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因为兴奋锁紧的手臂又放松了。
“……啧。你好渣啊。”
“还行。”
“你有没有心?”
“那还是有的吧。”
“不能给我吗?”
“你再说这种土味的话就滚回自己床上睡吧?”
“我现在就睡在自己的床上。因为你的就是我的。”
“……”
“吴且,吴且。”
“你不会其实偷偷有喜欢别的人吧?”
吴且沉默了数秒,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沉默来源于哪里,原本他应该是毫不犹豫的说“当然没有”的。
“……有你又能怎么办?”
身后的人往他背上贴了贴,睡意浓郁的Alpha嘟囔着“杀了他”之类的话,逐渐没了声音。
海风吹的身后的纱窗发出细微沙沙响动,海浪拍击成泡沫的声音真正变成了白噪音,没一会儿,身后响起Alpha少年平缓匀长的微酣眠音,居然是真的睡着了。
这场景有些催眠,下午睡过午觉这会儿其实挺精神的吴且也开始眼皮子打架。
即将入睡前,突然放在枕头边充电的手机震了震。
揽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赵恕拱了拱被子发出睡梦中被打扰的不满哼哼。
吴且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想着自己没开免打扰的联系人就那几个,生怕是孙迷半夜有急事,于是黑暗之中挣扎着从被窝里抽出一条胳膊抓过手机。
黑暗中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个海上日出头像,他瞌睡直接醒了一大半。
对方只是发来一张图片。
被窝里,黑发Beta抿了抿唇,一边犹豫要不明天再搭理他,一边手还是很诚实的划开了手机屏幕——
赵归璞在如此腥风血雨的一日后,挑选23:48这么妙的时间,给他发了一张酸萝卜老鸭汤的照片。
吴且一脑瓜子的问号。
怀疑自己在做梦。
毕竟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种毫无逻辑的怪事。
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干嘛,他很不客气的“?”,发完看了眼距离对方发图片到他回复也就隔了两分钟,他开始无穷尽地后悔——
就他妈理都不应该理他,这个癫公。
手机屏幕亮的太久,身后睡得喷香的人都被弄醒,闭着眼嘟囔着“谁啊”,Alpha隔着被子贴上来,略微冰凉的鼻尖顶住吴且温热的后颈。
吴且放下手机。
黑暗中,嗓音含糊的回了句:“谁也不是,睡你的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船舱与阳台之间开着一条缝隙的玻璃门被关上了,屋内不再有透了一夜海风的冷。
坐起来,反而因为温暖的室内温度打了个喷嚏,床上只剩吴且一个人,身旁凌乱的床单和枕头显示着昨天他不是一个人睡。
床头摆着一张船舱内自带的便签纸,上面龙飞凤舞到几乎认不出来的字体写着:晨练。
自从篮球馆放鸽子事件后,赵恕爱上了事无巨细的报备。
吴且打着呵欠起床,然后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的早餐。
洗漱完毕后,早餐也送进了房间。
虽然成年礼宴时间订的仓促,但船上的物资储备很足,早餐无论是鲜榨的果汁还是新鲜水果或者是面包等都是新鲜烘焙的……
但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酒店西式早餐,吴且不算太有胃口,扒拉了两口煎蛋,这时候他发现餐盘里有一个炖盅。
大清早的送甜品显然有点奇怪。
出于好奇他掀开炖盅看了眼,在看到里面撇干净了油、一盅汤色正靓的酸萝卜老鸭汤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船舱门所在的方向。
心跳不可抑制的加快。
他告诉自己不要多想,抓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当熟悉味道的热汤顺着喉咙滚进胃里,胃里为终于得到符合审美的食物一阵欢腾雀跃时,吴且发现自己很难不多想——
老房私房菜的招牌酸萝卜老鸭汤放眼江城甚至全国仅此一家,汤底用了一些独特的秘方,味道一骑绝尘。
吴且回国一年来,唯一过得像个有钱人家少爷的行为也就是时常惦记这口,让多罗塔去帮他打包回来……
这味道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品错。
吃完早餐,吴且换了衣服,拉开舱门,带着某种目的性来到甲板上。
船已出海,乘风破浪,头顶有海鸟飞鸣,吴且在垂钓区看到了被众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的一个人——
这种初冬时节,男人依然是一条休闲短裤,上半身倒是穿着长袖的休闲卫衣,头发不像平日那样向后梳,零散下来的碎发在海风中凌乱。
他侧着脸同身旁的人说话,手中拎着鱼竿看上去是在讨论竿型种类,眉眼间少了一分平日凌厉慑人,倒是多了少许放松。
吴且并不知道昨晚半夜还坐在江城私房菜馆里喝汤的人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平移到这艘已经离港的船上。
可眼前的人千真万确是活生生的赵归璞。
第76章 头彩
裴擒一大早被叫出来整理海钓工具,说是游轮临近中午会靠岸一次,到时候有游艇送他们出去海钓。
裴擒大为不解。
对成年礼宴场合毫无兴趣、无论是前几年还是今年都没打算出现的赵归璞,昨晚半夜像是突然抽了风,坐着他直升机登船。
落地都快两点了。
早上七点不到敲响他的船舱门,邀请他上甲板,这种时节海面都快接近个位数的温度,这个神经病穿着短裤和人字拖,精神抖擞。
“你们成功人士都这样?又不怕冷还只用睡四个小时并且也不让别人睡?”
裴擒一边提问,一边摆弄自己的钓具,“怪不得人人都恨资本家。”
“裴sir讲话一如既往地难听,好温馨。”
赵归璞笑着问,“怎么了,早起一日就怨气那么大?”
裴擒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难得露出个欲言又止的神情,此时他余光一闪,转过头去,飞快地瞥了一眼赵归璞身后的某个方向。
赵归璞慢吞吞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夹杂在早晨陆续出现在甲板上的人们中间,距离他们大概几十米的船舷旁,黑发年轻人趴在那,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放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神。
他脸上不做表情的时候其实看上去有点呆。
侧脸并没有惊艳众生的本事,最多算得上是眉目清秀,鼻尖小巧挺翘,睫毛很长,初生的阳光下,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盯着船舷下拍打着游轮船身的海水卷成细腻的浪花,也不知道这一幕有什么好看的,他看的那么出神。
“喏。”
裴擒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单音节,他不信昨晚发生的插曲赵归璞一点都不知道。
裴总司邀请吴家的小少爷跳了一支舞,还想邀请他再跳今日成年礼宴开宴的第二只——
裴擒这个老狐狸多少有一点儿欺生的意思,昨晚模棱两可的发出邀请,却没告诉小吴老师,这开宴的开场舞意义和寻常的社交礼仪跳舞并不相同。
本来它确实不过是相对重要的一支舞,但是近些年,年轻人都把它看作一场意义上的“官宣”。
譬如孙家的千金与王家的公子跳了这开场舞,就说明至少他们情投意合、门当户对,短时间内两家有明确联姻意向,体面的人家都不会再往上贴了打扰。
吴且去年年底才到,对这些事当然一无所知。
裴总司常年身居高位,平日里说话只说半句,也是习惯了叫下面的人猜的什么意思——
谁也没想到,他还有故意把话藏起来,生怕真的让人知道完全的一天。
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些套路年轻人。
传闻版本中,这个行为他的亲儿子都看不下去,上前阻止差点着了他道儿的小吴老师……
父子二人险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翻了脸。
他人只当是吴且是赵恕暂时性明面上的未婚夫(*毕竟两家也没举行订婚宴),赵恕又是裴家小儿子的好兄弟,好兄弟看不过自己的父亲挖墙脚,挖的还是自己的同辈……
事实上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父子二人同时看上了一个Beta,说出去也不怕被人吓掉大牙。
裴擒想到这个事就想叹气,赵归璞在一旁,一边整理手中专门为礁石区石斑准备的PE3-5号线和大钩,语气薄凉:“裴sir也是有脸,跟我抱怨这个。”
裴擒没忘记这会儿吴且还是他赵家暂时霸占住的人,但也没有特别不好意思。
毕竟抢人这种事,只要没过民政局,大家都是各凭本事。
“老赵,我这个年纪,死过老婆,儿子两个,实在是吃不消Omega那套情情爱爱……”
裴擒坦然道,“吴家的小子,我是真的挺喜欢,安安静静的,性格好,为人处事不毛躁又温吞——”
赵归璞突然哼笑一声。
裴擒被如此突兀的一声打断了,便转向他:“你阴阳怪气笑什么?”
性格好。
为人处事不暴躁。
赵归璞无言相对,只是摆摆手:“你以为他大清早的,板着个脸站在甲板上吹冷风,除了吃撑了还能是因为什么?”
裴擒:“什么?”
此时赵归璞收拾好了钓具,随手将手中刚刚调整好状态的Zenaq重型竿扔回钓具包内,拍了拍手,垂下眼。
“这就是在闹脾气呢。”
裴擒又困惑的“嗯”了声。
赵归璞笑道:“我今天早上就不该先敲响你的船舱门的。”
裴擒还是没听懂他的装神弄鬼,但他赞同赵归璞这句话的字面意思,盯着男人脚上的人字拖,发出一声嗤之以鼻的嘲讽声音。
吴且在甲板上站了一会儿就回船舱了,然后披着一身晨露透心凉,滚回被窝,踏踏实实又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
太阳高照,从床上往外看,看得到的海面在阳光下要多蓝有多蓝,再往远处,又突兀的变成另一个碧绿色。
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此时小吴老师脑袋清醒了些,觉得自己这般脾气来得并不太对,赵归璞清晨送了一碗汤来,他喝了,就该老老实实说“谢谢”——
赵先生是否登船,何时登船,如何登船,本就与他无关。
至于他如何因为赵归璞一句“若我也来”就信了他的鬼话,男人应当只是冲动随口一问,实则当下根本没打算登船……
这些都不好说。
他昨天下午在船舷上傻站一下午、喝了一肚子海风这事儿没人要求他做,况且就算他傻也是他自己一个人心知肚明的傻,别人也毫不知情。
道理他都懂。
……………………可他忍不住(拍大腿)。
吴且收拾了下准备在上甲板透透气,结果刚开门就遇见热热闹闹拖着一包钓具往回走的赵恕,他身后是面无表情的裴顷宇。
就像是要做给裴顷宇看,也可能是赵恕就是这么想的,反正一抬头看到黑发Beta冒出个头来,赵氏小公子手中的钓具也不要了,包一扔就上来把人揽了过来。
“刚想过来叫醒你,船长通知半小时后靠岸,我们上游艇海钓,你会不会玩这个?要不要一起去?”
“……海钓?会一点。”
其实不是一点。
上大学那会儿,维赛双生子还装的人模狗样的,无论放假不放假,反正总是变着法子,开车跨州也要来找吴且玩——
吴且的高尔夫、网球、德州扑克、狩猎、海钓这些纨绔子弟必备技能基本都是他们手把手教会的……
除此之外,他甚至会一些马术盛装舞步,曾经也琢磨过要不要买一匹自己的马,但后来不了了之。
海钓他会。
而且技术不错。
准确的说是运气不错。
最开始接触的时候,他就上鱼快……那时候莱茵会嘲笑他新手保护期,但是很快的他们发现,黑发Beta的新手保护期这buff一打上了根本拿不下来,就好像各种鱼就爱吃他亲自挂上钩的那一口。
这种神奇的事还会发生在各种场合,中央广场上大家手里都是抓着一块面包,吴且身边的鸽子多到能把他埋起来;
猎场里会跳到他头上的松鼠;
坐在庄园草地上会从洞里钻出来跟他讨三明治吃的野兔……
比及塔很长一段时间曾经管他叫“公主”,就是迪士尼动画片中,走在玫瑰花园里散步能跟小鸟都对唱着聊两句的那种“公主”。
所以相比起叫人昏昏欲睡的德州扑克,这种明摆着知道自己只要参加了,就可以赢全场的钓鱼活动,吴且确实有点兴趣。
但是他趁手的钓具都留在美国,逃命的时候也没记得带上,更不用说后来又搬家到江城……
初来乍到的时候打听过江城也有很出名的海钓俱乐部,他还没来得及买上钓具加入,没想到这会儿在江城之外的另一片海域反而率先有机会重新接触海钓。
“什么时候出发?”
一边问,小吴老师拍开了揽在自己腰上的胳膊,颇有兴趣的弯腰去检查赵恕拎着的钓具包——
1.5-1.8米短竿三根,全部都是早上甲板上赵归璞手中同款Zenaq,号称日本殿堂级手工钓竿,三轴交叉碳布卷制,定制富士K型导线;
Saltiga Expedition 8000H深海怪物,磁油封与ATD刹车系统;
PE8号线组,Owner ST-76 12/0钩……
身后的Alpha就像是一个巨型小书包似的贴上来,挂在半弯腰的Beta身后,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角挂着微笑看他翻自己的钓具包。
但凡换一个人来把他刚才好不容易归拢好的零件全部一件件拿出来看,他都能给那人头锤爆——
然而人类就是这么双标。
当黑发年轻人微微侧过头,问身后挂着的人中午是不是准备礁石区钓石斑,少年Alpha笑得眯起眼,伸脑袋凑上前,亲了亲怀中人的唇角,问他你怎么那么聪明?
吴且推开他的狗脸:“因为这都是礁石区的钓具组套……你多出来的钓具借我用用?”
别说借,连带装钓具的包和钓具的包的主人,一块儿打包白送都行,反正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赵恕答应得飞快。
吴且这才用满意的语气,让他从自己的身上滚下来。
赵氏小公子这会儿玩叠叠乐玩上瘾,不肯从他背上下来,并且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
他缠着吴且问东问西,问他在哪学会的海钓,到什么水平了看一眼钓具组就能分辨出要钓的水域类型和鱼群种类……
吴且耐心一一回答他时,一时间到也忘了强调让他走开,就这样任由Alpha那条结实的胳膊像有触角类生物似的缠绕在自己的腰间……
裴顷宇在旁边看着。
他知道赵恕就是专门做给他看的。
他还看出赵恕和吴且之间,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
也不知道昨天被裴擒那么一闹,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总之他们好像看上去比在合训的那个深山老林时气氛更加和谐——
吴且对赵恕的主动靠近并不抗拒。
他弯腰翻看他渔具时也没客气的问能不能翻,动作自然的仿佛在查看自己的东西。
侧脸同赵恕说话的时候面容平和,甚至唇角自然上扬……
说实话,这个状态如实放了几个月前,赵恕说他想解除婚约,裴顷宇会觉得颇为惊讶的。
赵恕在吴且弯腰拎起钓具包时,转过头冲从始至终站在旁边没说话但也没走开的裴顷宇笑了笑——
他们当然还是朋友。
但并不妨碍此时赵氏小公子的笑容里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挑衅。
裴顷宇觉得扎眼,但也无可奈何……
甚至挺想让他们就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到甲板上去——
要扎眼就别扎他一个人的眼,也让裴擒好好看看,昨晚他一番无厘头的举动,如何弄巧成拙。
上午十点半左右,游轮果然靠了岸。
准备参与海钓的人兴致勃勃都上了一艘能容纳百十人的大型游艇,令吴且惊讶的是,赵归璞和裴擒这些“长辈”也在。
中午太阳升起来了,赵先生依旧穿着短裤和休闲卫衣,戴着墨镜,与清晨在甲板上的区别,也就是脚上的人字拖好歹换成了正常的休闲鞋。
吴且上船刚站稳,赵归璞刚好转身,两人有一瞬间不经意的四目相对。
吴且愣了愣,在考虑要不要为早上那碗确实是很香的老鸭汤上前道谢,然而赵归璞却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吴且:“……”
随便他。
赵归璞转头去跟身边的人说话时,吴且抓紧时间退退退到了角落,拎过赵恕问他,这海钓是什么十八禁的活动吗,怎么还需要在家长的陪同下进行?
Alpha凑过来告诉吴且,这是每年成年礼宴的传统项目。
每年都是他们这些小辈的会与长辈进行一场较量,去年是潜水捕龙虾,前年是挖海胆,大前年是采海水珠……
每年的彩头都是他们脚下的崭新游艇,赢走那把钥匙,这价值上亿的游艇任他们处置。
——这破玩意卖了够他们每人来一辆豪车。
年年纨绔子弟跃跃欲试,然后年年屡战屡败。
在赵恕拍着他的肩膀以完全不确定的语气说“今年说不定有点机会”时,吴且“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这也不是单纯的娱乐,而是有彩头的比赛。
放了过去,对于小吴老师来说,别的事可以躺平,一切涉及比赛的(*不仅是篮球)只要参加了都要赢——
但今日,这游艇上他认识的人不多,除了赵归璞和勉强算得上号的裴擒,剩下的家长他一个都不熟悉。
他是吴家的独子,但同时也是红铁中学的老师,和这些吱哇乱叫、跃跃欲试的小崽子们中间始终是差了辈分,他要是铆足了劲加入他们去赢了彩头,说起来好像有些不尴不尬的。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被赵恕强行带入少年组的他就歇了那股想要攀比的心——
小吴老师绕到船尾不起眼的地方,从桶里捞了只章鱼上饵下了两竿。
结果就是宝刀未老。
那上鱼的速度不是他在钓鱼,而是鱼在等他。
回头一看,基本上少年组大多数人水箱中一无所获,还没开张,赵归璞身旁放着的水箱里倒是游了一条。
吴且低头看了眼自己水箱里的,怎么看都是自己这两条比较大。
对手太菜。
彩头太贵重。
……收竿。
不钓了。
收了竿,小吴老师百无聊赖到处闲晃,偶尔教一下又菜又爱玩的少爷或者千金如何挂饵——
一个Omega小姑娘用了小吴老师挂的饵,一杆下去就上鱼,大呼小叫欢呼着,拽着不让他走。
旁边赵恕频频投来视线,五分钟后忍无可忍,全无绅士风度问:“有完没完,他就伺候你得了呗?”
被赵氏小公子这么一吼,小姑娘脸一红立刻偃旗息鼓,吴且给她挂好最后一饵,站起来,走到Alpha身后,给了他后脑勺一下。
赵恕被打了也不喊疼更不生气,一只手抓着鱼竿,身体后仰,从下往上上站在自己身后的人:“不钓了?”
吴且刚才把借他的竿都放回来了,拎着空水箱回来的。
黑发Beta“嗯”了声,随口敷衍道:“好久不坐游艇,有些晕船,我歇歇。”
他说着找了个小马扎,在赵恕旁边坐下了,看他钓鱼技术不算笨拙,相比起他甚至纯熟很多,奈何那鱼是不肯咬他的钩——
赵恕原本还算淡定,直到吴且撑着下巴在他旁边坐下来盯着他的鱼竿,他又紧张起来。
第三次下竿差点儿勾到礁,线都差点被崩断……Alpha大呼小叫这个不算时,一名船员上前给吴且递了一杯百香果薄荷茶,用英语告诉他晕船的话喝这个能有缓解。
吴且愣了愣,接过果汁喝了一口,这季节也不知道上哪找来的新鲜百香果。
借着帮赵恕调竿的空,他站起来,余光扫了眼身后——
赵归璞正好上鱼,竿尖下压水面的一瞬,鱼竿形成满弓,硬压竿柄,同时拇指锁死渔线轮,再大小臂同时使力,上方猛地暴力扬竿,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条不小的石斑在周遭惊叹声中,跃水而出。
一个半小时过去,接近晌午时,老年组力压纨绔组。
眼瞧着赵归璞脚边的水箱里都快塞了五六条不同品种的斑鱼,其中一条蓝点星斑引得所有人去看,说是光这一条今日出海值回票价。
可惜他手里跑了一条巨型龙趸,那鱼尚未出水,光见水痕就能推测这大小值得拍照发朋友圈。
鱼线扯断时,众人高呼遗憾,赵先生脸上表情淡淡,道:“鱼会跑,人会失手,但换一条线,一样的鱼可能会笨得再次上钩。一来一回,这样海钓才有乐趣。”
吴且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心想,这人又在玩文字谜语。
就听见男人话语一转,半认真半调侃道:“重点是你们今年也开不走这艘六千万美刀的sweve star 677。”
周围又是一片横尸遍野的抱怨。
但是抱怨也没用,差距实在太大,根据赵恕他们的讨论情报,今年输得比前几年都要难看一些……吴且在旁边,一只手撑着下巴吸干了杯子里最后一滴百香果汁,心想早知道我那两条不倒回海里,拿来给你们挽尊。
正胡思乱想,突然听见纨绔组这边人群突然一阵起哄的声音。
赵恕拍拍吴且,提醒他看,于是等他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一群人推搡着一个满脸通红的Beta小少爷,将他推到赵归璞跟前。
那Beta长得实在是好看,什么林祖文或者段白芮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唇红齿白,尖脸圆眼,好像还有一点儿混血。
听说是江城生物科技公司大佬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九岁,在国外读书,这次买了机票回来。
小少爷出身好,长得漂亮,虽然是Beta但大约也是娇生惯养,平日里身后不晓得多少人追着跑,这会儿站在赵先生跟前,却也发怵得讲话结巴——
他问赵归璞要水箱里三分之二数量的鱼,理由是少年组输得太难看,一会儿回到游轮,他们这些上了游艇的都得被笑掉大牙。
有了这个数量,两边就持平了,还剩下半个小时,等于比赛重新开始。
这理由耍赖又耍得充分得很,站在赵先生面前的人害羞紧张得漂亮的眼睛里都有蚊香圈圈,长长的睫毛使劲眨巴。
吴且换了个坐姿,放下了手中的空杯子。
“嗑”的一声轻响,在周围人们的起哄声中一点儿也不起眼。
他看见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赵归璞侧了侧身,这个角度让吴且能清楚的看见他的侧脸。
有那么一瞬间,烈阳之下,吴且觉得男人转身的角度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幅度变得大了些,那双强光下和赵恕如出一辙的深棕色瞳孔在眼眶中动了动……
然后他转过脸,看了吴且一眼。
正午的阳光过分明媚,吴且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真的晕船或者是被晒昏了头产生的幻觉。
他眨眨眼,再看向赵归璞时,男人已经是最开始那般半侧身放松的坐姿,他垂着眼,居高临下的姿态端着。
像是在仔细欣赏打量面前的人,又或者是压根在放空。
赵归璞等了一会儿。
谁都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很可能是在等面前的小少爷自己把自己憋死那种窒息而亡。
但作为赵归璞,船上所有人心中真正的大家长,偶像,目标,他没道理连几条鱼都吝啬小辈,给人难堪。
这种沉默已经足够长到耐人寻味,男人唇边懒洋洋地卷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他抬腿踢了踢脚边的水箱,说:“自己捞。”
“可以要那条蓝星石斑吗?”
小少爷还要得寸进尺。
赵归璞早已收回了目光,转向海面:“随便。”
周围安静了数秒,然后人群爆炸似的喧哗起来——
众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今日份的赵先生似乎比想象中好相处,给鱼也就罢了,还肯把今日最大头彩让给了这个小少爷!
周围乱糟糟一片,吴且看看水箱,看看赵归璞,又看看那个小少爷。
最后一转头,发现就连赵恕都很惊讶:“艹,我哥喜欢这种类型啊?这么好说话就算了,头彩也肯送他?!”
不远处,年轻的Beta也是狂喜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的样子,他转身招过船员拿抄网要捞鱼——
周围祥和一片。
可能是吴且的眼神儿带了偏见与滤镜,眼瞧男人于气氛正好的中央,怎么看都仿若运筹帷幄……
实在太过得意。
赵恕突然手中一空。
是吴且接过了他手中的鱼竿。
身后起哄的热闹中,黑发年轻人不知何时已经转身,面朝垂钓区,长长的睫毛轻扇了下,他面色平静地抛下新的一竿。
“突然不晕船了。”他说,“竿再借我用用。”
第77章 钓鱼还是看我
谁都知道赵先生性取向特殊,对Omega不是那么感兴趣,这次选了个长得最好最乖的Beta上来要鱼,也算是试探性的投其所好。
没想到一次能够成功,倒也不是有多龌蹉的思想,反正赵恕他们这群二世祖兴奋的像是虎口夺食的一群野猫,上蹿下跳。
事件本身带来的情绪价值超越一切。
身后的喧闹声太过,吴且自顾自的调竿位,头也未回——那副淡定的模样,仿佛游艇上的八卦热闹总也与他无关。
在游艇甲板的另一边,同行的另一个老年组的问赵归璞这是干什么,铁树开花?
没听见赵归璞的回答,倒是裴擒笑了声,问那个提问的人,你们这样当做阅读理解题目一样解读赵归璞的言行举止,早晚有一天他被你们逼得饭都不敢吃。
那提问的人尴尬地哈哈笑,这时候才听见赵归璞说:“头彩?那些狗崽子们又重新拿起鱼竿,比赛没结束,你们怎么就下断定那条蓝星石斑是今日头彩?”
声音稳稳当当传入吴且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