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能,她能抛弃你一回就能抛弃你第二回。温嘉,你怎么总是这么天真啊。等一个健康的儿子回归,和等一个将死的儿子死去这能一样吗?”眼见温嘉的情绪又沉于低落,郁椴又赶紧说道,“但你的身边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知道,这些消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都是特别大的打击。但温嘉,这些都是真的。所以,现在你就是需要好好休息,醒来之后,我会一起和你面对之后的事情。”
“谢……谢。”不管温嘉听没听进去郁椴的话,但他只也只能先接受郁椴的建议。
听到温嘉的感谢,郁椴愣了一下:“我们什么关系啊,你跟我说谢谢。”
温嘉看了一眼郁椴,很快又低下头去:“我感觉你和十年前好不一样。”
桌子上的书突然一下子被用手碰到了地上,剧烈的声响让温嘉吓了一跳。
“抱歉,手滑了。”郁椴伸手将书捡起,又放回书桌上,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面色沉郁,又问向温嘉:“是哪里不一样?”
“就是觉得你长大了,也成熟了,突然从同龄变得像个哥哥,而且还会安慰我。”温嘉抖了抖肩,不知为何,他刚才竟然对郁椴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但这是不应该的,他害怕谁都不应该害怕郁椴的。
温嘉说完这句话,郁椴脸上的表情才没那么紧绷,只见他冷笑一声,回道:“我都三十了,不成熟一点才不对劲吧。”
“反而是你,一睡睡了这么多年,毫无长进,现在估计还是个小孩心性。”
“不过,有我在,小孩就小孩吧。”郁椴从座位上起身,温嘉才惊觉郁椴的腿竟然还挺长,人还挺高。
面前的郁椴看着温嘉说道:“在这个世界,我会把你保护得好好的。”
第103章 撒谎的死路没有回头走的道理
半夜一点的时候,已经悄然无声的郁家新宅,又出现了走动的声音。
用钥匙打开门,郁椴最先听到的就是来自床上人的抽噎声。
床旁的台灯没有被主人关上,还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带来似有若无的安全感。床上的人用棉被盖住头,雪白的被子只是微微颤动着,都不用掀开,郁椴就知道里面的人有多孤单可怜。
毫无准备地面对一个新世界,负面消极的情绪来得理所当然,这也更加凸显此时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的可贵。
郁椴轻声走到床旁,掀开了温嘉头上的被子,温嘉是睡着的,但睡梦中的他明显是惊悸的状态,身子也像个婴儿一样蜷缩起,泪也是一颗一颗地流下来。
惊悸恐慌的状态下,人的睡眠也是很轻的,郁椴这个动作很快就让温嘉又睁开眼睛。
其实郁椴还是不懂的,他对温嘉的态度已经够好了,可温嘉害怕的程度还是脱离了他的想象。
“你怎么来了?”醒过来的温嘉揉了揉眼睛。
“我不太放心你。怎么?睡得不好?”郁椴伸手,用拇指擦去温嘉睡梦中的泪水,温嘉感受到了来自于郁椴的温柔。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大了十岁,没办法睡得好吧。”温嘉故作平淡地说道。
“又在逞能!在我面前还藏着掖着吗?”郁椴说道。
见郁椴这么说,温嘉将自己蜷得更紧,说道:“我害怕,心里也很难过。”
“嗯,我知道。”郁椴坐在温嘉的床边,用手隔着被子轻拍着温嘉的身体。
“我妈真的不要我了吗?”温嘉抬眼,想再一次证实,他希望郁椴说自己在撒谎。
郁椴愣了一下,随后依旧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嘉看上郁椴,露出他那一双眼睛:“所以我又是累赘了吗?”
郁椴没敢回答。
撒谎的死路没有回头走的道理。
温嘉接着说道:“那天,我好像生了郁鹤凇的气,如果早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就不生他的气了。”
郁椴拍他的手突然停了,撇过头:“别再说了,之前的那些事都过去了。”
“今天晚上要不要我陪你。”郁椴提议道,他甚至都没给温嘉拒绝的机会,径直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不,不用了,我们年龄又都不小了……”温嘉没有底气地制止道。
郁椴没想到温嘉对年龄这个东西这么看重。
“再说,身份上也不合适。”
郁椴又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我哥的遗孀了吧,那要不要我现在叫几声嫂子给你听。”
“别开这样的玩笑。”温嘉蹙眉说道。
“嗯,不说了。但我们俩的关系比你跟他要更亲近,这你承认吧。”
温嘉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我们什么情分,要在乎年龄和虚礼,只要你需要我,我需要你就可以。我和你形影不离十年,独自照顾了你十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温嘉,难道你不需要我吗?”
假话被郁椴说得情真意切,但温嘉却信了。
“你可以对我着大哭一场,就像小时候你躲在仆人房里哭着说想妈妈一样。”
“温嘉,你不需要我吗?”郁椴又一次问道。
“我需要。”温嘉无助地流着泪说道,而郁椴则顺势抱住了他。
泪水印在了郁椴黑色睡衣上,温嘉的下巴垫在郁椴的肩上,抱着郁椴,温嘉突然说道:“照顾我的这几年,你也不容易吧。”
郁椴的怀抱收紧,只是轻声说了句:“你果然是温嘉。”
“好了好了,”郁椴拍了拍温嘉的背,“今天甚至之后,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不要害怕了。”
当然,你也要一直陪着我。
当天的晚上,郁椴一直没有睡,因为温嘉的啜泣声一直没有停,但温嘉很乖,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而且像是产生依赖症般的紧抱着他不撒手。
郁椴望着天花板,想着多年的谋划,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神不像神,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结果。
在床上躺了几天,温嘉腿脚恢复了些气力。他觉得恢复得竟然还挺快,他照顾过郁鹤凇很长时间,也特地去学过些护理的知识,了解久病在床的人肌肉会萎缩,要定期频繁地进行按摩,要不然醒来也很难行走。很少像他这样,仅仅几天就能正常行动。
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温嘉用力抻了抻自己的手脚。无论如何他也要振作起精神来,要不然郁椴也会担心的。
只是……
温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生疑惑。
难道昏迷也会让人暂停生长吗?
虽然郁椴看着明显变老了,但自己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温嘉撇了撇嘴,想着要不然郁椴说自己是小孩子呢。
他走出了自己的卧室,溜到了一楼,这里和他印象中的郁家也很不同,房屋的布局装潢都不一样,但唯一的相同点就是温嘉一辈子都买不起。
走到一楼的楼梯口,温嘉正好看见一个阿姨正在打扫卫生,这些天也是这位阿姨来照顾温嘉的饮食起居,但是阿姨寡言少语,只是定时地给温嘉送饭和收拾饭后的餐具,其余的从未多说过。
见温嘉下来,阿姨又赶紧走向前去,面上很是惊慌,忙问温嘉:“您怎么下来了?”
温嘉被问懵了,回道:“我就是在屋子里待累了,想出去喘口气。”
“现在先生不在,您又刚醒,我不敢让你就这样出去,要不然您还是回楼上待会吧,有什么事等先生回来再说。”
“我不走远,我就是想先去院子里走走。”温嘉笑着解释道,现在的他也不敢瞎跑啊。
但阿姨依旧摇了摇头。
温嘉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能在一楼的客厅坐会儿吗?”
这次阿姨倒是勉强点了点头。
温嘉总算得到了能垂头丧气坐在沙发上的权力。
他打开客厅的电视,却发现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单纯是个显示器,周围的碟片也都是近十年的,温嘉不熟悉的。
随便找了个感兴趣的电影看着,温嘉拽过沙发上的背垫,抱在怀里。
阿姨见他待在沙发上无聊,就切了一份水果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温嘉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
一块西瓜吃完后,温嘉问向阿姨:“李婶不在这里吗?”
阿姨听到后,面色茫然,说道:“我不认识这个人。”
说完,她又解释道:“我也是最近才来郁家工作,很多人都不认识的。”
“好吧。”温嘉哀怨地将头靠在了沙发的背垫上,这里他一个人认识的熟人都没有。
忽然门外传来汽车行驶的声音,温嘉想着一定是郁椴回来了,他赶紧跑出去,准备迎接回家的郁椴,但却在门口望到了两个人影。
“那个人是……”
“郁椴,你给我停下!”见郁椴不想理他,宁静阳赶紧拽住他的胳膊。
“你这几天到底什么意思,郁宁两家公司的商务开始切割,也开始不理我,我也联系不到你。是不是……那个人回来了?”
郁椴冷瞥了他一眼:“你好像没权力来管我的生活吧。”
“我是你男朋友,怎么没权利管,如果不是你突然不对劲,本来我们早就应该结婚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宁静阳对郁椴大喊道。
“如果你想讨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记得几年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分手了。至于对你造成影响,我表哥不是一直在等着你吗?你之前不也喜欢他?你们凑在一起不正好。”郁椴对宁静阳说道。
宁静阳看着郁椴,眼中是震惊和哀伤,他没想到郁椴能说出如此冷酷而无情的话:“你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轻易。郁椴,你把我们的那些经历都当做什么,你以为我和你在一起很容易吗?”
听完宁静阳的话,郁椴嗤笑一声,回道:“你就当看了一本很俗套的书吧。”
“我能看看他吗?我就想知道一直让你放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宁静阳有些哀求的说道。
“我家最近不欢迎客人。”郁椴的回答斩钉截铁,毫无退路。
“管家送客。”郁椴看着宁静阳说道。
“不用了,我自己走。”宁静阳算是看透了郁椴,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郁椴说了句你会后悔的,随后转身朝着郁家大门走去。
而郁椴也走向住宅门口,刚走了几步,他就停下脚步,因为他看到了温嘉在门口。温嘉身上穿着一件灰白的假两件长袖卫衣,胸口处印有一直动漫小猫,看起来很可爱,而温嘉也正用力地朝他挥着手,笑着。
是20岁的温嘉,郁椴看着心里想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从今天开始,他可以慢慢地经历时间,见到21岁的温嘉、22岁的温嘉……30岁的温嘉和年老的温嘉,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地走下去。
“在等我?”郁椴快步走到温嘉面前,问道。
温嘉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走进屋内。
郁椴刚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温嘉就跟个小媳妇一样,将衣服接了过来,然后用玄关处放着的衣架,将衣服架起挂好。
郁椴愣了一下,随后很轻松自然地笑了起来。
“今天身上有点力气,就想出来走走。”温嘉说道,“刚才和你说话的是静阳吗?”
郁椴的笑容一下子收敛起来,然后抬头看向温嘉:“你刚才有听到什么吗?”
温嘉摇摇头:“你们俩离我太远了,我只看到你们俩在吵架,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只是工作上有些分歧。”郁椴回道。
“哦。”温嘉讪讪地笑着,虽然他目前和郁椴同龄,但十年的空余时间让他和这个世界脱轨严重,也不知道怎么帮上这两个人的忙。
“先别想这些了,吃饭吧,我让沈姨今天多做些你爱吃的。”郁椴揉了揉温嘉的脑袋,又将手放在温嘉的后背,将温嘉推进客厅。
第104章 小狗舔盘
“茶香牛肉、水晶猪皮冻、榨菜鸭肝汤、素炒五丁……”温嘉看着桌上的菜,一样一样地指着,他傻呵呵地乐着,边看边在心里流口水。
“都是你爱吃的吧!”见到温嘉这样的无忧无虑、开开心心,郁椴从心底散发出一种满足。
温嘉连连对着郁椴点头,虽然温嘉向来口舌之欲不重,但是桌上的菜都是他喜欢的,心情也好上不少,一扫连续多日待在卧室的阴霾感。
饭菜做好上桌后,沈姨也就离开了,整栋大房子里此时就剩下了温嘉和郁椴两人。
忙扒拉了几口牛肉的温嘉,抬头一看,就见郁椴正撑着头看着他。郁椴的手肘抵在餐桌的边缘,他的眼下有一抹青黑,这是自温嘉醒来后,就一直存在的。
虽然那天问郁椴,郁椴没给出回答,但温嘉肯定郁椴这些年肯定过得很辛苦,家中突发意外,要独自一人接过郁鹤凇的班、担负起云和的责任,还要照顾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的拖油瓶。
想到这,温嘉鼓起的腮帮子也停下了拒绝的动作。
正当着小仓鼠观察员的郁椴则是不解:“沈姨的手艺不好吗?”
温嘉赶紧摇头,连口水都没喝,就赶紧将嘴中的食物咽下去:“咳咳……”
郁椴见状,赶紧给他盛了碗汤,心中又怕汤热,又倒了杯凉水。
之后的整个过程中,郁椴的手都在不停地轻拍着温嘉,劝温嘉别着急,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浅淡的弧度,连瞳仁都带着明晃晃的暖意,这要是让和他接触过的下属和朋友看到,肯定大吃一惊。
赶紧灌了口水的温嘉回道:“没有,沈姨的手艺很好。”
随后温嘉抬起头:“我是见你没吃才停下的。”
郁椴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倒是把锅扣在我的头上了!”
“没有!”温嘉为自己反驳道,拔高了声音。然后他也托起下巴,咬着下唇上的软肉,眉间蹙起,担忧地看着郁椴,说道,“我也在担心你啊。你比之前瘦了好多,一看这些年都没好好吃饭。”
郁椴的上翘的嘴角渐渐落下,轻声说了句:“也只有你会对我说这些话。”
“不过,我刚才不吃饭是因为,你,”郁椴凑近温嘉的耳边,呼出的热气将温嘉透明的耳廓晕红,“因为温嘉吃饭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像小狗舔盘。”
“你!”温嘉被郁椴逗完后,瞬间作势要打他,但郁椴早就看清形势躲开,长腿早就朝相反的方向撤出一段距离。温嘉的攻击落空后,他还在一边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久没那样吃饭了,你在逗我。”温嘉焦急地为自己辩解道,同时还追着郁椴跑,两个成年人竟然就在吃饭的过程中,围着餐桌玩起来你追我赶的游戏。
最终还是身体素质不太好的温嘉追不动了,弯着腰捂着胸口喘气:“呼……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恶劣,害我白担心你了。”
离他两步远的郁椴见温嘉玩不动了,便收住笑容,走到他身边,圈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吃饭。”
郁椴手臂很长,温嘉的肩膀则窄而瘦弱,他这一圈,竟将温嘉的整个身体环抱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回到座位松开时,郁椴竟有些不舍得。
这次郁椴也举起了筷子,看着温嘉进食,而温嘉则恶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口晾好的汤,用小犬牙的尖将口中的鸭肝咬碎成渣,看来是还没从“小狗舔盘”的玩笑中原谅郁椴。
郁椴脸上的笑容则越来越深,心中想着还是不能逗得太过分,想着该怎么让温嘉消气:“我错了,求你网开一面吗?或者你想要什么,想干什么,我都可以满足。”
毕竟,他可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角,唯一的神呢……
温嘉刚想说没有,但还好要说出的话及时收回了,被郁椴这么一闹,他吃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就将筷子放下,非常郑重地和郁椴说道:“我想出去……”
话刚说了四个字,郁椴就及时地打断,他避重就轻地道:“沈姨跟我说过了,院子里面随你玩。”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温嘉急了,“我想出去上学。”
“上学?你在想什么?你上学能得到什么?再说你这个样子,我哪敢把你放在外面。”随后郁椴想到一个主意,“这样吧,我回头在云和给你安排个助理职务,把你放在我身边,我也放心。”
“不,不要。”温嘉虽然平时脾气软,但下定决心的事却也没这么容易改,倔得要死,“我不想去云和,我已经不是你的仆人了,我今后的道路不应该是进云和的,不应该是围绕着你转的。我想有自己的生活。”
不围着我转……
好呀,温嘉。
刚才的好心情,完全被这句话给毁了。
郁椴咬紧牙关,紧皱着眉,看起来非常不高兴:“你说你不想在当我的贴身仆人,不想再围着我转,那我问你,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事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那你是因为你要杀人,我们两个吵架了!”温嘉大喊道。
“可那是误会呀,而且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吗?”真杀人犯再替假杀人犯做着辩解。
“不……”温嘉想说,不是这样的,宁静辉活下来是因为他,他的记忆里郁椴和宁静阳真的动了手,可为什么郁椴会说是误会呢?再往深想,温嘉的头就出现一阵剧痛,“宁……宁……宁……”
温嘉捂着头,口中只能说出一个宁字。
听到这个词,郁椴目眦欲裂,他想不到,温嘉竟然还对宁靖扬有记忆。
温嘉的睫毛颤了颤,脑内的记忆在几秒内又自洽了,但内心不会因为记忆的变化而变化,他进一步解释道:“不光是因为这个,我不想当仆人了。郁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兴趣也不是开公司,我也不想进云和,我照顾你不是因为我想伺候人,是因为郁家对我很重要,是因为你对我很重要,但并不代表我喜欢仆人这份工作。”
“郁家哪里不是你的家?虽然你一直都在照顾我,但是吃穿用度,郁家没亏待你吧,跟我差不多吧。”郁椴结合着两种记忆愤慨道。
“夫人想把我送给裴因之,你知道吗?”
温嘉冷静而突然地说道。
咣,郁椴的骤然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你说什么?”郁椴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脑袋发懵,站在反着光的大理石地板上,觉得有些站不稳。
“或许,不止裴因之。”温嘉低头看着桌上的那杯水,想着从孟家回来时,孟琮的那个眼神。
说出来,温嘉竟也觉得心里畅快。
那边的郁椴是傻子嘛!这个事情都不知道,他不光傻楞地将两个喜欢温嘉的人放在身边,竟然还不知道他妈那个疯婆子要利用温嘉。
要是温嘉待在他身边长大……
待在他身边长大……
呵,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处于暴怒边缘的郁椴一下子冷静下来,颓废地将椅子抬起,坐在上面,用双手捂住脸。
“我本来打算订完婚,就接着上大学的。我不想因为这断掉的十年,就不去读书。我自己也有钱,不用花你的钱,但我的证件在这十年里,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我妈妈也不在这,所以想拜托你帮我补办一下。还有……你要真的放我出去,不要总是我一动,你就让沈姨来堵我,我看不得她为难的。”温嘉在郁椴沉浸于情绪的时候接着说道,在某些时候,温嘉表现得要比郁椴坚强。
“好。”郁椴沉思了片刻,将脸抬起,“这个我想想,我会给你去解决的。”
“谢谢你。”温嘉没想着用那些话来伤郁椴的心,只是吵到话头上,就说出来了,但看到郁椴这个样子,刚才畅快的情绪过后,他又有些后悔。
“我其实还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忙。”温嘉又提出了一个请求。
“说……”郁椴突然变得很疲惫,头靠在椅背上。
这次温嘉的脸色很严肃,带着恳求的语气,对着郁椴说道:“我想去祭拜一下大少爷,还想想去拜访一下夫人。”
郁椴难以置信地看向温嘉,他面色很冷,刚才饭桌上的暖色荡然无存,这种直白且带着压迫感的眼神,让温嘉也紧张起来。
“你现在竟然还想见他俩!他俩这么对你,你是什么圣母吗,还是你智力低下!”郁椴恨铁不成钢。
“夫人,在我以前的房间里,买了我之前很喜欢的书桌和书柜。”温嘉轻轻地说道。
就这样,既记得她的不好,又因为这一点微微的好从而原谅了那些伤害。
郁椴有的时候真的想拆开温嘉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可,就是因为温嘉的这个性子,他才会一直放不下,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允许温嘉见到孟琮,还有郁鹤凇的墓碑。
“你觉得我哥和我妈,现在还愿意在看到你?”
意料之内的,这句话说出口后,郁椴从温嘉的脸上见到难过得要哭的表情。
他不想这样的,他也不想伤害温嘉的,但他必须断了温嘉的念想。旧世界的人际关系,温嘉必须在这个世界全部忘记,全部远离。
“两次了,你活着出来,我哥出事了,你觉得我妈怎么想?你也好意思再去见我哥?”郁椴太了解温嘉了,从小相识,再加上无数世界的观察,他知道什么是致命一击。
果不其然,在话说出的一瞬间,温嘉的脸变得惨白。
“不,我不见了,都不见了。”
郁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人从最初的热闹变成此时的缄默无言,饭桌上寂静无声,温嘉倒是没在饭桌上掉下泪来,只是郁椴的视线之下,机械的动作带入口的食物越来越少。
第105章 初见孟斐
那天晚饭上唯一的回报,就是温嘉在几天后收到了一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没有收到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但却收到了一份录取通知书。
“雅柏利私立大学,艺术史专业。”墨蓝色的封皮展开后,带着肌理的细腻纸张上面写着录取院校和专业。
“不是圣温吗?”温嘉回头,有些惊讶地问向正坐在沙发上的郁椴,郁椴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身上的西装外套,温嘉刚收起,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商务衬衫,他的袖口解开,沿着小臂的肌肉线条向上卷了两下,眼睛则盯着笔记本电脑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还在闪烁。
听到温嘉的话,郁椴回了一下头,很快地对下属嘱咐了几句话,随后迅速将蓝牙耳机关掉。
“圣温哪里这么好进,就算是我表哥现在接手了圣温,他也不会轻易给我开这个后门的。而且就算是你现在自学,圣温大学现在的分数,你估计也考不上。雅柏利已经是我千挑万选的学校了,离家近,名声和教学质量也不错,这你也是清楚的。”
是的,温嘉清楚。十年前,这所私立贵族大学就在上东区很有名,虽然各方面都比圣温略差些,但依然是很多学校望其项背的存在,也不单单是有钱能进去的,所以郁椴能安排他进这所学校也一定废了很大的功夫。
所以他不应该在得寸进尺,可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满意了?”郁椴的问话打断了温嘉的思考,郁椴的双臂交叠地放在沙发背上,上半身则也顺势趴在了上面,双眼明亮,就这么笑意盈盈地看着站在沙发背后的温嘉,想等着他的夸奖。
那一瞬间,温嘉只觉得郁椴好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搞得温嘉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好点点头,让郁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没过多久,温嘉就发现自己被那个笑容骗了。
温嘉将自己的大学生活想得太美好了,他本来以为来学校读书,可以开始他独立为人的第一步,但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他对自己的生活出现了极大的错误认知。
首先,虽然他是上学了,但是直接被安插到艺术史二年级,他的学习进度和人际关系都是横插进去的。而周围的同学对他这个突然的外来者,则更是陌生与排斥,所有的集体活动基本上都和温嘉没有关系。
其次,只要他一下课,郁家的司机就像掐好点了一样,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送回郁家。显眼准时的车辆、突兀游离的学生,两个名词结合在一起,温嘉身上的标签更让学校的师生远离他。
综上所述,温嘉只是给自己多找了一个牢笼。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郁椴突然升起的掌控欲。
醒来已经两个月了,温嘉仔细回想,发现自己竟然只有郁家和教室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他也不是没在这期间提出抗议,但每回总是被郁椴四两拨千斤地驳回。
久而久之,温嘉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被郁椴软禁了。
看似郁椴对他事事顺从,但成年的,比他多十年生活经验的郁椴总是能用迂回的办法,表面完成他的诉求,实际上却对他的整个人实施了最严密的监控。
甚至温嘉觉得即使郁椴不在自己身边,也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甚至郁椴连他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上厕所都知道。
温嘉知道自己的脑内不该产生这样的想法,因为那是郁椴,他应该信任郁椴,信任郁椴不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的。
可温嘉不傻,他感知到的事实就是如此,可另一个疑问也因此产生,郁椴为什么这么干呢,十年能把一个人改造成这样子吗?
无论答案是什么,温嘉被这种监控搞得苦不堪言,于是在这种高压之下,温嘉跑了,趁着上课的时候,陌生的司机不会突然来到他的面前,温嘉从学校逃了出来。
不过就算是逃,他都不太敢跑远,只敢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店坐一会儿。
经历十年的上东区,虽然和他印象中大差不差,但总有些不一样,让他认不清道路。
拿出手机,温嘉想刷会儿新闻,竟然都做不到,因为手机被郁椴开了青少年模式。
按照郁椴的说法是,他怕刚醒来的温嘉接收太多信息,怕受不了。
这有什么受不了的,他已经三十岁了,已经是大叔级别的男人了,竟然还要被人开青少年模式,这还有天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