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掉的小狗很想你by小霄
小霄  发于:2025年0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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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然,在美国,躺在山坡上一整夜守我的生日时——”顾凛川听到自己的哽咽,“你又在想什么?”
沈璧然把头埋得更深,像小猫蹭头一样用力顶住他的锁骨。
“顾凛川,能不能去找一下然然?”
“什么?”
“她消失很久了,你突然回来,她连个面都没露,太奇怪了。”
顾凛川被气得笑了一声,“你说什么?你这时候和我扯猫?”
沈璧然顿了顿,“我低血糖了,顾凛川。本来就发烧,吓一大跳,又被你弄了这么多次。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再找找然然,好吗?”
顾凛川沉默许久,终于还是动了。
他起身找了套旧家居服穿上,先帮沈璧然捋通被汗水缠在一起的头发,又拧了条湿毛巾轻柔地擦去他浑身黏腻。
“我也要睡衣。”沈璧然说。
顾凛川置若罔闻,把赤裸的人抱起来,放到床边还算干净的地方,给他盖了条小时候的毯子。
“想吃什么?”
“甜的吧。”
顾凛川点头,走到门口又说:“我回来还要问的。”
沈璧然闭着眼不出声。
顾凛川又走回来弯下腰,在他微烫的脑门上吻了吻,“等我一会儿。”
沈璧然需要补充糖分,他也需要喘口气。
理智和精神仿佛都绷成了一根极细的弦,张力拉满,快要扯断。
顾凛川下楼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大半盒加热,留出一个浓缩杯量的冷牛奶,缓慢冲进草莓冻干粉,一边冲一边用茶筅搅打,打开后,锅里的牛奶刚刚温热,舀一勺草莓果酱搅进去,融合均匀再打着圈冲进泡开冻干粉的冷牛奶里。
这些动作如同本能,他做得不假思索。
他给沈璧然冲了牛奶,在冰箱里找到一块蛋糕,把奶油抹掉,只留下柔软的戚风,蒸半分钟,再用餐刀分成好入口的小块。
顾凛川把吃的先放着凉一凉,而后出去找猫。
虽然沈璧然只是为了支开他强行转移话题,但也没说错,他回来这么久了,先是和沈璧然一起,又独自在厨房忙活半天,然然连个头都没探,这太反常了。
刚才他着急上楼没关门,那时刚好雨停,估计然然溜出去玩了。现在又下起小雨,它应该困在某个地方躲雨。
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
顾凛川撑了一把伞出去,沿主屋廊下找猫。
一直走到屋子背面,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喵”。
声音从后方传来,他回头看,是沈家的工具房。
那间房子是给园丁和工人用的,他小时候只进去过一两次,印象里堆放着很多板材工具,到处是沙土。
然然就在虚掩的门里蹲着,见他回头,更大声地“喵喵”叫起来。
她灰头土脸,毛结成一绺一绺,顾凛川正想训几句,却突然想起此刻床上躺着的那位——也是一样的头发湿透打结。
他无奈地笑了,“自己出来,已经弄湿了,别娇气。”
“喵嗷——”
“……”
顾凛川真的无奈了,打着伞去抱她,一推门,愣住。
几天前,猫管家说沈先生半夜找人把书拉回公司了,可此刻,那只木头箱子就倒在地上,还砸烂了一个塑料板凳。
箱体裂开几道缝,暴露出里面石壁样的东西,显然不是书。
他默然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去工具架上找了把钳子,一枚一枚拔出用来铆合木板的钉子。
空气中的灰尘轻轻落在那块厚重的、深灰色的石碑上。
【愿爱人顾凛川,灵魂于此安眠。
——爱人沈璧然】
顾凛川两脚钉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那块墓碑上的两句“爱人”,思绪空白,几欲窒息。
许久,视线向下,瞥见了一些旧物——
他和沈璧然的校服,小学、初中、高中。
几本塑封好的,但塑封之前就有些烂了的毛姆。
一条泛黄的、那些年他常拿来给沈璧然扎头发的丝巾。
十八岁生日午夜,沈璧然偷溜进他房间那晚,他穿的睡衣,和沈璧然的长衬衫。
还有他以为早就被佣人丢掉的,沈璧然在桥洞下捡他回来时的破衣服。
往事如山倾,压盖于顶,足以让人筋断骨裂。
许久,他僵硬地蹲下,拾起里面的几张纸。
那是万安墓园这些年来的维护记录和仪式条目,上面标注了三个日期——“死亡日期”是他回德国的日子,而“建成日期”则是之后大概半年,“拆除日期”是他和沈璧然重逢之后。
他像是被人用棍子从后面重重打了头,但头晕目眩中,有一些画面却忽然清晰起来。
刚重逢时,他借着尘晖高层晚宴的机会带沈璧然去他的地方玩。那时沈璧然还很疏远他,但听他和裴砚声聊私人飞机,却忽然跑来,装作很随意地问起,当年离国是不是坐私人飞机,得到答案后垂眸低笑,莫名其妙地敬了他一杯酒。
太多线索,太多荒谬,此刻拼合起来却昭然若揭。
他仿佛跌落悬崖,深渊无底,只有无尽地下坠、失重。
他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但唯有在此刻,他才终于明白沈璧然今晚一切反常的根源。
“咪。”
“咪。”
“咪——!”
许久,顾凛川机械地转过头,看向不断用头拱他裤脚的小猫。
然然脚边扔了个碗,里面有个叠起来的纸块,上面有一道被火燎过的黑色痕迹。
碗里还丢着些半绿半焦的草,还有半根烟——沈璧然抽的那种烟。
顾凛川定了定心神。
已经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带给他更多的冲击了。
于是他把那张纸捡起来,可刚展开一折,他的手就开始颤抖。
这张纸显然被撕碎过,又粘在另一张纸上修复。折叠后朝外的一面是一张素描,是手表设计图。
他深呼吸,继续缓慢展开。
一行行记忆中熟悉的字体逐渐呈现在眼前。
这一折一折被他缓缓展开的,是当年他没有读懂的,沈璧然的真心。
第一行是【顾凛川】
最后一行是【——沈璧然】。
房门被顾凛川推开时,沈璧然立刻装睡。
他闭着眼,听到门被关严,还落了锁,心头莫名划过一丝不安。
沈璧然睁眼问:“锁门干什么,猫呢?”
顾凛川一个人回来的,甚至手上也没拿任何东西。
“我吃的呢?”沈璧然又问,“顾凛川,审犯人也没有你这么审的,饭都不给吃?”
顾凛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倏然间,近乎本能地,沈璧然浑身掀起一片颤栗。
分离多年,他对顾凛川或许失去了一些了解,但却始终保留了某种直觉。
那一眼漆深难测,看得他心下发坠。
“不审了。”顾凛川状似平静地凝视他,许久,低声道:“直接处置,好不好?”
沈璧然心跳一顿,“什么?”
“你可以自作主张处置我、处置我们的未来,为什么我不可以?”
顾凛川说着走到床边,垂眸看着他身上那条薄薄的毯子。
“但我要怎么处置你,沈璧然。”他似乎自言自语,语声很低,困惑地道:“既然……既然你都给我立了衣冠冢,还放了我们两个人的衣服。就是活着时非要赶我走,死了之后才肯和我在一起,我的理解正确吗?”
沈璧然骤然紧绷,猛地想要起身。
可他腰酸腿软,刚动一下,一只大手倏然伸过来,握住他脆弱的脖子,把他按回床上。
手掌滚烫坚硬,微微用力,轻微的窒息感涌上来。
顾凛川低头与他对视,双眼猩红一片,目光震痛而疯狂,“那我就弄死你,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你……”
顾凛川把一个东西扔在他边上——是那个不知为何没有烧掉的信纸块。
泪水顷刻间盈满沈璧然的眼眶,他平躺着,胸口剧烈起伏,眼前波动的水雾让他看不清顾凛川的表情,他想叫顾凛川的名字,但开不了口,只能感受到颈动脉搏动得愈发剧烈,他濒临窒息,无意识地挣扎,凛川却依旧不松手,甚至还把他的头向上托起,凑近他耳边嘶哑地质问:“沈璧然,你长心了吗?”
这是始料未及的控诉。
可不等他感到绝望,顾凛川的泪水便沾湿了他的脸颊,他在他耳边痛苦地呼吸,“你真的有心吗,不会委屈吗,不会痛苦吗?人怎么可以冷酷到你这个份上,能完全剥离自己的感受来做决定?沈璧然,你知不知道时间是不能回头的,失去的六年就永远失去了。”
“你是走过来了,你更勇敢了,你有本事了,你觉得那些年受的苦都在回忆中一点点淡了。”
“可是——”顾凛川声线颤抖,“那只是现在的你觉得,是你大脑的记忆戏法,那六年里独自痛苦的、孤单无依的沈璧然,永远存在。”
那只大手忽然松开,让空气重新灌入沈璧然的口鼻。
沈璧然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可是既然我把你捡回来,你就是我的,我要你平平安安。”
“无论我们有没有分开,都无法阻止我家的变故,我注定要承受这些。”沈璧然哽咽道:“至于你,对不起,我以为你只会恨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
顾凛川“呵”地笑了一声。
“恨你么?
“沈璧然,你不爱我了,我不会恨你。
“但你爱着我,还擅作主张,才会让我恨你。”
大手倏然压下来,夺走了沈璧然的视线。
嘴唇又一次被撕咬出血,血腥味弥漫进口腔,把他刚刚汲取的活命氧气又夺走。
他被他最深爱、最想念的那双手完全地钳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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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拉灯,此处补字,敲键盘的小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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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兴奋。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昏天黑地,沈璧然自己都被嗯几次,几度意识模糊,等终于被允许发出声时,已经说不出话来。
顾凛川撑在他上方,用手一根一根地拨开贴在他脸上的发丝,说:“想哭就哭。”
沈璧然睁着肿胀的眼看他,许久,用最后的力气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他手抬得很慢,还攒了一会儿力气。但顾凛川没躲,等着他的巴掌,被打得脸偏到一侧去,如愿以偿般,脸上浮现几道指印。
“解恨了?”沈璧然嘶哑地问,“怎么不真的弄死我?”
顾凛川没吭声,于是沈璧然用气声哼笑,喉咙很痛,但还是扯着半毁的嗓子说:“你没能弄死我,你弄得我很爽。”
“今晚第几次了,顾凛川,这几年把你憋疯了吧?”
“十八岁也没见你这么厉害过,现在终于踏实了么。”
顾凛川听着他沙哑地挑衅细微地勾了下唇角,“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沈璧然,你离死也没多远了。”
沈璧然也笑了,发出一声缥缈喑哑的气声。
“小时候你总说自己是狗,我不觉得,今天算是见识了。”他伸手抓了一把顾凛川短硬的头发,“我养的小狗长大了,长凶了,敢咬主人。”
“没咬完呢,沈璧然,别高兴得太早了。”顾凛川语气依旧不温柔,但却轻轻俯身下来,像小时候一样温柔地和他抵住了额头。
他们的鼻尖若即若离,那个高大强势的人闭上眼,轻轻哽咽着,对他放狠话。
“往后很多年,漫漫余生,你慢慢还吧。”
沈璧然注视他,感受那道令他心安的炽热的呼吸,许久,也闭上了眼。
他终于抬手,轻轻环住了他的顾凛川。
“好。”

和年少时一样,善后工作还是顾凛川做。
沈璧然被他弄得彻底散架子,失去支配身体的能力,挂在他身上由着他细致地清洗。
洗完,沈璧然鼻子有点堵,说想泡澡。
阁楼上的浴缸太小,顾凛川把浑身赤裸的沈璧然抱下楼,用了沈从翡和温姝房间里的主人浴缸。
沈璧然身子浸在热水里,由着顾凛川给他按摩,两条胳膊搭在浴缸边缘,喝牛奶吃蛋糕。
体力耗竭后的牛奶格外香甜,他喝得头发昏。
顾凛川看着那个沉默的后脑勺,低头吻了吻他脊背上的红痕,问:“难受吗?”
沈璧然放下杯子,“你说呢,顾凛川?”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好受的,咬一口蛋糕会扯疼嘴角,肚子里头又酸又胀,四肢像被拆了又装回去,大腿根和屁股上现在还留着火辣感。
但是汹涌的荷尔蒙和多巴胺会蒙蔽神经。
身体哀求,大脑狂欢。
身体难以再承受,大脑却已经在期待下一次。
沈璧然捏着松软的戚风蛋糕,“花样不少,怎么练的?”
“在你床上无师自通。”顾凛川捏了一把他臀下的纹身,终于成功地让一直拿后脑勺对着他的人回过头瞪他,便顺势问:“我这几年连想着你都不敢,倒是你,沈璧然,你对着这个纹身自己弄过多少次?”
那可数不清了,沈璧然心说。
“只有刚纹时喜欢了一阵。”他无所谓地道,又趴回浴缸边上,“对了,然然呢?”
按摩他腿根的动作一顿。
安顿好沈璧然,顾凛川独自打着伞去接猫。猫一进屋,沈璧然在楼上都听到她大叫,他从来没听过小猫发这么大火,嗓门超过了他见过的所有物种的异性,他屏住呼吸仔细听,居然还是两种新的叫声,一种高亢的“喵嗷——”,一种低沉的“喵呜呜——”。等顾凛川推开卧室门,沈璧然翻身起来扒着床边一瞅,愣了。
浑身都打了绺,从蓬松的一只变成泥泞的一只,头顶毛凝固成两坨犄角。
这猫面相都变了,皱着眉头,两眼怒气冲冲,腮帮子鼓着,变成方脸。
“这是谁?”沈璧然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找错猫了吧?”
顾凛川思索了一会儿,“早都跟你说了,家里娇养的小猫偶尔捕猎可以,但还是不应该真的放到外面去吃苦。”
“我在美国可没像她这样。”沈璧然瞪他一眼,掀被转身就睡。
后半夜沈璧然彻底发起烧,迷迷糊糊中听到然然趴在他边上很大声地呼噜,顾凛川站在床边和人说话。
顾凛川大半夜把家庭医生喊来了,沈璧然原本实在不想睁眼,但听医生说如果不叫醒只能打针,赶紧扯顾凛川衣角,让他把自己捞起来吃了药,躺回去闭着眼又听医生委婉地提醒顾凛川情事适度。
顾凛川没应声,沈璧然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他贴在顾凛川怀里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发现手机里塞满了未读消息。
Jeff凌晨四点给他发了一篇小作文,道歉字字情真意切,但却很稀罕地没求他向顾凛川说情。
沈璧然问:“你把Jeff怎么了?”
“今天早上他提了离职。”顾凛川把手机上的邮件给他看,“我还没回复,等你定吧。”
“这么严重?”沈璧然认真看了一眼邮件正文——言辞简洁,对工作重大疏漏致歉,并坦言总裁一助职位要求很高,会配合总裁办完成继任选拔和工作交接,“他来真的?”
“他第一次主动提离职。”顾凛川语气平静,“他很多年前就知道你了,所以知道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吧。”
顾凛川随手点开Jeff的离职OA申请,看着底端“拒绝”和“确认”两个按钮,“客观地说,这确实是他这些年来最大的纰漏。我昨晚确实很生气,但今天气消了点,本来都想算了。”
沈璧然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回复Jeff:【没关系,我们刚好借这个机会聊了聊,他似乎已经原谅你了。】
顾凛川正要说“本来都想算了”的下一句,屏幕一闪,页面消失了。
OA显示“该流程已被撤回”。
“……”他疑惑地转头看沈璧然,沈璧然刚好扣上手机,从容地打了个哈欠。
一小时后,沈璧然坐在桌边,一边喝粥一边听Jeff汇报沈从铎事情的新进展。
昨晚Jeff在自责和悲痛中,怀着对继任者能否帮老板查清真相的不确定,急速推进了侦查工作。
“这些年,孙静和沈从铎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但除了孙恬恬的医疗资助,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交集。即使是医疗资助,沈从铎也没有给她本人转过钱,是他的助手直接和医院对接的,孙恬恬在医院发生的一切费用都不需要本人支付。”
“另外,之前我们推测孙静不知道沈如鑫和孙恬恬的不正当关系,现在可以落实了,这将成为拉拢孙静的关键。”
沈璧然纳闷问:“这种事情要怎么落实,你直接问孙静了?”
Jeff答得毫不犹豫:“我昨晚去她的楼道碰运气,他们母女吵得歇斯底里,我都不用贴门,光站在下面一层仰仰脖子就能听清。”
沈璧然举着喝粥的勺子放空了几秒,又一次被Jeff的工作素养刷新认知。
Jeff继续汇报道:“我赶到时是十二点半,当时正在吵,后来两点十分又吵过一次。凌晨三点多,孙静出来抽烟,哭了几分钟。今天早上五点,她在楼道里给沈从铎助理打电话说要见面,应该是被直接拒绝了。”
沈璧然压根来不及为孙静的事唏嘘,震惊地看着Jeff,“你一宿都在那里,光蹲守她们家了?”
Jeff也茫然了一下,“那当然不是……因为老板突然回来,德国还有些工作没有善后,我刚好处理了。”
顾凛川和沈璧然同时开口——
“去帮我约孙静见面。”
“你快歇两天吧。”
顾凛川自然而然地改口:“那先等等看孙静和沈从铎后续动向,你放两天假。”
“我又放假?两天?!”Jeff难以置信,“我上次感冒住院时才放过假!”
顾凛川瞥了他一眼,“昨晚辛苦了,给你涨月奖。”
Jeff脸上一下子洋溢出两团幸福的红晕,“谢谢老板。”
顾凛川面无表情地帮沈璧然舀蛋羹,“说谢谢沈总。”
Jeff立刻转向沈璧然,朗声道:“谢谢老板!!!!”
Jeff是体面的成年人,一字不问二位老板昨晚聊了什么,抱上需要洗澡的然然光速离开沈家。
门一关,房子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沈璧然低头一勺一勺地舀粥喝。
白粥里拌了一点蒸得软烂的虾和鱼肉,配鸡蛋羹,鸡蛋羹用带点酸甜的柚子酱油调味,小时候他胃肠感冒就会这么吃。温姝坚信肠胃脆弱时不能吃肉,顾凛川就偷偷给他在粥里拌一点虾仁碎,长大后,偷偷变成了明目张胆,虾仁碎也变成了甜美的大虾。
这几年沈璧然感冒多半都生扛,确实很久没吃过这一口了,他想起glance发布会结束后自己也发烧了,顾凛川也是送海鲜粥上门。
“对了,我前天买了一家日本渔场。”顾凛川说,“说是供的红金枪还不错,等你好利索了,让人空运过来几条尝尝。”
“……好。”
——在听说家族资产需要分批次在十年内移交完毕后,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沈璧然失态了。
吃资本家几条小鱼怎么了。他又说,“也给听檀送两条。”
喝完粥正要起身,顾凛川先站起来,朝他弯下腰。
沈璧然吓一跳,“干什么?”
“抱你上楼睡觉。”顾凛川语气自然,“虽然退烧了,但医生说你要彻底休息一天。”
沈璧然道:“顾凛川,我二十四了。”
顾凛川思考了两秒他的意思,“那我抱沈总回床上处理邮件?”
“……”
沈璧然状态不佳,拗不过,最终还是搂上了顾凛川的脖子。
“去阁楼睡。”他说。
顾凛川轻笑一声,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头发。
顾凛川的嘴角还留了一点昨晚被咬破的痕迹,沈璧然被放在床上后说:“你过来一点。”
“嗯?”顾凛川自然地靠近,“怎么了?”
沈璧然攀着他的肩,仰头轻轻地吮他的唇。
顾凛川的呼吸有一瞬的停滞,随即单膝压上床,一手拦在沈璧然腰后,一手覆上他撑着床的手。
两人的呼吸立即纷乱,顾凛川正要加深这个吻,沈璧然却突然用力在他嘴角的伤口上咬了一口。
“嘶。”
顾凛川吃痛起身,沈璧然却用牙齿叼着他嘴角不撒口,扯了一小段距离才松开。
血丝在嘴角蔓延,快要愈合的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等我好了,才允许它好。”沈璧然说。
顾凛川垂眸盯了他一会儿,抬手抹去了唇角的血珠,“你还睡不睡?”
“睡。”沈璧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躺下去,抬脚踩在顾凛川胸口向外一蹬,“你出去关上门。”
“我就在这屋。”顾凛川说,“我不出声,你睡吧。”
顾凛川说不出声,就真的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他坐在床头用手机开线上会,戴着耳机,只偶尔无声地戳几下屏幕用文字批示。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手机的光都被调到最暗,沈璧然闭眼休息,听着他的呼吸,比平时两人安静坐在车里时更缓慢深长一些——沈璧然年少时很难入睡,有时要顾凛川读书哄,有时就搂在一起听呼吸,顾凛川特意学了这种规律深长的呼吸方式,用声音安抚沈璧然。
沈璧然睡着没多久,就无意识地翻了个身,低头用脑门抵住了顾凛川垂在身侧的手臂,也发出了相似频率的呼吸声。
再睁眼时已经是晚上,身上的酸痛少了很多,但大脑彻底空白,像刷机了一样。
他坐在床边任由顾凛川喂着吃完了一碗红豆沙才逐渐找回脑子,意识到自己除了吃就是睡,像猪一样过了一天。
“操劳过度就要好好休息。”顾凛川拒绝了替他拿电脑来办公的要求,“周一也别去公司了,沈总居家办公,你下属要是有什么非面谈不可的大事,我让司机把他们接过来。”
沈璧然无奈,“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是么?”顾凛川挑眉,把一盒东西扔在床头柜上,“恢复好是需要证明的,沈总。”
“证明什……”
沈璧然的半截话戛然而止。
粉红色、方形的小盒子,已经剥掉了塑封膜,盒子上印着一只糖浆四溅的心形棒棒糖,写着“甜诱草莓”。
“只有两只装。”顾凛川任由他看清楚,又伸手把东西捞起来,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沿着预裁线把盒子抠开,说:“应该不会太有压力吧。”
“……”
其实年少时就有迹可循,但沈璧然这一刻才确定了,顾凛川应该是有X瘾。
他并不觉得自己完全恢复好了,但不可否认,他没试过草莓味的,有些好奇,不知道是不是营销噱头。
事实证明,“果香四溢”并非虚假宣传,暧昧甜腻的气味在小房间里逐渐蔓延,变得浓郁。虽然只有两只******,沈璧然最后又是湿答答地被抱进的浴室,但他对他的顾凛川很满意,奖励地在他的顾凛川锁骨上留下了个一看就很疼痛的齿痕。
他挂在顾凛川身上,支使顾凛川去拿另一种香味的洗发水,拿错了又在他脖子上抽一巴掌时,忽然意识到,他们似乎已经通过频繁的、激烈的爱,完全回到了少时的相处模式。
明明曾经天崩地裂,但终究如同雁过无痕。
唯一和年少时不同的是,顾凛川变得更凶了,而且会在结束时很温情地埋头吻他的刺青,吻很久很久。

沈璧然周一居家办公,但傍晚还是被宋听檀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宋听檀那个综艺的新一期在北京录,录制时间是明天,今晚艺人们已经陆续进组。他在电话里火急火燎但又压着嗓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沈璧然一个字也没听清,紧接着收到一个近郊的酒店定位。
【听说你要请我吃鱼 拍了拍 Noah】
【听说你要请我吃鱼:速来,别开自己的车[墨镜]】
【Noah:?】
【Noah:你还平安吗?】
【听说你要请我吃鱼:我好兴奋!!】
【Noah:???】
迈巴赫上,glance朗声分析道:“能让宋听檀兴奋成这样,只有四种可能:拍戏上头了,喝酒上头了,吃鱼上头了,吃瓜上头了。结合前后文,我推测是吃瓜,你觉得呢?”
顾凛川坐在沈璧然身边,颇有兴趣地睨着屏幕上一蹦一跳的AI图标。
glance对沈璧然的沉默习以为常,继续自说自话:“但他知道你对吃瓜没兴趣,早就习惯了独自品味。所以这次着急叫你去,还让你伪装身份,我推测,瓜主是你的熟人,可能是……”
顾凛川低头看了眼手机,打断它:“Jeff说沈如鑫今天没有上班,他的车中午驶离市区,现在还没回来。”
glance:“……你怎么抢答?我马上就要说我推测是璧然大伯或者堂哥了。”
顾凛川道:“只能怪你们AI总是浪费大量时间展示自己的推理过程。”
glance发出宋听檀般温和的笑声,“那我放弃推理,您可以直接告诉我,前天晚上璧然疑似要喊我,但调出口令被打断,随后我被强制休眠了三十个小时,苏醒后,你们的对话之间就多了一种独特的氛围,请问,这三十小时里你们做了什么?”
沈璧然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什么独特的氛围?”
glance:“一言以蔽之:黏黏糊糊。”
“哪有?”沈璧然顿了下,“我们一整天都各自办公,没说几句话。”
glance:“那我换个词好了:欲盖弥彰。”
“盖什么了?”沈璧然皱眉,“我们哪句话不是大大方方的?”
glance:“所以说,演都不演了。”
“……?”
“啊哦~”glance发出一声煞有其事的叹息,让沈璧然脑海里浮现宋听檀双手捧脸陶醉的样子。
glance:“通过你这几句话的反应,我断定自己刚才问错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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