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野在心里呢喃这个词,他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叹息地道:
“闻泽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是唐星野给出最诚实的回答。
林墨面无表情地听着,耳机里的对话,电脑屏幕上闪烁的红点。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整,讲座已经开始,礼堂里的嘈杂声被耳机隔绝在外。
耳机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林墨面色冷淡,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那个红点,从始至终,未曾移动。
可直到散场,唐星野依然没有出现。
一夜过去,唐星野没有回到宿舍。
唐星野躺在浴缸里, 确定自己没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唐的事?
他把裴怜当做弟弟,没想过这档事。
不知道是没信息素抚慰的原因,还是被裴怜刺激, 腺体在隐隐发热。
不是灼热的难受, 而是浅尝辄止地短暂被满足后,还想要的焦渴。
死了未婚夫, 别人说他是寡夫, 问他寂寞吗?
很多人来去自如, 唐星野不遗憾,他有过很多温暖和善意。
他的指尖按着腺体,难不成真找裴怜要信息素?
唐星野不是没苦硬吃的人,他接受信息素抚慰治疗方式,就不会硬抗过去。
只是眼下太荒谬和诡异。
唐星野躺在床上, 想要信息素的想法格外强烈,他突然有不好的猜想, 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计划一个星期不要理裴怜, 让他们都冷静下, 免得见面尴尬。
手机震动, 裴怜的消息发过来。
裴怜:【女贞子下周末去摘吗?】
唐星野觉得这是讲清楚的好时机:【我把你当弟弟,今天的事情你需要冷静下。】
裴怜:【你还要我的信息素吗?】
裴怜:【实验用的。】
“……”
唐星野现在想过去找裴怜的欲.望更强烈, 不是想要信息素, 而是想过去揍他。
他准备关了手机, 不理裴怜,对方发语音,“因为今天我说的那些话吗?你是感到羞耻吗?”
唐星野想装死,没听见这些话。敲门声响起, 柠檬味的信息素浅淡地飘过来。
唐星野不想理他,假装睡着,只留窗外的一帕月色。
然而门口的不速之客没有离开,而是趁虚而入,走进来,唐星野闭着眼睛,想看看这小混蛋想干嘛。
只听见轻轻的碰撞声,他嗅到花香,很舒服的味道。
然后黑色人影停顿下,慢慢地朝他走过来,隔着几步的距离。
唐星野忍不住开口:“你想做什么?”
“看看你。”裴怜上前趴在床边,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很明亮。
裴怜痴迷地看着唐星野被月光柔和的面容,那青涩温柔的母性气质更加浓郁。
“你觉得在背德吗?”
“你不用道德负担,要是有人乱嚼舌根,我就说是我勾引你,不要脸地喜欢嫂嫂。只要你给我留个位置就行。”
唐星野偏头看着裴怜,“我要是谈对象,有喜欢的人,你也要缠着我吗?”
“我可以趴床底。”
裴怜心里泛起酸涩,但很快调理好。
反正拉黑灯,唐星野又看不见谁在舔,他到时候把人打晕,踹到床底。他继续吃,一口一口地吃。
唐星野简直要被裴怜的不要脸气笑了,连偷摸换人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裴怜趴床底还干不出来吗?
“滚。”
裴怜不想滚,他想亲唐星野。
他嫉妒闻泽为什么可以那么亲昵地抱着唐星野撒娇,可以用手梳着唐星野的头发,捏着他的手指玩。
他和闻泽通感,闻泽心悸发作,他也同样受苦,闻泽偷偷亲唐星野的发丝,柔软的触感他也尝到过。
说实话,裴怜不恨闻泽,也不想他出车祸死。闻泽是因为先天心脏病,抢走一切的关注,所有人要求他让着闻泽。
而对闻泽的要求是你活着就行。
被关注,被小心翼翼地对待,像玻璃制品高高供起来,但你做的一切努力都不重要,考试满分不重要,你的绘画天赋也不重要,只要活着就行。
这很公平。
闻雨燕以为他嫉恨闻泽的偏爱,警告他,而裴怜只觉得闻泽很可怜。
都是这家里被无视的可怜虫。
是什么时候滋生出嫉妒、焦躁,甚至想要取而代之的情绪呢?
那段时间偷摸回来闻泽脸上的笑容,洋溢出来的幸福,才是真真正正地刺伤到裴怜。
他好奇困惑、不解,像个小老鼠般阴暗地偷窥唐星野的一举一动,思考闻泽为什么喜欢他?
观察过唐星野的行为轨迹后,他知道答案了。
这是深潭上小小的月亮,将会包容你的一切。
而后他落入地狱,胸口发闷发痛,偏偏闻泽还要无知、残忍地跟他分享这一切,分享他的喜悦,夸赞唐星野。
他笑着附和,内心恶毒的水咕噜咕噜地冒出来,不断冲击玻璃盖。
凭什么你被看见?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他想要取而代之,闻泽偷摸出去,需要应付其他人,让他躺在床上伪装时,他就产生这种想法。
闻泽的身体撑不过19岁,他对唐星野而言,不过一个过客,注定是要离开唐星野的。
偶然一天,闻泽的生病冲碎了玻璃盖,恶毒的潮水涌入。
他伪装得很好,那一个晚上唐星野没有认出他。
那个晚上美好得就像一场梦,他得到月亮的垂青。
月亮如此美好温柔,他空洞腐朽的内心早就被其打动,甚至生出想要吞咽的想法。
唐星野身边好多贱.狗,没了一个,还有新的冒头。他不想蜗居在弟弟这个身份,迟早要捅破的窗户纸。
他知道唐星野的性格,看着冷,对他好,唐星野也会回馈同样的好。
大不了伏低做小一辈子,也总比当个只看不能吃的弟弟好。
他可以模仿任何人,只要唐星野喜欢。
把手指塞入唐星野的嘴里的alpha有区别吗?
他能换着声线,稳着语气,深入慢出地捣,满足唐星野。
他会舔去唐星野眼尾洇出的泪水,怜爱的亲吻隆起的小腹,将一抹粉色吃得干干净净。
他会慢条斯理亲吻怀孕的唐星野,从里到外,缓慢细致地吻过每一处。
把脸贴在柔软的小腹上,幻想着自己从这里出生。
或许这辈子唐星野都不会爱他,但他一定会垂怜闻泽最血浓于水的人吧。
会爱和闻泽长得像的孩子。
只是一想到不存在的孩子从唐星野腹中出来,他会嫉妒死这孩子,甚至想要弄死。
闻泽提起裴怜这个弟弟都满是骄傲和心疼,唐星野还以为裴怜是单纯固执的小孩,家里没关注执拗了点,没想到他这么变态。
唐星野:“谁教你这些的。”
裴怜垂下眼,眼眶微红,“这是我的真心话,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好。”
怜字,可怜,乞怜,裴怜被人讥讽过这个字。只要有用就行,裴怜不介意用这些手段。
裴怜跪趴在床边,握住唐星野的手,蹭了他两下,“嫂嫂爱我好不好?我不想像个变态一样趴床底。”
他知道这是变态啊。
唐星野气极反笑,“对你好,你就这样?以后人家和你谈恋爱,你是不是还要囚禁起来?”
裴怜有时候看着那些贱狗围着唐星野转,真想把他们都杀了,把唐星野锁起来,只有他一人看到。
他们紧密相连,连体,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给雪白的脚踝上缠上宝石链,日夜不停地晃动,发出美妙的细碎的响声。
裴怜轻声道:“没有人会真的喜欢我。嫂嫂别生气,我只想和你一起。”
另一边的林墨监听着,听到裴怜的茶言茶语,指节攥紧到发白。真是见货,要不是他不在现场,真想怼裴怜——没用的废物,当然没有人会喜欢你。
唐星野当然不知道裴怜在想什么,他沉默一会,想起闻泽提到窒息的家庭背景。
唐星野又生出点恼火,苦难是不能比较的。
但他忍不住想,有钱人那点破事算事吗?他的家庭环境比他们烂多了,吃不饱穿不暖的,也没见他长成一个变态。
唐星野不舒服,所以他看裴怜这副我错了但我不知道错哪了,更恼火。
唐星野挣脱开他的手,骂道:“小变态,还有脸哭。”
还以为唐星野会心软,没想到唐星野是这样的反应,裴怜梗了一下,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感觉。
裴怜把脸凑近些,“嫂嫂,没有哭。”
裴怜不知道是故意气他,还是没有忌讳,亲完他,还在乱喊他嫂嫂。
唐星野也没有顾忌,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叫我什么?”
裴怜舌尖舔了舔发麻的脸颊,现在两边对称了。唐星野不是最喜欢闻泽这样,怎么还打他。
骂也骂,打了打,唐星野的气还没消。
裴怜垂着脑袋,像是犯错被抓包的小孩,不情不愿地改口道:“……哥哥。”
“你自己有哥,别乱叫。”
裴怜:“……唐星野。”
唐星野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裴怜,声音很冷,“以后还敢做这些事吗?”
裴怜不知道要不要回答。他今天踏出这一步,就是不想当弟弟。
他还是诚实地回答:“想做。”
唐星野的脸色很不好看,生了一肚子的气,直接爬起来。他就是回学校被关在宿舍外,也不想看到裴怜。
唐星野不信什么黑洞吸引之说,但他身边怎么都是奇奇怪怪的人,裴怜也跟着变态?
“你好的不学,学坏的,还想趴床底当小三?”
“我只当你的小三。”裴怜跟着他,声音略带哽咽道。
“……”
唐星野觉得荒谬。当他的小三就对了?
唐星野现在腺体隐隐发热,像是催着他向裴怜要信息素。
他皱起眉头,平常裴怜装傻犯错,他还能当小孩子想要获得关注,没犯大错,没什么。
现在算什么?
唐星野懒得跟裴怜掰扯,他脾气其实挺大的,一旦真生气,和人吵架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和他顶嘴。
裴怜知道唐星野的脾气,就不敢再说话,默默地跟着唐星野。
唐星野回想起裴怜说的事,脑子越想,头越发疼。
身体的不适敢让唐星野加快脚步,尤其裴怜还像小尾巴跟着他,让他更烦。
下楼梯时没注意踏空一个台阶,他的身体一歪,重力失衡。唐星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迅速护住疼的脑袋。那股力量保护了他下坠的身体,耳边传来清晰的心跳声,随后是沉闷的声响。
唐星野眼前视野极限拉扯,最后印出眼帘的是裴怜的脸,他微微发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流下,在脸颊上划出一道痒痒的痕迹。
唐星野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指尖立刻沾上了鲜红的血迹。
是他流血了吗?
不是他的血。
意识到这一点的唐星野挣脱开紧紧护着他的手,快速查看裴怜的伤。他的伤口比想象中更严重,一道约两厘米长的口子横在右侧额角,皮肉微微外翻,鲜血不断渗出。
血流过他的眉骨,落在地上,勾勒出扭曲的斑点。
alpha茫然地眨了下眼,而后回过神,急忙地询问他,“星野,你没事吧。”
唐星野瞳孔紧缩,眼前又闪过破片画面,他感到轻微的眩晕——但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出奇地稳定。“没事,别乱动,你流血了。”
林墨监听到沉闷的声响,看到红点移动的路线是朝着医院,他担心是唐星野受伤,犹豫了一瞬,还是从宿舍翻窗离开。
裴怜安静地坐着,嘴唇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
“万幸,没磕到上次受伤的地方。”医生推了推眼镜,“要不然,小伙子怕不是要破相。”
听到这句话,裴怜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第一时间去看一旁的唐星野的表情,清冷的beta轻抿着唇,眼神复杂。
唐星野的目光落在裴怜的伤口上,不敢相信裴怜第一反应是关心他的身体情况。
这是为什么呢?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唐星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裴怜很喜欢他。
医生叮嘱了唐星野几句,就退出房间。
“我不会破相。”裴怜用仰视的姿态看唐星野,语气郑重,像是做出保证,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会留疤的话,我就再去做激光。”
唐星野不说话。
裴怜语气有点低落,“我现在破相,你不喜欢我了吗?”
现在是说这种的时候吗?裴怜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唐星野气不打一处来,“你要用激光整,我就不喜欢你。所以你好好养伤,让伤口自然恢复。”
得了这话,裴怜松了一口气。
唐星野已经不爱他,要是他再破相,最后的底牌就失去了。
当然,裴怜不后悔受伤,为了唐星野去死都是应该的。
唐星野的眼眸看着他,透露出浅淡的光,像是心疼。
这一丝情绪是为我,还是哥哥?
不重要,哥哥没了,你是我的。
裴怜有时候会怀念闻泽,闻泽生病的时候,他就可以偷偷和唐星野待在一起,只有他们三个人。
现在闻泽不在,唐星野身边多了好多狗。
唐星野还是那么漂亮,柔软,要是能抱抱他就好了。
唐星野皱起眉头,裴怜意识到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
裴怜迅速改口,声音虚弱了几分,他轻轻扯着唐星野的衣角:“我好疼,你能摸摸我吗?”
唐星野吃软不吃硬,但他同时知道裴怜的性子,三分伤会装出七分疼,让人心软。
看着裴怜唇瓣发白像白纸,有点吓人,他又有点不确定,“真疼?”
裴怜攥紧了衣摆,声音很轻,“疼。”
他痴迷唐星野给每一分温情,就像溺水之人看到救命稻草,无论如何想要抓住。
唐星野凑近,淡淡的香气萦绕鼻息,裴怜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挑动。
香气像是带着钩子,一寸寸撩拨着他的神经,诱使他不断靠近、再靠近——
裴怜突然抱住唐星野的腰,将脸埋进对方温暖的颈窝。
唐星野僵硬了一瞬,又不敢乱动,怕碰到裴怜的伤口。
“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吗?”裴怜仰着头看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迷茫,“因为我想做你的第三者吗?”
裴怜看着灯光下的唐星野,垂眸看他,眼尾微微下垂,像神像垂怜众生,那颗泪痣衬得他近乎圣洁。
好喜欢,好温柔。
他见过这样的唐星野——在闻泽受伤时,在闻泽撒娇时,在闻泽肆无忌惮索要拥抱时。那些他只能远远窥视的温柔。
哥哥都做过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收紧手臂,像是怕被推开,“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点。”
唐星野沉默片刻,终于抬手,掌心轻轻覆上他的后脑,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间。
裴怜的目光更加痴迷,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他。
戴着黑帽的alpha站在门口,身形高大几乎要与角落的黑暗融为一体。玻璃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和那双暗沉到近乎危险的眼睛。
他眼睁睁地看着,唐星野纵容地让alpha靠在自己的怀里,细白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alpha的发梢。
林墨并不想给路至发消息, 但目前路至跟唐星野关系最近的人。
他眼眸很冷:【唐星野现在在宿舍吗?他的实验样本出现点问题。我发消息没回,你让他过来下。】
路至:【????他不在实验室吗?】
林墨冷嗤,路至真是中看不中用的看门狗,连主人在哪儿都摸不清。
他故意停顿几秒, 才发出精心编织的饵食:【他今早说去北区采女贞子, 到现在都没回。】
消息发出去,林墨就返回学校。路至来闹吧, 闹得越凶越好, 闹得唐星野厌烦这条蠢狗。
裴怜回家休养, 唐星野不跟他走,拒绝他的接送,自己回学校。
夜风习习,唐星野的脑子越发清醒,回复微信消息, 简单回了路至。
林墨竟然还给他发一列消息,唐星野翻到最早一条是四个小时前。
林墨:【讲座已经开始, 你到了吗?】
林墨:【我帮你签到了。】
三个半小时前。
林墨:【进入正题了, 你还来吗?】
两个小时前。
林墨:【在吗?】
一个半小时前。
林墨:【……结束了。】
半个小时前。
林墨:【你被女贞子抓走?】
林墨竟然开玩笑, 说好来讲座, 对方还帮他签到。
唐星野:【抱歉,没注意看微信。】
林墨回复得很快;【没事。】
还没睡?
唐星野不由得想林墨不会在等他消息吧, 很快想到林墨经常偷偷学习到两点, 说不定只是中途休息看下手机。
胃部泛起久违的熟悉的灼烧感, 下一秒像是印证唐星野的猜想,林墨:【我还在整理讲座的笔记,你要看看吗?】
【不用。】唐星野回复得很快,拇指悬在发送键上, 又突然删掉。
——太生硬,林墨刚帮他签到过。
指尖在屏幕上徘徊几秒,最后敲出:【谢谢,明天我看,自己整理。】
唐星野顿时感觉自己跟林墨又差了一道马里亚纳海沟,被狠狠甩在后面。
从林墨来实验帮他,唐星野逐渐沉浸在课题里,把和林墨的较量泡在脑后,车祸的愧疚让他很少再写林墨的坏话。
屏幕另一头的林墨可以想象此刻beta的表情,他微微勾唇角,继续发:【我在看最新版的教辅,推荐你看。】
唐星野:“?”
他一不在学校,林墨就疯狂卷他。
唐星野突然产生危机感,林墨的绩点要超过他,他必须回去赶进度。
拐进一条昏暗的巷子时,两个醉醺醺的Alpha堵住了他。两人操着不地道的普通话,“哟哪来的omega,陪哥几个玩玩。”
唐星野皱起眉头,他们的信息素伴着酒精,像是腐烂到发霉的苹果发出的气味让人作呕,他瞬间就联想到酒鬼父亲。
生理性厌恶浮现心头,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他不怕打架,只觉得后续的处理麻烦。
巷口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有人一脚踹翻了其中一个混混。
唐星野往后退了一步,抵在墙角,冷眼看突如其来的斗殴。
来人的武力明显高于这两个小流氓,轻利落地解决他们,下手狠厉,抓着人的头发往凹凸不平的墙上摩擦,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响起。
唐星野正想趁机离开,黑影却忽然回头,冲他咧嘴一笑。
“哇,好巧哦,室友。”
是季沉。
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没散掉,指节有些红肿,绷带满是不规则的血迹,显然来之前就经历过一场恶战。
能让季沉打成这样的,绝不是一般人。
——少看少惹祸。
有钱人的秘密多,知道越多越麻烦。
唐星野转身就走,却下一秒被手腕就猛地被扣住,季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痞气。
“刚帮了你就跑,不厚道。”
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刺激得唐星野挣了一下,没挣开,对方身上衣服还沾着没干的血渍,一下蹭到他的衣服上。
回去就要手搓才能洗掉,得亏他的衣服是黑色,不显脏。
唐星野冷眼看着季沉,面无表情,“我没让你帮忙。”
心里有点被气笑,明明是季沉自己手痒想揍人,弄脏他衣服,还顺便卖他一个人情,来一句我在帮你,真是好算计。
他怎么没发现季沉也是坏东西。
季沉的目光落在唐星野不为所动的表情,肌肤冷白,唇色很淡,总给人一种易碎的错觉。
唇角轻抿着,唇线绷紧,不经意流露主人的不悦,这点情绪消减易碎感,变得生动起来。
面对唐星野的不领情季沉反而低笑一声,“可我想。”
唐星野想起不愉快的回忆,看着季沉的笑就烦。
“被麻烦找上门,还是心情不好吧。”季沉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外卖软件,“请你吃个宵夜。”
季沉突然其来的关心让唐星野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很快散去,只残留下微妙的情绪。他面上还是若无其事,鼻息捕捉到浅淡的雪松味。
季沉的状态有点像临近易感期。
“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唐星野还是客客气气地拒绝,毕竟他们明面上还是好室友。
季沉不知道自己写了他很多坏话,一想到记仇的小本子,唐星野又想林墨。
“喝什么?”
唐星野扫了一眼,上面一杯奶茶的价格惊到他,比他在咖啡厅兼职做的奶茶都要贵多了。
糖浆成本3元,奶精4元,杯子包装2元……净利率60%以上。
他下意识咬住口腔内侧软肉,压下嘴角。季沉居然为这种暴利商品买单?说明季沉也不怎么聪明,乐得当冤大头。
那股萦绕不散的烦躁忽然散了。唐星野垂眼划过屏幕,故意停在中等偏上的那栏:“就这个。”
季沉挑眉,目光从微微发亮的眼睛移到唐星野的脸上。
此刻总是冷淡的脸被暗淡的路灯渡上毛茸茸的光,发梢间若隐若现的猫耳因情绪波动微微抖动。
又来了。
唐星野都没发现,他暗中得意的时候,抿紧的唇角正不受控地上翘,就像偷到鱼的小猫,尾巴在身后小幅度甩动。
他的唇角也带上一点笑意,“确定?全糖加冰?”
“嗯。”唐星野点头,心里唇角高高扬起。
下单了,季沉收了手机,“找个地方先坐吧。”
“……”
季沉一点都不心痛的表情,让唐星野觉得这点钱对他来说无关痛痒。
季沉:?
又不高兴?
季沉带着唐星野拐进附近一栋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唐星野心里皱着眉,很像某日说法的犯罪现场。
季沉不会发现他的小算计,要在这里解决掉他吧。唐星野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电击器,应该能电倒alpha。
唐星野停在门口,看着漆黑的门,像是深渊巨兽的嘴,警惕地问,“来这里干嘛?”
季沉转动钥匙,随手推开门,按了灯,暖黄光线瞬间填满房间。
唐星野才望见季沉身上的都是血,就像刚从暴力犯罪片里逃脱的犯人。
季沉注意到唐星野的目光,笑道:“不是我的,是别人的。”
更像了。
唐星野的手指悄悄扣住电击器开关,他不怕季沉。
……如果季沉敢乱来,就让他尝尝电流的滋味。
“坐。”季沉指了指沙发,头也不回转身去角落翻找,声音混着窸窣声:“请你吃夜宵,你帮我个小忙。”
唐星野没动,目光扫过房间。
里面的布置比唐星野想象中的好多了,不是充满红色污垢肮脏的地方,简单干净,只有沙发边散落的几本格斗杂志。
医药箱被丢在茶几上,季沉脱下染血的T恤,肩胛处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
唐星野看着第一反应是活该,整天惹是生非,现在这副狼狈样子纯属咎由自取。
血肉外翻,不像是正常打架造成的,更像利器所伤。季沉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唐星野的脚尖朝微动,现在走还来得及。
季沉随意擦了擦,酒精直接淋上去,肌肉瞬间绷紧,额头冒出汗,喉间溢出一声吃痛的闷哼。
原来这家伙也会疼?
这还是唐星野第一次见季沉这么狼狈,向来游刃有余的Alpha此刻下颌紧绷,指节因忍痛而发白,连平稳的信息素都裹挟着罕见的躁动。
别死在他面前。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唐星野自己都愣了一瞬。他明明在记仇本上写过无数次“希望季沉疼死”,可当对方真满身是血坐在面前时,却感觉到扭曲难受。
“我现在看不到,麻烦你帮我包扎下。”季沉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唐星野看到时针已经转过12点,超过他平常睡觉的时间,会耽误第二天上课。
今晚真是血光之灾的一晚,虽然血光是其他人的。
他沉下心,上前,接过药包,低下头查看他的伤口。
唐星野的发丝没有垂落在他身上,可季沉还是感觉到有扫过的触感,像是蚂蚁爬过的瘙痒,还没等他品味这细微的战栗,尖锐的痛扎进神经。
唐星野粗暴撕开包装,把药粉撒在季沉狰狞的伤口。
剧痛让季沉发出一点沉闷的哼声,失控就踹翻了茶几。
唐星野按住他,掌心下的肌肤滚烫,季沉的脉搏在他指尖下狂跳。
拿起纱布覆盖在骇人的血肉上,唐星野飞快地包扎好。
唐星野弯着腰,垂着眼睫,冷白的指尖按在染血的绷带上,灯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像两片鸦羽。他唇色很淡,此刻因专注而微微抿起。
表情认真得像是小护士。
季沉缓过来,冒出这个念头。
他突然听到季沉问,混着未散的痛喘,“医药费多少,护士小姐?”
他这才抬眸看季沉一眼,满脸是汗,锐利冷峻的气质被削弱不少,眼中还带着笑意。
唐星野:“医院费用夜宵抵。”
“收太少。”季沉低笑一声。
“多的折现给我。”唐星野也毫不客气,有人上赶着给他送钱,哪有不收的道理。
“那我可得好好算我值多少钱。”季沉的笑意加深。小猫总要有点理由才能接受别人的示好。
唐星野偷偷翻个白眼,季沉不会想说他价值连城吧。他立刻把季沉挂网上卖了换钱,然后狠狠嘲笑他无人问津。
“五千吧。”
口味已经被养大的唐星野挑眉,略感惊讶,“你就值得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