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种很纯粹的、愿望没有达成的小小失落。
他不狗叫的时候反而显得非常真诚。
真诚到成功的让小吴老师冰冷的回绝哽在喉咙里,该死的他知道自己此时应该维持铁石心肠,那将一点麻烦都不会带来……但他不合时宜的想到了这些天,如果不是赵恕在旁边多管闲事,他可能早就被维赛兄弟带走啃的骨头渣都不剩这件事。
吴且叹了口气,妥协道:“深灰色怎么样?我只带了这一套。”
赵恕立刻答应下来,然后举起了手,吴且这才看到他手里拎着七八条领带,这些领带现在被Alpha的大手拎着往前凑到他跟前:“选一条。”
吴且随便指了个银色暗纹的,将它抽出来翻看了下,而后随口说:“其实不用领带也可以吧,你们这些小鬼正儿八经系领带怎么想都很滑稽……非要用的话这些都要烫一下,你从箱子的哪个角落把它们拽出来的——”
赵恕在黑发Beta说话的时候一直垂眸盯着他的脸。
严格的来说身为赵氏的二公子他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识过,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张相比较之下过分平常的脸,却完完全全的能够吸引他的目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注意力全然的放在了他的身上,自己给自己的眼神打上了滤镜,看着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觉得在发光……
正如此时此刻,看着那一张一合说着什么的唇,赵恕听不到他说的具体内容,只是一只手撑着门框,本能的俯身凑过去,吻住了那淡粉色的唇瓣。
——这是在走廊上,两旁的船舱里随时都有人会开门,走出来。
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肆无忌惮,吴且的声音因为震惊卡在喉咙里。
这方便了赵恕上下其手,Alpha身上那点儿牛劲好像除了打篮球全留着用在他的身上,只是抬手轻轻一推,就将吴且推回了房间里。
Alpha长腿一迈跟着进屋,然后顺手将船舱的主人摁在了船门后。
“唔——”
舌尖坚定的挑开他的牙关,闯入他的口腔攻城略地的同时,赵恕还能一心两用,看也不看地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啪”地关上门。
吴且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当对方的舌尖缠住他的舌尖,他用了些力气推搡压在身上的人——感觉到了他的反抗,赵恕不仅纹丝不动,缠绕着的舌尖反而变得更加黏腻缠绵……
他不厌其烦的像猫一样舔他舌头下的那层与下颚连接的那层薄肉。
又痛又痒。
吴且被他弄得气息不稳,连连蹙眉,直到他发出一声近乎于窒息的低喘,赵恕才大发慈悲般放开他。
“憋气那么差。”
抬手揩去黑发年轻人唇边未来得及吞咽的唾液,少年Alpha嗓音中带着意犹未尽……
垂眸看过来的双眼懒洋洋的,他自己的唇也被唾液染得晶莹透亮,泛着红。
吴且抬手,用衣袖狠狠擦擦嘴:“不许动不动就亲我。”
赵恕“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明晃晃的说明他把小吴老师这句话当放屁。
更过分的事已经做过了,亲一下算什么,现在不习惯以后也会习惯的,第一次亲的时候差点杀了他,现在还不就是一脸嫌弃抹抹嘴就算了?
赵恕甚至意犹未尽,要不是面前的人脸上的嫌弃太扎眼,他都想再来一次,反正怎么都亲不够。
此时唯一的妥协就是挪开了结结实实压在小吴老师身上的胸膛,赵恕站直了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床边,拿起吴且方才扔在床上的手机。
看了一眼,他“嗯”了一声:“你刚才在跟我哥打电话啊?”
吴且心中“咯噔”了下。
………………具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咯噔”的,但确确实实就像是在那个悬崖边,无人扣动扳机,他自己紧张的猝不及防踩空了一脚。
赵恕蹙眉问:“还打那么久,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啊?”
最后一个疑问词落下,手中的手机就被一把夺走,吴且拿过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通话其实一直在持续,大约于十五秒前才被挂断……
是赵归璞那边主动挂的。
以“大人的事你少管”打发走了赵恕,少年离开时也是眉头紧蹙,一步三回头。
吴且独自在船舱阳台坐下,中午太阳猛烈,烈日之下他的冥想颇有成效,就差结出金丹,一步登仙。
耳边是码头港口其他船只的汽笛声,刚开始吴且还觉得久而或成白噪音,颇为催眠,结果听着听着,却只觉得这声音让人越发的烦躁。
放在一旁的手机抓起来,明明摁亮屏幕解锁前,心知肚明不会有任何信息。
吴且一个平日里基本不看手机的人今天被磨成了手机依赖症。
点进微信里,果不其然是毫无动静的首页,被新的未读信息顶上来的只有一些无聊的工作群……
吴且随意看了两眼,心中暴躁的想,一两句话能讲完的工作事项,这些人怎么废话那么多,排着队回复领导「收到」领导也会觉得你们很烦。
切到朋友圈,看到预览页面最上方的熟悉的老年味海上日出风景头像,他眼皮子跳了跳。
点击头像,微信自动跳转到该用户新发的朋友圈动态。
——只是一张正午烈日下、钢铁森林般的都市俯瞰照片。
从照片的角度,应该是一座位于寸土寸金的江城市中心某高楼办公室里拍摄。
虽然在过去,吴且无数次在心中燃起吊死在赵氏大楼门前的冲动,但他到底还是没真的去过那个听说非常富丽堂皇、几乎成为江城地标建筑的地方……
尽管如此。
他还是一眼判定,拍摄地点就是赵归璞位于赵氏的顶层办公室里。
照片没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一看就知道是拿手机随手一拍,照片内容里只有林立的钢筋水泥,车水马龙。
是一个沿海发达城市,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工作日……
除却照片中,拍摄地的高楼再高,也看不到海。
万年不发朋友圈动态、转发新闻都懒得转发的赵先生突然更新了动态,就这么一张莫名其妙的图。
配字:哎。
吴且盯着这么一个字,盯到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个字怎么念,草字头的左上角快开出一朵花来。
几分钟后,他又转头去扒拉那张钢铁森林的照片……
远处“百业银行”总行建筑的标志都被他猜出“象征着拍摄者中年不得志、想钱想疯了试图抢银行”的结论。
“……”
吴且终于接受了他根本不知道赵归璞到底想干什么的现实。
下午听说赶在晚宴前又会有一些人陆续登船,吴且便出了船舱。
海风吹的他本就睡乱的头发更乱,黑发Beta趴在船舷往下看,小朋友们身上甚至还穿着红铁中学的校服,每个人脸上大多数兴高采烈,热热闹闹的,与他无关。
到了接近黄昏时,眼睁睁看着水手们三五成群吆喝着收了登船的那块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连接板,船舷上的人揉揉脸,缓缓地吐了口气,转身回房间。
等吴且换了正装步入宴会厅时其实已经算来得很迟。
豪华游轮大概是不对外营业的,宴会厅的一切都显得很新。音乐悠扬,头顶高悬的水晶灯璀璨明亮,脚下的地毯干净柔软。
少女们脚下踩着柔软的小羊皮底奢侈品高跟鞋大概就是为这样的场合而生,她们的舞步轻盈,像是一只只蝴蝶穿梭花丛。
“小吴老师!”
“哇你今天这个搭配……”
“赵恕人又跑到哪去了?”
从吴且踏入宴会厅就有一些人对他挤眉弄眼,大概是早就看到了赵恕今日的装扮,然后现在又和黑发Beta身上的正装对应起来……
知道他们之前闹掰到婚约摇摇欲坠的人寥寥无几,人们当然下意识的以为,吴家和赵家要在这个特殊的场合正式宣布一些什么。
吴且无心辟谣,走到香槟塔旁拿了杯酒,抿了一口,就听见个人说:“也不见得是要宣布了吧,赵先生又没有来。”
一转身,说这话的人是林祖文。
吴且对他说的话的主要目的其实毫无意见,但是错就错在他这话里还有一些别的关键词。
今天下午站在船舷上喝了一下午海风、人都吹干巴了的黑发Beta无声蹙眉,从另一个层面地被触了霉头。
搭在香槟杯上的手指间跳了跳,充分显示此时此刻小吴老师的心情不太好。
他上前去拍拍还在和其他人讲话的林祖文,Omega转身被吓了一跳,就听见吴且问他:“赵恕呢?”
林祖文笑得很勉强:“老师的未婚夫,老师来问我么?”
“哦,毕竟你对包括赵归璞在内,赵家所有人的去向了若指掌。”吴且说,“不问你问谁?”
“赵归璞”的名字向来很有震慑力。
这句话说出来和“臣妾告发熹贵妃打听皇上行踪”一般无二,果然周遭瞬间安静下来,林祖文目瞪口呆。
Omega大概完全不懂闷不吭声的人今日为什么这么有攻击性,下一秒被喝了一口的香槟杯被塞进了手里。
“不好意思。”黑发年轻人云淡风轻道,“喝多了。”
天知道他才刚进入晚宴厅不超过十五分钟,从刚才开始也就喝了那么一口香槟酒。
睁着眼说完瞎话,吴且觉得稍微解气了。
他并不是真的来打听赵恕在哪的,所以说够了,他就转身飘开。
期间抽空回应了下四周向他与林祖文这边投来的目光——
大多数他可以无视不需要回应,但此时此刻站在角落里的,还有裴顷宇和他的父亲裴擒……
父子俩原本是在闲聊,这会儿双双转头,看过来。
大多数情况下吴且还是个有礼貌的孩子,但是看到裴顷宇,就想到这个思想有点儿扭曲的Alpha最近的所作所为,吴且恹恹地卷了卷唇角,没有走过去。
只是远远地对着裴擒颔首示意。
反正现在能管得着他的人都不在,也不会有人凑上来骂他没礼貌。
裴顷宇确实是在和裴擒闲聊。
原本以为父亲会对他随便临时标记一个下城区的Omega大为不满,至少也指责他不检点之类的话语……
但是意外的是,裴擒却并没怎么提这件事。
裴擒像是有意逗弄这个早熟心思又太沉的小儿子,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以至于父子对话一度相当和谐,未起争执。
曾经一度做好了准备苦战一番的裴顷宇反而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以至于到了后面有些沉默。
直到晚宴开始,大概是吴家的那个Beta步入宴会厅作为起始点,就好像是打破了什么平衡,裴顷宇忍无可忍的问:“您这次登船到底是什么目的?”
裴擒笑了笑,无视了头顶的禁烟标识,素质最多到抬手推开了身后宴会厅的窗,点燃了一只烟。
悠悠然的瞧了儿子一眼,他慢吞吞吐出烟圈,才道:“有人拜托我看护好一个人。”
裴顷宇挑眉。
“看来赵恕没告诉你。”裴擒磕了磕烟头,淡道,“吴家的那个Beta小孩之前惹到了一些不该惹的人,逃回国来……现在人家追债追上门,赵归璞担心他被生吞活剥。”
裴顷宇一瞬间露出诧异的神情——
但他何等聪明,裴擒这样说的模棱两可,他居然也能结合下午赵恕在船舱的阴阳怪气,一下子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了一些真相。
“Picline上有过一段视频……”
裴擒微微眯起眼笑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发年轻人身上:“我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多大的胆子。”
裴顷宇也看向吴且。
不远处,黑发年轻人正弯着腰凑在甜品台前,弯腰研究一个塔派,大概是试图用眼睛分辨是什么材料制作。
偶尔有人凑上来同他搭话,脸上也是肉眼可见的敷衍……
他精神头看上去不算太好。
明明昨晚他喝酒也不算太多。
借着说话的由头,裴顷宇这才有机会上下将黑发年轻人仔细打量,目光落在他的腰间西装因为弯腰而出现的褶皱数秒。
“啧,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火辣得很。”
耳边飘来父亲十分老派的评价,裴顷宇听着想笑,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裴擒的话好似批判,话语基调却又像是对欣赏之物的赞美。
他不由得收回放在无切身上的目光,多看了裴擒两眼。
“赵归璞少有得求人办事到我跟前。”裴擒淡道,“话说回来,赵恕那小崽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裴顷宇说,“可能是洗手间。”
宴会厅里,灯光暗了一些,乐曲从方才的欢快换做了优雅的曲目,一些身着小礼服的小姑娘们从座位上站起来,嘻嘻哈哈结伴跑去邀请她们早就瞅准的目标,然后相拥进入舞池。
裴擒手中的烟草即将燃烧殆尽。
“阿宇,你觉得老爸我如今看上去是不是老了许多,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比较,毫无胜算?”
“?什么?”
裴顷宇完全不懂裴擒干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裴sir日里身居高位,向来用鼻孔看人,突然又要和哪些“年轻人”雄竞?
裴家两兄弟英俊外貌多继承父亲,眼前的Alpha年轻时便有一副好皮囊,否则也不会十来岁同人偷尝禁果就有了裴顷宇和他的大哥……
这些年,岁月在其身上留下的除却城府与阅历之外,不过是眼尾被《江城晚报》称作“花花公子”象征的眼尾纹……
占据江城钻石王老五排行老二并非自吹自擂,连同排行老大的赵归璞,二位如何让人退避三舍,好似也从此刻Alpha眼底薄凉有迹可循。
“算了,换个问题。”
裴擒随意将烟屁股碾灭在手边甜点盘。
“你有没有觉得,纵使赵恕是个顶级Alpha,是不是也实在差点意思?”
裴顷宇问:“什么意思?”
裴擒招手招过侍从,从托盘中取了用薄荷水浸透的温热湿毛巾擦手,擦掉指尖的烟味。
随意将毛巾扔回托盘。
裴擒问:“如果吴家和裴家联姻,会不会更加适合?”
裴顷宇有一瞬间哑口无言,他眨眨眼,好像有些难以置信时至今日他的父亲还存着在吴家和赵家这场看似板钉钉的联姻中横插一脚的打算——
之前晚餐饭桌上提起过一两回,他不过是笑称赵归璞这条狡猾老狗下手太快。
裴顷宇至此是真正的不再抗拒裴擒今日出现在这条船上。
他动了动唇,头一回一扫往日的淡定有些着急的喊了声“爸爸”。
裴擒“哈哈”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跟他说现在放的是一首好音乐,怎么不邀请那个他的Omega同学去跳一曲?
裴顷宇对他画风突然一转完全不明所以,但是事到如今自认为知道了父亲的打算,他当然会做一个顺从又配合的好儿子。
放下手中的酒杯,他转身去邀请了角落里和其他同学待在一块儿的段白芮——
在段白芮闪烁着惊喜的目光,将手放入他的掌心,裴顷宇半拥着Omega步入舞池。
与此同时,他的余光看见裴擒抬手整理了身上所着正装,成熟的Alpha迈开从容步伐,向着角落里先前他们一直在讨论的黑发年轻人走去。
裴顷宇的余光看见裴擒立在黑发Beta跟前。
虽然不是顶级的Alpha,常年的执法者系统训练让中年男人保持了高大强壮的好身型,往那一站,成功的将甜品台前的人遮得严严实实。
裴顷宇只来得及看到吴且脸上的茫然一闪而过。
两人大约是进行过短暂的对话。
随后裴擒掌心向上的在黑发Beta面前摊开,后者眨眨眼,便与Alpha步入舞池。
“裴同学?”
耳边传来段白芮疑惑的,裴顷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跳错了拍子。
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性别演变,交际舞舞步种类早已发生了一些变化。
这些年大多数人还是复古派的按照第一性别男女步跳,但偶尔也会有同性之间共舞的奇怪场合,所以后来同一曲目的舞步种类能够出现许多诸如“男男、女女、AA、AB、BB”等各式各样不同的分支——
正如此时吴且和裴擒。
在分化之前,全世界包括吴且自己都以为自己会是个Alpha,所以在过去时候,他在学校所有所学项目都是按照Alpha的规格去学习……
其中就包括绝大多数经典曲目的交际舞。
当他不好意思的跟裴先生说自己只会Alpha的舞步时,男人淡笑一声,像是不甚在意这种小细节,邀他进舞池便走的是双Alpha舞步。
此时此刻,昏暗的舞池中,Alpha一只手虚扶,以绝不僭越亦不冒犯的方式,若有似无的引导他的舞步……
看不出来裴sir很是擅长交际舞,在他引导下吴且轻而易举就能回想起当年那些被他糊弄过的舞蹈课堂。
两人在方才短暂的对话中,吴且已经问明白了今日裴擒这么大一个江城执法者总司出现在这的原因……
他有些汗颜。
满脑子都是想道谢,在一个错步后,叫了声“裴先生”。
面前,高大的Alpha轻笑了一声,璀璨的水晶灯下,眼尾的眼纹轻微显现,淡道:“不谈这些。”
男人的嗓音低沉,像是某种擅长发出悠长低音的昂贵乐器,优雅得不像是常年拿枪指着犯罪贩子脑袋上的狠角色。
握着吴且的手与他交换舞步时,指腹上的薄茧倒是能提醒他这一切。
吴且垂下眼,不在胡思乱想,准备认真跳完这支舞。
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裴擒搭在他腰上的手动了动——
食指微抬,轻轻点了点他的腰。
吴且抬起头,跌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常居上位者早已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他目光淡然,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你有没有考虑过,其实你惹下这些麻烦,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是赵恕他们这些心智不够成熟的小崽子能解决的。”
吴且眨眨眼,茫然地“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你还有的选。”
裴擒不急不慢,仿佛只是提出一种完全置身度外的可能性。
“明日是成年礼宴正式开始,开场舞跳完,许多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在此之前,你还有得选。”
耳边,上一曲音乐终结,几秒停顿,下一首曲目前奏响起。
裴擒的手从虚扶黑发年轻人的衣摆,掌心轻合,转为压住了他的腰线。
“这首曲子,裴某实在喜欢,不知明日我是否还有这个荣幸,邀请小吴老师再跳一次?”
吴且大脑尚且空白。
眨眨眼还未来得及找回瞬间被黑洞吸走的大脑,身边,突然有熟悉的雪松松柏的信息素铺天盖地罩下来——
胳膊被人一把捉住往后拉扯,人瞬间脱离了裴擒的范围,裴顷宇立在他的身后,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声音因不可思议甚至带着有些变调:“爸?你刚才在说什么?”
第74章 【警告】【慎入】我不知道说什么了沾一点洁癖都别进来
——裴顷宇从他的父亲怀里把老师抢走。
这一行字无论哪个元素拆分出来都够上个《江城晚报》头等头条,组合在一起更是王炸。
吴且也是擅长破罐子破摔的乐观之人,这时候环视周围一圈,见众人目瞪口呆,他还觉得蛮好笑的。
——好歹大家都不知道裴顷宇曾经将他摁在床上上下其手,若他意志稍微有一点儿不坚定这会儿本垒都不知道上了几回……
若真的发生了那种事,眼下发生的一切才叫精彩绝伦。
这才哪到哪呢?
小吴老师尚且还能挂着一如既往那人畜无害的微笑,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吞。
“裴同学,你父亲说的话恐怕不是你捕风捉影听到的这些意思,他在一些事上帮了我,我很感激,要约好明日再跳一支舞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上层社会的社交便是如此。
无论理由如何冠冕堂皇到说出来一听就是鬼都不信,但是当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裴顷宇瞥了吴且一眼:“他没告诉你明天的开场舞意味着什么?”
吴且的微笑不变:“总不能比民政局更权威。”
小吴老师太过淡定,看上去实在不像有猫腻,再者江城上层的世家来来回回就那几个,吴家这样新来的与他们有些利益瓜葛在正常不过,眼下黑发Beta这样说,完全无可厚非。
投过来的三三两两注视目光散了,不习惯作为这种事焦点人物的吴且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是暂时。
深知不出五分钟,刚才这发生的一切就会长着翅膀飞过四大洋闹得人尽皆知——
接下来,他的微信会爆炸,还有无数的“我不知道”“我不清楚”“别听他们瞎说”这种话等着他去一一回复。
他妈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他爸可能排在第二个。
或者顺序换一换。
至此吴且看向裴擒的眼神儿都有些怨念了,不知道这位大人物究竟在闹什么,他没心思陪这对父子闹,同样用上了敷衍的结束语想要走,但裴顷宇不让。
裴顷宇反而是打发走了有些诧异的段白芮……Omega倒是没有赖着不走,因为他和其他人一样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单纯的以为他最喜欢的老师要成为他最喜欢的男朋友的家长而已。
现在是裴顷宇的家务事。
段白芮也没资格管太多。
一番清场花费一些时间,那首裴擒说喜欢的乐曲都奏响至尾声,现场只剩下三人,他们挪到了场边。
裴顷宇的步伐有些急躁,相比之下,他老爸显得沉稳许多。
——悲哀的是裴顷宇已经是放眼红铁中学,公认最拿得出手性格稳重的那一个。
遇见这种狗血事也难免破防。
父子两的对话没停过,尽管裴顷宇牙都咬碎了似的,音量还是控制的很好,除却他的父亲,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只有被迫跟在他们身边的吴且。
“老师做小妈,有什么不好,还能辅导你英语。”
“我怕您是脑袋遭瘟,还是带队稽查违禁品自己忍不住尝了一口?吴且教的是地理。”
“哦。你怎么直呼老师大名?……他有留学经历,听说在美国待了很多年,英语能差到哪去?”
“……”
“你看,你也无话可驳。”
“有无搞错?!我要他教我英语?!”
裴顷宇显然是觉得裴擒说的话荒谬至极——
家里是揭不开锅请不起英语老师还是有什么祖坟急着去美国上,需要裴擒亲自娶一个回来给他补习英语?
“您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他多大?您多大?”
“‘小妈‘不‘小‘怎么叫‘小妈‘?你何叔上周娶的四房比他二女儿还小三岁。”
“您若是要同人比烂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类寿命早已平均至一百二十岁,我四十一,正值壮年,身居执法者系统高位,前途坦荡,未来璀璨。”
“说出这种话已经够老派了。”
“唯一后悔的是年轻时候不懂事生孩子太早,搞到不孝子要跟老子抢饭吃。”
“我跟您抢?”
“不抢你意见那么大?”
裴擒说完也就不说话了,看得出来是说着说着自己也突然想明白,方才提到和吴家联姻的时候自家这狼崽子的眼神怎么一亮又一亮……
打从上船开始,他就提防着当爹的提那个下城区Omega的事,刚才说到联姻,让他去邀Omega跳舞,他二话不说就去了——
怎么不算一种表忠心呢?
可惜父子二人难得鸡同鸭讲,这忠心是真的表错了地方。
儿子像他又不像他,过去对于这件事,裴擒一直接受得挺好。
就是万万没想到像他的那部分能像到择偶审美都放一个人身上,未免是荒谬了一些。
此刻他觉得这样陪儿子一言一语的磨嘴皮子毫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男人止了话题,慢吞吞的点了只烟,动静不大。
奶白色的烟草雾色飘起,他转头看身旁一直闷不吭声的另一位当事人,问他要不要也来一只。
吴且莫名其妙还被卷入这对父子的纠结中,两人正儿八经的讨论起了拥有他的资格……这话不冒犯但也够别扭的,他听得有些不耐烦,本来来一只烟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他还是摆摆手,说抽不惯这个牌子。
放了外面没人敢拒绝裴sir递过来的烟,拿回家去供着每天虔诚拜三拜都有可能,眼下被拒绝他倒也不恼,反而是好脾气微微一笑:“赵归璞抽的牌子比我这还呛鼻。”
倒没别的意思,大概也就是想起来了,随口一提。
然而冷不丁听见这名字,吴且眉心跳了跳,心不在焉应了声。
裴擒说让吴老师见笑了,吴老师说没关系。
裴顷宇面无表情站在旁边,听着父亲与老师的对话和谐的像一场大型家长会。
这场乌龙式开头的狗血八卦场终于有了暂时剧终的意思,这会儿吴且贴着裤腿放的手机在他口袋里早就震成了成人玩具。
他深吐出一股压抑的气,准备找个安静的角落要一杯威士忌然后开始应对第二轮腥风血雨……结果一转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赵恕,。
昏暗的舞池边,少年Alpha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这边。
吴且:“……”
差点忘记这还有一个。
吴且结束语白做了,又没走成。
赵恕身上果然穿着和他同一色系的正装,脖子上挂着上午吴且随意指的那条领带,戴也不是规规矩矩的戴着,痞气十足的。
这会儿两人目光一对视上,吴且就知道坏了。
赵恕撇了撇唇角,露出个漫不经心的笑,长腿一迈往这边走过来,肩并肩站到吴且身边——就跟要眼前的人看清楚他们身上穿的颜色很配的正装一眼,他懒洋洋地:“裴叔”。
裴擒叼着烟,含糊的应了声,微微眯起眼也笑道:“我是你哥的朋友,叫‘叔‘差了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