后,距离一寸时,叶行舟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手。
“好玩吗?”他问。
好玩个锤子!
你来贴脸杀试试!
那驭兽书脸色惨白,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行舟看着瘫在地上的书,眼里没有半分怜惜。
轮到它的时候就知道怕了。
要是方才真惊扰了那三本书,被麻烦缠上的得是他。
爱恶作剧,就要承担后果。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拿出那张画有阵法的纸。
“这个阵法在哪本书上?”
它还以为这修士会趁机强行契约它。
虽说按照修士炼气后期的修为根本契约不了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它还是很警惕的。
等叶行舟开口后,原来只是问个阵法。
驭兽书老实得不能再老实,它摇摇头。
“四层没有阵法系书籍。”
左春回所说阵法就在四层。
这驭兽书又说没有。
叶行舟细细扫过驭兽书,又问了一遍,“真的没有?”
“没有,吾从不撒谎。”
驭兽书眼里全是实诚,没有心虚。
只有一种可能,那本高阶阵法书藏起来了。
叶行舟完全没有联想到高阶阵法书被契约带走。
因为,左春回既是肯定四层有阵法书,那就一定有。
叶行舟也不知道这股信任从哪来的。
但,来都来了,找一找也不吃亏。
叶行舟从四层左侧第一排书架开始,地毯式搜索起来。
“喂!修士!你是不是忘了还没给我解开绳啊!”驭兽书躺地上直叫唤。
叶行舟回头看一眼,又继续埋头寻找,“等我找到阵法书就放开你。”
现在放开,保不准这驭兽书会报复。
到时候就不好抓了。
叶行舟一一查看书架上的书。
住在四楼的灵书那叫一个有个性。
有的书先长出头,有的先长出手脚,身体还是书的身体。
看起来画面就很惊悚。
叶行舟探头去瞅,一些书不耐烦的用手捂住书名,又或者把脚折叠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挡住。
“去去去,一个炼气后期修士也敢来四层凑?”
长出一只手和一只脚的高阶剑法书不耐烦驱赶。
和我搭话,那就选你了。
叶行舟完全没理会剑法书的不耐,反而用社交悍匪的能力加入了对话。
“灵书大人,你——”
叶行舟飞快瞥了一眼书名,脸上瞬间挂上钦佩的表情。
“居然是玄天剑法!”
叶行舟惊讶的语气让剑法书灵驱赶的动作一顿,“什么?你认识吾?”
“认识!何止认识!”
叶行舟从储物袋里掏出纸笔,动作快到生怕灵书会一手一脚配合跑掉。
“灵书大人,今儿终于见到你本尊了!快给我签个名,我是你最忠实的书粉!”
“什么意思?”
叶行舟疯狂又迷弟的举动让灵书本就没长出来的脑子更糊了。
叶行舟继续追捧,“灵书大人,你都不知道你在衍天宗有多出名!”
“?”别说,吾还真不知道。
“首席大弟子夸赞你好剑法!公孙掌门夸赞你有领导能力!就连万人敬仰的无涧仙尊都说,你是藏书阁最有潜力的书灵!”
叶行舟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不管真假,谁受得了这么追捧。
尤其是,叶行舟连无涧仙尊都搬出来了。
那可是修仙界第一尊啊!
一只脚踏进飞升的无涧仙尊!
在四层之中,它只是平平无奇的存在。
突然有人告诉自己,最厉害的领导一直在默默关注他,夸赞它有潜力。
谁受得了这大饼!
“咳咳,看在你这么有眼力劲的份上,签个名也未尝不可。”
那只手飞快接过毛笔,在纸上写上玄天剑法四个大字。
书页不停翻动,从书上长出来的脚一晃一晃的,如果这书灵有嘴的话,得咧到耳后根了。
签完名,那手捧着书页,似在扫视叶行舟做思考状。
“吾这一瞧才发现你穿了灵剑峰弟子服,原来是无涧仙尊新收的徒弟。”
“难怪这么有品位,一眼就在这么多书中发现了吾。”
都是无涧仙尊的徒弟了,那这修士方才说的话肯定为真。
吼吼吼,无涧仙尊居然夸它有潜力!
书灵一兴奋,另一边的手脚也长了出来。
现在的书灵,看起来着实像蜘蛛。
书为身体,手脚为四足。
这碗鸡汤书灵算是吃得死死的。
叶行舟收起签名,仪式感给得十足。
“书灵大人您是不知道,为了上四层要签名,我拼死才凑护身符箓,只为了见到你这一面。”
“书灵大人果真如传言般英姿飒爽,别具风格。”
别夸了别夸了。
嘿嘿嘿嘿。
再夸就真要飘了。
“都怪吾魅力太大,你没把持住很正常。”
书灵肉眼可见的愉悦,“看在你这么拼命的份上,说说吧,你要找何书?吾帮你感应。”
叶行舟咧开了嘴,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真实。
瞧吧,书灵用恶意待我,我用善意的谎言回报。
这不就把对方哄得团团转,主动要求帮忙了吗。
叶行舟刚要开口,驭兽书这时叫嚷起来。
“你傻啊,这都信,他诓你呢!”
叶行舟不把它放开,它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它跑不了,叶行舟也休想办成事。
驭兽书还在继续嚷嚷,“你在藏书阁待了一百多年,若真夸你,为何这一百多年藏书阁冷冷清清没几个人来?”
长了脑袋的书就是难骗。
叶行舟一点都不慌,只是地仰慕着书灵。
“书灵大人,你是信我还是信那本书?”
眼前的修士可是无涧仙尊的徒弟。
而驭兽书一辈子没出过藏书阁。
信谁这不很明显吗!
书灵手脚并用爬过去,狂揍驭兽书一顿。
“果真是书红是非多,就你这井底蛙爱叨叨!”
书灵这回更信叶行舟了。
它修炼八百多年,哪有今儿这么快,才半盏茶的功夫就长出了手脚眼睛。
叶行舟不就是它的幸运神么!
那驭兽书焉坏,敢污蔑这修士,就是和它作对!
“说吧,你要找什么书?”
叶行舟扬唇,露出那纸上的阵法,“书灵大人,我要找一本阵法书。”
“阵法?吾记着四层没有阵法书。”
书灵说着,还是眼睛一闭,感应起来。
一层荧光从地面蔓延,遍布整个四层。
“还真有。”
书灵睁眼,眼珠向下看去。
“在哪?”叶行舟追问。
“就在这,垫着书架。”
叶行舟低头往下看,书架瘸角位置,正垫着一泛黄的书籍。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叶行舟弯腰抽出那本书籍。
那书破破烂烂,书的封面都被磨烂了,只能隐约看清一个阵字。
书的灵气淡到几乎快消失,支撑不了书灵现身,像一本普普通通的书,难怪会被误拿来垫书架。
没有结界制约,叶行舟很轻易便翻开了书页。
入目阵法繁复,一股浩瀚之气扑面而来。
阵法类型很多,上至封印魔修,下至封印妖兽。
叶行舟对照着画下的符箓,一一往后翻页。
翻到中间页面,叶行舟蹲住,撕碎纸张的痕迹映入眼帘。
依照那撕毁的痕迹不止一张。
叶行舟掰着书缝,细细看来,有四张被撕毁了。
剩下的书页,没有纸上的阵法。
叶行舟垂眸,看着手中的阵法。
这四张中,很大可能有两个阵法是他见过的。
一个是无尽深渊底下的阵法。
另一个是天玑秘境的阵法,也就是他纸上所画的。
谁撕的?
是黑袍人?
还是其他人?
按理来说,黑袍人想让他加快任务进度,是不可能中途撕毁一些重要线索的,这样反倒干涉他的任务进度。
且这痕迹不像是新痕,得有些时日了。
因为这些撕痕,阵法书书灵受损很严重,才不能现身。
能上四层且强行撕毁阵法书的修士可排除外门弟子。
是内门弟子所做。
是与不是,问问更清楚。
叶行舟视线再次落在眼前的剑法书灵身上。
藏书阁来的人少,与其钻牛角尖,不如问原住民实在。
“书灵大人,你可知这些年来,有哪些峰的弟子来过?”
平日藏书阁很是冷清,来的人不多,它大致每个都有点印象。
剑法书灵回忆一番,它人认不全,都是靠宗服颜色来分辨的。
“基本上每个峰都有弟子来。”
“不过这一年的话,吾记得比较清楚灵剑峰的,二弟子和三弟子来的次数比较频繁。”
两个不在灵剑峰的人嫌疑反而最大?
难道黑袍人是这二人之一?
可黑袍人想让他加快任务进度,为何又要故意毁坏关键物件干扰他?
叶行舟思绪一断,重新开始组建。
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黑袍人。
一个先把人叫醒再杀的,能是什么正常人?
况且,循环了七次的黑袍人精神状态要是一点问题不出就奇怪了。
新手回档已经结束,黑袍人再下死手杀他,他可就真死了。
黑袍人现在杀不了他。
想让他加快任务,又不想让他顺利完成任务。
很矛盾。
黑袍人很矛盾。
他能感觉到黑袍人对他的针对带着恨意。
可,没有交集的人怎会莫名生恨?
叶行舟有一瞬的茫然。
脑中莫名有一丝思绪怎么都连不上。
“你在发什么呆呢?”剑法书灵伸手在叶行舟眼前晃了晃。
叶行舟一回神才发现这书不知从哪搞了几张破纸做衣服,套在身上。
书灵摆了个动作,那双眼睛看着叶行舟,装满了期待。
期待什么?
期待夸赞吗?
叶行舟怎么可能不捧这个场,他从储物袋里翻出件浅蓝色的新衣服。
“书灵大人随便一穿都远超一众书灵,这是弟子献给你的衣服,只待书灵大人化成人形后能第一时间能穿上喜欢的衣服。”
瞧着小嘴甜的。
这一哄,剑法书灵都快被哄成胎盘了。
书灵收起那套衣服,眼睛都笑弯了。
“看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吾就再告知你一事。”
“坏掉的书灵可以重新养起来,只要你日日诚心用灵气滋润,便能让这阵法书灵重新醒过来。”
“快则三五月,慢则一年半载,醒来后,缺失的书页会重新出现。”
出门在外,嘴甜准没错!
瞧瞧,这不就是现成的效果么!
“多谢书灵大人!无涧仙尊夸赞果真没错,书灵大人你果真人美心善!”
叶行舟只差把书灵当做学习榜样摆在明面上了。
剑法书灵直接乐出了嘴。
嘴在书上一现,笑的弧度可大了,牙齿白花花的。
叶行舟算是懂了。
合着这些书灵修炼慢是因为日子乏闷没有动力啊。
“书灵大人,我已经迫不及待向其他人炫耀得到你的签名了。”
“去吧去吧,放心去,那驭兽书不敢在犯贱为难你。”
“好吧,那书灵大人,下次再见。”
剑法书灵比叶行舟还迫不及待,让其他人知晓它玄天剑法的名讳。
叶行舟将那本破损阵法书籍塞入储物袋,收回捆仙绳,告别书灵。
驭兽书灵死焉着脑袋,看叶行舟离开的背影,眼底的怨气刚冒出来就又被剑法书灵扇了一巴掌。
“怨怨怨,整天丧着个脸,福气都被你怨光了!”
没长手脚的坏处就是,打不过眼前这个脑残书灵。
打又打不过,还能怎么办。
驭兽书灵只得咽下这口气。
它有脑子,不和一个没脑子的憨货计较。
人家就随便哄几句,连裤衩都要交出来了。
这不是蠢是什么?
心底这么想着,驭兽书灵看着剑法书灵新长出来的手脚眼嘴还是羡慕了。
早知道,它就不捣蛋。
那会不会,长出手脚的就轮到它了。
没有结界阻拦,出藏书阁的路叶行舟走得很顺利。
下到三层时,叶行舟见到了一抹让他意外的身影。
孟枳盘腿,在楼层拐角位置打坐。
窗户透进一层光晕,照在他身上,发间的金簪熠熠生辉,他闭着眸,面色平静,少了几分骜气。
叶行舟看到他迎着光的左耳有一层细小的绒毛,在耳垂处还有颗黑色的痣。
如果忽略一旁怨气的卷轴外,画面和谐而美好。
一旁,卷轴勤勤恳恳给孟枳沏茶水,跟狗腿子似的讨好人。
“修士大人,您看看水温合适不?”
孟枳眼都没睁就道,“烫了,重新沏,沏不好我不介意再让你体会火烤的滋味。”
茶水是一点不想喝,就单纯想为难卷轴书灵。
卷轴悄悄比了一个捶孟枳的姿势,又生怕孟枳发现,苦巴巴用灵气端起茶杯重新沏茶。
瞧见结界口站着的人,卷轴差点自闭了。
一个两个的,怎这么讨书嫌。
又来一个书灵克星。
卷轴倒茶水的动作慢下来。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两修士,一个内门弟子,一个外门弟子,完全没有认识的可能。
要是它来个祸水东引,让两个人斗起来,它不就解脱了吗!
完全可行!
卷轴端着茶水,磨磨叽叽靠近孟枳。
“修士大人,你看!那个修士一直盯着你,他绝对在挑衅你!”
哟呵,这卷轴还会拉仇恨。
叶行舟环着手,倚着墙等待着孟枳应对。
祸水东引也不搞清楚对方认不认识。
卷轴有点脑子,但不多。
孟枳掀起眼皮一看,见到是叶行舟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他幽幽盯着端着茶盏飘来飘去卷轴。
“你确定他在挑衅我?”
卷轴那叫一个愤慨,仿佛被挑衅的是它一样。
“确定!十分确定!”
“很好。”
给它躲过挨揍的机会,还不珍惜。
孟枳勾唇,笑得瘆人。
卷轴听到孟枳说很好时,暗地里都要乐开花了。
它这招借刀杀人用得贼溜!
让一个讨厌的修士,去对付另一个讨厌的修士。
藏书阁有哪本书灵有它这么聪明!
叶行舟故作害怕,“怎么办?我挑衅你了,你该不该揍我?”
“该揍。”孟枳道。
然后,卷轴还来不及咧开嘴笑,本体就被孟枳揍了一拳。
十分确定,九十分挨揍。
“修士大人,您打错人了!”
卷轴被这一拳打懵了。
紧接着,它由发懵转为惊恐。
只见叶行舟走过来,勾住孟枳的肩。
半身重量压来,孟枳拍了一下搭在肩头的手,叶行舟没松。
勾肩,有一次就有无数次。
孟枳睨了他一眼,便没再挣扎。
叶行舟笑眯眯道,“不好意思,你算盘空了,我们俩认识。”
“不但认识,关系还是天下第一好那种。”
难怪这两货一个模子的犯贱!
啊啊啊!!!
衍天宗怎会有这么爱犯贱的弟子!
一出,还出俩!
“你们欺负书!”卷轴无能狂怒。
叶行舟挑眉,“这不是你先挑起来的事吗?何时成我们欺负你了?”
这卷轴,真是豪横惯了,欠人收拾。
两人相视一眼,默契抬手,一人给了卷轴一拳。
梆梆两拳下来,卷轴都要感动哭了。
“吾求求你们,走吧!走吧!赶紧走吧!藏书阁这地脏,别污了眼!”
它遭谁惹谁了碰到这两尊大佛!
来个清汤大老爷给它做做主吧!
卷轴在原地扭成了麻花状。
轻飘飘地来,挥一挥衣袖,揍完卷轴一顿再离开!
叶行舟搭着孟枳的肩,一摇一晃出了藏书阁。
“小师弟,你来藏书阁是因为担心我吗?”
迈过那扇门,眼前是许久未见的阳光暖意。
叶行舟被刺得抬手遮住眼。
孟枳侧头,扫过他苍白的脸色,微微抿唇。
叶行舟在藏书阁待了五日。
虽有他的平安灵讯传来,但,若是又遇见黑袍人呢?
他在,也好有个照应。
到了嘴上,孟枳又保持了那副臭德行。
“谁担心你了,要不是怕你臭在藏书阁里,生蛆了都没人发现,我才不会来。”
“可是你来了。”
“我有你啊,小师弟。”
“有你,有你们,还有衍天宗。”
叶行舟弯唇,“有两位师弟在,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
净说些肉麻话。
孟枳错开视线,将叶行舟搭在肩头的手甩开。
“诶?小师弟,你作何?”
这突然生疏的动作让叶行舟以为孟枳又生气了。
“断你手指。”
孟枳生硬着脸,手上有了新的动作。
他右手食指微弯,勾住了另一只白净修长的小指。
一热,一凉。
“身上冻得像个死人一样,真是走了狗屎运才上四层。”
孟枳口上骂骂咧咧,灵力是一点没少传。
一股热乎乎的灵力从左手小指顺着筋脉传遍全身。
这个小师弟啊。
何时他的嘴才会像行动那般暖。
“小师弟,谢谢你。”叶行舟发自内心的道谢。
“给我收着。”孟枳白了他一眼,“都老嘴老脸了还搞什么道谢,假不假。”
“好吧。”
叶行舟耸耸肩,视线之中又多了一抹红色身影。
等待在芙蓉树下的少年墨发高束,背上背着一把木剑,身板挺得笔直,尚带稚嫩的面庞鲜活而朝气。
见到走来的两人,脸上立刻浮上一抹傻气的笑。
任妄烛飞扑而来。
“师兄!你们终于出来了!”
一个熊扑就要过来,孟枳眼疾手快抓住了任妄烛后衣领子,强行打断拥抱,将人提溜起来。
“你干嘛!”任妄烛瞪着孟枳,有些不高兴。
孟枳面色更不悦。
“师兄,你看他。”任妄烛扭头就朝叶行舟告状。
孟枳一个眼神扫过来。
要是他现在帮忙说话,孟枳绝对给他也提起来。
叶行舟立刻开始灌鸡汤。
“师弟啊,小师弟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考验你,能自由收放情绪,日后道心才会稳当。”
“是这样吗?”任妄烛歪头,面色的不悦褪去。
原来,为了他的修炼,师兄时时刻刻都在考验他!
他要再加倍努力!
孟枳赏了任妄烛一个白眼。
等他激动劲过了,孟枳才将人放下来。
任妄烛立刻跑到叶行舟的另一边,主动拉起叶行舟的手搭在他肩上。
这一摸才发现,叶行舟的手很凉,他在细细一看,面色也不如以往红润。
若是方才孟枳没拉住他,一个飞扑准给叶行舟撞晕。
“师兄,你怎么了?”
“没事,画符箓的老毛病了。”
叶行舟不在意,反而一手勾住一人,变戏法似的,两串糖葫芦在手中出现。
“给你们的。”
“谢谢师兄!”
任妄烛接过糖葫芦,那叫一个高兴。
孟枳扭头,“这种甜的谁爱吃。”
净爱嘴硬。
“你不要就给我。”任妄烛伸手就要抢。
孟枳抢过糖葫芦,利索闪身,连退三步拉开距离。
“谁说我不要了。”
任妄烛哼了一声,“某些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你说谁呢。”
“就说你。”
任妄烛做了个鬼脸,然后就被孟枳狂追。
手里的糖葫芦高高举着。
迎着朝阳,那层糖衣亮着晶莹的光。
玩着闹着,又跑进了初见时那片红枫林中。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等两人跑开,叶行舟才慢悠悠从储物袋里拿出肉夹馍。
甜了师弟,他也得犒劳犒劳自己。
所以,李婶子的最后一个肉夹馍,就留给自个吃了。
他可真是世间第一好师兄。
一口咬下,香!
叶行舟坐在石板上,嘴里嚼着肉夹馍,视线随着玩闹的两人移动。
晒着暖暖的太阳,大脑的胀痛消退了许多。
是,心安的感觉。
不管前路如何。
至少此刻,是安心的。
几日的疲惫涌上,困意来袭。
吃完过后,叶行舟打了个哈欠,躺在石板上,蜷着身体睡着了。
伴着树下不知名的虫鸣声,没有卷轴的打扰,这一觉睡得格外舒适。
“师兄,你在——”
“他睡着了。”
任妄烛瞬间闭上嘴,随之躺在叶行舟身边。
“我知道你嫌石板脏,快走吧,别在这碍眼,我要和师兄一起晒太阳。”
任妄烛小声撵人。
孟枳踢了他一脚,捧起一堆枫叶垫在石板上,往树叶上一躺。
以双手做枕,垫在脑后。
阳光照下许许多多枫叶的影子。
透过叶片间的缝隙,细碎的光斑跳跃于躯体之上。
任妄烛也睡着了。
一点光斑落在叶行舟脸上,似乎有些刺眼,他眉心微皱,翻了个身。
温热的吐息划过耳畔,伴着平稳的呼吸声。
孟枳侧过脑袋。
细细观察起身边的人来。
身侧人眉眼清隽,几缕发丝随意散于脸颊,睡着后,整个人气息柔和了许多,白皙的皮肤被压出几道红印。
脖间那块素锦方巾有些凌乱。
孟枳垂眸,视线朝里探去。
天突穴处,有一青色的印记。
是一对翅膀,像又不像蝴蝶翅膀。
一羽完整,一羽残缺。
每一次呼吸,都在深浅震颤。
像是,给予那印记生命一般。
真是傻子。
遮掩保密那么久,一次睡觉就轻易暴露了。
孟枳抬手将方巾拉高了些,重新遮住印记。
视线往上,叶行舟熟睡的面庞上,尽是疲倦。
炼气后期,上藏书阁四层。
他一定想了很多法子,才上去。
孟枳阖眼。
打哈欠有感染力,睡觉同样也有。
枫叶窸窣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