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很像是这样。
要是那双抬起来的黑眼睛,不依然盯着祁纠、仿佛没什么能把那种视线撕开割断的话。
“你家狼崽子。”系统忍不住,偷偷问祁纠,“现在是在跟你生气吗?”
祁纠不这么想:“他一直在和我生气。”
系统:“??”
生气的具体方式呢?
一宿都藏在祁纠怀里不出来,醒了也不撒手,准备新衣服,准备豪华早饭药膳粥吗??
祁纠没觉得有问题:“粥很烫的。”
系统不太能理解,但,吃人嘴短:“哦哦”
祁纠也在慢慢了解况星野,他被况星野带出别墅,节目组对幕后投资人的敬畏几乎能化作实质。
拍摄现场忙忙碌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忙,都没时间质问况星野,上午拍摄为什么缺席。
况星野已经很能罩着他。
不少工作人员的态度转变得都突兀,前倨后恭,很生硬地挤出一脸笑,给隋影帝去拿遮阳伞。
拍摄地点是别墅前的沙滩。
沙滩上的阳光很烈,海水清澈,日光亮到有些泛白。
隋驿也答应过这个。
等假期,等有时间,就带况星野去海岛度假。
租个别墅,白天潜水、冲浪、阳光浴,晚上烧烤配啤酒。
这样的空头支票还有很多,隋驿哄人的方式很不走心,扯张纸大笔一挥就是一份“支票”,纸的种类也很随意,便签、糖纸、餐巾纸或者一支烟。
况星野第一次学抽烟,抽的就是支写了字的烟。
隋影帝开出的空头支票,答应小狼崽,等他当了大明星,就再去演一部戏,题材敏感的那种。
最好是限制级。
况星野跟在祁纠身边,沉默驯顺,好像什么都听话,没人知道这么个硬邦邦石头一样、仿佛油盐不进的新人,胆子居然这么大。
况星野想和祁纠演那么一部戏。
他想借着一部戏,去吻祁纠,去做所有疯狂的事,去和祁纠过不分开的一生。
隋影帝失联的第二年,有狗仔埋伏在窗外,拍到况星野在家抽烟。
声名鹊起的年轻顶流,被烟呛得咳嗽,冷硬的眉目漠然藏在烟气里。
况星野低着头,学着祁纠的样子,生疏地咬着那张骗人的空头支票,等它烧成灰。
“糟了。”系统举着望远镜,给祁纠打探敌情,“和你家狼崽子结组的是乔潇。”
说实话这比“和祁纠结组的是Peter孙”还麻烦一点。
因为Peter孙今天老实,大概是昨晚被金主敲打得够呛,被领到祁纠面前的孙迎,只是脸色阴沉得要命,不停瞄不远处的况星野,神色隐隐讥讽。
而乔潇另外两位正当红女星里更火的那一位,这会儿正饶有兴趣,抱着胳膊等节目组安排。
这是个很有名的交际花,大波浪风情万种,据说游走在不少大人物间,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乔潇走黑红路线,玩得开也百无禁忌,人设向来心直口快,喜欢的人说飒、说“姐姐好A”,反感排斥的却也不比粉丝少。
麻烦的,其实是乔潇的另一个标签。
比起况星野“敢多嘴就起诉”的强硬作风,乔潇反倒隔段时间就营销一把、炒炒话题,所以不少人都知道这事。
她是那天,酒店门外的夜色里,被隋驿亲手戴了耳钉的女星。
要么说节目组其心可诛。
把这些人凑到一个恋综里,冲的就是修罗场。
孙迎显然没怎么仔细琢磨游戏规则,他要琢磨的事太多,怎么营销、怎么运作,怎么稳定关系、再洗白成能说服人的纯粹爱情又或者及时切割。
要是那位“金主”的生意真的没救,彻底一蹶不振,再没希望起死回生的话。
孙迎想要的太多,心思算计太重,不停衡量得失,于是就连坐在摄像机前,都反倒显得心不在焉。
连导播都忍不住提醒:“孙老师,孙老师?”
祁纠已经坐在了桌子对面,说实话,打光、角度、拍摄场景都对孙迎有利。
但效果还是对孙迎很不利。
这么个“新旧影帝交锋”的场景,轮椅里那位甚至只是微偏着头,单臂撑着身体,听场务讲注意事项
同样拿了影帝、奖杯还热乎的孙迎,就被压制得死死的在某种意义上,倒成了“审美降级”、“一代不如一代”相当鲜明的佐证。
孙迎攥着一把纸条,手指用力捏了下:“抱歉,刚走神了。”
走到这一步,谁都未必靠得住,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毕竟综艺节目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整整一宿加一个白天,已经足够让“况星野、恋综、隋驿”这么个词条无限发酵。
最先炸锅的就是况星野的粉丝。
不少人义愤填膺、痛心疾首,想不明白况星野已经走到今天,怎么还非得和隋驿这么个狗皮膏药绑定。
孙迎对外的人设一向可亲,平易近人,又对朋友很仗义。这么一闹,不少人涌到他的微博,苦口婆心托他给况星野带话,拜托他让况星野清醒清醒也请他撕下隋驿这张假皮。
孙迎调整了下呼吸,纠正体态,看着祁纠:“我和况老师关系不错,替他问。”
导播敲下按铃。
游戏环节“Say yes”正式开始。
孙迎回想着那些私信,定了定神:“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利用他”
祁纠:“当然。”
孙迎:“”
盼着搞事的节目组:“”
好歹也是新旧两代的影帝,就真叫人家压得这么惨,獐头鼠目窝囊到不行,挑事都挑得没半点底气?!
看人家隋影帝!一句“当然”都能让专业影评家分析出八个意思,三分憾然三分怀念,剩下四分悠悠叹息
现场导演攥着扇形图,在摄像机后摔得啪啪响,还是挡不住孙迎越问越没底气,讷讷动着嘴,几乎没了动静。
现场导演没话说了,出去透气,再回来瞄了一眼监视器,错愕愣住:“怎么回事?!?”
导播:“”
导播:“怎么说呢”
怎么说呢。
那位演技囊括扇形图的隋影帝,或许是积威,又或许是实打实的气场碾压,总之在孙迎身上,效果相当明显。
明显得有点惨烈。
这会儿的Peter孙坐着,已经有点麻木,对着祁纠递过去的、随手从烟盒里撕下来的锡纸,相当没感情地念:“你不要我,嫌碍眼,要他。”
祁纠敲了下桌面,孙迎就跟着打了个激灵,砰地坐直。
游戏环节“Say yes”正式继续。
“你要他。”孙迎,“吗?”
祁纠:“当然。”
孙迎脸色有点扭曲,看着祁纠递过来的新纸条:“你要我去请况星野。”
孙迎说:“叫他来问你。”
祁纠:“当然。”
现场导演:“”
废物完全被过气的旧影帝操控,拿着撕下来的烟纸,木然地念:“你不想他难过,你要他来,你要”
孙迎喉咙干涩,咽了下:“你要哄他。”
现场导演一回头,吓得打了个激灵,直勾勾迎上况星野黑沉的眼睛。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没人知道,场务瑟瑟缩在角落,况星野俯身,一只手扶着监视器,盯着里头的画面。
现场导演被他看了两秒,咕咚咽了下,摘掉监听耳机递过去。
孙迎:“你要哄他。”
监视器里的孙迎:“你回来了,你想他高兴,要陪他过一生。”
祁纠忽然抬头,看了看监视器。
况星野下意识后退,眼睛里透出警惕他早知道隋驿深谙耍帅的本事,轻而易举就能把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迷得神魂颠倒,可他不上当。
他不上当,他早就不是愣头青的新人,他不会再信这个骗子的话。
哪怕这个骗子最会花言巧语地哄人,像是知道他躲在监视器后,朝他笑,答应他,要陪他过一生。
“你在尝试新的花言巧语。”
孙迎麻木地念:“你要他高兴,只要这个”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弯了下,能淹没他的光泄出来。
祁纠说:“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差,来晚了!
发红包!
这个圈子, 数不清的漂亮话,花团锦簇下藏着满地苍白荒凉。
只有新人懵懂,一腔赤忱, 会相信落进掌心的花。
到了况星野这个级别,多好听的话都听厌、多煞费苦心的手段都见腻早不会被空头支票哄着,再去信什么虚无缥缈的承诺。
现场导演很清楚这个道理,对着孙迎扼腕,摇着头要去打断解围。
现场导演刚抬腿, 就被挡住。
挡着他的顶流, 弥足冷静、弥足沉稳、格外漠然锋利地绊着他的腿。
冷静的顶流:“借过。”
现场导演:“”
借什么?!
“借过。”况星野保持着耐心, “我要进去。”
说好了,他换孙迎。
不然还能借什么,还在拍节目,他又不能就这么借走祁纠。
现场导演:“??”
什么时候说好的就刚才?
这两个人隔着摄像机,谁也见不着谁, 连句像样的交流对话都没有就这么说好了?!?
现场导演无法理解,但他的理解并不重要。
况星野绕过拍摄的机器, 径直走到那个房间前, 拉开门进了拍摄间。
节目组上上下下心惊胆战,齐刷刷扑过去,门里却没传出预想的冲突。不要说动手, 连争执的动静也没有听起来很和平。
很和平, 没过几秒钟,那扇门就打开, 孙迎被丢出来。
现场导演赶过去捞人。
还没扶稳, 门又打开, 摄影师也被丢出来。
况星野至少还没把摄像机一起丢出来或许本来是想丢的, 但万幸隋影帝咳嗽了一声。
于是摄像机被那只手托着,在摄影师魂飞胆丧的注视下,慢慢放在平地上。
现场导演掐着人中,看着相当没出息、蹲在墙角枯萎的摄影师和孙迎,深呼吸两次,拽着监视器就跑:“二号!”
现场导演一边跑一边喊:“把二号房间的回放调出来!”
二号房间是乔潇和况星野那一组的快问快答,的确挺快,已经结束了。
现场导演想不明白这两个人聊了什么,居然这么快就把况星野放了过来难不成是吵崩了、不欢而散?
毕竟再怎么说,这些年来有关隋影帝的绯闻,乔潇也能排第一名。
这两个人理当水火不容。
这五年,况星野和乔潇没有合作、没有互动,甚至连行程都天南海北从无交集,有不少人在暗地里调侃,认定这是某位风流影帝随手种下的祸根。
节目组也这么想,现场导演叫人把录像调出来,戴上监听耳机,盯着画面。
理当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在录像画面里,倒是意外的和平。
至少表面上和平,甚至没有要立刻交谈的意思。
不算宽敞的白板空间里,没有多余的摆设,乔潇在沙发里摆弄耳钉,况星野在用来拍摄的方桌前,低头拨弄手里的耳钉。
这是喜闻乐见的镜头,毕竟三个人的八卦,耳钉是矛盾的核心。
吃瓜的都知道,隋驿的生日,况星野送了枚耳钉,却没想到隋影帝根本不屑一顾,压根没有要戴的意思。
在酒店门口吹风的时候,生性爱美人的隋影帝见一个爱一个,随手就把那只惹祸的耳钉给某乔姓女星按在了耳朵上八卦是这么说的。
八卦都这么说。
要狗血有狗血,要刺激有刺激。
摄像师也抓住了机会,迅速拉近焦距,然后愣住。
节目组的镜头相当昂贵。
在这样昂贵的高清镜头下,两枚耳钉差了不少,一个精致、一个细节明显不足,一个亮闪透彻,一个粗糙暗淡,分开看时还不显,这么一对比就显出天差地别。
这不是问题,至少不是问题中重点的那个。
重点是,相对粗糙、相对暗淡,相对细节不足的那个,是况顶流手里的。
“你说你。”乔潇托着腮,指尖慢悠悠拨弄耳钉,把那一枚光华璀璨的耳钉拨得滴溜乱转,“没事送什么耳钉,隋影帝戴耳钉吗?”
况星野:“当然。”
乔潇:“”
这闹心的游戏规则。
乔潇本来还想聊会儿天,没想到他这就开玩了,一阵气憋,揉了揉额头:“况顶流,隋影帝人在呢,张嘴说瞎话?”
况星野:“当然。”
乔潇按着肺管子:“”
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不对着隋驿的时候,况星野的情商低到离谱,凡是稍微像话一点的表现,全是照搬隋驿。
乔潇这些年兢兢业业蹭隋影帝的热度,为了更详尽地编造细节,没少看隋驿的采访每次看况星野那个架势,都觉得既生硬又眼熟。
“我买了假货。”况星野沉默半晌,大概是看乔潇忽然不开口、抱着胳膊摆出“有本事你就自己在这说当然”的架势,于是接过重任,“我被代购骗了。”
刚出道没多久的愣头青新人,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奢侈品,加了一排代购,每天晚上把手机翻到没电,最后终于选中一款荆棘造型的耳钉。
掏光了家底,咬牙豪掷千金,等了足足三个月。
没想到是假货。
乔潇为这个恼火好些年了,一拍桌子:“当然!”
她这个才是正品,海外设计师亲手设计的孤本,公司花大价钱买断,让她趁着隋驿的生日来蹭热度,巴结上隋驿的!
况星野:“你没有巴结上?”
乔潇要冒火了:“我巴结上了吗??这段不准播!有本事你说当然!”
况星野:“”
有些事的确,情商低如况星野,也做不到完全睁眼说瞎话。
乔潇当然没能攀上隋驿这甚至成了如今都市精英职场剧一姐的心魔。
要不为什么这么多年,哪怕隋影帝糊得一落千丈,乔潇的团队还要定期给这么个老黄历花钱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热度不热度的事了。
是乔潇叱咤圈内纵横圈外、未尝一败的这些年,唯一没能剿除的心魔。
当年,公司其实给乔潇准备一只孤品耳钉,是相当意味深长的暗示。
耳钉不是礼物,送礼物的人是。
已经有人给隋影帝打过招呼了,只要隋驿愿意,就帮扎满尖刺的玫瑰摘掉那枚荆棘耳钉寓意都早定好了。
找个文笔说得过去的,借题发挥,能衍生出一堆相当唯美的通稿。
他们两个联手,营销一对荧幕情侣。
或者不荧幕的情侣。
谁知道这世上的事就这么巧,隋驿身边那个小破新人居然送了个一模一样的假货,还抢在她前面送了隋驿,还让狗仔拍了个正着
“不是巧合。”况星野说。
“当然”乔潇愣了愣,“啊?”
况星野看了看手里的耳钉。
不是巧合,是顺风顺水的影帝无法理解的、小透明之间无聊的争抢倾轧,有人针对他故意下的一个套,他的每一步都被刻意诱导。
况星野那时候还不知道,连这种场合都会有狗仔。
况星野有耳洞,是为了电影打的至少对外说是这样,为了达到最真实的效果,那场隋驿的角色给他的角色打耳洞的戏,并没用错位或者道具替身。
而实际的真相,总比能给出的理由更复杂。
况星野那时候会点头,同意这么个有点越界的安排,并不仅仅是为了电影。
几乎不是,他只是看着祁纠手里的穿孔器,很想被那只手、那双眼睛困住,很想被打个标,做再跑不掉的狼崽子。
所以况星野有耳洞,隋驿的生日前,有人故意给他看荆棘耳钉。
有人告诉他这东西的寓意是“我想被困住”。
这个寓意有些晦涩、有些出人意料,通常情况下,还有个更便于理解的译法。
“把我留在你身边”。
况星野没想让隋驿戴耳钉,他知道隋驿不打耳洞,他并没想过困住隋驿隋驿也从来不是他能困得住的。
他只是想,也许。
有些念头,在很久以后被总结时,人们会叫它“妄念”。
乔潇听得“哇”了半天,忽然想起自己是故事里的第三个耳钉被盗版、创意被篡改的当事人:“”
乔潇不想看见他了:“请立刻出去,找你的隋影帝。”
况星野:“当然。”
乔潇:“”
垃圾游戏。
况星野没能立刻就走,哪怕这句“当然”听起来相当归心似箭,但这么个破游戏还是进行了几轮输家是况星野。
因为况星野没给出要求的回答。
在他出门的时候,乔潇追上他,抓着他问:“所以隋影帝真失忆了?”
乔潇捉摸了一宿:“昨天他看见我,甚至没理我,以前他都防备我摘耳钉的”
毕竟乔潇当初很有事业心,按照公司的安排,一个晚上千姿百态地撩了八百次头发。
在她开始抬不起胳膊,终于决定铤而走险,干脆摘掉耳堵碰瓷隋影帝的时候是被隋影帝相当绅士、相当客气地单手按回去的。
直到现在,乔潇半夜偶尔睡不着,想起这么个画面,还会匪夷所思地坐起来。
乔潇问:“隋影帝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等了一会儿,看况星野不说话,换了个问法:“隋影帝骗你的,其实他什么都记得?”
乔潇:“隋影帝记得30%、忘了70%?”
乔潇:“隋影帝记得20%、忘了80%?”
乔潇:“隋影帝记得10%、忘了90%”
况星野朝外走。
乔潇炸了:“到底哪个??你先别走!把话说明白!”
系统也收起刚回溯完的录像。
祁纠试验的新花言巧语挺有效,立竿见影,门被重新关上,空荡荡的屋子里多出一只狼崽子。
祁纠笑了笑,撑直身体,把胳膊中间空出来。
有些养得很熟的小狼崽,看见大小刚好的空,自己会忍不住钻。
况星野觉得祁纠胳膊里缺个自己,他填进去,变得刚好只不过这回的狼崽子自己野了五年,摸爬滚打,带回来一身粗糙伤痕,也磨厉了齿爪。
在系统的角度,其实两个人的姿势更接近于对调,况星野屈膝抵着轮椅边沿,单手锁住轮子,看起来像是伏在祁纠怀里,又像把人整个困住。
“你不喜欢解释。”况星野低声说,“前辈。”
况星野抬起手,摸了摸祁纠的眉骨:“你总不喜欢解释,这习惯很差劲。”
那个耳钉,如果隋驿当初解释,丢人的就是买了假货的愣头青新人。
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说是中了代购的圈套,往大了说,新人胆大包天利欲熏心,为了往上爬,无所不用其极
乔潇那个公司的自作聪明,把事情推到说不清的风口,反而放任东拼西凑出的所谓“真相”流传,只有一个花花公子继续喜欢漂亮美人。
“有吗?”祁纠挺放松,和自己家的狼崽子耍赖,“我不记得了。”
况星野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不信。
况星野低声说:“我不信。”
“我觉得你在骗我。”况星野盯着他,“你还是想甩掉我,你说的好听话,我都不信。”
祁纠:“不信?”
况星野摇头。
系统举着望远镜,看着冷静沉稳的顶流被摸摸脑袋,头就低下来一点,被捏捏脖颈,肩膀就塌下五公分。
一只小狼崽莫名其妙被亲得腿软,站都站不稳,掉进早有准备的手臂里,额头轻轻抵着祁纠的胸口。
“我不信。”况星野的嗓子哑透了,他攥着祁纠的袖口,低声说,“你说的话,多好听,我都不信。”
祁纠点点头,摩挲他的后颈:“亲一会儿吗?”
况星野觉得自己该匪夷所思。
这根本不是该放在一起的两句话,偏偏这个人说得理所应当,仿佛、仿佛
仿佛什么,几乎已经想不起来。
况星野在柔和的吻里悸颤,那些手指那些冰凉、瘦削到叫人喘不上气的手指,轻轻揉他的耳廓,像那部电影。
给他打完耳洞的隋驿,自己喊了“卡”,低头吹气,按着他的耳朵揉:“疼不疼?”
“这可怎么办?”抱着他的人一边忙着给他消毒,一边念叨,“给你打了耳洞,就得负责,以后跑不了”
“骗子。”况星野哑声说,“前辈,你这辈子是不是要说八百句假话。”
祁纠点点头:“是啊。”
况星野喘着气,他尽力找到能说话的空隙,断断续续问:“这是第几句?”
“第八百句。”祁纠顺口乱编,迎上黑漆漆的眼睛,没忍住笑了,“七百九十九。”
“确实是七百九十九。”祁纠打包票,“骗人是小狗。”
况星野没忍住笑了,他这样毫无预兆地忽然笑起来,眼睛漆黑,清得见底,又像是当初的少年。
“你不要当狗。”况星野摸摸他的脸,主动迎上覆落的、陷阱般的温热,“当人,很幸福的人。”
祁纠这句不是假话:“很幸福。”
他的小狼崽弯了下眼睛,很像他,况星野还是不信他的话,所以替他:“汪。”
况星野的声音很小,贴着祁纠的胸口,察觉到背后的手臂忽然收紧。
祁纠说:“狼崽子。”
当狼也行。
况星野无所谓,嗓子里“嗯”了一声,抬起头。
况星野被困进一个吻。
二号房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节目组不知道。
不太知道,毕竟没人有胆量过去听,说不定是打起来了, 或者是什么更激烈的冲突反正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隋影帝戴着口罩。
况大明星戴着墨镜。
隋影帝看起来并不介意摘口罩,对着摄像师的苦瓜脸点了点头,刚要抬手,就被扑过来的况星野按住。
摄像师飞快按上镜头盖, 原地消失。
况星野按着轮椅, 双手撑着轮椅的两侧, 低头俯身,黑漆漆的影子遮着祁纠。
不明状况的外人看来,相当凶狠。
明一点状况的系统作为口罩带,挂在祁纠耳朵上,缠在两个人的手上, 稍一用力就拉长扯远,仿佛随时都会断。
仿佛, 其实断不了, 口罩带只是看着细,拽一拽就会知道,远比想象中结实。
稍微松松劲, 再慢慢拽慢一点, 用不了多久,两个人的指尖就挨在一块儿。
祁纠仰头:“不给摘?”
况星野:“”
况星野盯着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睛, 久违地认定了里头绝对不是好打算, 绝对是浸足了笑的坏水。
况星野久违地气到磨牙。
但确实不能摘, 况大明星又红又肿的眼睛事小隋影帝被咬破两次、这回伤口是真格外显眼的嘴角事大。
“好吧。”祁纠扯了张湿巾, 慢慢擦着手,叹了口气,“不摘。”
况星野被他敲下颌,愣了愣,不由自主放松咬着的牙关,就被趁机撬开嘴唇,轻轻掰了下虎牙。
冰凉的指腹擦过嘴唇,抵在那一点生硬的尖锐上。
况星野倏地睁圆眼睛。
祁纠看起来什么都没干,指认了下罪魁祸首,看见附近开始出现人影,就把手收回来:“狼崽子。”
况星野整个人红到冒热气,喉咙动了动,咬着唇角别开脸。
口罩带被轻轻抻了下,被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捻着,一圈一圈从况星野的指尖绕开,戴回耳后。
况星野目不转睛地盯了整个过程,没有发现可供二次整理的余地,用力抿了抿唇,捏了两下指节,沉默着把手收回去:“今晚”
“两位方便吗?”
有人多嘴。
况星野闭了闭眼睛,用力磨了磨后槽牙。
导播有点紧张,但时间更紧张,不得不冒死过来打断:“咱们下个环节是在户外,有点小游戏,得商量一下”
轮椅里的隋影帝,看起来显然是两个人中脾气更好的那个,笑了笑:“方便。”
硬邦邦站着的况顶流不说话,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被轻轻拍了下屁股腰。
因为况星野耍帅,戴的是墨镜,穿的是长款风衣,高度界限比较模糊。而隋影帝坐轮椅,手能抬到的高度又有限。
说是腰也行,说是屁股也对,硬要说是后背,好像也说得过去。
被拍了下屁股的况星野,本来肩膀有点驼,被那只手沿着脊背往上一按,面无表情站直:“方便。”
导播:“”
况星野皱了皱眉:“还有问题?”
“对对。”导播看了看祁纠,又看况星野,反复衡量这两个人究竟谁说了算,“是这样,其实”
透过况顶流脸上的大号墨镜,导播勉强看出眉头紧锁的不耐烦,立刻长话短说:“有点问题,况老师,麻烦您来一下。”
问题不大也不小,下个环节是户外游戏,在沿海的沙滩上,需要双方嘉宾参与。
准确来说是双方嘉宾站起来参与节目组会以“绑架”为噱头,把每组的两个人分开,带往岛的不同方向。
虽然一路上并不禁止嘉宾留下给对方的暗示、明示、寻人启事,在天黑之前,双方自行设法会合。
如果参与游戏的是原本定好的那个富二代,那自然半点问题也没有。
毕竟富二代头脑虽然简单,但四肢发达,挺擅长攀岩潜水丛林徒步说实话,这么个环节本来就是为了展示富二代的个人魅力,特地设置的。
所以,况星野会被“绑架”到相当凄凉、相当荒僻的岛礁上。
况星野蹙紧眉:“不能改?”
导播愁得就是这个:“不好改”
倒不是说节目环节设置真就严格到了这么个地步,实在是地点早就定好了、赞助商早就谈好了、看似不着痕迹但满是痕迹的植入广告也都布置好了。
就比如这个“相当荒僻、寒冷凄凉的岛礁”,就接了一个自热火锅的广告,一个应急灯的广告,一个防水背包的广告。
这些广告是要嘉宾负责打的但人这么一换,况星野上岛没问题,隋驿显然没法扛着轮椅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