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的择偶标准[快穿]by喜发财
喜发财  发于:202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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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大概想象过乡下会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过这么荒凉这么偏僻这么贫穷。
他哥在这里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而脸不红心不跳, 看样子还能参加一场马拉松的少年一脸好意地看着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背。”
小毛一脸警惕地抱紧了怀里的包。
“我自己背。”
少年看着他说:“好吧。”
小毛站在后面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少年高瘦的背影。
他还以为会是单宿亲自来接他, 却没想来的是个毛头小子。
难道他哥在这里有别的弟了吗。
难道他再也不是他哥唯一的弟了吗!
小毛别别扭扭的没有好脸色,时不时警惕地看少年一眼。
少年倒是没想这么多。
城里来的人已经有单宿这个前车之鉴了。
通过单宿的表现, 他一直觉得城里来的人可能和他们不太一样。
大概城里人就是这么“清新脱俗”吧。
其实单宿刚来那会儿,他一直怀疑单宿的精神有问题。
只是这话有点大逆不道, 他不太好意思说。
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最近村里又多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外国人的男人。
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是那天大雨之后,对方突然就出现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少年就发现单宿变了,脾气变大了。
好像一天中总是在生气, 可那样子又不像真的生气。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红着脸又嗔又怒的感觉。
而那幅样子他只在隔壁村和小牛谈恋爱的小花身上看到过。
其实雨后的第二天少年去过单宿家。
毕竟单宿一个人住,那房子又太旧了, 他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只是他去了之后没见到单宿,只看到厨房的门关着, 里面一直有撞门的动静。
少年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没过去。
虽然不知道单宿在里面做什么, 但他觉得无论单宿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也是从那天之后,少年就发现单宿总是抱在怀里的小黑牛不见了。
他问过,单宿说跟母牛跑了。
虽然很荒谬,但少年信了。
并且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小黑牛是公的, 他很震惊,比小黑牛跟母牛跑了还震惊。
而说出那句话的单宿第二天没起来床。
少年以为单宿病了,去了却发现单宿趴在床上在发脾气,脸红彤彤的,好像病了,又好像没病。
他越来越不了解单宿了。
而吵着吵着,两人就推推搡搡地凑到了一起。
不知道男人低声说了什么,对着单宿笑了两声,单宿的脸彻底红透了。
最后单宿看到了他,满脸通红的骂他小孩子赶紧回家,别在这凑热闹。
然后他第二天早上又没见到单宿。
真是奇怪,男人出现了,单宿不仅脾气变大了,连身体也变差了。
少年正出神地想着,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凄厉的声音,直把他吓一跳,以为野猪下山了。
转头一看,发现是带进来的男人哭了。
“哥!”
小毛像个飞奔的猕猴桃向着单宿跑了过去。
刚下了梯子的单宿转头看到飞扑过来的小毛,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避开了对方想要抱住他的动作。
“哥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毛哭的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单宿怎么了。
“我怎么了。”单宿摘下手套,在梯子上拍了拍灰。
小毛看着单宿身上的T恤、牛仔裤,腰上绑着的格子衬衫,再一看单宿容光焕发的脸,他顿了一下,打了个哭嗝说:“还……还挺精神的。”
他继续嚎:“你以前明明是个穿衣服只穿高定西装,喝水只喝空运过来的纯净水,吃饭要摆盘,拿在手里的东西要消毒,不允许灰尘存在你呼吸的空间,见不得地上有一根头发存在,连和你说话也要喷口气清新剂的贵公子啊!”
“你过分了。”单宿眼神凉凉地看着小毛。
小毛吸溜了一下鼻涕,大脑恢复了冷静,立马不嚎了。
“哥,你在干嘛。”
“修房顶。”单宿重新戴上手套,拿起地上的瓦片爬上了梯子。
小毛惊的合不拢嘴巴,连忙过去扶住梯子。
“你要修房子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派施工队过来啊,不对,我直接重新帮你建一个不就行了吗。”
“车开不进来。”
“也是。”小毛应了一声。
本来他是想直接坐直升飞机过来的,但单宿说这里没有给他停飞机的地方,他才委屈自己坐车过来。
要不然坐直升飞机多省事。
小毛环顾一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看着看着他眼泪又要下来了。
不是嫌弃,是心疼,心疼单宿这段时间生活在这里。
突然小毛看到厨房里的撒拉卜,立马瞪大了眼睛,眼泪也不流了。
当初单宿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对方,还以为对方“忘恩负义”离开单宿了。
没想到对方跟过来了。
小毛看了眼撒拉卜身上的围裙,又看了眼在上面修房顶的单宿,看一眼撒拉卜,又看一眼单宿,忍不住小声嘀咕:“他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高,怎么不是他去修。”
单宿摘下手套砸在小毛身上。
“他是男人我就不是男人了吗!”
“呸呸呸。”小毛别过头,嫌弃地挥了挥面前的灰。
看着单宿从梯子上下来,他不高兴地说:“手套多脏啊。”
“在这种地方就是不能太干净。”
单宿拍了拍身上的灰,轻飘飘地扫了小毛一眼。
“为什么。”
“我看不顺眼。”
小毛:“……”
7008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它总是能被单宿幽默到。
少年不知道从哪提了一个篮子过来,跑到单宿面前说:“叔,我姐让我给你送一些菜。”
单宿看了一下,里面不止有新摘的果子,还有一大捆新鲜的蔬菜。
小毛眨了眨眼睛,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大侄子啊。”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张红钞票,塞到少年手里说:“来,叔给你红包。”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推着不敢要。
单宿瞥了小毛一眼,对少年说:“拿着吧。”
少年不敢接,可小毛实在热情,听到单宿这么说,他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把钱接了过来。
恰好这时屋子里的撒拉卜探出半个身体说:“吃饭了。”
单宿转身走了进去,小毛也热情地揽着少年的肩,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子。
撒拉卜绑着一个低马尾,身上是单宿的衬衫西裤,高大英俊,贵气逼人的它穿着一件围裙,手上拿着汤勺,凑到单宿身边低声问:“好喝吗。”
单宿抿了一口,哼哼着说:“还行吧。”
撒拉卜觉得单宿心口不一的样子实在可爱,笑着亲了下他的唇。
看到这一幕的小毛立马抬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心脏扑通直跳,磕磕绊绊地说:“猜……猜猜桌上有什么。”
少年有些疑惑地拉开小毛的手。
“这有什么好猜的。”
眼见着单宿要去推撒拉卜,撒拉卜一把抓住单宿的手腕,低头又亲了上去,小毛眼疾手快地捂住少年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当……当然要猜了,猜对了才能吃饭!”
少年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还是照做了。
“有红烧肉,糖醋排骨,清炒豆芽,蒜蓉空心菜,还有清蒸鱼和白菜豆腐汤。”
小毛十分震惊。
居然全对了!
少年撇撇嘴。
能不对吗,菜全是他买的。
单宿脸颊通红地擦着嘴,恶狠狠地瞪了撒拉卜一眼。
他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舔,不能舔,不能舔。
每次都不听。
脏死了!
撒拉卜直勾勾地盯着单宿的脸,舔了下嘴角,似乎在回味单宿的味道。
单宿红着耳朵推开撒拉卜,转身去洗手了。
看到他们终于亲完了,小毛松了口气,看着少年拍了拍手掌,干笑着说:“哇,你好棒,全猜对了。”
少年:“……”
大人真的都好幼稚。
撒拉卜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拿出纸巾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
它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毛一眼,没说什么。
直到现在才被正眼看的小毛心里有苦说不出。
都是做长辈的人了,就不能顾着点孩子吗。
看到单宿洗完手回来,小毛终于想起了正事,连忙把背到身前的包“嘭”的一下放在椅子上。
“对了,哥,这是我给你带的钱。”
少年被口水呛了一下。
“这是我给你带的钱”,好小众的礼。
拉开拉链,一大堆红艳艳的钞票塞满了整个包,少说也有个几十万,少年瞪大了眼睛,吓了一大跳。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对方居然就这么一路背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坚持帮对方背包。
小毛却不太满意地说:“银行限额,一天只能取几万,我分了好几天去取,还找我哥、我爸、我妈凑了点,才凑到这么点现金。”
而他爸他妈的银行卡现在也限额了。
他哥的卡也从一天五万变成了现在一天一万……
“钱不多,你就当零花钱先用着,等我后面再给你多送点钱过来。”小毛抬起头,拍了拍胸脯。
小毛是真的怕单宿过上苦日子。
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又有这么严重的洁癖,他都不敢想象单宿到底在这里受了多少罪。
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说到洁癖……
小毛忍不住看向单宿。
他怎么觉得单宿的洁癖好了。
吃完饭,看到撒拉卜主动收拾碗筷,小毛凑到单宿耳边说:“哥,他还挺好的,能陪你吃苦。”
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少年在旁边小声说:“是家里的碗都被叔打烂了。”
单宿:“……”
“咳……正好你来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单宿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叠纸。
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小毛翻了两页,抬头看向单宿。
“策划案。”
“嗯。”
小毛一脸震惊地看了下去。
他不是为这份策划案写得多好而震惊,毕竟他能看懂,但不多,而是震惊于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单宿亲手写的,内容还异常详细。
光看那些字迹就能看出单宿的用心。
“哥……”小毛泪汪汪地看着单宿,好半晌之后,他出声说:“我看不懂。”
“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带回去给大毛哥。”
单宿戴上草帽,又戴上了袖套,手上还拿着一把大镰刀。
“哦。”小毛没问为什么,而是仔仔细细的把纸叠好收了起来。
他吸了下鼻涕,看着单宿的打扮问:“哥,你这是……”
“上山。”
说完,单宿丢了个背篓给小毛。
“这是你的。”
小毛同样没问为什么,而是拿着背篓看了两眼,听话地背在了身上。
很轻便,一点也不硌。
“这背篓还挺好看的,我能花钱买吗。”
单宿没回答,只是扬唇笑了一下。
正在弯腰扫地的少年两眼发亮地看向了单宿。
小毛一脸疑惑地问:“你们笑什么。”
单宿笑道:“走吧。”
少年放下东西,快步跟了过去,路过小毛的时候,他明亮的眼睛害羞地看了小毛一眼。
“谢谢。”
小毛不明所以。
但看着在阳光下的单宿身姿笔挺又容光焕发的样子,明明身上穿着最粗糙最朴素的衣服,却有一种异常清爽的干净,连带小毛的心情也不知缘由的变得开阔又明朗起来。
他背着背篓向着前方明亮的阳光跑了过去。
“等等我。”
单宿咳了一声,有些别扭地看向撒拉卜。
“你不跟我上山了吗。”
撒拉卜看着单宿的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不想去。”
单宿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那你在家干嘛。”
“做什么都可以。”
单宿抿着唇,看样子在憋气,而撒拉卜一直看着单宿,幽深的眼中藏着笑意。
片刻之后,单宿气冲冲地说:“不去就不去,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去,别以为我有多离不开你,只是上个山而已,你爱去不去!”
单宿转身离开,做足了气势,可脚步却越走越慢,看样子是在等撒拉卜追过来。
少年在前面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几乎每天出门都要上演一出这个场景,他已经习惯了。
反正待会儿单宿就会发脾气,然后放下一句狠话,实则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再气势汹汹的离开,最后一步三回头的张望。
果然,确认撒拉卜没有跟过来之后,单宿立马停下脚步,回过头恶狠狠地说:“我又不是离不开你,不去就不去!”
丢下一句话,单宿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开,然后没走两步,他又回了下头,看到撒拉卜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生气地转身,走的很用力,只是没走两步,他又回了下头。
这次,撒拉卜看着单宿,在后面慢悠悠地迈开了脚步。
单宿矜持地抿了下嘴角,高兴了。
少年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人都这么幼稚吗。
看到这一幕的小毛也有些感慨。
他什么时候见过单宿这么鲜活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他变了。”
撒拉卜看着频频回头的单宿,挑起眉说:“没有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小毛:“……”
他转头看向对方,默默的往前加快了脚步。

变得有良心了。
要不然单宿当天就会把他赶回去, 而不是在只有一张床能睡的情况下还让他留宿。
今天一天,小毛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青山绿水,果林田地。
今天上山就是去砍一些没用的果树, 将砍掉的树干拿回来当柴烧。
小毛在果林里捡到了很多蘑菇, 也吃了很甜的野果。
他还在小溪里凭自己的能力抓到了一条鱼。
虽然那条鱼还不足他的手指大,但他已经决定要养育它, 并且给它命名为“明珠一号”。
小时候小毛想要造火箭上太空, 他给自己的火箭取的名字就是“明珠一号”。
只是很可惜那艘火箭死在了楼下。
在天台准备发射的时候被他不小心一脚踹了下去。
他当然不是想让这条小鱼上太空。
而是那艘火箭是他童年最喜欢的东西。
现在这条小鱼也是。
洗完澡出来的小毛站在院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正是凉快的时候, 山风吹得人很舒服。
小毛站在原地,看了眼简陋的木屋还有凹凸不平的泥地, 又转头看向了桂花树下修秋千的单宿。
他抿着唇,看向了远处的山。
今天一天他都很开心, 但他知道,他只是在这里短暂的停留,对所有没见过的东西都有一种新奇感。
可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生活了很多年,那些山, 那些坎坷不平的路,不是一时新奇的趣味, 而是让他们走不出去的阻碍。
这里的贫穷是真实的、具体的,不是他在这里轻轻松松玩一天就可以忽略的假象。
他想起了那份策划案, 里面每一个写下的字都能感觉到单宿的认真。
而他知道, 他哥一直在支持上面的“乡村扶持计划”, 从回国定居就开始了。
他会把这份策划案交给他哥,他也相信他哥一定会支持单宿。
“他认真的样子也很可爱,不是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小毛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撒拉卜,悄无声息地松下一口气。
“哪里可爱了, 明明是认真的男人最迷人了。”小毛抬起了下巴。
他无法理解有人把“可爱”这个词联想到单宿的身上。
怎么会有人觉得男人可爱,而那个男人还是单宿。
撒拉卜眼眸深邃地看着月光下试着坐上秋千的单宿,轻声说:“迷人,也可爱。”
单宿坐上秋千的时候探头探脑地看了两眼周围有没有人。
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小心地坐上秋千。
“哥。”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不过他立马站直身体,抬头望天,佯装无事发生,露出来的四十五度侧脸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模样。
“有事吗。”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笔挺,体态修长。
小毛一屁股坐在秋千上,晃了晃,乐呵呵地说:“这秋千还挺稳的。”
单宿默默握紧了拳,眼眸微垂地抿了抿唇。
他还没坐!
那是他要坐的!
他要第一个坐!
但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所以他只是转过身,看着小毛说:“嗯,只是螺丝有点松,其他的不需要怎么修。”
单宿心里有点不高兴,也有点委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毛屁股底下的秋千。
小毛抬头看着单宿的脸,只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有看出单宿的可爱。
他就说嘛。
单宿怎么可能可爱呢。
小毛坐在秋千上晃了晃,感觉到单宿的眼神,他立马正襟危坐。
不仅没有可爱,还有点压迫感。
“哥。”小毛抓着麻绳,犹豫片刻后,小声问:“你还会回去吗。”
单宿抬眼看向小毛,不明白小毛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当然。”
小毛抬起头,看着单宿在月光下的眼睛,轻声问:“x市还是你的家吗。”
单宿顿了一下。
看到单宿没有立刻回答,小毛低下了头。
单宿还记得x市,也并未忘记自己被夺走的一切,但那些东西好像重要也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他不再愤怒,也没有不甘,连x市那些人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
而他来到这里还不足一个月,再回想起x市的灯红酒绿、富丽堂皇,已经遥远和陌生到不再是他的归属地了。
单宿沉默了下来。
小毛知道,在发现单宿有所变化的那刻,他就知道。
从小和单宿一起长大,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单宿。
最开始的单宿只是一个爱干净的小孩,并没有病态到那个程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宿讨厌一切,抗拒一切,排斥一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单宿不是一个会轻易打开心扉的人。
小毛也没有去问。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单宿一点也不快乐,甚至从没有放松过。
现在,他依旧不知道单宿放下了什么,但现在的单宿很轻松、很平静,也很通透。
就像夏天吹过树叶的风。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单宿不再属于x市了。
小毛别过头,藏起了自己微湿的眼眶。
他有些难过,也有些开心。
难过是为单宿,开心也是为单宿。
他低着头晃动秋千,嘴上欲盖弥彰的大声说:“哥,你真的要把床让给我睡吗。”
单宿回过神,看了小毛一眼。
“嗯。”
“你真好,那我去睡了。”
小毛站起来,没有看单宿,而是转过身径直离开。
而单宿也装作没有看到小毛擦眼睛的动作。
片刻之后,他收回视线,看到周围没有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秋千上。
他支起腿,坐在秋千上晃了晃,嘴角抿出了一个笑。
安静的村落响起蝉鸣狗叫的声音,有一种充满烟火气的宁静。
刚来的时候,单宿怎么也睡不着,现在却能毫无障碍地听着这些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突然一股力从后面推了过来,他在惊吓中连忙抓紧了麻绳,感觉到撒拉卜的气息之后,他才放下心。
他回过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撒拉卜,撒拉卜却抬起他的下巴,弯下腰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温柔又缠.绵的吻。
单宿闭上了眼睛,逐渐放松身体。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对上撒拉卜深邃的眼眸。
在水波荡漾的心动中,他的心也异常的宁静。
他坐在秋千上,向后靠着撒拉卜的身体。
可能是夜色太好,也可能是风太温柔。
单宿的心里打开了一扇门。
他想要说点什么。
不是想说给撒拉卜听,是说给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他轻声开口。
那些掩埋在深处的记忆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浮现出来。
“其实小时候我一直很为她自豪。”
这里的“她”指的是单太太。
没有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哪怕单宿从小就一个人长大,除了为他做饭的保姆,他几乎在房子里看不到其他人。
可他依旧很爱单太太。
他眼里的单太太雍容华贵、知性优雅,与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声音轻柔。
他时常为拥有这样一个美丽优雅的母亲而感到自豪。
八岁那年开家长会,那是单太太第一次去给他开家长会。
他很开心,而他优异的成绩和出众的表现也让他异常骄傲。
那是他八年中最开心的一天。
哪怕回程的路上,单太太一直在打电话,他也为能离单太太如此近而感到高兴。
想起老师问他什么是幸福。
他觉得那一刻就很幸福。
可就是他最幸福的那一瞬间,路上发生了车祸。
他亲眼看到一个女孩在惊恐中震动的瞳孔,连惊叫都没有发出来,女孩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而当时单太太说的第一句话是“晦气”。
他转过头,大脑嗡嗡作响,以为听到的是幻觉。
可事实是单太太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血泊中一脸不耐地打着电话,眼里是对女孩的轻蔑与厌烦。
那一刻,他头皮发麻,浑身发冷,看着单太太的白色高跟鞋在血泊中被染成了红色,那么艳,又那么脏。
那不再是他的母亲。
而是一个看不清样子的怪物!
他的母亲是那么温柔知性,干净优雅,连头发都带着香气,可那个站在血泊里的人是那么狰狞,那么肮脏。
那不是他的母亲。
小小的单宿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里发抖。
而站在外面的单太太在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和以前一样温柔。
对上单太太看向他的眼神,他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好像有一条线拉起了他的嘴角,就像平时那样,他对单太太也回以了一个微笑。
单太太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他的胃部却在不停地翻涌。
从那天开始,他知道,他的母亲不再是他的母亲。
“那个女孩的腿断了,四十万。”
单宿表情平静地开口:“一条腿四十万,一条命多少钱。”
他抬头看向撒拉卜,说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一百八十万。”
撒拉卜无声地看着他。
单宿收回视线,继续说:“十二岁那年,他们第一次为我举办生日宴会,他们说我长大了,应该要把我介绍给更多的人认识。”
说这段话的单宿脸上带着只有上位者才会有的藐视和冷漠。
“在那里,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更加骄奢淫.靡、富丽堂皇的世界。
没有人在意那是他的生日宴会,里面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同学或朋友,全是他不熟悉的人。
那些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下华丽又刺眼。
而他在那里面见到了一个他很喜欢的人。
小时候很容易会对荧幕里一些美好的角色产生向往。
单宿也不例外。
他很喜欢对方,并憧憬自己长大后要向对方那样光芒万丈。
可他那么喜欢那么憧憬的人,却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伏低做小。
当对方被带着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明明是他需要仰望的人,却弯着腰,谄媚又讨好的对着他笑。
只是因为在介绍的时候,他的身份是单家继承人。
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伸手拍着对方的屁股,而对方依旧在笑的时候,他恶心的想吐。
那份恶心是为眼前的这一幕,为他那么喜欢的那个人,也为之前怀有憧憬的自己。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知道,他以为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
单宿没有受到过良好的家庭教育,他所接触的只有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
在传统教育中,学校告诉他要做一个善良、真诚、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可现实又在告诉他,只有拥有了钱和权才能做掌控世界的主人。
而如果做不了主人,那就只能做被踩在脚下的奴隶。
他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那些矛盾与冲击一天天的积压在他的心里,挡住了他的眼睛,封住了他的耳朵,也捆住了他的手脚。
单宿看着前方的月亮,淡声说:“其实后来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她戴着假肢,在一家展览馆里做讲解员。”
对方的笑容很明媚,也很自信,能看出来她很喜欢那份工作。
他又开始遇到新的问题。
为什么一个有所失去的人可以笑的那么开朗,仿佛已经拥有了一切,那么充实又满足。
为什么他小时候那个那么喜欢的人,明明已经拥有了财富和名誉,却好像贫瘠的一无所有。
他想不明白。
这么多年,那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
单宿不再说话,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有灰,还有刚刚换螺丝沾上的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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