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很深情by画师Meow
画师Meow  发于:2025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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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是他和他身边那个青年是真的……
孟老爷子按了按太阳穴,指向身边一个护卫,拧着眉低声道:“跟着他们。”
“是。”
另一边其实景宁心里十分忐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主张,纪温庭要是生气了那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刚才有些话也是拿捏着分寸说的。
但纪温庭非但好像没有察觉到他刚才的变化,连句多话都没有问,还默许了景宁带他回客房休息。
孟家有专门给贵客安排的房间,并且内里陈设十分周到,书架上摆的都是纪温庭会喜欢看的书,衣柜里也有秋季的衣物。
里面摆有茶桌棋盘,书桌后的窗户推开,就是一个古朴雅致清新怡人的小院,完全就是按着纪温庭的喜好来的。
而纪温庭一进来就坐在书桌前自顾自的看起了书。
景宁闲着没事做,就坐在旁边学着泡上了茶。
茶饼虽然景宁分不清哪种是哪个,但能看出去都是非常名贵的,随手拿了一罐打开了。
以前景琰会客的时候就经常会手动泡茶喝,景宁也尝过,虽然前调苦,但喝进嘴里回味无穷。
景琰见他喜欢喝,还指挥过他自己亲手泡,慢慢的他也就学会了。
茶壶只有巴掌大,景宁美滋滋的泡好,倒了第一杯献宝似的端到了纪温庭的手边。
“纪先生,请喝茶。”
纪温庭从书页中抬头看向那杯袅袅飘香的茶,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还会泡茶?”
景宁如实说:“以前跟着大哥学过。”
纪温庭将手中的书页放到桌边,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上了一口,在景宁有些紧张的神情中,颔首赞许:“很不错。”
景宁立马道:“我再为您泡!”
眼见他兴致勃勃,纪温庭也没有再看书了,转而看起了景宁泡茶。
两人在书房里一直闲聊了近两个小时,直到纪秉臣找到这里来,进门见他们二人正凑在棋盘前对弈,一边对景宁嘟囔着“你怎么还会下棋,你下的赢我哥吗”,结果走近一看发现他们在下五子棋。
“……”
不过也算是……势均力敌吧。
纪秉臣正好闲的无聊,坐旁边看了会儿,见茶桌上还泡有茶,自己倒了杯喝了,满意道:“不错不错,哥你泡茶一如既往的好喝。”
话音落下两人一起转头看向他。
纪秉臣疑惑:“怎么了?”
纪温庭淡淡道:“这是景宁泡的。”
纪秉臣还没震惊完,又见景宁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纪温庭,惊讶道:“原来纪先生也会泡茶吗?”
“嗯,不过我泡的没有你好喝。”
纪秉臣:“?”
忽然觉得嘴里的茶不香了。
下午时,孟老爷子又派了好几个人来催三人去正厅陪长辈闲话家常。
在这里的都是些自家人,因此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的,也不谈工作上的事。无非就是说起些小辈闯的祸,又或是说起谁家的婚事希望孟老爷子和孟老夫人帮忙在意。
也有人献上祝寿的礼物,说上几句幽默风趣的祝寿词哄的老爷子开怀大笑。
这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孟泊秦可谓出了不少力气。
纪秉臣是先到的,因为临走时景宁说是喝多了茶想上厕所,还狗胆包天要纪温庭等他,关键是他哥还同意了,挥手让他先走,纪秉臣只能先来了。
站这儿还要忍受长辈们的调侃,个个都将自家未婚的女儿或者儿子往自己面前推。
纪温庭和景宁可谓姗姗来迟。
孟老爷子横了景宁一眼,招手让纪温庭来他身边,没料到景宁亲自将纪温庭推过去了,还站在旁边不肯离开。
这么多人在孟老爷子也不想因为这个毁坏了这气氛,只好忍下来,直到他余光里瞥见景宁那白净的脖颈上那星星点点的刺眼的红。
他记得不久前这青年身上明明还干干净净的!
孟老爷子是何其古板的人,想到派出去跟踪的下人来报景宁和纪温庭待在房内两个小时都没有出来就已经深觉不妥,眼下猜测坐实,自然怒不可遏。
老爷子登时一拐杖杵在了地上,对着纪温庭横眉竖目:“温庭,我是真心把你当我的孙儿看待才想将枕星托付给你!没想到你就这样糟践我的心意!竟跟个男子……还是个来历不明身份卑贱的男子纠缠不清!”

景宁生怕孟老爷子的拐杖往纪温庭身上挥, 立马拉着人往后,只身挡在纪温庭面前,大惊失色道:“孟老爷,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何至于这样大动肝火。”
孟老爷子气不过,果真一拐杖挥到了景宁身上, 沉着脸道:“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你以为你是韬了谁的光!”
这一拐杖谁也没想到,就是纪秉臣和孟泊秦都吓了一跳,立马一个拦在景宁身前,一个守在了孟老爷子身边。
但景宁是个非常能忍疼的人, 他并不觉得这拐杖很疼,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只说:“孟老爷, 我是身份卑贱,但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一句话就要定人婚姻的长辈, 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够了景宁,你疯了吗!”
纪秉臣吓得心肝胆儿颤, 被景宁这幅不怕死的模样着实震撼了一把。
孟老爷子气到手都颤抖,还欲上去教训景宁时,纪温庭竟旁若无人般拉过了景宁被打红的手,温声问:“疼吗?要不要紧?”
察觉到掌心下温热的触感,景宁也怔了下才连忙摇头道:“我没事的纪先生。”
孟老爷子看到这一幕, 更是气到头脑发晕:“温庭, 你……”
“孟老爷。”
纪温庭的语气骤然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然凝重,仿佛回到了从前, 即使坐着也气场强大到不敢让人高声而语。
“我敬您是我的长辈,我和秉臣也一直感念您的恩情,因此我敬您爱您。但您要知泊秦、枕星和我都已经是大人,现在不是旧社会,您没有随意支配我们婚姻的权利。枕星有自己的选择,,而我的选择,我相信您现在也已经看到了。”
最后那句话不异于是亲口承认他和景宁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而景宁一门心思盯着孟老爷子蠢蠢欲动的拐杖,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纪温庭的一番说的毫不留情,大概在整个孟家乃至整个a市,敢和德高望重的孟老爷子这么说话的也只有他这一个了。
话题到了这,孟泊秦这个孟家少主自然再不能视而不见。忙绕到孟老爷子身旁,温声劝导:“爷爷,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枕星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温庭又自小看着枕星长大,看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妹妹。您要非用所谓的情谊来绑架他们,那才是真的不合规矩。”
连向来顺着自己的孙儿都不再站在自己这边了,孟老爷子气的一张脸发红,恨不能把拐杖再甩他身上去。
“好了好了老爷子!”
一直不语的孟老太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披肩瞪孟老爷子一眼,冷声道:“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明白?你再喜欢温庭也不要搭上我的宝贝孙女,我原本以为枕星也属意这门婚事,现在看来二人既然都不情不愿你这是在耍哪门子威风!”
心思被戳穿,孟老爷子气急败坏,又不敢再在小辈面前作威作福,冷哼一声扭身坐下了。
其他人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出,开始谁都不敢再往老爷子枪口上面撞,直到孟泊秦和纪秉臣合伙渐渐将话题扯开,氛围这才逐渐好转。
但纪温庭都这么说了,纪温庭和孟枕星的婚事肯定是要彻底告吹了。
明明是件好事景宁却高兴不起来。
他总觉得纪温庭知道了些什么,刚才不过是顺势而为。
卑劣的满腹心机的自己就这样明晃晃的袒露在他面前,会使他感到不安吗?
聊笑中途,纪温庭自觉再留在这里已是不妥,便找借口和老爷子先行告退了。
老爷子也没有拦他,只留他吃过等下吃过晚饭再回去,纪温庭应了。
两人间仍像之前,仿佛中间的不愉快没有发生过。
景宁陪纪温庭一道回了房间,纪秉臣也跟了进来,一进来就盯着景宁看,拎着他后衣领查看他的脖颈,嗤笑道:“对自己这么狠?”
景宁心中惶然,连忙捂住脖子下意识去看纪温庭的面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磕磕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可能是过敏、闷的,或者蚊子咬的吧。”
“都快立冬了,你告诉我哪里来的蚊子?而且今天天气凉爽,哪里闷了?编造也不找个过得去的理由。”
纪秉臣悠悠然坐下,抬眸笑看他:“说吧,毁了我哥一桩好婚事,你要拿什么来赔?”
“我……”
景宁自知今日露馅明显,心也跟着纪秉臣的话坠入零下几度的初冬。
纪温庭冷冷瞥向纪秉臣:“你吓他做什么?”
纪秉臣哼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哥?这个景宁今天敢大着胆子得罪了孟老爷,那这a市他还有什么怕的?孟老爷子那样的人他也敢信口雌黄,当时要不上看在您的面子上,恐怕是连命都没了。哥,你真不怕他给咱们纪家捅出更大的篓子来吗?”
他说的句句在理,景宁也知道今天自己冲动太过,居然连孟老爷子都敢怼,这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千万次。
可他忍不住,他不想别人以纪温庭短暂的残缺来逼迫他答应这桩婚姻。
所以景宁并不后悔,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说。
他以前总是谨小慎微,谁也不敢得罪。
如今却是除了纪温庭之外的人他都不怕了,他只怕纪温庭要赶他走。
纪温庭半晌没搭话,房间里一时落针可闻。
“行哥,这是你的选择,我没有支配的权利,我只希望哥不要太信小人。如果以后他敢对你做什么不利的事,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纪秉臣说完就怒气冲冲的推门出去了,但关上门时还是正常力度,张弛有度能屈能伸的模样。
纪秉臣离开后,本就心虚的景宁却听到纪温庭语气平淡的对他说:“再给我泡壶茶吧。”
“好的!”
景宁如蒙大赦,尽管一颗心仍然高悬着,但还是端正坐在了茶桌前。
就是烧水时在心里悲戚的想这不会是最后的一壶茶吧。
在孟家的这顿晚饭还算是风平浪静,孟老爷子再不提起婚约的事情,各位晚辈们也竭尽全力讨老人家开心,起码表面上其乐融融。
饭后纪温庭和孟家二老告别,回去的路上纪秉臣仍然坐在副驾驶,景宁和纪温庭坐在后面,回家的这一路沉默着。
到家时天色已晚,纪温庭回了房间,景宁在他门口徘徊半晌也回房间了。
但这一晚他并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自己会不会被赶走。
一到深夜,尤其是万籁俱静躺在床上,总让人的思绪也忍不住跟着飘远,渐渐的就越想越多,越想越害怕越绝望。
看着天花板直愣愣躺到后半夜,景宁悲愤地从床上起来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
如果第二天早上纪温庭来通知自己离开的话自己干脆利落一点不纠缠,是不是也能在他那里落一个好印象?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凌晨,景宁才在一天的疲累中沉睡了,脖颈上自己今天在厕所里面掐的印子也慢慢消了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景宁是被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喊醒来的。
没有人会这样敲自己的房门,纪秉臣也不会。
他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顶着凌乱的头发穿着睡衣就跑去开门了,结果看到站在自己门口笑盈盈和自己打招呼的孟枕星。
“孟、孟小姐。”景宁眨了眨眼,有些懵然。
孟枕星嫌弃的看了眼他鸡窝似的脑袋,抱着手臂,撇嘴道:“我今天就要从这里搬出去了,来这里是想和你说声再见。”
景宁反应过来,忙道:“纪、纪先生知道吗?”
“当然知道,我刚才已经去和温庭哥哥打过招呼了。”
景宁点点头,真心笑道:“孟小姐今后一定会更好。”
孟枕星哼哼道:“那是当然。”
景宁这会儿还有些睡眼惺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倒是孟枕星站在他门口沉吟片刻,突然很小声的说:“那个、我来和你说声抱歉。”
“……为什么?”
孟枕星抿了抿唇,说:“之前不是霸占了你的房间嘛,我承认我当时是故意的……现在我走了,房间就还给你啦。”
景宁笑起来,认真道:“孟小姐,谢谢您的坦诚。我知道您做这些也是为了纪先生。”
再次提到纪温庭,孟枕星的神色黯然一瞬,又抬起眼若无其事般道:“既然他做出了选择,那我祝你们幸福。”
“啊?”
不过他只当是调侃了,没有多问。
“那我走了,司机还在外面等我。”
孟枕星朝他摆了摆手潇洒转身往外走。
景宁看着她笔直清瘦的背影,脑子里面突然涌上来一股冲动,骤然问:“孟小姐,您真的对纪先生无意吗?”
他不是个看走眼的人,也不会看错孟枕星每每望向纪温庭时不加掩饰的钦慕眼神。
孟枕星脚步一顿,侧过身看着他,抬起下巴不卑不亢的承认:“我喜欢他啊。其实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温庭哥哥他自己也知道。”
景宁疑惑:“那为什么……”
她这样明媚热烈的女子,对待爱情应该不会畏缩才是。
孟枕星笑的坦荡:“因为我不想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共度余生,婚姻和爱情不是我的全部,他纪温庭凭什么?再说,我提前一步表达不满,这也是给彼此递台阶的方式。他也有自己底线,不会把婚姻和利益牵扯,我爷爷的算盘其实本就会落空的。”
景宁心中凛然,震惊道:“那为什么昨天你还让我把那出戏演了下去!”
如果说这场婚姻本就不会成的话,那他昨天做的那些不是成了笑柄吗?
孟枕星抿唇笑起来,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我其实就是想看看你能为温庭哥哥做到哪一步。不过看你连我爷爷那样的老古董都敢得罪,我也放心啦!”
“……”
你是放心了,他是要完了。
孟枕星离开后景宁还坐在房间里面发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仔细想来,其实确实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这场关乎两家的大事,在明知道两方都不怎么情愿的情况下,孟泊秦和纪秉臣竟是都没有站出来为自己妹妹哥哥打圆场。
现在想想,二人估计是都心知肚明,知道纪温庭自己能解决好,所以不想瞎掺和,免得弄巧成拙。
他倒好,前后得罪孟老爷子两次。难怪昨天孟泊秦和纪秉臣看自己的眼神那样一言难尽。
今天早饭时景宁也没有看到纪温庭,他心中越发不安。
他问管家,管家犹豫着,小声说:“纪先生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待在书房里,早餐也是托人送进去的。”
景宁垂下眼睫,心中有些难受。
他一定是在想要怎么开口赶自己走吧,现在连自己的面都不想见了。
午餐前夕,管家果然来找了自己,严肃的对他说:“大少爷找您。”
景宁登时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自己堆在角落已经整理好的行李箱,悲从中来,白着张小脸跟去赵纪温庭了。
景宁进书房的时候纪温庭正垂眸翻阅着一本书,景宁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拿的是自己前段时间看的那本《窄门》———纪温庭一直有旧书重读的习惯。
他观察着男人的神色,隔着段距离垂眸看他浓黑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嗓音发哑:“纪先生,有事吗?”
纪温庭将书搁在膝上,抬眸看向他。
他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但景宁总觉得那眼神里含了一些让自己看不懂,又莫名心闷窒息的东西在里面。
“看这本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一室寂静中,纪温庭骤然发问。
景宁很快反应过来,想了想,谦虚道:“我才学浅薄,可能并没有完全读懂作者的主旨,我只看到了爱情。”
“爱情很浅薄吗?”纪温庭看向他反问。
景宁抿了抿唇,认真回答说:“很多看过窄门的人往往觉得它只是一部普通的小说,因为它通篇讲的几乎都是通俗别扭的爱情。”
纪温庭笑了下,不做评价,只是问:“那你觉得呢?”
景宁默然两秒,缓缓道:“世界上总有比爱情更深沉的东西,比如女主的信仰。”
纪温庭合上了窄门,将它放置膝上,眸色平淡的看向景宁,又问:“你怎么看待爱情?”
景宁嗓音发紧,心如擂鼓,如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景宁尴尬又羞怯的说:“我没有拥有过,怎么去看待它呢?但如果让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我也认为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纪温庭眉梢微挑,却没说话。
景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摸了摸脸,低声说:“我受喜欢一个人的苦太多,现在想来其实只是一时悸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
“嗯。”
纪温庭轻笑一声,薄唇轻启:“‘我常常觉得,爱情是我拥有过的最美妙的东西,我的所有都依附于它。’”
景宁愕然抬眼,对上纪温庭含笑的眼时,登时想起来了为什么他会这样问自己。
在他看书的时候纪温庭曾经给过他一支笔,告诉他如果有什么想要记录下来的句子可以用笔画上横线,或者写下来。慢慢的景宁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刚才纪温庭念的这一句,就是景宁化了横线的句子。
“纪先生……”
纪温庭为什么会忽然提到“爱情”这个他并不擅长的话题?
纪温庭始终平静从容,他姿态端正,和景宁说话的神态也很放松,仿佛只是和他闲谈:“向往爱情并不是叫人难为情的事情。”
景宁下意识的低下头,试图掩藏眼底的慌乱。
“你……还想尝试吗?”
他头脑发白,并没能立马体会到纪温庭说的“尝试”指的是什么。
下一秒,就听到纪温庭对自己说:“景宁,或许你愿不愿意,和我尝试进入一段婚姻?”

在纪温庭的话音落下后, 景宁进入了一个完全耳鸣的状态,大脑内部都是一片不断闪动的乱码。
他听到了什么?
纪温庭说要和他……结婚!?
景宁怀疑自己是耳朵聋了或者自己在做梦都没有怀疑纪温庭发疯了。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垂下眼, 失笑道:“抱歉, 我是不是有些唐突?”
景宁惊慌失措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
他喉咙发干,浑身滚烫, 好半晌才嘶哑着嗓子的问出一句:“……为什么?”
纪温庭看着他, 说:“如果我说我是有目的的,想和你签署协议的那种,你会愿意吗?”
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和冒犯, 他第一反应是讷讷反问:“那为什么,选择我呢?”
纪温庭说:“因为我信你。”
只是简单的一个“信”字,景宁就觉得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名为“纪温庭”的漩涡。他的心在里面翻滚旋转, 因为男人平静的信任而剧烈颤动。
婚姻对于景宁来说原本就是一纸可以用来牺牲奉献的东西。
早在景家的时候他就做好了牺牲自己人生的准备。
而如今有一份最好的,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邀请摆在自己面前。
他要怎么拒绝?
“纪先生, 我……”
他几乎要毫不犹豫的答应,可在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之前, 男人却抢先一步截下了他的话。
“景宁,你可以先想想清楚。”
纪温庭面上已经没有笑意,两手交握放在膝上,端正而郑重的对他说:“我们不会离婚,或者说, 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和我提离婚。我们要走正规的法律程序, 要签婚前协议,要找律师公证,还要亲自去民政局宣誓。你会丧失主动权, 如果我长命百岁,你甚至要和我捆绑一辈子。你想好了吗?”
景宁目瞪口呆的看着男人,哑然无言。
而纪温庭还在继续沉声说:“在正式踏入民政局前,你有无限次反悔的机会。”
“我……”
“如果你拒绝了我。以后你可以不用再来纪家,a大旁边那间公寓写的是你的名字,从今以后你可以住在那里,生活费也会照常打给你。在你大学毕业后,我会将你和你的母亲送去另一个你想去的城市,同样给她最好的医疗条件,负责她的后半生。而且可以保证从今以后关于a市阻挠你的一切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人生里。”
三言两语间,纪温庭已经安排好了他和他母亲的未来。解决了自己目前所面临的所有困境,他给自己优渥的条件,轻而易举的放自己离开,唯一的要求是自己不能再来纪家。
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见到他。
景宁眼眶红了。
他激动却不是因为感激涕零,而是难过。
纪温庭说到自己再也不能回来的时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平静无波,仿佛身边骤然消失了景宁这样的人对他来说是举足轻重的事情。
而当自己意识到再也不能见到他时,那胸口的闷痛就已经紧紧攫住了他。
如果换做以前,景宁一定毫不犹豫的说要走。
可是他走了,纪温庭一个人怎么办呢?
连纪秉臣都能害他,家里的老保姆都能出卖他。
他一个人在纪家是不是举步维艰群狼环伺?
自己走了以后要留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吗?
景宁想或许自己真是个傻的。
人家对自己付出一点就开始用生命去衡量这点从他手指缝里落出来的露水。
可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纪温庭给了他的,他也要千百倍的还回去。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起码他短暂拥有过的快乐是真的。
“纪先生。”
景宁眼眸清亮的注视着他,笑着说:“我想和你结婚。”
景宁原本以为纪温庭结婚是一件大事,肯定不止惊动纪家上下。
甚至他都做好了被纪秉臣盘问的准备。
可事实是那天过后景宁只是搬回了自己原来的房间,然后如常回到了学校上课。
此间他和纪温庭还是正常的联系,生活一如往常,不论是纪秉臣还是管家都没有任何异样出现。
是……又反悔了吗?
也是,和他这样的人结婚,对于纪温庭来说不论是利用也好合作也好都像是自降身价。
而且纪秉臣也不会同意吧,他对自己本就一直提防着。
又或许纪温庭提出的结婚根本就是在试探。
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或许他要赶自己走。
就这样沮丧的熬到入冬后的第二个周末时,景宁在下课后接到了管家的电话。
“景先生,您现在在家吗?”
景宁正走在人潮中往校门口去。
“还没有,我现在正打算回去收拾东西。”
管家说:“纪先生过来了。”
景宁脚步顿了一下,僵硬在流水般的人群里。
这寒风刺骨的一天,他却感到浑身滚烫。
“纪先生……自己吗?”
“嗯,司机应该已经在门口了,您现在回来吧。”
“好的。”
景宁几乎是颤抖着手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路小跑到了平常接送自己上下学的那辆车旁,拉开门坐的笔直地望着小区的方向。
几分钟的车程,景宁却从未觉得如此漫长和煎熬过,坐电梯上去时还在想这电梯怎么这么慢。
然而到了门口,他又退缩了。
他怕纪温庭是来告诉他上次的事情是他乱说的,怕他告诉景宁他觉得自己不是更好的人选,怕他真的像他所允诺自己的那样,放自己离开。
景宁垂下眼看着脚尖,犹豫好半晌才深吸口气按上自己的指纹打开了门。
这座小公寓并不大,开门就是客厅。
所以他一开门就直直撞进了纪温庭的视线。
男人一如既往的温和沉静,景宁的躁动也不由自主的被他抚平。
走进去他才发现里面不止有纪温庭和管家,旁边还站了个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的男人,看到他时点头微笑了一下,应该是律师。
景宁在玄关换了鞋,克制着紧张的情绪在纪温庭面前站定时,余光看到了一份放在茶几上的文件。
他有点轻微的近视,没敢细看。
下一秒,管家却将这份文件和一支笔推到了自己面前,微笑道:“景先生,这是您和大少爷的婚前协议。”
他的视线这才落到文件封面,看到那很大的四个字时,感觉时间都停滞了。
“一个星期,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景宁。”
男人在提醒和试探。
原来一个星期的沉默并不是疏远,是给他自由思考的时间。
景宁呼之欲出的回答被纪温庭打断:“你可以先看看文件。”
景宁便听话地伸手拿起了那份于他来说沉甸甸的文件。
他其实根本没有怎么看,甚至在努力控制着手不要不争气的发抖。
也就是一分钟,景宁便拿过了茶几上的笔。
“景宁。”
纪温庭的声音使他笔尖微顿。
但在他看到自己拿起来的那份协议上已经落款纪温庭龙飞凤舞的字迹时,他没有再抬头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到两份婚前协议都签完,他才看向纪温庭,神情严肃,语气认真:“纪先生,合作愉快。”
纪温庭难得的露出一瞬的愕然,但随即又眉眼微弯:“不是合作,是新婚。”
彼时旁边的管家喜笑颜开的补上一句:“祝纪先生景先生新婚快乐!”
有了律师在场证明,两份婚前协议便有了相应的法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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