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很深情by画师Meow
画师Meow  发于:2025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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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垣一走,景宁更自在,怕他们喊自己回去,就假装手笨烤的很慢,赖在烧烤架前不走。
日暮西沉时,他的手臂突然被什么狠狠蹭了一下。
景宁一时没想到是什么东西,吓了一跳,人也往旁边躲去。结果腿边又不知绊到了什么,景宁脚下不察,人也跟着控制不住的往后倒。
幸好是草地不至于摔的太疼。
这是他在摔下去最后的想法。
等等,为什么草地是热的?
景宁僵硬的侧过头,对上了纪温庭复杂的目光。
而他,居然,坐在,纪温庭的………腿上!
“……”
这比刚才被不明生物蹭手臂还要令人惊悚!
景宁猛地站了起来,一张脸比今天的夕阳还要红,浑身如同被泼了开水,浇得滚烫。
“对、对不起,纪先生!”景宁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纪温庭还算冷静,只是把膝盖上被他坐乱的毯子往上扯了扯,淡淡说:“没关系,是asta吓到你了。”
景宁愣了下,侧过身才发现asta被放出来撒野了,刚才不知道怎么跑到了自己的身边来,这会儿正带着满月围着他和纪温庭转圈。
“……”
景宁很不想怪他,毕竟他可是救过自己一命,是一匹聪明的好马。
“纪先生,您……没事吧。”景宁内心不安。
纪温庭摇了摇头。
“不用这样担心。”
他看着景宁,眼里有笑意:“你很轻。”
景宁觉得自己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景宁心率不稳,悄悄往其他人那边看去,发现他们并没有往这边看才松了口气。
没被看到就好,要是被孟枕星看到,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毕竟他们大人物打架,受伤的都是他这种小人物。所以这些天他始终保持着和纪温庭之间的距离。
“景宁。”
纪温庭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带我走走吧。”
景宁迷茫地眨了眨眼,手忙脚乱道:“好的。”
他将地上刚才被他的动作弄脏的烧烤扔到垃圾袋里,又拿湿纸巾擦了擦手才绕到纪温庭身后推着他往前走。
“纪先生想去哪里?”
景宁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纪温庭是什么用意。
他看不到纪温庭的表情,只听到他说:“随便走走。”
“好的。”
纪家开创的这片草场辽阔,景宁就随意推着纪温庭走了走。asta和满月在他们前面漫步,asta还时不时的过来轻轻蹭他和纪温庭。
纪温庭笑说:“asta很喜欢你。”
景宁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我确实很讨小动物喜欢,以前路边的流浪猫也很喜欢挨着我走。”
他这样说着,眼眸中又流露出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悲伤。
“后来呢?”
景宁疑惑道:“什么后来?”
纪温庭侧头看向他,追寻后续:“那只流浪猫。”
景宁垂下了眼,很小声的说:“ 有一天我去看它,发现它被虐待致死,尸体就丢在我为它准备的小窝里。”
纪温庭愣了一下,嗓音低了一些:“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景宁深呼出口气,看着天边的血色,讷讷道:“我只是想,如果那天我没有遇见过它,它会不会对人类心生警惕,或许也就不会得到这样的结局。”
纪温庭没有再说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围着草场就这样慢慢走着,直到夜幕降临,天色渐晚。
景宁是个无聊的人,怕纪温庭也觉得无趣,准备推着纪温庭往回走,在回程的路上,轮椅却不知道为什么推不动了。
景宁使了使劲也没有推动,蹲下身也没看到轮椅陷进泥地里或者被什么异物卡住。
在他疑惑时,纪温庭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他:“景宁,你有时候会把我当成你失去过的那只猫吗?”
“什么?”
景宁内心震颤,惊恐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不失威严和儒雅的纪温庭,居然把自己比作一只弱小无助的猫。
“你偶尔对我怜悯,又突然避之不及。”

纪温庭静静道:“是吗?”
景宁急于为自己开脱,也急于证明自己对纪温庭的尊敬, 终是说出了藏在心底里的话:“我只是……避险。虽然您和外人不说, 但其实都知道当初二少爷把我送来纪家是什么用意。然而您和孟小姐有婚约在身,我和您靠的太近……不太好。”
话音落下, 在景宁的忐忑不安中, 他听到纪温庭轻笑一声,自顾自地问道:“原来是这样吗?”
“嗯。”
纪温庭思索片刻,淡然道:“枕星是我和泊秦看着长大的,我身为她的兄长, 她总是习惯多依赖一些,对我并没有别的感情。”
景宁懵然片刻,下意识问:“那……您呢?”
等问出口他才发觉自己僭越, 想收回已是来不及,要补救时纪温庭已经开口回答了他的疑虑:“我亦是如此。”
自孟枕星出现开始自己就高高悬挂起来的那颗心, 在纪温庭的这一番话里稳稳落地。
景宁以前不是个贪心的人,他也明白自己应该明哲保身, 假装置身事外什么也不知道,到时候走也干脆利落,免得纠缠不清。
可又无法否认,面前这个男人是给他最多的人。
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他不知道纪温庭对自己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是存心试探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但起码从这一刻开始, 景宁明白自己已然又要走那条老路了。
聚餐到后半段家里的主人都去外面游荡了, 几个人坐在那里无所事事,打了会儿牌又下了棋喝了不少酒,实在没事做才开始聊些有点没得。
“秉臣, 这景宁到底什么来头啊?一个私生子,难不成纪大哥还真上心了?”
红毛余光瞥见景宁推着纪温庭,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实在纳闷。他是看见纪温庭就两股战战。
众人闻言都往两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纪温庭受伤以来,性格比之前沉稳了些,也冷静淡然许多。
即使表面上会说会笑,仿佛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对他毫无影响,可在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众人面前,怎么可能掩藏得了他笑容下那令人悚然的冷漠。
不仅是对别人,还有对自己的。
然而就在不远处,在夜幕即将降临的黄昏下,在草场边微渺的灯光下,不知道青年凑下身对纪温庭说了些什么,男人眼中竟浮现起温和的笑。
看到这一幕,众人内心震撼的同时又在他们发觉前不约而同的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纪秉臣不由自主笑起来,拍了下红毛的脑袋,没好气道:“江识泽,你要是在我哥面前提起私生子这回事,我也救不了你!”
红毛“嗷”地捂住脑袋,气愤道:“所以我这不是趁着纪大哥不在才和你说两句嘛,真是!”
孟枕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手肘放在桌面撑着脑袋,含糊道:“反正我不喜欢这个景宁。他的笑容和客气总给人一种雾蒙蒙的感觉,表现的太完美,就像是装出来的。”
“你猜的没错。”纪秉臣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头仰在沙发背上哈哈笑起来,“这家伙,超级会装……”
孟泊秦挑眉道:“寄人篱下,能理解。只要他不做出伤害温庭的事情,他想要的给点又能怎么样。”
孟枕星倒是对这句话很赞同,只是仍然说:“我想要做的还是要继续,你们不要打断。”
“随你。”
景宁本身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他们这些人在这样的圈子里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不少。
让他们忧心只不过是景宁来到纪家的真正目的还有纪温庭的安危。
话题又被扯开,本来他们不再提起这回事,尽量在两人回来前把氛围恢复成寻常的模样。
结果在一众静寂声中,一直一言不发的萧垣又来冷场了。
“纪秉臣。”
带着和他哥一样的威严嗓音让纪秉臣下意识的绷紧了脊背,循着声音来处看去才发现刚才是萧垣喊的他。
“怎么了垣哥?”
萧垣用那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神情看着他,沉声说:“做个交易吧。”
这莫名其妙的语气让纪秉臣心中疑惑更甚,当他开玩笑:“什么交易?”
“萧垣……”
旁边的萧澜似乎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担忧的拉了拉他的手臂却没能挽回局面。
“把景宁给我,条件你和你哥随便开。”
“……”
要是纪秉臣现在嘴里有口酒,一定当场喷出来了。
萧垣说完,甚至镇定的饮了口酒,然后在旁边人讶异的神情中,缓缓补充道:“我喜欢他。”
景宁和纪温庭回到聚会中的时候,发现场面静寂的可怕,并且落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目光也复杂难懂。
只有萧垣看着自己微笑着点了点头。
纪秉臣不知道为何脸色非常臭,看向自己的眼神恨不得要把他撕碎似的。
莫名其妙。
这场聚会办的随意散的也草率,除了声称要祝在纪家的孟枕星外其他人都告辞回去了。
到萧垣和萧澜离开时景宁远远听到萧垣对纪秉臣说了句什么“考虑一下”。纪秉臣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路过景宁的时候不顾纪温庭在场狠狠瞪了他一眼。
景宁一头雾水。
难道是萧垣把自己上次和他在医院的事情都告诉纪秉臣了?
但是那确实只是偶然相见而已,没必要惹得纪秉臣这么生气吧。
景宁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纪秉臣晚上就去纪温庭房间里把萧垣说的话说给纪温庭听了。
如纪秉臣所想,他哥只是愣了下,而后问:“他们之前见过?”
纪秉臣肯定的说:“除了他们两个上次说的医院初见之外,就我目前所知道的信息来说,两个人此前绝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什么机遇见面。”
毕竟一个是不受宠的寄人篱下的私生子,一个是a市四大家族之一地权贵继承者,怎么也联系不到一块。
因为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纪温庭若有所思。
纪秉臣看着他哥的神色,不知道想到什么,试探着道:“如果哥真的没有那么需要景宁的话,我倒是觉得垣哥提出的这笔交易不亏。”
纪温庭轻而易举就知道了他的想法,抬眸看向他淡淡道:“你很缺什么吗?”
纪秉臣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一笔不亏的买卖,那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能换……”
“滚出去。”
冰冷的嗓音如同钟鸣,纪秉臣的胸腔里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挤压到了一块。
他哥是真发火还是假生气他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纪秉臣没问两句又溜出去了,下楼想要去厨房喝口冷水冷静一下的时候心里一动,故作不经意绕到了景宁的房门外,恰好和同样想要夜间出来觅食探头观察外面的景宁碰了个正着。
景宁:“……”
看到纪秉臣,景宁吓得连忙缩了回去,不料他的门还没关上就被大步迈上前来的纪秉臣给牢牢抵住了。
他的力气又怎么可能抵得过常常用枪的纪秉臣。
门大开着,纪秉臣就站在门口背对着黑暗的走廊沉沉盯着自己。
景宁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间门口,解释道:“我、我出去喝口水。”
内心肺腑纪秉臣今天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一下一个样。
纪秉臣就这么死死盯着他,那目光像是要将他灼烧出一个洞。
“小狐狸精!”
留下四个字,把门一甩,就脚步声很大的离开了。
景宁:“?”
他半夜过来吓自己就是为了骂他?
神经病。
大三的课程比大二要繁重很多,景宁这一周几乎都是满课。
一周下来就去医院看了一次唐锦容,好在现在唐锦容有护工阿姨还有那些病友陪着聊天玩乐,景宁也因此得以放心认真计划学业和生活。
周末回到纪家时孟枕星还在,听说景宁会骑马,闹着要和他一起骑,一眼就看中了满月。
满月脾气好,谁骑都不生气,但景宁习惯了满月,其他的马他又不熟悉不敢骑。
本来纪温庭是要和他们一起来的,但临时被愁眉苦脸的纪秉臣绊住了,只好先让他们先过来,特意嘱咐他们不要乱来。
因此马场只有他和孟枕星还有几个饲养员在。
孟枕星骑着满月疯跑了几个来回,又见景宁迟迟不选马匹,傲然道:“你骑得不好我也不会笑你,知道你是刚开始学着骑呢。”
景宁不好和孟枕星说自己不敢骑其他的马,这种话一说就像是景宁特意想抢满月一样,只好问饲养员:“有没有别的脾气好一点的?”
饲养员干笑道:“景先生,您有所不知,这些马儿都是认了主了,除了脾气最好的满月外,其他马匹外人都不轻易让骑的。”
景宁抿了抿唇,犹豫着问:“那……Asta呢?”
饲养员骇然道:“景先生,先不说这是纪先生的马,再说Asta的性格您是知道的,万一您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你们担不起,我来担呗!”
孟枕星跳下马,一身利落的骑马紧身套装,显得她整个人端庄高挑,颇有一种名门贵女的大气。
“我听纪秉臣说之前Asta还救过你,说明Asta很喜欢你啊。”孟枕星笑吟吟的说,“说起来Asta也很久没有真正活动过了吧。我给你做这个主,让你试一试,你敢不敢?”
女孩的眼中没有挑衅或者嘲笑,隐隐带着鼓励和好奇的盎然,打消了景宁心底里的那点犹豫不决。
“那就多谢孟小姐了。”
饲养员是拗不过孟枕星的,他们都知道孟枕星身份的含金量。打工人只有听话的份儿,谁也得罪不起,只得欲哭无泪地将Asta牵了出来。
Asta本来还很狂躁,不明白为什么休息时间让他出来散步,看到满月时又静下来,迈着愉悦高傲的步伐缓缓而来。
“景先生,您待会儿一定要小心一点,要是觉得有不对劲不要着急,也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惊扰到Asta的情绪,不要太用力的拉住缰绳,您的力气是肯定没有他大的……景先生,您真想好了吗?”
饲养员不放心的嘱托着,眼神里都带着绝望。
景宁看着眼神清澈的Asta,紧张的同时又有些兴奋,笑说:“Asta是好孩子。”
他这么轻柔的说着,伸手轻轻抚摸着Asta的脑袋,温声说:“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你上次救了我,说明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对不对?”
说到最后反而有点像是自我安慰。
Asta低低哼出一声,用大脑袋轻柔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像是在告诉他不要害怕。
很像某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景宁的心就莫名静了下来,也不再害怕了。
尽管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在很快就要实施的时候,心脏还是跳的砰砰响。
他深吸口气,鼓足勇气踩着马鞍翻身上马。
长久没有被骑过的Asta还是在人骤然跃上马背的瞬间焦躁不安的嘶鸣了一声,在原地打转了几圈。
见此情景饲养员简直想哭,在场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生怕景宁有个不测,做好了景宁被甩下来的准备。
然而这看似软弱的青年却出乎意料的镇定。他冷静的拉着缰绳,腿紧夹着马背,姿态从容地微微俯身贴近Asta。用手安抚他的同时温声鼓励,又不忘试图拉扯缰绳让Asta平静。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不过短短几分钟,从未被外人驯服过的Asta在青年的轻柔控制下,带着他驰骋向了辽阔的草原。

Asta的身姿矫健, 景宁其实快跑还没有那么得心应手,甚至没有纪秉臣带在前面他都不太敢跑这么快的。
但当他坐在Asta的马背上俯瞰辽阔无垠的草原时,景宁突然什么也不怕了。
这一刻, 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了他自己和Asta。
他体会到了草场奔腾的自由, 这种感觉绝不逊于天空翱翔的鹰隼和鸟群。
无拘无束,可惜就连他驰骋的这片草场也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跑不出去。
停在纪家草场边缘时, 他望着远处的群山绿茵,莫名红了眼睛。
可片刻后,又分外畅快的笑起来,他笑出声, 轻轻抚摸着马儿的头颅,说:“谢谢你,Asta。”
Asta好似听懂了他的赞赏, 嘶吼一声,焦躁不安的在原地徘徊几圈, 似乎还没有尽兴。
这里离马场起点有点太远了。
于是景宁又拉紧缰绳,带着Asta踏上归途。
飞跃的路上, 景宁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纪温庭和纪秉臣。
纪秉臣正翻身上马,而纪温庭阴沉着一张脸和孟枕星说什么,孟枕星的眼睛都红了,握着拳头待在原地,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沉重的马蹄声和着入秋的风呼啸着扑向他们。
“是景先生Aasta!”
饲养员抹着眼泪又惊又喜, 看到景宁完好无损的回来, 简直想跪下来谢天谢地谢祖宗。
“景先生……骑着Asta?”
饲养员满脸不可置信,连刚才面对雇主的恐惧都短暂抛却脑后了。
纪秉臣吓得差点从wendy背上摔下来,先是震惊然后是疑惑最后是愤怒:“我靠!凭什么!?”
景宁的视线就追随着纪温庭, 慢慢走近了发现纪温庭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景宁从他为数不多的神情中读到了他眼中闪过的愠怒和冷然。
景宁连忙翻身下马,刚才的爽快舒展已然不见。
而Asta好像也晓得纪温庭在生气似的,凑着大脑袋试图去蹭纪温庭,被纪温庭冷冷一眼吓得舔舔嘴唇和没事马一样走开了。
景宁觉得先认错总是没错的:“纪先生,对不起。”
“你别怪他,就是我让他骑的,饲养员也拦不住我,是我的错!”
孟枕星敢作敢当,尽管眼睛里面都包起眼泪了,还梗着脖子站在景宁面前。
纪温庭淡淡瞥她一眼,没有理她,侧头对纪秉臣说:“把她送回孟家。”
纪秉臣也下了马,给孟枕星使了个眼色,示意自己也无能为力。
孟枕星的眼泪刷的掉了下来,哽咽道:“我不走!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因为和这种事情你就要赶我走!”
对于这个他们之间最小的妹妹,纪温庭作为年龄最大的哥哥,总是极尽关怀和包容。而眼泪往往是孟枕星常用不厌的武器。
可今天的事情非比寻常,纪温庭有再大的包容心都没法视而不见。
他加重了音量:“纪秉臣。”
纪秉臣真是两头为难,只好拉过孟枕星,在她耳边悄声说:“你躲房间里得了,现在犟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哥什么性格啊。”
孟枕星这才不情不愿地被纪秉臣带走了。
他们一走,景宁就只得独自面对纪温庭的凝视。
他头一次觉得纪秉臣也没有那么讨人烦。
景宁心虚的垂着脑袋,低声说:“纪先生,孟小姐只是提出了建议,但是我自己答应的。”
纪温庭的嗓音很沉:“我允许了吗?”
景宁哑口无言,一腔酸涩闷在胸腔内,鼓鼓胀胀的,像要在里面爆炸,将酸涩的汁液沾满五脏六腑。
“如果今天Asta发狂了,你的侥幸失败了,你该怎么办?”
景宁无话可说。
他有时候心思缜密,有时候情绪上头有不顾后果。
或许是自己的侥幸被纪温庭包庇太久,景宁开始常常侥幸。
冷硬不过两句,在见到景宁泛白的面色时,纪温庭又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语气:“就算是你没事,那Asta该怎么办?”
景宁愣住了,眼神迷茫又疑惑,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纪温庭叹了口气,近乎残忍的对他说:“为了确保人的安全,在马场发狂的马,往往只有一种结局。”
景宁的心倏地往下一沉,整个人都僵住,到此刻才后怕的红了眼眶。
被他训斥这么大一段都没有要哭,在纪温庭说到他的安危时似乎也不以为然,结果在听到他的举动可能会危及Asta的性命时,手指都紧搅得要破皮。
纪温庭又一次心软了。
“景宁,你太冲动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真的很抱歉纪先生,我再也不会了。”
景宁是真心把Asta和满月当成自己的朋友。
人类往往太虚伪,只有动物的信赖是最纯粹的,所以当在纪温庭的口中得知自己差点害死asta的时候,景宁是真的有些后怕。
他的命不值钱,但不要害了Asta。
纪温庭没有再追究下去,挥手叫来饲养员,让他们把马儿都带进去。饲养员如蒙大赦,逃之夭夭,生怕纪温庭再追责。
“回去吧。”
纪温庭操控着轮椅转身,没往前走几步就被人工代替。
纪温庭便慢慢放开了遥控的手,任由景宁推着自己往回走。
入秋的风微凉,回去的路途不远不近,但也有段路程。
两个人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只听得到耳边的风声和轮椅碾在小石板路上的咯咯声。
在快要看到家宅后门时,景宁瞅紧了机会,很小声的发问:“纪先生,你是不是……其实有点吃醋?”
纪温庭似乎愣了下,语气紧绷:“为什么这么问?”
景宁垂下眼说:“因为Asta是你最亲近的朋友。”
纪温庭没料到景宁说的居然是他吃Asta的醋,心中一松的同时,不由失笑:“Asta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有权选择谁成为他的朋友。他能向你迈出这一步,我只为他高兴。”
景宁心中再次涌起那股异样的感觉,像是微风拂过心中的麦田,金黄的稻穗在夕阳下摇摇摆摆。
他突然变得很胆大,他对纪温庭说:“纪先生,其实我觉得Asta对我的喜爱来自于您。”
车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纪温庭没有听明白景宁的意思,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景宁的手在纪温庭轮椅后的把手上紧张的捏了捏,才鼓起勇气说:“Asta能读懂您的心。比如上次我差点摔下马背,是因为您很担心它才来救我,而每一次我来马场您几乎都在。它知道您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好,于是觉得我也是可信赖的人。”
纪温庭的面上出现了难得的瞬间的懵然,而后又倏然笑开,眉眼似乎也舒展开了:“是吗?你的解读很有意思。”
景宁抿了抿唇,又狡黠的笑道:“那纪先生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原来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纪温庭叹了口气,好像拿他很没有办法的模样,捏着眉心闷声笑:“景宁,你被纪秉臣带坏了。”
景宁不乐意纪温庭拿自己和纪秉臣对比,撇嘴道:“我明明和纪先生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纪温庭愣了下,侧眸看向他,对上他明亮的、清澈倒映着蔚蓝天色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心口怦然,一时难以用言语去形容此时此刻的感觉。
不苦不甜,只是叫人辗转难眠。
最终在景宁和纪秉臣的轮番劝说以及孟枕星的死命倔强下,最终她还是留了下来。
她对景宁似乎也改观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仰着头和他说话,闲的无聊时就要景宁陪她玩。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纪温庭不再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就算是自己有事也要管家跟着监督。
孟枕星自上次一事收敛了不少,和景宁一起玩也不再抢着骑满月,去折腾她哥的小黑了。
而且景宁发现自上次之后,Asta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景宁带他一起玩,景宁可做不了这个主,但心里又痒。
在他琢磨着怎么和纪温庭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饲养员却主动告诉他以后Asta他可以骑,但一定要有纪秉臣或者纪温庭在场,不能自己骑。
景宁喜不自胜,答应的很快。
于是从此每次周末景宁回来,周五骑满月,周六骑Asta。
有时候Asta还会很臭屁的载着景宁围着纪温庭转圈圈。
纪温庭常常满脸无奈,但又分外宠溺的拍拍马儿的脑袋,却抬眸对着景宁说:“不要乱跑。”
在被学业填满的日子里,景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一个他自以为是牢笼的地方,居然不知不觉中成了他每周的期盼和渴望。
a市的天气越来越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阴雨连绵,繁华的城市被笼罩在阴暗的雨幕下。
而这样的天气,最受罪的就是纪温庭。
腿疾在潮湿的天气猝不及防的发作,像是千万只虫子在骨头里啃噬。
纪温庭疼的整夜睡不着觉,止疼药吃了又吃,却不能过量,怕养成耐药性。
所有人都愁眉莫展,景宁这几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
只要纪温庭没有回他的消息他就忍不住打电话给管家问他的情况。
这样的疼法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于是毫不意外的,纪温庭再一次病倒。
但是这一次比上次要更严重。
景宁请了假回家,却仍然和上次一样被纪秉臣拒之门外。
他看不到纪温庭,心里着急,压抑着怒火问纪秉臣:“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纪秉臣眼里的血丝比任何人都要重,嗓音也很沙哑:“凭什么让你进去?景宁,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景宁沉声说:“我的身份是什么二少爷自己说的清楚吗?再说了你让我来到他的身边不就是为了照顾他吗?他次次病的这么重,你却次次不让除你信任外的人去看他,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吗?”
“你说什么?”纪秉臣瞪大了眼睛,俨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而景宁竟丝毫没有畏惧他的意思,平静的和他对视着,冷声说:“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你该知道我的命在你手里,如果我做了什么不利于他的事,你可以随时杀了我。但是现在,我只是想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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