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by岺三今
岺三今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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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庄园到了,先吃点东西。”
“好。”
季卿应声,任由席沉衍托住他的背,靠在叠放在一起的两个枕头上。
晚餐是简单的农家菜, 摆盘并不精致,但是味道很好, 吃完后口腔里都是食物原本的清甜, 绵绵密密地侵占味蕾。
季卿很肯定地夸了几句, 拿起小碟子里的杨梅吃了起来。
只吃了一口, 就问:“甜, 不是在路上买的杨梅?”
被问的人停顿一秒,“嗯,新买的。喜欢?”
“不喜欢, 太甜。”
季卿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席沉衍的哪个点, 他捕捉到了这人小幅度扩大的瞳孔。
想到这段时间闲着无聊, 张宿给他的科普。
舅舅说:“通常情况下, 人在感到开心、愉悦或者恐惧、紧张时,瞳孔会轻微扩张。”
愣神的工夫,席沉衍已经拿走他手上吃了一半的杨梅。
“不好吃就不吃。我给你换。”
“……好。”
小插曲很快过去。
睡了一下午的季卿很精神, 等席沉衍吃完晚饭后,就抱着一筐庄园里现摘的水果在新地点闲逛。
庄园南边有一个荷花池,莲叶层层叠叠,偶有莲花绽放其中,在月光下池面波光粼粼。
好看是好看,就是蚊子多。
席沉衍锁住轮椅刹车,“我去拿驱蚊水,不要乱跑。”
季卿无所谓应了声,看着人走远,挑了个水蜜桃慢悠悠咬着。一边吃一边拨弄手机,搜索有关意定监护的内容。
在吃第二口时,面前的灯光被人挡住。
他抬眸去看,是一位头发微卷看起来贵气逼人的女士。
女士冲他笑,拨弄耳垂处的珍珠坠子,“卿卿吧,你应该是第二次见我,我是沐沐的亲生母亲朱欣。”
季卿继续咀嚼口中的水蜜桃,没搭理人。也不管女士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笑容。
扫视四周,余光瞥到草丛里一闪而过的亮光,以及不远处整理花圃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也正盯着季卿看。
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热闹的时候,她们知道庄园里来了位漂亮少年,心痒痒想去看。怎奈主人家交代过别打扰,她们才在席沉衍离开后,远远看上一眼。
正巧见一面容和善的女士温柔地蹲在少年面前,笑着同人说话。
“是他妈妈吧?都摸上头了,凑这么近说话。”
姐妹附和,“人也没躲,应该是。不过这妈妈没儿子好看。”
“我觉得这人怪里怪气的,恨不得把首饰全挂身上,和那孩子气质一点都不像呀!”
像是印证这句话,下一秒,女人摔倒了,远远看去好似被季卿推倒。
众人惊呼出声,有动作快的已经去叫人。
季卿在繁杂的背景音中平静地注视着朱欣。
这人覆在耳边的低语,言犹在耳,“死瘸子,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能安生,夜夜不能安眠,和你最重要的人,生不相见、死不同穴。”
声音柔柔,恍若随风飘散的云朵。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季卿很轻地笑了声。
血缘是一种奇妙的东西,母子俩人连诅咒都差不多。
而现在,低声诅咒的人换了副面孔,眼泪扑簌簌落下,一颗又一颗地打在郁郁葱葱的草地上,看着好不可怜。
“季卿,你为什么推我?我只是沐沐的妈妈,只是想求你饶沐沐一命,他那么乖,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请你理解我的拳拳爱子之心。还有你爸爸,你怎么能联合席家、喻家、桑家,逼迫他把公司的股份转给你呢?老子可以给儿子东西,儿子怎么能硬抢老子的东西。”
“季洪峰让你来的。”
季卿挪动电动轮椅,居高临下地打量朱欣,“有人在错位录视频,想让我因为舆论妥协。”
分明该是疑问的话语,却是被季卿肯定地说出来,声音不重,却也不轻,每个调子却像是击打在人骤然加速的心脏上。
朱欣看着面前这位传言里蠢笨不堪的季家二儿子,生出了被季洪峰摆了一道的念头,又很快压下。
不过是个瘸子。
她重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依旧柔弱,却极其郑重地整理好凌乱的配饰,以及鬓角散乱的发丝,看起来高贵又优雅。
“孩子,你胡说什么呢,自己做错事,怎么能胡乱攀咬。”朱欣看向围了一圈的花圃工作人员,“她们都是见证。”
这话听起来在理,却处处都是漏洞。
工作人员脸色难看,都不是傻子。稍一思考,在豪门圈子打工经验丰富的众人,都能大致理清前因后果。
无非是争家产搞舆论那一套,几乎能想象出少年面对纷至沓来的谩骂,面色惨白的模样。
就是可怜少年不仅伤了腿,又有口难言。
纷纷发言。
“附近有监控吗?”
“没呀,我们也没录视频!”
“操!真贱。”
她们把怜悯的视线落在季卿身上,却见这人一脸淡然,连眉毛的弧度都没变一下。
倒是突兀地把手机丢掉,“朱女士,你知道我身上有季严俞放得多少监听定位装置吗?”
朱欣被人唬住一瞬,很快不信。
疯了吧,哪有人被监听定位,还一副很高兴的模样,琥珀色眸子里的柔软都快溢出来了。
“手机里有定位和监听,我找洛开宁转天去飙车,季严俞阻止了。”
“领针、胸针里有隐形摄像头,不过没有收音功能,我骂季严俞傻子,他没反应,借位亲了女孩,第二天就在他书房找到了女孩的资料。”
席沉衍赶来时,刚好听到这句话。当即上前把手搭在季卿的肩膀上,阻止人再说下去。
因为站位的原因,季卿看不见身后人的表情,也察觉不到那人似僵硬似心虚的表情。
只听见席沉衍对赵乾说了几句话,随后有人控制住了朱欣。
季卿在朱欣歇斯底里的喊叫中,平静地瞥了眼被安保从隐蔽处提溜出地拿着摄像机的男人。
“你先进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
“好。”
随后,安保人员推着季卿离开了。
席沉衍收回放在季卿身上的视线,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机,对赵乾道:“处理好她。”
接着又仔细卸下手机壳,抖掉上面沾染的灰尘,导致他没注意到赵乾惊恐万分的脸。
赵乾不是第一次做助理,但是是第一次做席沉衍的助理。
基于席沉衍儿时经历,以及在商界树敌颇多,这位的性情被人传得很离谱。
有的人说,席沉衍喜欢给人沉塘。
也有人说,席沉衍喜欢给人砌水泥里。
反正千奇百怪,各种刑法里的爱好都给人套上。
起初,赵乾只当八卦听。
然而现在,这人漫不经心让他处理人,心底就生出了怀疑的念头。
所以,他是不做还是报警?
许是太久没有听到回话,席沉衍偏头看了眼,对上了一秒转变多次的表情。
思忖一瞬后,道:“乱想什么?你想把我送进去喝茶?”
赵乾惊得后退一步,想明白了,“哪敢呀,我把这位丢回给季洪峰?”
“你怎么不八抬大轿给人抬回去?报警,私闯民宅、意图伤害、侵犯隐私,再找律师按着法条好好找个罪名,把人送进去不会?”
朱欣瞪大双眼,惊恐万分。
商量呢,拉扯呢,讨价还价呢?
这人怎么直接报警。
那些富太太本就瞧不上她,为此她学习利益,打扮自己。如果就这么进去了,会被那些女人排除在外的。
季洪峰也会觉得没面子,嫌她没用。
“席沉衍,我是季洪峰的人!你和季氏不想合作了?你可以用我和洪峰换好处!”
席沉衍挥手,赵乾识趣上前堵住朱欣的嘴。
世界安静后,赵乾听见安排好朱欣的席总发话了,他说,“让集团法务带意定监护协议过来。”
赵乾下意识“啊”了声,他侧头去看。席沉衍正拿着季卿的手机,好像是类似浏览器的界面,上面是有“意定监护”这四个字。
这东西解释起来较为复杂,但是总结起来又不过是短短几个字。
除被监护人的家人以外,意定监护人有权力保护被监护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往往用在同性伴侣之间,和结婚证没什么区别。
但是,涉及财产和人身安全,这个协议显然不适用豪门的同性情侣。
牵一发而动全身,出于家族地位和传承考虑,席沉衍动了这个想法,赵乾几乎以为他疯了。
想劝几句,这人已经往别墅走去。
席沉衍找来时,季卿正在吃现摘的西瓜,懒洋洋窝在沙发里看剧。
见人来,轻轻掀起眼皮扫了一眼,就把视线重新放在电视上。
里面一头熊和一位矮个子男士正在你追我赶。
席沉衍关掉电视,道:“头发脏了,我带你去洗头。”
被安排的人不恼,似笑非笑看向席沉衍,“这么急做什么?衍哥不是说太宰治演得熊出没,我等你说得太宰治出场呢。”
席沉衍斟酌语句,转移话题,“要柚子味的洗发水,还是要白茶味的?”
“……要巧克力香味的。”
事实上没这个香味的洗发水,季卿也只是揶揄一下,最后席沉衍给他用的柚子味的。
整座别墅都改装过,很适合行动不便的人在其中生活。
就好似现在。
季卿躺在软软的躺椅上,脑袋搭在台盆上的软垫子,任由席沉衍将起泡的洗发水涂满发丝,轻轻揉搓。
手法很舒服,以至于困意袭来。
又听到席沉衍的问话,“严俞监控你,不生气吗?”
这个问题,季卿也问过自己。
在修真界,他受不了那三位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但是季严俞是不一样的。
那天季严俞阻止他去飙车,季卿没同意,开着跑车就去了盘山公路。
季严俞追了上来,碍于这人车速过快,季卿担心哥哥出事,停车了。
他本以为季严俞会像那三人一般,把他关起来,又或者放下狠话,弄些东西威胁他妥协。
然而都没有。
季严俞只是拉着他的手,说:“卿卿,你想去,我陪着你。怎么样都好,不能瞒着我,不能一个人。”
那时候还算不错的记忆力没了用处,他记不清季严俞的尾音有没有抖,记不住那双眼睛里滚烫的热意。只记得那一瞬间的释然。
季卿抱住了季严俞,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哥哥颤抖的脊背,察觉到这人弓着身,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肩窝。
血脉编织而成的情感枷锁,他好像永远都挣脱不开。
他愿意让季严俞管着的。
“不一样的。”季卿回答席沉衍的问话。
“他是我哥哥。”挣扎千年依旧难以勘破的迷惘。
眼皮愈发沉,半睡半醒间,他好似听见有人在他耳畔低语。
“卿卿,第三次了,事不过三的。不能亲别人。”
混沌的脑子动了动,季卿低语,“借位,我又不喜欢她,不能耽误人。”
实在太困,他依稀感觉到有风拂过,随后是柔软的触感,直至最后完全陷入黑暗。
黑夜沉沉,连空气都沉寂下来,安静地落针可闻。
被子底下的人却是颤了颤,猛地惊坐起。
季卿揉着脑袋,暗骂一声。
乍一听那位女士的诅咒,又加上后遗症没消,竟然被吓醒。
凌晨三点,不好打扰护工。季卿也不是真瘸子,当即掀开被子,摸黑往卫生间走去。
石膏绑着,起初动静有些大,后面就几近于无。
木门打开又阖上,不过短短数分钟。
然而等季卿再出来,陡然间察觉到明显的亮光。
他偏头去看,对上了席沉衍的视线。眸子黑沉沉的,像是要把所有的光吸进去。
房间门半开着,那人雕塑般杵着,季卿的视线穿过明亮的空间,能看到外间属于护工的床上,席沉衍的手机屏幕亮了片刻。
季卿呼吸都轻了。
他想,这个时候该有人打晕他,让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
又或者需要来位神医,和这人科普,怎么治疗能让瘸子在一天之内站起来。
思忖一瞬,季卿选择先发制人,冷冷道:“你怎么在我房间?”

被问的人没搭话, 反倒是直愣愣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季卿。
他顾忌着把柄在人手上,没躲, 等着席沉衍说话。
数分钟后,什么声音都没有。
季卿后退一步,在席沉衍的面前挥了挥,见人没眨眼,问:“梦游?”
仍旧没有回答。
季卿猝然间凑过去, 盯着没有丝毫动静的眼睛看了会。
“真梦游?”
虽是怀疑的语气,但是因着季卿的动作,这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席沉衍看着季卿勾住他的领子凑过来,在他的颈肩嗅闻, 又伸出手指不轻不重地按压着血管。
温热的触感顺着相贴的肌肤汩汩涌来,席沉衍的视线有些失焦。
紧接着是缓缓地, 漫不经心的语调。
“好香。”
这个角度, 席沉衍看不见季卿的表情。
脑海里却浮现出失控的那晚, 面前之人绯红的耳廓, 泛粉的肌肤, 以及氤氲着水汽的琥珀色眸子。软软的,柔柔的,能将人的心脏融化。
然而很快, 季卿退开了。
又在下一秒被人抱住。
抱住他的人呢喃, “卿卿。”
季卿愣了片刻, 考虑是把人打晕, 还是录个视频当把柄,在席沉衍对季严俞不好时,留着威胁人。
看似犹豫不决的人, 实际上已经拖着梦游的席沉衍,往床边走了。
道家随心,想做就做,哪里需要考虑这么多。
季卿拿到手机,调整到录像模式,对席沉衍道:“席沉衍?”
不知道是不是梦游的人喜欢重复人说话,季卿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席沉衍平静地学舌声,“席沉衍。”
“梦游?”
“梦游。”
“学人精?”
“……学人精。”
季卿忍了忍,没忍住。
在不愿撒手的人怀里笑了起来。
他没看见席沉衍黑沉的眼睛里漏出来的,转瞬即逝的纵容。
“卿卿。”
季卿疑惑抬头,紧接着脸颊贴上了柔软的唇瓣,有一小部分碰到了嘴角。
濡湿的温热触感,将季卿定在原地。战斗本能像是有一瞬间的退化,又被他紧紧拽回。当即伸手劈向乱亲的人。
果然,席沉衍软软倒下。
季卿接住,往肩上一扛,走向外间。
“所以,卿卿是亲亲的意思?”
知道答案的人已经晕厥,季卿也来到了原本属于护工的床前。
本想着直接把人摔在床上,到底担心人醒来,放下前托了一把这人的背,看着人没有清醒的迹象,回房间睡觉。
只是临睡前,模模糊糊地想,要快点解决席沉衍,不然面对季严俞他都没有底气了。
而在转天中午,季卿也等来了季严俞。
他表现得很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以至于季严俞在他的面前蹲下,和他平视,挑眉,“做坏事了?”
季卿有片刻的僵硬,控制视线不去看不远处的席沉衍,也因此没看到同样僵硬的某人。
“没有,你怎么才来,工作没我重要?”
相似的话季严俞在薄荷画廊开业的时候听到过,那时候是因为弟弟独自面对危险,用得先发制人。
他也知道说什么话才能让季卿说实话。
季严俞把季卿温热的掌心圈在手里,“季家的产业牵扯较大,不好处理,我把盈利的产业都挂在了你的名下。”
季卿有些恍然,“不用,我不要这些。季家虽然这些年稍显颓态,到底是老牌家族,以前年底我的分红都能拿到上亿,你怎么能全部给我?更何况YQ正需要资金周转,你拿过去就好了。而且我不会做生意。”
“没事,哥哥帮你管,你等着拿钱就可以了。”
季卿怔怔地望着季严俞,那张古板守旧的脸柔和得过分,像是融化的奶酪,黏糊糊地扒着他的心脏,不给他留一点躲藏的缝隙。
他的声音有些哑,“我不要。”
季严俞像是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把他的掌心贴在面颊上,缓缓道:“卿卿,不要瞒我,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好吗?”
季卿抿唇,小幅度眨眼。
如果设身处地去想,他在有一天发现黏了十八年的哥哥,突然出了车祸,又在醒来后性情大变。而后辗转两年看着人胡闹,为了他人连尊严和性命都不要。
好不容易好转。
他大概也会如当下的季严俞一般,患得患失,唯恐人脱离自己的视线。又或许会做更过分的事情。
季卿避开季严俞的视线,打算实话实说,“昨晚,我和——”
声音戛然而止,席沉衍把切好的西瓜放在两人中间,淡淡道:“现切的,尝尝。”
季严俞冷冷斜睨一眼。
季卿猛地清醒,他不笨,稍一思考就明白季严俞有意为之的示弱是为了什么。
心里暗骂,但是在季严俞的注视下,没让不文雅的骂声污了哥哥的耳朵。
只冷冷道:“套话挺厉害的呀,季严俞,你这招和谁学的?要不要脸?”
“……和你学的。”
季卿沉默一瞬。
席沉衍细细体会沉默里的惊愕。
而后道:“之前席家有个小辈喜欢吃鱼,提前放了鱼苗,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成熟,要去钓鱼吗?”
两位正处于尴尬中的亲兄弟欣然同意。
季卿戴上了遮阳的草帽,池塘边也搭好了架子,冰镇水果和饮料完全不缺,无叶风扇在侧边吹着,还有赵乾在身后扇扇子,完全不热。
他靠着柔软的椅背,看着季严俞一本正经地跟着庄园里的工作人员,学着怎么拌饵料,脑门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该是热的。
也活该热。
正在此时,身后的扇子停了一瞬,季卿回头,发现扇风的人已经换成了席沉衍。
而赵乾在一边看着。
看着本该拿着钢笔签字的手,拿着檀木扇子,却一点都不突兀。
遮阳棚的阴影落在席沉衍微微发汗的额头,添了几分柔软。
他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被问的人显然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这话里的真假,“没什么。”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季卿偏头躲过席沉衍的靠近,拿过对方手里的扇子。
“不用扇,我不热。”
“嗯,工具弄好了,我们去钓鱼。”
席沉衍推着季卿往遮阳棚走,这个角度,很轻松地看到人绯红的耳廓。
甚至于在席沉衍教会他鱼竿的用法后,依旧通红。
直到季卿喊了声,“哥。”
季严俞走过来。
问:“怎么了?哪里不会。”
“热,在这里吹会风。”季卿拿帕子给季严俞擦汗,用完后顺手塞进哥哥的兜里。
季严俞也不恼,探究的视线落在席沉衍身上,换了位置,主动隔开季卿和席沉衍。
被两人默契隔开的人平静地换了地点钓鱼。
荷花池里养的都是鲫鱼,许是很少有人在这钓鱼,都不怎么聪明,不过一个小时,三人收获颇丰。
晚上他们也吃上了全鱼宴,除了调味品,配菜都是现摘现做。
季卿吃着季严俞给他挑好刺的鱼肉,谈起了朱欣的事。
“季沐思的母亲是季洪峰安排过来的,保不准会做狗急跳墙的事,你这段时间要小心。”
“嗯,我有分寸。”
季卿不放心,叮嘱,“季沐思是喻纠的人,喻家的势力大多在京市。有什么动静,不好把控。遇到事可以去找桑霁,他对京市很了解。”
这句话成功让餐桌上的两位总裁动作一顿,季严俞点头,夹了颗鱼丸放进季卿的碗里。
不动声色道:“嗯,桑霁是你师兄,你们学得什么?”
“……书法。”
在季严俞开口前,季卿平静补充,“国外学的。”
季严俞短促笑了一声,不知道信没信。
赵乾侧目。心想,这答案编得,和人说出国学中文没什么区别,有够离谱。
他扫视餐桌上的三人,等着被忽悠的两人继续追问。
等了几分钟,无事发生。
他诧异抬头。
两位控制欲爆棚的总裁,一人挑鱼刺,一人给季卿夹菜,像是聪明才智都喂了狗,完全没有起疑心。
颇为好奇的赵乾摸着下巴打量季卿,怀疑这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降智光环。
以至于在商场上如鱼得水,且行事果决的两人,成了摊在明面上的假话都分辨不出来的蠢蛋。
然而,赵乾只看了一会儿,就不敢再看了。
因为蠢蛋之一冷冽一瞥,让他有种命不久矣的诡异惊悚感。
这种感觉等季卿坐着电梯上楼,席沉衍和季严俞一起离开后,才好转。
“靠,不就多看了眼,至于吗?”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席沉衍已经听不见。
今晚季严俞和季卿一起睡,他在旁边搭了把手,见没他什么事,也就离开。
季卿躺在床上,季严俞像小时候一样给人唱着童谣哄人入睡。
被哄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评论了一句,“怪幼稚的。”
季严俞笑笑,拍了拍弟弟红透的脖子,“害羞了。”
刚说完,就偏头避开季卿打来的手。
“这么多年了,打人的角度都没变。”
窗外是清爽的虫鸣声,季卿被季严俞抱在怀里,听着人说着从小到大的趣事,那些褪色的记忆缓慢而执着地变得鲜明灵动。
像是把他这个人也染上了颜色。
他想,他在此刻,该是不介意季严俞分不出他和那位‘季卿’的区别的。
“哥,别离开我。”
“嗯,我一直在的。”
季严俞垂眸,看着季卿细长的眼睫眨动两下,随着平缓的呼吸慢慢不动。
类似呢喃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畔。
“朱欣……好坏。”
季严俞的眸色暗了暗,他小心地抚开季卿垂落在面颊上的发丝。
“不急的。”
他像是对季卿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卿卿,我们慢慢来,你会像之前一样没有阴霾地生活着。无论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以后哥哥都在的。”
季卿听不见,好似回到了满是霜雪的霜回峰,他的弟子元喻端来平日里喝惯了的苦涩药汁。
不想喝,季卿偏头避开。
动作过大,脚踝处圈着的黑色链条晃荡几下,叮叮咚咚的很难听。
“师尊,这是解药,你不喝会痛的。”
季卿没理,眼睑半垂,连视线都不分给徒弟。
直至那人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徒弟寒戾阴鸷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的面前,而后是低沉的语调。
“在你眼里,我和那些数以万计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同,爱不肯给我,那就把恨给我吧。”
季卿小幅度眨眼,靠着身后用火灵力滋养的墙壁,不紧不慢道:“你不配。”
他看着人眼里的光坠落,而后死寂一片。
闭上眼感受着从四肢百骸升起的针扎般痛感。
“我的爱,给了另一人,我的恨给了楼思危,你什么都得不到。元喻,我累了,让我安静地睡一会吧。”
喻纠沉默地看着纯白的灵魂不似往日般鲜活,安静地待着,了无生气。
他用灵力控制着面前人的四肢,将瓷碗抵在季卿没有血色的下唇,一点点地看着人喝了下去,又因为抗拒,而爆发出较为激烈的咳嗽。
红了一片,连灵魂都开始跳动。
喻纠笑着圈住师尊,“都喝了,好乖呀。”
大概是太久没有梦到修真界的事,一些之前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情感已经缓慢散去。
季卿这次醒来的饥饿感,和往常并没有多大区别。
只是用一种局外人的感觉回想徒弟有关爱恨的话。
那时候,他是骗元喻的。
按着季严俞法子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
季卿缓缓吐出一口气,去找分明不在修真界,却处处都在修真界的季严俞。
那人正巧推开门进来,把早餐放在一边,先给季卿洗漱。
等弄好下楼,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季严俞看起来很忙,把他交给席沉衍后,就去了三楼的书房。
“季家的产业交接比较复杂,之后有关家主的接任,严俞还需要忙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应该能恢复正常作息。”席沉衍解释。
声音是从耳后传来的,席沉衍正推着他往一楼格外整理出来的临时医务室走。
“复查的时间到了,我带你过去。”
医生都是桑霁安排好的,季卿并不紧张。
然而,在进医务室的前一刻,推着他走的人突然停住脚步,将一份已经签字的文件递给他。
他看着席沉衍蹲下,黑白分明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你想要的意定监护协议。”
许是当下席沉衍的表情太过认真,让季卿有种如芒在背的诡异感觉。
他垂眸,翻动手上的文件。
除了意定监护协议,还有一份资产明细清单。
很长,是花了时间准备的。
“为什么给我?”季卿摩挲着上面席沉衍的签名,问。
“你想要它。”

这不像是一位在商场上身经百战的老将会说出来的话。
真诚而又热烈, 将季卿卡在喉间的话堵了回去。
他不是傻子,做不到人家直勾勾盯着他,对着“你想要它”这句话, 还固执地认为席沉衍对他没意思。
以至于等季卿做完检查,再出来时都有些恍惚。
他该怎么和人解释清楚,想要意定监护协议,是为了让席沉衍和季严俞签了它,给人保障。
“席沉衍, 我要去找哥哥。”
“……好。”
赵乾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席沉衍硬邦邦的背软了下去,弯着腰将协议放进轮椅的收纳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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