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的择偶标准[快穿]by喜发财
喜发财  发于:202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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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那样浓烈的感情与欲望本身就成了一件可怕的事,让他失控,让他焦虑,让他每天都不停的想不停的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每天都在反反复复地打转,只要看到糜云金,就会同时拥有痛苦与甜蜜两种情绪。
那是爱吗。
他爱糜云金吗。
他不知道,也分不清。
邬万矣看着糜云金的脸,眼神涣散又迷离。
“糜云金。”
“嗯。”
邬万矣独自一个人坐在床沿,看着打开的抽屉,里面各种颜色的药堆在一起,像是最残酷也最真实的现实。
过了许久,他从打开的抽屉里拿了一盒药。
邬万矣最糟糕的从来不是他濒临死亡的身体,而是从很早开始就在折磨他的“另一种病”。
他早在很久之前心里就患上了无法治愈的慢性绝症。
看着手里的药,邬万矣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空洞,刹那间耳边的声音全都离他远去,像是进入了一个没有空气的密闭空间。
邬万矣不喜欢吃药。
好像只要他吃了药,他就真的成了一个病人。
一个和这个世界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病人。
药盒打开,里面的药已经吃了一半,从新拆的塑封可以看出来,这些药都是最近才吃的。
邬万矣看着手心里的两粒药,双眼无神地吃进了嘴里。
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迅速苍白下来,没过一会儿,他弯着腰吐了出来。
“呕……咳咳……”
胃部剧烈翻涌的反胃感让他难受的干呕出声。
除了那两粒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呕出苦中带酸的胆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开门声,邬万矣瞳孔微震,连忙直起身,神色泰然。
站在门口的糜云金看了他一眼,视线微微下移,看向他的手。
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摁在腹部的手,哑声说:“我休息一下,很快就下去。”
糜云金从他苍白的脸上收回视线,云淡风轻道:“嗯,不急。”
邬万矣在糜云金的眼神下缓慢地站起身,却脚下一晃,整个人都要往前栽倒。
糜云金抬手扶住他的腰,偏头看向他说:“小心。”
他抓着糜云金的衣袖,抵着糜云金的肩膀说:“没事。”
他站直身体,没有看糜云金的脸,眼睫微垂地走出了门。
而糜云金站在原地,视线下移,看向床头柜下面散落的那两粒药,眼神平静而深邃。
糜云金捏开邬万矣的唇,将源源不断的花露灌进去。
邬万矣吞咽困难,止不住的想要咳嗽。
只是他刚将脑袋偏移,糜云金就掰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移了回去。
吞咽不及时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顺着他的喉结滑进他的衣领。
他眼眸微闪地看着糜云金,却见糜云金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唯有那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了以往的淡然。
糜云金有了一丝不同的情绪。
哪怕这点情绪微不可察,但还是让糜云金这个人从可望不可及的距离忽然变得触手可及。
好不容易被放开,邬万矣弯着腰不停地咳嗽,整张唇都泛着湿润的水光。
糜云金收回放在他腹部的指尖,低声说:“早点休息。”
邬万矣却抓住糜云金的手,转头说:“一起睡吧。”
糜云金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
邬万矣那双漆黑的眼睛融进了夜色,他抓着糜云金的手,哑着嗓子说:“就睡在这里吧。”
一点冲动,一点莽撞,一点抑制不住的偏执让空气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邬万矣直直地看着糜云金,试图从那双眼里看到一丝别的东西。
糜云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收回了那只被他抓住的手。
邬万矣张了张嘴,却突然发不出声音,心脏也在一瞬间用力下沉。
片刻之后,糜云金收回视线,闭上眼睛躺了下去。
“嗯。”
他没有拒绝。
邬万矣猛然下沉的心脏瞬间就升至顶点。
剧烈起伏的情绪让他的脸颊漫上了一层血色,他垂着头用力喘了几口气,逐渐平复之后才侧头看向躺在他身边的糜云金。
邬万矣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分不清是兴奋还是紧张,亦或是本能的排斥和焦虑,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端的状态。
他并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距离,这会让他感到危险和不舒服。
但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糜云金,他的心脏却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一种过于激烈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头,与他的本能反应开始对抗。
想靠近又不想靠近,这种成了一种令人兴奋的折磨。
邬万矣深吸了一口气。
他放轻呼吸,躺在糜云金身边。
此刻他们近的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不如糜云金抱着他那样近,也不如糜云金搂着他荡秋千那样近。
却有一种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又酥又麻的颤栗。
他就这样侧着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糜云金。
浓郁的黑暗中,邬万矣没有看清糜云金那张苍白的脸。
而当他的意识逐渐昏沉,空气中响起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邬万矣手里拿着浇水壶,动作缓慢的往前走。
五彩缤纷的花瓣围绕在他的四周,清透的花香沁人心脾,聚在花蕊里的水珠晃动着滑下鲜艳欲滴的花瓣,充满美丽又灵动的生命力。
糜云金就跟在邬万矣的身后,长长的辫子垂在胸前,地上的影子与邬万矣的影子交.融在一起。
晶莹剔透的水珠在阳光下变出了彩虹。
邬万矣停下脚步,看着那道梦幻的颜色有些失神。
随后他慢慢地抬起头,颤动着睫毛,直面头顶温暖而明亮的阳光。
他一直求而不得的心安原来这么简单。
蓝天白云,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为什么以前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些东西原来可以来的这么轻易。
邬万矣身体一晃,一只手在后面扶住了他的腰。
他眼睫微动,一种坚实又温柔的安全感从身后包裹至他的全身。
现在他知道他为什么感觉不到一直想求的心安了。
他垂眸笑了起来。
心里的雀跃和满足像蝴蝶的翅膀不停地扇动。
扑通,扑通,扑通。
他松开手,水壶掉在地上溅起一串水花,而他的身体就这样无力的向后仰倒。
站在他身后的人身形修长,就这样站在原地端端正正地支撑着他往后倒的身体。
当邬万矣仰起头看到糜云金的脸,他无法自控地笑了起来。
说不清他为什么笑。
邬万矣自己也不知道。
他向来不明白情绪这种东西为什么总是来的如此轻易又突然,轻而易举的就能让一个人死,又能让一个人生。
糜云金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像一棵挺拔的树。
他看着邬万矣徒自笑的轻松愉悦的模样,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头目视前方,眼中是一贯的清透淡然。
任何事对糜云金来说仿佛都不值一提。
他永远都像一棵树,一片云,那样厚重又轻盈,从来不会互相矛盾,自我争斗。
那么融洽,又那么轻松。
邬万矣靠在糜云金的身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看着头顶的蓝天,眼中映着潋滟的波光。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此刻神情迷离的邬万矣就像在做一个目眩神迷的梦。
可梦总是要醒的。
糜云金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本相册。
不知道是不是主人刻意遗忘了,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邬万矣刚从浴室走出来就看到了糜云金手里的相册,他猛地停下脚步,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他坐在糜云金身边,没有任何反应,像瞬间被抽取了灵魂,眼神空洞的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是他的相册,里面都是他的家人。
随着糜云金翻开的动作,一个又一个记忆走马观花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是我的父亲。”他突然开口。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与秀美精致的女人,共同抱着一个只有两岁大的孩子。
邬万矣融合了两人全部的优点,眉清目秀,眼睛大而有神,像个清俊又贵气的小公子。
几乎看一眼就能预想到这个孩子未来是多么耀眼又出众。
但现在邬万矣双眼无神,脸颊瘦削苍白,浑身上下都带着藏不住的病态。
糜云金从邬万矣的脸上收回视线,看向照片里那一对眼里全是爱意的夫妻。
要是他们看到他们的孩子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会很心疼吧。
“他在我十岁那年癌症去世了。”邬万矣喃喃着开口。
那些记忆全都一股脑的涌现在邬万矣尘封的记忆里。
支离破碎,可有关死亡的画面却又格外清晰。
文质彬彬又斯文的父亲形如枯槁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眼凹陷,看向他的眼神却还带着笑。
对方艰难地挥挥手,让他离开这里。
医院的消毒水太难闻了。
邬万矣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那时的父亲就和现在的他一样。
“不到半年,他就死了。”他张开嘴,像个僵硬的木头人,不知道是说给糜云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而话一说出口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接下来的话再说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邬万矣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里面越来越多的东西涌现在他的眼睛里。
他比他自己所想的还要冷静。
可能是那些记忆真的太遥远了。
“那是我的母亲,在我十四岁的时候车祸去世了,是被一个酒驾的富二代撞死的,对方赔了很多钱,也坐了几年牢。”
邬万矣的语气很平静,不像是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他看着糜云金往后翻的动作,声音越来越流畅:“那是我的奶奶,桌子上的相片是我爷爷,我没见过我爷爷,听说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后来母亲去世之后,我就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
那时的邬万矣还要上学,马上就要迎来高考。
虽然他父母双亡,可生活还要继续,世界不会给可怜的人任何一点缓冲和宽容的时间。
“但是奶奶身体不好,在我高考那天,她也没了,据报警的人说,她是被一个跳楼的人砸中了,跳楼的人没死,她死了。”
那天,他刚高考完,奶奶本来是要去接他。
可事情发生的就是这么突然,突然到他们连最后一面也没见上。
“对方,赔了很多钱。”
说到这里,邬万矣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的笑。
看着糜云金没有再往后翻,他拿过相册,翻到最后一页。
“后来我又和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在那里我上完了大学,就在我毕业那年,外公生病了,他没有告诉我,也没有告诉外婆,自己去了医院,但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摔了一跤,也走了。”
邬万矣用衣袖擦着相册上的灰,他越清醒越冷静,近乎到了一种麻木又冷漠的程度。
“就在去年,外婆也走了,不过好在她走的很安详,再然后我就回到了这座城市,听说那个撞死我母亲的杀人犯在前几年出狱了,我本来想去看看他,却没想到他出狱不到半年就酒驾出了车祸,这一次,死的是他。”
之后,邬万矣迎来了他自己的死亡通告。
短短二十四年,邬万矣所有美好的日子都截止在他十岁那年。
从父亲去世那天开始,他就开始不停的经历失去,一直到他全部的亲人丧生,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最后,他自己也走上了死亡的道路。
都说命运弄人。
邬万矣从来不知道被命运戏耍原来是这种滋味。
上天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以至于他曾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作恶多端才迎来了这一生。
邬万矣从茫然,痛苦,到怨恨和麻木,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而这十几年是别人阳光灿烂的青春。
他控制不住的想要恨,恨这个世界,恨所有比他活的还要好的人!
午夜梦回时,他曾怀有极其阴暗病态的念头。
他要让这个世界的人给他陪葬!
不管是谁,无论是谁。
他只知道他快要疯了。
只是当他走出门之后,他看着路上的车水马龙,看着来来往往和他擦肩而过的人。
他突然发现他是这么渺小,渺小到不值一提。
他算什么呢,算什么东西呢。
于是他站在街边笑了起来,像个情绪失控的疯子。
路过的人纷纷对他敬而远之,用充满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但从那一刻开始,所有人在邬万矣的眼中都成了一个符号。
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只觉得厌烦和疲倦。
某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卑微,他就是一只随时都能被碾死的蚂蚁,他厌恶他们,排斥他们。
可某一刻,他又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局外人。
他俯视他们,可怜他们。
邬万矣不愿意承认,其实他早就疯了。
此时此刻,这本相册就像是打开了封闭多年的井,邬万矣从没有那么真实地看过自己,看看自己的人生。
也没这么真实的感觉到自己活着。
活在痛苦与挣扎里。
邬万矣彻彻底底的醒了。
再也没有这么清醒了。
他侧头看着糜云金的脸,那张明艳的脸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但邬万矣却觉得自己终于真真实实地看清了糜云金的样子。
之前的糜云金活在他的记忆里,活在他的幻想里,就是没有真实的活在他的眼里。
“这本相册,你是从哪找到的。”他看向糜云金问。
糜云金对上他清醒的眼睛,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在衣柜的最上面。”
糜云金向他摊开手,看着他说:“你还要继续吃药吗。”
邬万矣浑身一震,脑海中的一切忽然变得清晰明了。
他的脆弱,幻想,以及那些阴暗扭曲的贪欲全都变成了一座石像,在四分五裂中尽数坍塌。
“不用了。”他哑着嗓子开口。
梦救不了他。
那个把糜云金当做救命稻草的梦,不会抹去他曾经历的一切。
“好。”
糜云金毫不犹豫的将那两粒药丢进了垃圾桶。
邬万矣的病,普通的药根本治不好。

当他重新以新的眼光看待糜云金, 他发现糜云金的宽容来自对方的天性以及对方在漫长岁月中的沉淀。
之前他有一点没有想错。
这个世界上任何的生命在糜云金的眼里都像孩子。
很少有东西能活的比糜云金还久了。
即便活的比他久,也不如他做人的时间长。
想到这里,邬万矣神情一顿。
他在糜云金眼里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他忍不住看向糜云金, 察觉到他的目光, 花圃里的糜云金也向他看了过来。
与糜云金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别过头, 避开了糜云金的目光。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做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个行为有多欲盖弥彰。
想到那段时间他不理智的行为, 他忍不住抿了下唇。
在糜云金眼里, 他一定是个极为麻烦的人。
但是,糜云金从没有过一丝不耐烦。
无论是喂他吃饭, 还是帮他换衣服,帮他擦洗, 糜云金都像是在做最寻常的事。
邬万矣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唇。
还有……
糜云金对任何生命都抱以最温和的宽容与尊重。
那他在糜云金眼里有没有那么一丝不同呢。
突然出现的念头让邬万矣猛地一怔。
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想法。
难道他之前对糜云金的所有幻想不都是他病入膏骨的执念吗。
邬万矣轻抬眼眸,忍不住看向站在庭院里的糜云金。
对方弯着腰,穿着柔软简单的家居服, 整个人都在阳光下明亮温柔的不可思议。
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触摸, 想要拥抱。
这些念头一旦出现就挥之不去。
邬万矣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看糜云金细长的眉, 波光潋滟的眼, 高挺的鼻梁还有红润的唇。
如温水缓缓流淌的心动拨动了他的心跳。
他连忙收回视线, 让自己恢复清醒。
可越清醒,这份心动越真实。
或许是出于白天的遐想,晚上糜云金俯身向他靠近的时候,他避开了糜云金的双眼。
但他忘了在“喂食”这件事上糜云金有多强硬。
他的脑袋被移了回去,与糜云金的金眸四目相对。
以前他总看的朦朦胧胧, 只觉得这双眼睛格外亮,却也像隔着一层雾,看的不太清晰。
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一双普通人不能直视的眼睛。
看的深了,容易陷进去。
温热的呼吸靠近,柔软的唇覆了上来,邬万矣呼吸一轻,连心脏都在刹那间停止了跳动。
再也没有比现在更清晰的感受了。
糜云金的唇很软,呼吸温温热热的很痒,被顶开牙关之后,属于糜云金的舌尖又湿又热地伸了进来,带着清甜的津.液。
邬万矣以前并不理解这种亲.密的行为,或者说是不接受。
他无法容忍别人的气息,更无法接受这种零距离的唾液交.融。
但糜云金是甜的,清新淡雅,与花香融在一起,让人心迷神醉。
他的眼神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意乱情迷,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的眼睛。
而糜云金也直视着他的双眼,与他的呼吸亲.密无间的交.缠在一起。
邬万矣喉结微动,眼神迷离,觉得自己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良久,唇分,糜云金别过头轻咳了一声。
邬万矣瞬间恢复清醒。
糜云金却神色如常,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睡吧。”
糜云金轻声开口,没有看他的脸,而是躺上了床,不到片刻就放轻了呼吸。
邬万矣没有动,他看着糜云金在黑暗中朦朦胧胧的脸,很久都没有睡意。
意识昏沉中,邬万矣做了一个没有声音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的充斥着各种鲜艳怪诞的颜色,他什么也看不清,像是站在一个五彩缤纷的画卷里,新生和死亡两种极端的感受全都挤压进他的心脏,让他感觉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他猛地喘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看到糜云金站在窗前,明媚的阳光照在糜云金的脸上,像覆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早上好。”糜云金回过头看向了他。
心里那种无法呼吸的压抑感悄然无声的消散。
他仔细回想,却怎么也记不清梦里的画面。
看着糜云金的脸,他松下一口气,缓慢地坐起身说:“早上好。”
糜云金看着他笑了一下。
风从窗外吹进来,卷起了糜云金披散的长发,也吹起了深藏在发丝中的几根白发。
虽然那个梦秋过无痕,但那种心悸感还是在邬万矣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他忍不住去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找到那种压抑和不安的源头,只是那些记忆全都变成雪花式模糊的片段。
而疾病又让他难以集中心神进行思考。
越想越乱,意识也开始涣散。
此刻他们走在别墅群宽阔又安静的路上。
这是邬万矣恢复行动力之后第一次走出别墅的门。
路很长,四周绿树成荫,伴随着清脆的鸟叫,让人有种别样的清透与心静。
邬万矣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脑海里的思绪逐渐被糜云金的脸填满。
糜云金转头看向他,笑着问:“累了吗。”
他连忙回神,收回视线说:“不累。”
一个打岔,邬万矣连自己想什么都忘了。
“那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他抿了下唇,没有说话,脑海里全是糜云金刚刚怡然自若的样子。
周边对他平常而普通的一切,在糜云金眼里却带着不同的生命力。
他见过很多人眼里的光,那些人热爱生活,充满热情,他却无法从里面获得任何相同的感受。
可糜云金的眼神不同。
对方尊重任何的生命,哪怕是路边的一株野草,糜云金看向它们的眼神也和看向那些鲜艳美丽的花没有什么不同。
糜云金应该生长在一个绿树成荫、繁花遍地的地方。
事实却是糜云金在荒芜的沙漠度过了百年。
或许正是如此,糜云金眼里始终如一的欣赏和宽容才这么吸引人。
也让邬万矣不知不觉的看了进去。
路上碰到了那对住在隔壁的小情侣,女孩子手里牵着狗,向他们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
糜云金笑的眉眼弯弯,也抬起手轻轻地挥了挥。
“你看起来好多了。”女孩子一走过来就热情的向邬万矣打了声招呼。
上次看到邬万矣还在坐轮椅。
邬万矣对这种热情很陌生,他也不擅长应付这种活泼开朗的人,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对方并不介意他的冷淡,依旧笑的像个太阳。
“邬先生,你上次送的花能够种在院子里吗,可以扎根吗,可以继续开花吗。”
“可以。”糜云金笑着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
她真的很快乐,那种快乐能够感染到所有人。
并不是有好事发生才快乐,而是一种……
好像只要活着就很快乐。
邬万矣不懂。
“邬先生,上次的饼干你们还喜欢吗,要是喜欢我待会儿再给你送。”
邬万矣猛地抬头。
邬先生?
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开始听不清他们的谈话。
“好了,不要再打扰人家了。”男孩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们礼貌的告别之后把女孩拉走了。
女孩一边用力挥手,一边大声说:“邬先生,下次见!”
糜云金眉眼弯弯地说:“下次见。”
邬万矣直勾勾地看着糜云金,想问什么却又问不出口。
糜云金对上他的双眼,嘴角微弯地笑了一下,轻声说:“你今天一直在看我,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张了张嘴,转过头,看向前方说:“没什么。”
可是很快他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糜云金。
此刻的糜云金站在林荫大道中,微风徐徐,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落在对方白皙修长的指尖上,充满灵性。
而糜云金垂眸浅笑,眼中是润物细无声的喜爱与包容。
那只随处可见的蝴蝶突然就变成了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生命,不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而是一个充满重量又坚韧的生命。
风吹动了邬万矣的额发,又从他的心口穿过。
一直以来他不去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突然有了一个出口。
他于这个世界是否也如这只蝴蝶于糜云金。
或许渺小,却并不卑微。
邬万矣神情怔愣地站在原地,忽然笑了一声。
这一刻,突然涌上来的情绪充盈到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他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影子,怔怔的有些出神。
糜云金侧头看了邬万矣一眼,又看向指尖的蝴蝶。
他扬起浅笑的唇,指尖轻扬。
“去吧。”
蝴蝶奋力展翅,飞向蓝天。
邬万矣忽然脱力,像是被抽掉了一半的力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松懈,他无法自控地软下身体。
糜云金揽住他的腰,一只手将他抱了起来。
他虚脱般靠在糜云金的胸口,听到糜云金问:“累吗。”
他看向糜云金那双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扯开嘴角说:“累。”
累极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好。”
他闭上眼睛,轻声回答。
好好睡一觉,不做任何梦。
邬万矣睡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他睁开眼睛,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光,第一次有种懒洋洋的放松感。
身体很轻松,那些细微的不适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连思维都有种懒散的迟钝感,和以往的凝滞不一样。
他抬手抚上自己的唇,淡淡的甜还残留在他的嘴里。
“糜云金……”他忍不住呢喃出声。
忽然他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发现糜云金还毫无所觉地睡在他身边。
糜云金双手平放在腹部,雪白的脸没有几分血色,微弱的呼吸也可有可无,样子安静又平和。
这是糜云金第一次醒的比他晚。
邬万矣的大脑有些停滞。
糜云金需要睡觉吗,会像人类一样睡的这么沉吗。
他难以集中注意力思考,莫名有几分不安。
“糜云金。”他低下头,轻声叫着糜云金的名字。
“糜云金。”
他脑中一片空白,意识开始抽离,全部的神志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涣散。
就在这时,糜云金颤动着睫毛,缓缓睁开双眼,转过头看向他说:“早上好。”
起伏的心用力下落。
邬万矣的手指停止了颤抖,他有几分迟钝地说:“早上好。”
糜云金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一下,问他:“睡得好吗。”
他张开嘴,“好。”
“怎么好,做梦了吗。”
邬万矣逐渐恢复了清醒,对着糜云金说:“没有,我睡得很好。”
糜云金收回视线,轻叹一声,“那就好。”
他撑着床坐起身,辫子散开,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滑落至他的后腰。
鲜艳的红像流光闪过邬万矣的眼,他眨了下眼睛,忽然看到了几缕显眼的白。
“糜云金……”
他张开嘴,却看到糜云金的长发服帖的垂在身后,鲜红的发尾藏在了发丝当中,那几缕白就像是神志不清的幻觉一样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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