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修穿成豪门小可怜by岺三今
岺三今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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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可怜这招季严俞教你的?”
“……不是。”和元喻学的。
房门阖上。
季卿在沙发上坐好,挑了个粉白色的草莓,细细咀嚼。
只吃了一个,就被人端走。
端走它的人垂眸打量季卿,声音有些哑。
“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没吃晚饭,在会所一口水果都没碰。衍哥,行行好,饿。”
席沉衍没应,沉默地注视着季卿,试图分辨出话里的真假。
这人喜欢把阴谋诡计摆在台面上论,看起来洒脱,实际上是不在乎。
遇上有关季严俞的事比松鼠还会藏,也就是那一晚,不知道刺激到哪个点,漏出几句话。
“京市一次,刚才一次,为了不让季严俞生气,打算弄点伤?”
席沉衍蹲下,将温热的掌心覆在季卿瓷白的脖颈,而后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耳垂,“上次是手臂,这次是脖子,下次准备在哪里?”
季卿没躲,弓着的背不甚明显的颤了颤。
诡异的饥饿感将他的视线蒙上黑纱,看什么都飘忽忽的,细密难缠的痒意把思绪搅成一团。
以至于放大了触觉。
他感觉到贴在他脖颈的掌心搭上了肩膀,而后指尖微顿,慢慢沿着脊背往下,拂过后腰、小腹,最后轻轻地摩挲手腕。
紧接着是低哑的声音。
“下次是这里吗?”
没人回答。
席沉衍垂眸,扫过季卿空茫的双眸。
看着这人用交颈的姿势,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随后脖颈处传来温热濡湿的触感。
席沉衍呼吸一滞,任由人舔着。
酥麻的痒意从四肢百骸涌来,抱在一起,热得要熟透。
“季卿?”
“饿。”
飘忽忽的声音,像是被憋到极致,才漏出些委屈情绪。
席沉衍却陡然生出难以启齿的满足感。
他阖上眼皮,轻轻地拍着季卿颤抖的脊背。
此刻是套话的好时机,然而话到嘴边,到底舍不得人难受,托着季卿的大腿将人抱起,任由他挂在身上。
坐在床边后,单手打开床头柜,把里面的巧克力撕开,哄着人。
“吃巧克力。”
“不要。”
声音闷闷的。
脖颈处的肌肤传来被啃咬的钝痛。
这人又像是潜意识认为这样做不对,轻飘飘地舔了一下。
好似要把人逼疯。
席沉衍的呼吸有些乱,左手手腕上戴着的智能手环心率直线飙升,显示灯急促地亮着。
他察觉到温热的汗液从额间滑落,顺着面部线条来到下颌,黏黏腻腻地贴着季卿滚烫的肌肤。
泅湿这人深蓝色的领口,而后钻进——
席沉衍滑动发紧的喉结,声音喑哑。
“卿卿,乖一点,别动。”
这边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喻纠的助理也是苦不堪言。
晚上十一点,他还在和喻纠汇报有关生日宴会闯入者的信息。
“喻爷,京市已经全部查过了,没有发现那位。遗留下来的西装外套,是赵先生的作品。”
助理把西装外套摊开,指了指内衬里的水洗标。
“赵先生的作品水洗标上都会有字母Z,这款京市桑家,海城席家和季家都订过,我们还在查。”
喻纠“嗯”了声,视线长久停留在面前的西装外套上,好似还能闻见转瞬即逝的清冽香气。
“明天我去海城,去订票。”
“好的。”
助理舒了一口气,关上书房门,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就碰到了季沐思。
如今这位季三少在喻家地位尴尬,
从前喻纠还会把人叫到书房,什么也不做,就盯着人的脸看上许久。
自从生日宴会之后,喻纠只在意那位不知从何处来的闯入者,对季沐思不闻不问。
反倒是这位贴上来几次,都被人赶出去。
然而喻纠阴晴不定,助理不敢擅作主张,本着不得罪的想法,和人打招呼。
“季少爷,十一点多了,早点休息。”
“喻……爷,明天要去海城吗?”
助理笑笑不说话。
季沐思咬唇,圆润的杏眼水汽氤氲,红得惹人怜惜。
见人不答话,眼泪扑簌簌落下,小珍珠一般打在木制地板上。
“我也想去,可以帮我订同一班的机票吗?位置……位置可以和喻爷隔开,经济舱也可以的。”
助理叹息一声,想到这人刚进喻家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卑微到尘埃里。
金尊玉贵养大的小少爷,喝口水都要45度的,现在经济舱都愿意坐。
他到底不忍心。
“好。”

季卿睁开眼, 看到的不是头顶的天花板或者别的什么。
他对上了席沉衍黑白分明的瞳仁,而后顺着往下,落在这人和昨天别无二致的, 小幅度皱起的衬衫。
给人一种站了一整晚的错觉。
还没完全清醒,声音轻飘飘的。
“你怎么在我房间?”
“起床吃饭。”
席沉衍按住季卿因为坐起而滑落的衣领。对不知道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的某人道:“衣服在浴室里,去洗澡。”
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人,席沉衍说完这些话, 启动离开程序,阖上了房门。
季卿在床上缓了会儿,细细体会席沉衍奇怪的人机感。
很快,又被其他事情带跑思绪。
按往常, 一觉醒来,该是饿的, 如今没有丝毫饥饿感。
他瞥了眼手腕上的金闪闪。另一条功德金光已经不见, 大概是昨晚太饿, 被吸收了。
季卿掀开薄被往浴室走去, 半个小时后出来, 已经完全清醒。才发现房间里到处都是席沉衍的私人用品。
所以是他在席沉衍的卧室,而不是席沉衍在他的房间里。
以至于来到餐厅用餐时,还有些恍惚。
也在此时, 席沉衍递上一个U盘。
“你要的视频。孙家发家史不简单, 手段狠辣, 沾点黑。别和孙征来往。”
季卿“嗯”了声, 手机也响了。
是孙征发来的道歉消息。
文字诚恳,和昨晚阴冷的模样完全不同。
季卿没兴趣,准备按熄屏幕, 陈书涵发来的照片不合时宜地弹了出来。
是一辆救护车,担架上人看不清脸,那头白金色短发却很吸睛。
并附文,“老板,您揍的?”
“不是。”
季卿收起手机,看向嫌疑人席沉衍。
青年换了件栗色的棉质衬衫,不知道是不是刚洗完澡,领口处有些水汽,挂着黑色编绳,尾巴处的金色在衣料下半遮半掩,脖子侧边贴着纱布敷贴。
季卿挑眉,问:“打架受伤了?”
“嗯,难缠。”
听了全程的董管家隐晦投去一眼,就见一本正经说着难缠的人,把左手放在了餐桌下,缓慢而用力地摩挲着指腹。
不像那张脸,不起波澜。
“前段时间在YQ碰到个人,说了两年前的事,李征大概是给他找场子的。你打不过,下次叫上我。”
“打得过。”
声音不轻不重,季卿却品出了几丝发闷。
他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席沉衍问:“不合胃口?”
“还好,饱了。”
分明是最普通的对话,董管家却觉两人的氛围有些古怪,更准确地说,是自家先生有些古怪。
然而不等他细想,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交谈声随着开启的大门传过来。
“送你去画廊还是基金会?”
“去爪爪乐园,今天好心人资助猫粮和狗粮,我帮忙去搬货。”
董管家挑眉,还需要季二少亲自搬货,什么关系呀?
事实上,开车往爪爪乐园去的席沉衍也是这么问的。
“你和冯希关系很好,搬货还要你去?”
阳光很好,穿过树荫,在季卿的脸上留下斑驳的移动光影,恍恍惚惚添了几缕柔软。
“季严俞推荐的人,正得发邪,但是很好用。他不舍得请人,我也有力气,顺手的事。”
“我也好用。”
季卿疑惑地“嗯”了声,安慰可能因为餐桌上“打不过”而激起斗志的某人。
“好用。”
谈话间,爪爪乐园已经到了。
里面人声鼎沸,门口被卡车堵着进不去,席沉衍的车子停在外边,两人步行进去。
容貌出众,气质不俗的两位青年格外亮眼,一出现就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操!这就是冯希说的苦力,席大总裁?”
“是教科书不好待,还是席氏一分钟上千万的生意无聊?”
“旁边的小漂亮谁呀?”
“席总裁和桑影帝的爱而不得,你没看热搜?”
“大哥,那天我加班,等知道照片都没了。”
资助的爱心人士和席氏有过合作,眼睛一亮,当即和席沉衍攀谈起来。
季卿避开,和冯希打了招呼,就开始扛粮。
都是大包装,一袋12KG,说扛就扛,从开始的一次一包,到了后来的一次两包。
等要加到三包的时候,席沉衍拦住了。
众人只见适才还和人聊着新品发布的席沉衍,蹙眉来到季卿的面前。
他解下蓝宝石袖扣,把衣袖往上折,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将季卿按在椅子上。
叮嘱,“我来,你坐着。”
也不管人同不同意,对爱心人士使了个眼色,自顾自去扛粮。
一秒从成功人士,切换搬砖青年。
而爱心人士也和季卿开始攀谈。
起初季卿不想理会,但这位也是人精。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季卿说季严俞话。
一来一回就聊了起来。
等资助的狗粮猫粮搬完,席沉衍眼尖地看见季卿添加了这人为好友。
席沉衍沉默一瞬,亮出二维码,“加我。”
爱心人士:……
众人:??
都免费扛粮了,微信还没加?
“毛病,去洗澡。”
季卿把手中的毛巾盖在人泅湿的发丝上。瞥了眼席沉衍因为汗湿而紧贴皮肉的半透衬衫,里面紧实的腹部肌肉若隐若现,又随着视线倏然绷紧。
席沉衍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觉得腹部隐隐发烫,连着脖颈处的伤口都开始发麻发痒。
他摩挲指腹,听着季卿的提醒。
“衍哥,心率一百六了,缓会再洗澡。”
“嗯,运动了。”
冯希也适时上前,“一楼是狗子的地盘,二楼是小猫的,三楼住着打扫卫生的阿姨,我的房间在四楼。席先生不嫌弃,去四楼的浴室。”
“好。”席沉衍拍了拍季卿沾了灰尘的肩膀,“你先洗。”
“没多少汗,又没带换洗衣物,不去。”
“车上有。”
“你的衣服太大了,穿不习惯。”
“有你的尺码。”
季卿疑惑瞥去一眼。
席沉衍不为所动,“董管家准备的。”
一派淡然,任由季卿的视线在脸上逡巡。
该是信了,对面的人收回了视线,淡淡道:“那是李管家输了。”
最终,席沉衍去四楼洗澡,季卿去三楼洗澡。
等两人都解决完下楼,一楼的大面积空地上摆了两张桌子,相熟的男男女女们围在一起吃饭,有一桌饭菜摆好,却没人动。
见季卿和席沉衍下来,冯希招呼两人落座,碗碟碰撞的声音随之响起。
一顿饭宾主尽欢,除了中途冯希提了句。
“季总,你用的是台面下的沐浴露吗?偏甜,好闻。”
季卿揪起衣领闻了闻,是清新的山茶花香气。不甜。
他凑近用了同种沐浴露的席沉衍,动了动鼻子,没有不同。
“没有,用的你放在台面上的沐浴露。”
被闻的席沉衍扫了眼面露疑惑的冯希,岔开话题,“等会儿送你回季家别墅。”
季卿笑笑,“季严俞没憋住给你打电话了?”
“嗯,他说季家长辈都在,季沐思也临时回家,让你过去。”
季卿不想回。
季严俞像是猜到了季卿的想法,发来信息。
“听话,长辈都在,不回去不礼貌。”
“知道了。”
吃完中饭,季卿就回了季家别墅。
客厅静悄悄的,问了佣人才知道,季沐思引着长辈们逛花园讲趣事。
季卿没什么参与的想法,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透过半开的玻璃推门还能听见季沐思卖乖的声音。
“爸爸,你看,我离开一段时间这月季都有些蔫了。喻哥知道我喜欢月季,把花房的名贵花草都换成了月季。”
京市和海城到底隔着飞机的两小时路程,知道喻纠和季沐思真实关系的人,不是心腹就是非富即贵,做不到和海城人乱讲。
又加上喻纠的生日宴上,即使是桑家的人也被扣下查问。一来二去,季家的长辈都不把外头喻纠不喜欢季沐思的流言放在心上。
不管真心假意,反正季卿没在这儿,他们纷纷夸赞。
“喻爷对沐沐可真好。”
“那是自然,咱们沐沐长得好,人也温柔,招人喜欢。”
“不像季卿,多久了,还不来见长辈。”
“仗着季严俞宠着呗。”
季沐思笑眯眯道:“也不知是不是二哥在外惹了麻烦,弄得喻哥生气,才对YQ下手。不过二哥也是性子冲动,上次多说几句话,就要推我下楼,但凡他说一句,不管对错,我也是会道歉的。”
季卿不受这气,接了盆水。拿着,不泼。
喊了声:“季沐思。”
等人抬头,兜头泼下。
尖锐的怒吼当即响起,被波及的月季花瓣颤巍巍抖了一下,抖落几滴水珠。
“季卿!你疯了?!”
众人只见靠着二楼扶手的人,手里端着脸盆,漫不经心投来一眼。
姿态闲适又慵懒。
“没。精神鉴定正常。”
季沐思差点没绷住即将从嘴角溢出去地破口大骂,深呼吸几次才缓过来。
可怜兮兮抱住瑟缩的身体,眼泪说来就来,扑簌簌落下。
等着众人安慰。
阳光下,晶莹的泪珠好似在发光。
然而,除了季洪峰无人上前安慰。
季沐思面色一僵,目露疑惑。
又听顶上不紧不慢的声音,“弟弟,今非昔比。”
季沐思悚然一惊。
的确,从季卿被网曝,多家老牌豪门护着,他能察觉到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变化。
季卿没在,就向着他说话。季卿在,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恭维他,不过是因为他身后有喻爷。
卖个面子,哄一哄。
然而,这些都是他偷来的。
他从天堂跌落泥地,而季卿却明月高悬。
季卿瞥了眼季沐思额角鼓动一瞬的青筋,“季沐思,我要推你要揍你,当着人的面就做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仿佛魔音入耳。
季沐思的眼中再也没有离去的长辈们,以及头顶上回了房间的季卿,他执拗地掐着季洪峰的手臂,圆润的杏眼爬满血丝。
“爸爸!”声音尖厉刺耳,宛若恶鬼。
“帮帮我!季卿现在什么都有了,我连回家都要顾忌他!我只要在他脸上留几道痕迹就够了,我的命和他的脸孰轻孰重?爸爸,求求你!”
季洪峰惊愕地看着歇斯底里的季沐思,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个儿子。
“爸爸!你想想喻爷,你甘心正值壮年,季家却落在季严俞手里吗?只要你告诉我,六岁时季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他看到番茄就发疯?其他的,我来做。”
季洪峰沉着脸抬头。玻璃推门被阖上,厚重窗帘遮挡视线,他看不清他的二儿子,也看不清他的大儿子。
一切,从小儿子的生日宴开始,就脱离掌控。
房间里,昏暗又安静。
季严俞走了过去,床边柔和的感应灯亮了一下。
他凭借着微弱的光,打量弟弟沉睡的面容,像是一根腐朽的木头,只在此刻才有微弱的生气。
直到弟弟似有所觉翻身,眉毛紧紧皱起。
数秒后,陡然惊坐而起。
“席沉衍!我想起来了!”
季严俞挑眉,“想起什么?”
分明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一句问话,季卿却一惊,眼睫微颤。
在季严俞坐下时,急急往身后退去。
许是不太清醒,又或是当事人之一的对象在这,以至于刺激太大,他也不看后面是不是空的,直直往床下栽倒。
惊得季严俞伸手去拉。
两人滚作一团。
季严俞用手掌护住季卿的脑袋,又被人反手扣住,成了被护住的人。
等互不相让的两人一同摔在厚实的地毯上,皆是觉得对方关心则乱。
这么点距离,又有这么厚的地毯,再摔几次也摔不出好歹。
仰躺着的两人同时笑出声。
“季严俞,你好笨。”
季严俞笑笑,伸手拂过季卿带笑的眉眼,轻轻地抱住弟弟。
“嗯,我笨,卿卿原谅我好吗?”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可能是气氛太好,季卿没有深究,只是把头埋在季严俞的肩窝。
“哥,我好想你。”
起初,他拼命练剑,登上天骄榜第一,只想着万一季严俞也来到修真界,能找到他。
后来,时移世易,白云苍狗。
面具盖脸,只为季严俞来到修真界,认不出他。
好在,季严俞一直在现代,不必受修炼之苦,遭因果之罪。
只可惜,煞风景的人在此刻问了一句话,“刚才,你惊醒,想起了什么?”

季卿环视四周, 在找可以把自己摔晕的东西。
总不能告诉季严俞,因为不可控因素,昨晚他失控舔了你喜欢的人, 然后那人也好像也有反应,虽然最后两人都控制住了。
但这不是可以乱来的理由。
季卿爬起来,对季严俞道:“我做了坏事,你打我吧。”
“你要先告诉我做了什么坏事。”
季严俞按住季卿的衬衫领口,解下上面的蓝宝石领针, 换上了金属流苏麦穗领针。
季卿保持沉默。
季严俞品出了沉默里的负隅顽抗。
“和沉衍有关?”
“……我会解决。”
季卿不再多言,顶着季严俞探究的视线往楼下走去。
经过刚才的事,亲戚们没了触人霉头的想法。
他也不闹事,跟着季严俞后面叫人。
一圈下来, 季卿吃得半饱。季沐思也不敢再惹他,远远避着。
然而季洪峰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给他打了一千万, 好父亲一般拉着季卿的手叮嘱。
“卿卿不怕,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在的, 总是能养你的。”
季卿面无表情地和人对视。
虚伪的话将胃沉甸甸揪成一团,想吐。
实际上,他也吐了, 不过是避开了人群。
等季严俞找来时, 季卿正躺在草地上, 任由带着凉意的麦穗金属流苏贴着肌肤。
仰头直勾勾注视头顶的太阳, 毫不在意随着时间推移,视线里出现的黑白光圈。
“不开心?”季严俞问。
季卿没有直接回答,突兀加了一句话, “我的听力很好,在二楼能听见一楼的动静。”
“嗯,你什么都好。”
季严俞单手覆上季卿的眼睛,感受着掌心处划过的眼睫,“别盯着太阳看。你的瞳色偏淡,怕光,对眼睛不好。”
“嗯。”
季卿阖上双眼。耳边是季严俞轻柔低语,轻飘飘地抚平跳动的额角。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再次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张宿和他说季严俞晚上不回家吃饭,在荣锦轩有应酬。
季卿本想趁此机会和席沉衍说清楚,结果这人也晚上有事,不能赴约。
兜兜转转还是回薄荷画廊上班。
然而,本该兢兢业业工作的张倩优今天请假,去给桑霁接机。
季卿恍然间成了孤家寡人,花了一个小时处理好工作上的事,就躺在摇椅上发呆。
临近中午,才想起吃饭这件事。
好在11:30一到,高瑞昱就提着外卖进来,在藤编茶几上摆好,才叫了声“季总。”
“谢谢。”
季卿礼貌回应,茶几太矮,坐在沙发上不好吃饭。
他揪了个抱枕放在地上,坐了上去,开始细嚼慢咽。
立在一旁的人还没走,季卿开口问,“有事?”
“季总,学长之前弄得您胃疼进医院,他很过意不去,烤了小饼干,下午送给您,可以请您下午去停车场吗?”
言辞恳切。
季卿瞥了眼高瑞昱满是愧疚的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又在计算着什么。
偏头,意味不明道:“道歉,请我去停车场。”
高瑞昱愣了一会儿。
又听面前这人收敛了一切情绪,淡淡,“到时候你叫我吧。”
得了答案的高瑞昱,压下心若有若无地怀疑。
到底是目的达到的喜悦,令他放弃思考,欢欢喜喜地走了。
等到季卿吃完午饭,才进办公室收拾外卖包装。
期间又来了几次,端茶送水递小零食就没停过。
“你很喜欢那位黄灯笼鱼头?”
高瑞昱被季卿口中的称呼晃了下,数秒后意识到季卿话里的意思,红了脸颊。
“徐杨人很好,对我很照顾。”
年轻人的喜爱和欣赏比正午时分的太阳还难遮掩,季卿很轻地笑了声,跟着人往地下停车场走。
远远瞧见一位青年冲着他们挥手,抱住了冲过去的高瑞昱,脸颊红扑扑的,又在对上季卿的视线后,羞涩地把人推开。
“下午好,季先生。”
徐杨递过来透明的密封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小饼干,各种颜色放在一起很好看。
“上次的事情很抱歉,你尝尝。”
密封罐的盖子被掀开,季卿没急着动,余光扫过周围。
下午三点多,不是下班点也不是上班点,四周静悄悄的。
徐杨把装着饼干的密封罐往前递了递。
看着人取了一片小饼干,小口去咬。
数秒后,他接住了身体软倒的季卿,耳边是高瑞昱的惊呼声。
“徐杨!怎么回事,季总怎么了?”
“太累了吧,我扶他去车上休息。”
高瑞昱呆愣地注视徐杨倏然冷下来的脸,双腿像是灌了铅,直直地杵在原地,挪动不了分毫。
白色的大众车扬长而去。
分明是三十多度的高温,高瑞昱却冷得厉害,他哆哆嗦嗦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却又弹出消息。
“阿昱,我们有家里人的。”
像是被烫到,高瑞昱猛地扔开手机。
地下停车场的监控死角静悄悄的,荣锦轩的包厢却很热闹。
席氏、喻氏、YQ三家掌权人端坐在圆桌旁,偶尔动下筷子,说出来的话都是成年人之间的试探与寒暄。
助理在旁边倒酒,却见季严俞倏然手一抖,酒杯磕到了桌子,碎裂声随之响起。
还算热络的氛围陡然一静。
众人看过来。
数秒后,季严俞才像是刚反应过来,陡然升起的心悸令他思维有些许迟钝。
他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细边框眼镜,揉了揉眉心。
而后淡淡道:“抱歉,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喻总从京市过来,我和沉衍理应好好招待,实在是我身体不适,只能失陪。”
在座都是商场沉浮多年的聪明人,听出了里面的托词。
席沉衍瞥去一眼,视线在季严俞脸上逡巡。
季严俞行事稳重,少有慌乱的时候。
上一次是季卿出事。
喻纠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眼神微动,助理默契地拿出纸袋里的西装外套。
“季总不舒服,我本不该拦的,实在是来海城只为了找一位很重要的朋友。两位有没有外套主人的线索?”
两人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季卿的外套。
季严俞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神色。
席沉衍屈起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将喻纠探究的目光吸引过来。
“有的。”
等人看过来,席沉衍拿起助理手中的外套,翻开水洗标。
“这是赵先生的作品。一个月前给家中合眼缘的小辈订过一件,严俞也很喜欢那孩子,倒是眼光相同,订了同一个款式,前段时间那孩子还和我们抱怨收到两件一样的衣服。不过他已经出国两年,不知道是不是喻总要找的朋友。”
喻纠不咸不淡的“嗯”了声,放松脊背往后一倒,椅背尽职尽责地托着腰腹。
似笑非笑看向季严俞,“季总看起来很紧张。”
季严俞没理。好似回到两年前弟弟出车祸的前夕,心脏恍若要跳出来。将思绪搅成一团,眼前空茫茫的一片。
连几句好话都不曾说,陡然起身,急急往外走去。
没成功,被喻纠的人拦住了。
他偏头,去看端坐着的喻纠。
“季总该给我个解释的。”
“喻纠,我有——”
声音戛然而止。
喻纠就见本准备放话出来的冷肃青年打开手机,像是在播放一个视频,而后瞳孔倏然紧缩,连指尖都开始颤抖。
手机里先是传来重物数次击打的声音,紧接着是闷在喉间的痛呼。
随后是细若蚊吟的笑声,“哥,不怕的。”
那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果决又不讲情面的席沉衍,陡然起身。
竟是把利益和教养抛诸脑后,在椅子倒地的巨响中,拉着好似处于崩溃边缘的季严俞,不管不顾地走了。
助理蹙眉,“这两位也太不讲规矩。”
喻纠沉着脸,注视着因为惯性不断开阖的包厢门。
只觉耳边都是熟悉的,软软的,仿佛让全世界都褪色的声音。
“哥,不怕的。”
他的眼睫开始小幅度地颤抖,一个荒谬的念头在脑海里形成,转瞬间勾走他的灵魂。
直到一道声音响起。
“喻总呀,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我一直很想和您聊聊海城艺术博览会。上次我看席氏的席沉衍和YQ的季严俞都去了,说不定他们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和艺术展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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