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教授闪婚后掉马了by鹤梓
鹤梓  发于:2025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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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蹊是没谈过恋爱,但有基本敏锐的情商,也明白季空青给出的讯号。
但却真没想到季空青会费尽心思安排一场偶遇。
可他的拒绝并不是因为季空青哪里不够好。
也不该让季空青这样认为,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做无意义的努力。
鹿蹊握着咖啡纸杯的手指蜷缩,轻轻抠着,过了一会儿才出声:“我其实,并不急切步入一段婚姻,或者说,是一段亲密关系。”
“我不想和合适的人因为仓促的见面在一起。”
“也不需要只是为了将来互相陪伴扶持,而和另一个人绑定一场侵入彼此生活的关系。”
“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些。”
鹿蹊不认为自己会因为相亲结婚,从不。
或者说,鹿蹊打从心底抵触这两个字。
哪怕和季空青见面后,因为这个人的魅力,他几次动摇,但因为相亲这个大前提在,鹿蹊的心里就提前卡了一道枷锁。
鹿蹊努力压住自己的心动,在心里咬定了季空青不适合自己,单方面否定了他和季空青更近一步的可能。
相亲结婚,和他父母冰冷的商业联姻有什么区别呢?
鹿蹊看过那样的家庭,不想再进入另一个。
之前无数次挑出的,觉得季空青和他不适合的点,最终其实都归结于鹿蹊对相亲闪婚的不安与抵触。
“季教授想要的婚姻是什么呢?”鹿蹊侧头问认真倾听的季空青。
季空青安静了十几秒,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鹿蹊:“你呢?你愿意迈入的婚姻,是什么样子?”
鹿蹊并不介意季空青的回避,反而第一次向其他人袒露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婚姻价值观。
听上去或许会让人觉得天真幼稚的,童话一样的价值观。
或许在这方面,鹿蹊从来都没有被这个世界同化。
他仍旧是少年时那个向往美满幸福童话故事的鹿蹊,充满了与现实格格不入的浪漫主义色彩。
“我会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不是将就,不是合适,是非彼此不可的灼热偏爱。”
这是外表斯文性格内敛沉稳的季教授给不了鹿蹊的东西。
是过于理想主义的,也是鹿蹊或许终其一生都遇不到的滚烫。
所以鹿蹊早早就做好一人一家的准备。
“如果真的要改变人生的轨迹,我想要的,是每一天都在期待,而我也时刻准备奔赴热烈的下半生。”
鹿蹊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季空青。
果然,季空青的的确确是位体贴包容的绅士,听到鹿蹊的话,脸上并没有露出任何质疑或者觉得不切实际的好笑,只是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微妙与复杂。
像是想说什么,又迟疑着最终选择沉默。
但终于说明白的鹿蹊却长舒一口气,忽略自己心底隐隐的失落,站起身,将最后一点咖啡喝掉,握着空纸杯对季空青笑道:“走吧,季教授,咱们得先去自助取票机那边取票,等会儿下班高峰期了,人可能会有点多哦。”
这一次见面,大抵就是真的最后一次了。
《遗愿清单》是部老片子,鹿蹊大学时候就看过,但现在看也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季空青看的很认真。
大概是电影前两人真正开诚布公说的话起了作用,电影的这一个小时里,两人都没有交流什么。
从放映厅出来,出口大厅的走廊口立着一块宣传kt板。
是电影《遗愿清单》的主题活动。
宣传板上简单直白地写了两行字:『如果人生只剩下一年,你会否定自己现在的生活,去尝试不同的人生吗?』
下面贴了满满一整个宣传板的便利贴。
鹿蹊没有过多注意。
电影院经常会做这种电影主题的活动,通常来看电影的闺蜜或者情侣都会选择留下些什么,作为以后相视一笑的有意义的回忆。
但当他和季空青经过时,季空青却停下了。
季空青驻足在kt板前,静静看着,很久没有说话。
鹿蹊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季空青是那种理性至上的类型,但对方居然会因为看了电影,而去思考这种很哲学的问题。
“你会吗?”季空青突然问鹿蹊。
鹿蹊单手插兜,想了想,道:“不会吧。”
“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是他努力改变得到的一切。
“我会。”
季空青低声开口。
他的目光落在鹿蹊身上,镜片后的眼眸里盛着鹿蹊看不懂的郁色。
“我会想抛却理智,克制,完完全全的,尊重自己心意去做一些事。”
鹿蹊觉得自己好像被季空青的视线紧紧拽住,窥探到一些危险的,却又充满了极致危险诱.惑力的东西。
片刻的沉默过后,鹿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其实这个命题是有问题的,一个人前半生努力那么久得到的一切,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
“拥有的,努力的,未必就是想要的。”
季空青回答,语调平静。
“只是足够合适。”
鹿蹊总觉得这个问题之后,他好像碰触到了呼之欲出的什么,像是被无形中推动着,他抬眸对上季空青的视线:“……如果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优先级会被不断后移,直到现在都没能去做呢?”
“大概是因为,考虑得越多,谨慎越多,就越是害怕胆怯。”
季空青当然能给,想给鹿蹊很多的爱,全部的爱。
但他的爱太过偏执,太过窒息,和期待与幸福的定义或许截然不同。
他给不出手。
也不敢给。
“如果人生只剩一年。”
可如果当人生走到尽头,当理智抵不过热烈,克制自然也会从岩浆外龟裂脱落。
季空青注视着鹿蹊,目光专注而认真,眸底藏着鹿蹊看不真切的暗涌。
“我只会遵从自己的心。”

如鹿蹊所想,第三次见面之后,两人在微信上的联系也逐渐少了起来。
反倒是鹿蹊莫名养成了早上醒来,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先摸手机看微信的习惯。
海女士似乎也暂时放弃了催促鹿蹊恋爱结婚的念头,这一周,鹿蹊过得相当风平浪静。
每天睡到自然醒,直播,下播,去画室泡到晚上,打会儿游戏或者看会儿小说,睡觉。
和从前的生活一样。
明明是已经习惯了的,明明是享受了很多年的自由随心。
但鹿蹊却总觉得……没劲。
门铃忽然被按响,鹿蹊猛地抬眼,小跑去玄关猛地打开门。
“surprise~”
发小的脸从门外怼到鹿蹊面前,还附带被用力塞进鹿蹊怀里的一小箱啤酒。
鹿蹊本能伸手接住,往后退了两步,身前的损友一个矮身就挤进了玄关,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熟门熟路找了杯子出来自己倒水咣咣咣一连喝了三大杯。
鹿蹊把啤酒放到餐桌上,转身关门,吐槽:“渴成这德行,你这是去撒哈拉大沙漠了?”
楚泉是鹿蹊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也是所有人里最先发现鹿蹊本性的人。
和鹿蹊的外乖内浪不同,楚泉从小就浪,肆意张扬到毫不掩饰,反正天塌下来有前面的哥哥姐姐顶着,家里的产业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下半生只要吃股份就能活的很滋润。
——也只能这样。
因为楚泉和楚家的大少爷二小姐不是一个母亲。
虽然明面上从楚泉被抱回楚家后,没人说什么私生子的事,但实际圈子里没人不知道楚泉是被母亲以三千万卖回楚家的。
“还不是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事儿,我决定干了,这段时间跑东跑西的都快累死了。”
嘴上说这累,但说话的人脸上却是鹿蹊少见的精神,显然是乐在其中的。
楚泉拉开餐椅,长腿迈开一个跨坐,摸了一个苹果咔嚓啃了一口,看向鹿蹊:“说说呗?最近怎么了?”
鹿蹊什么样,楚泉一清二楚。
鹿蹊当然也没有掩饰,抬手揉乱半长不短的狼尾,走到沙发上盘腿坐下,揪了个抱枕在怀里连搓带按。
“我表现得很明显?”
“那当然……不是了!你朋友圈看着挺正常的,聊天也还行。”楚泉抬手高举玻璃杯,豪迈震声,“但我是谁啊,我泉某人和鹿小蹊的友谊坚不可摧!”
鹿蹊抬手把抱枕丢砸给楚泉:“说人话!”
他有点担心海女士或者自家同样敏锐的大姐发现端倪。
楚泉接住抱枕,往肚子和餐椅靠背中间一塞:“你最近和我聊天已经连续十几天不分享好东西并且发出比格怪叫了。”
“食色性也啊!你都不吃饭了,这还不叫出了大问题?”
“这不对,这非常不对!”
鹿蹊……鹿蹊无言以对。
他还真想不到能反驳楚泉的话,但这点也的确只有楚泉能察觉出来了。
这让鹿蹊松了口气。
楚泉见鹿蹊这么反常内敛,盯着鹿蹊琢磨了一会儿,拆了两罐啤酒,拖着椅子蹭到沙发旁边,用啤酒冰凉的罐体贴上鹿蹊的脸:“唉哟,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快给哥哥说说,是为情所困啊,还是灵感枯萎了?”
“前者哥哥我没辙,但要是后者,哥哥带你去豪华美男大游轮。”楚泉冲着鹿蹊挤眉弄眼。
楚泉出柜更早,不过楚家没人在意楚泉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楚泉过得再荒唐浪荡都不会引来什么风浪。
鹿蹊没吭声,瞥了眼楚泉。
楚泉皱了下眉,表情微变,脊背挺直,整个人认真了不少:“真是感情?”
鹿蹊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感受啤酒在嘴里噼啪炸开的微麻,过了一阵慢吞吞咽下去,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不知道。”
楚泉回忆倒推了一下鹿蹊最近的情况,若有所思:“是你那个相亲对象?”
但这更不对了啊。
鹿小蹊虽然看着好像特别好说话的样子,但其实执拗又认死理,楚泉觉得,对相亲对象动心这种事儿他来干还差不多。
等会儿。
哦吼,那应该是动心了,但又因为是相亲对象,所以卡住了。
楚泉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摸着下巴感叹:“啧啧,这得是多天仙的相亲对象,才能让咱们眼光刁钻,画美人无数的鹿大大心动纠结成这样啊。”
鹿蹊闷声:“季空青。”
楚泉:“……谁?”
鹿蹊:“季空青。”
当年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从鹿蹊嘴里听了六年季空青名字的楚泉:“……6。”
白月光男神十年后重逢,还是相亲对象。
这冲击感,宿命感,比天仙还致命啊。
“不是,这也……太巧了吧。”楚泉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或许是一直憋着难受,这会儿开了话茬,鹿蹊索性竹筒倒豆子一样将最近发生的事儿一股脑倒了出来。
楚泉听得表情变来变去,由于听到的剧情过于罗曼蒂克,他捏在手里的啤酒都忘记开拉环,几乎焐热了罐体。
好家伙。
重逢之后,发现男神还加了一层职业禁欲buff,正装诱.惑拉满,还是个搞纯爱的,除了太过正经,哪哪都没问题,处处都是极品。
这哪能怪鹿蹊扛不住。
搁谁谁能扛得住。
鹿蹊没被勾.引去结婚公证处,已经算是心志坚定了。
客观来讲,楚泉这个发小损友,要比鹿蹊的亲人更了解鹿蹊。
所以,楚泉沉思着慢慢喝了小半罐啤酒,斟酌了很久,开口:“鹿小蹊,抛开相亲这些不提,你觉得季空青怎么样?”
鹿蹊双手握着啤酒罐,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儿,又点了下头。
楚泉懂了。
这是喜欢。
不管是从前的喜欢再度萌芽冒出头,还是重逢后生理上的吸引,都是喜欢。
但相亲这个词,对鹿蹊而言,几乎是安全感最低的开场。
再如何的心动,被标上了相亲的名义,总会让鹿蹊联想到父母的联姻。
这是鹿蹊的心结,也是他梗在喉间,这么多年都难以和什么人展开亲密关系的石子。
或许这颗石子看上去并不大,但每当向往感情的鹿蹊想要迈出一步,想要改变,想要尝试感情时,都会摩擦在最柔软的咽喉要害处,疼得鹿蹊缩回脚步。
可即使这样……
楚泉忽然笑了,抬手将啤酒易拉罐放在耷拉着脑袋的鹿蹊头上。
鹿蹊没好气:“干嘛!”
嘴上嫌烦,浅褐色的脑袋却很是配合地顶着啤酒罐没动。
楚泉看着鹿蹊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他是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唯独会用最无害柔软的肚皮对着鹿蹊。
因为他知道鹿蹊不会伤害他,不会刺痛他,而他同样也回馈鹿蹊最真挚纯粹的友谊。
无关利益,无关任何。
他们会是永远的,第一好的朋友。
所以,如果鹿蹊需要被推一把,即使以后或许会承担什么,楚泉也愿意去做这件事。
因为他知道,看似开朗实则敏感的鹿蹊有么多渴望被爱,渴望改变。
多么想要一个,属于鹿小蹊的,充满爱意的家。
“鹿小蹊,没有人能严丝合缝地按照你的想法来爱你。”
“很多缘分都会差上那么一点,没有百分百的完美。”
楚泉谈过很多场恋爱。
他有过见色起意的逢场作戏,也曾经交付真心,所以他的爱情观总是现实而悲观的。
可他真心希望鹿蹊能够如愿以偿。
说完那句让鹿蹊愣神的话后,楚泉弹了下鹿蹊的脑壳,拿走啤酒罐,开玩笑似地道:“你这么想吧,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香喷喷的,你先甭管你想象中他是什么味儿,塞嘴里叨一口尝尝嘛。”
“相亲闪婚多好啊,没有利益纠葛,你还是自由的。”
“不好吃了咱可以离嘛。”
鹿蹊:“?”
“有你这么强词夺理的吗?”鹿蹊无语,伸脚踹了下楚泉,“那照你这么说,我干嘛要结婚,恋爱吃吃看不就行了!”
楚泉叹气:“我倒是行,你能行么?”
鹿蹊讷讷半晌,脸红了。
某人意料之中的反应让楚泉耸肩摊手。
别看鹿某人涩图画得飞起,直播聊天浪出云霄飞车,但实际上纯情到甚至不能接受婚前性行为。
楚泉点到即止,没再劝鹿蹊,毕竟关键的选择得鹿蹊自己想清楚。
他话音一转:“说了半天,我都没见过这位天仙,你有没有什么照片速写之类的?”
不说还好,楚泉提起这个,鹿蹊就想到季空青发来的那张相亲简历上的两寸免冠证件照,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给楚泉看了那份季教授的自荐简历。
也因为这份简历,楚泉对好友口中的季教授有了一个具象化的认知。
楚泉伸手:“速写呢?我可不信,你遇到这种天仙,能忍住不画点什么。”
鹿蹊目光游移。
哦豁,楚泉瞬间懂了。
速写有,画也有,但八成见不得人。
那箱啤酒被喝得只剩下三罐。
开启事业第一春的大老板楚泉据说下午还约了人,没多喝,反倒是鹿蹊喝了不少。
“鹿小蹊,感情这种事不是用理智算的,”走之前,楚泉靠在门边,伸手戳戳鹿蹊,“你得问问自己的心。”
“如果这一次你还是选择做胆小鬼,错过了季空青,你会后悔吗?”
“会遗憾吗?”
楚泉的话让鹿蹊一整天都心乱如麻。
结果还没等他想清楚,中午才离开他家的楚泉,当天晚上又杀回来了。
“呜呜呜爸爸,你就帮小的这一回吧!!”
白天还知心大哥哥靠谱模样的楚泉抱着鹿蹊的腿,坐在地板上,一副鹿蹊不答应他就在鹿蹊客厅打地铺的无赖样。
鹿蹊按着太阳穴突突乱跳的脑袋,看着腿上的逆子损友挂件,满脸无语:“你先起来!”
“我不!!”
“现在只有我们效率最强,最牛逼,最心软的鹿太太能救我了!”
楚泉和人合伙开了间酒吧,前期虽然忙碌,但一直顺顺当当的,结果都定下开业日期了,之前约好的,草稿都起完了的墙绘画手却爽约放了楚泉鸽子。
所以楚泉就求到了鹿蹊这。
楚泉嗷嗷直叫:“我都和合伙人夸下海口打了包票了,如果在我这出了岔子,我真的在他面前会抬不起头的呜呜呜呜!鹿小蹊你忍心看我低人一头吗!”
鹿蹊嘴角抽抽:“我们讲讲道理,来,你觉得我哪种画风适合你那?”
鹿蹊主业是画油画的,墙绘他也的确画,可问题是他是画古典的。
楚泉的酒吧装修风格鹿蹊看过,即使设计简约大方,想走高端清吧会所的路子,但也和鹿蹊的正经画风存在一定差异。
这也是楚泉一开始没有找鹿蹊的原因。
而鹿蹊的另一种画风……
“难不成要我给你画张裸男挂着?”
楚泉大声:“行!涩图怎么了!大俗既大雅!”
鹿蹊:“。”
……真行。
但这到底是楚泉第一次正儿八经做事业,鹿蹊能帮当然要帮。
“我想想吧,还剩几天?”
楚泉支支吾吾着没敢回答,过了好一阵,比出两根手指。
两天,地狱死线。
怪不得找不到画手。
鹿蹊无情地将楚泉攥着他睡裤的手扒拉开了。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被掐死的甲方。
“爸爸——!!!”
毫无形象包袱的楚泉嚎得声嘶力竭。
鹿蹊深呼吸:“……我尽力。”
城市的另一边,季空青盯着微信页面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发出消息。
他原本想,如果鹿蹊没有进入另一端关系的想法,那么他应该理解,尊重,并且支持。
但从灵魂滋生而出的渴望,却在真正见过鹿蹊,接触过鹿蹊后,变得更加肆意翻涌。
呼出一口浊气,男人看着窗外的风景,有些烦闷地抬手将领带拽松了些。
想到前两天学长的试酒邀请,季空青翻出之前没回复的信息,问对方要了待开张酒吧的地址。

鹿蹊特意去楚泉的酒吧看了一眼。
楚泉的酒吧设计装修落地效果很不错,和之前鹿蹊看到的设计图大差不差,整体是很简约大方舒适的环境。
这里被取名叫“遇时”,据说是楚泉和那位合伙人猜拳抓阄各取了一个字决定的。
与其说是酒吧,鹿蹊在亲身感受过后,觉得“遇时”更像是一个定位偏高档的会所。
鹿蹊留学那阵子,因为在和家里闹别扭,所以打过不少零工,墙绘算是收入来源之一。
但因为那个时候画太多了,且墙绘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甲方指定内容,不需要过多的艺术创造,所以后来经济回温后,鹿蹊就没再画过墙绘。
楚泉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最开始的时候才没有去找鹿蹊,而后面实在没办法了,又会第一时间去抱着鹿蹊的大腿哭。
那面需要设计墙绘的墙面在大门进来拐过走廊的地方,类似影壁或是屏风,起到一个室内外分割遮挡的作用。
这地方的墙绘,画得内敛有藏锋的效果,画的张扬有暗示氛围的作用,灵活性倒是很高。
再加上面积并不算很大,以鹿蹊的能力和经验,集中注意力提高效率,两天时间赶一赶是可以的。
既然决定了要干,这段时间心绪浮动的鹿蹊便趁机将季教授暂时从脑袋里挤出去,等空一空情绪之后再好好想想看。
身材高挑的青年背对酒吧入口的走廊站着。
浅褐色的狼尾在脑后绑了一个小啾啾,发梢扫过沾着群青颜料的脖颈。
青年踮着脚将画笔探向高处。
顶灯银白色的冷光顺着画笔一路流向青年沾染了颜料的手指,勾勒出青年的轮廓,像是融化的月光吻入色彩斑斓的人世间。
他咬着调色刀的刀柄,睫毛垂落的阴影在高挺的鼻梁投下蝶翼般的弧度。
下摆颜料斑驳的卫衣随着青年抬手的动作提起半截,露出一截腰线,被搭在腰后油画围裙的系带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掠着。
走进来的季空青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沉稳克制的男人驻足在原地,镜片后的眼眸里闪烁着惊艳动容的光,心中原本就叫嚣着的渴望越发滚烫地燃烧起来。
压不下,也散不去。
隐约似乎察觉到被注视,恰好画完这一部分的鹿蹊抬笔停下,用画笔尾端挑开耳机线,侧身回头。
和站在走廊间静静注视他的季空青四目相对。
鹿蹊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恍惚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季教授怎么会来这?”
语气听起来竟然还挺自然。
但鹿蹊心里显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自然,毕竟他还是挺会装的。
他看着季空青,在对方想要开口回答时,情不自禁带出一句话:“季教授不是说,不抽烟不喝酒吗?”
季空青的脸上浮现出极其明显的意外。
鹿蹊有些懊恼地闭上嘴。
成年人之间交往,有很多说话的方式,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话信七分就算多……这些道理鹿蹊当然懂。
但,鹿蹊就是不想把季空青也算进这样的成年人法则里。
鹿蹊没在看季空青,让开走廊示意季空青可以过去,半截炭笔斜插在围裙口袋前面,随着动作轻轻敲击口袋边缘。
季空青却没动。
“这家酒吧是我一个学长合伙开的,之前在大学的时候承蒙学长关照,帮过不少忙。”
“所以这次酒吧临近开业,学长想请我帮忙尝一下酒,我就过来了。”
季空青的声音含着笑。
鹿蹊没敢抬头看,总觉得这会儿看过去,他的脑袋一定会再次被魅魔缪斯占据。
但季空青却朝鹿蹊所在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
皮鞋磕碰在大理石地面,存在感拉满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走廊间。
短促地,有力的,戛然而止。
鹿蹊屏住呼吸,手指用力捏着画笔。
“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压力比较大,接触过调酒。国外的酒吧不太干净,也比较麻烦,所以我就自学了一些。”
鹿蹊联想到季空青初高中时,学什么都要拿第一的完美主义,突然心领神会。
季教授的“自学了一点”,联想楚泉的合伙人会特意找季教授来品酒给意见,恐怕在这方面,对方擅长的不止一点。
“学的时候的确有尝试过一阵子,后面我不是很喜欢酒精麻痹的感觉,便很少碰了。”
季空青解释完,停顿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认真的。”
“遇时”两天后才会开业,顶灯的光洒下来,照亮了走廊,拢起面对面的两人。
鹿蹊抬眸,看到身边画了一半的墙绘。
楚泉没有插手鹿蹊的绘画,所以这面墙绘,完完全全是鹿蹊的创作。
而鹿蹊早在落笔纸张草稿时就反应过来,这面墙绘的灵感源自哪里。
比起过去的十年,这短短的月余时间本应该微不足道。
但鹿蹊却从季空青的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井喷式灵感。
见面时,他的眼睛总会控制不住地放在季空青身上。
看不见的时候,他的脑袋里也全是对方金属细边的眼睛,一丝不苟的装扮,骨节分明的手指……
这算是生理性的喜欢吗?
鹿蹊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错过季空青,他会觉得遗憾吗?
有一股冲动簇拥着什么,堵在鹿蹊的嘴边。
却距离说出来,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鹿蹊突然问季空青:“季教授,你当时约我去马场前,为什么会很长很长时间才发消息?”
鹿蹊其实之前就很好奇这件事,因为当时等待的心情实在是过于忐忑又懊恼。
前面几次见面他抱着拒绝季空青的想法,不好问出口。
但现在,他想问。
季空青应该是回忆当时的情况,想了想:“我在编辑文字。”
鹿蹊像是就在等季空青的回答一样,在季空青话音还未落地就道:“我一直在看页面,并没有正在输入。”
他当时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正是因为没看到正在输入的提示,才回去继续直播的。
依照两人礼貌生疏的往来和关系,鹿蹊的语气显然带了那么些许的越界感。
但季空青不但没有在意,反而很认真地回答:“对话框太窄,不好校验,我是在备忘录里写好,粘贴过去的。”
那一瞬间,鹿蹊清晰听到了自己再次心动的声音。
鹿蹊必须承认,他再一次被面前的男人可爱到了。
如果认为一个男人帅气,那还好,因为帅气是一种感叹。
但如果你觉得一个男人可爱,那八成是完了。
因为可爱这样的评价,带有太多掺杂个人情绪的柔软。
鹿蹊握着画笔的手指松开又收紧,反复几次过后,他深呼吸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正视面前的季空青。
“那季教授之前几次争取,是觉得,我是相亲对象里最合适的那一个,还是有别的原因?”
季空青诧异鹿蹊问题的直白,在这一刻,他眸光一顿,终于和鹿蹊的脑回路成功接轨,捕捉到鹿蹊释放出的讯息,抓住了这一次机会。
“有别的原因。”
他并没有说什么礼貌生疏绝对不不错的回答。
在一呼一吸的克制下,他的语速很慢,慢到每个字都好像在喉咙间揉碎了斟酌。
“因为你在相亲,所以我来了。”
顿了顿,季空青收敛诸多情绪,嗓音轻哑:“当时不懂,错过了很多。”
“之后才明白……是少年慕艾。”
“我不想再错过。”

虽然早有准备,但听到季空青这么说,鹿蹊的耳朵尖一烧,双手背在身后,摸到什么拽什么,有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慌乱。
这次不存在什么想歪的涩气,鹿蹊完全是被季空青的直球一击即中,耳边甚至都隐约听到属于自己那加快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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