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鹿蹊皱起眉头,因为难受,语气也多少带了些小脾气,“好痒!”
季空青刚才只给后背上了药,颈部这边还没顾得上。
鹿蹊听到季空青离开的脚步声,随后浴室传来水声,便以为他去洗手了。
正好被憋得有些闷,鹿蹊趁机从手臂间抬起脑袋,下巴搭在小臂上,微微蹙着眉。
鹿蹊属于从小精致到大的长相,只要闭上眼睛,遮住那双眼睛里张扬的光,整个人就会变得如古典油画般恬静。
但鹿蹊并不恬静。
他趴在沙发上,一副誓要与沙发共存亡的架势。
因为……他起反应了。
这很正常。
他是个gay,就算母胎单身,也是一个生理功能正常的成年男人。
季教授那么又揉又搓的,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年轻男人,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这太正常了。
就和早起晨勃一样正常。
鹿蹊在心里念叨,一边说服自己这很正常,一边恨不得跪下来求某个地方赶紧软下去。
真的很尴尬啊啊啊啊!!!!
幸好季教授这会儿不在身边,不然——
鹿蹊的庆幸还没想完,季空青就从浴室出来了。
手里还拿了两三个大小不一样的头绳发圈。
季空青走回沙发边,动作颇有些笨拙地学着之前鹿蹊的样子,将鹿蹊披散的狼尾扎了一个小揪揪。
有点歪,但完全没有拔痛鹿蹊一根头发。
鹿蹊舔舔嘴角,重新低下头,配合季空青给他的脖颈红疹上涂药,既是好奇,也是想打破这股暧昧的气氛:“季教授家里怎么会有发圈?”
季空青垂眸替鹿蹊上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注意到你在用,后面偶然碰到卖的,就买了一些。”
即使不知道能否用得上,但还是会控制不住想你来到我身边的可能。
季空青可能去浴室洗了手,手指变得异常冰凉,惹得鹿蹊轻“嘶”了一下。
但冰凉的温度让烧着瘙痒的红疹舒服很多,鹿蹊的身体又很诚实地追逐了季空青的手指,想让舒缓的冰凉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在涂后背时,鹿蹊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皮肉紧绷又松开,但释放出的拘谨不安完全能稳住季空青的理智。
而当鹿蹊主动贴近时,季空青的理智却像是被打了一拳,里面压抑着的岩浆眼看着就要喷涌而出。
最难忍的那一刻,即使心中叫嚣着掠夺,即使隐忍到疼痛——
他最终,也只是弯下腰,屏住呼吸,偷偷轻吻了束起心上人发丝的发圈。
“喵嗷嗷~”
小猫崽不懂人类之间的暗流涌动,它站起来,用前爪拍打沙发扶手,脑袋朝着饭碗的方向示意。
猫饿了。
季空青握紧的拳松开,说了句“我给小猫放点吃的”,便匆匆站起身走向阳台。
鹿蹊趴在沙发上,抬头,视线跟着季空青。
猫粮倒入食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清脆解压,黑白花的猫崽子有了饭就顾不得别的什么,埋头进去饭盆就开始吧唧吧唧炫饭。
所以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鹿蹊沉思。
明明他是来看小猫后空翻的。
季空青给小猫添了饭和水,然后给鹿蹊拿了平板手机和电视遥控器过来,以免鹿蹊觉得无聊。
“看上去好一些了。”
季空青最后检查了下鹿蹊身上的红疹,确认没什么药膏作用红疹恶化的情况。
“我去书房处理一下邮件和排课。”
“好。”鹿蹊乖巧道,“谢谢。”
季空青起身,将药膏留在客厅茶几上,进到书房关上了门。
给鹿蹊留出空间继续给自己上药。
小猫还在哼哧哼哧干饭,鹿蹊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某处的不安分消退下去,才慢吞吞爬起来,撇了眼书房的方向,撩起裤腿给自己腿上的红疹上药。
楚泉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过来。
鹿蹊两只手都没空,就按了免提放在一边。
楚泉还没开口,深知逆子损友德行的鹿蹊就率先堵嘴:“我在季教授家里,手机开着免提。”
鹿蹊短短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和含金量爆表,楚泉显然花时间处理了一下。
“卧……勒个去。”楚泉压低声音,“鹿小蹊你给我从实招来!怎么就到季教授家里了,怎么就这会儿连接电话的手都没有了!卧床不起用药过度那也只是半身不遂,和你手有什么关系!”
鹿蹊:“不是,你就不能,纯洁一点!和谐一点!”
“噫!审核上身,这太坏了!我警告你啊,快从我好哥们身上下去!”
鹿蹊翻了个白眼,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下过敏的事。
但显然楚泉完全不满足鹿蹊的三言两语,试图让鹿蹊展开讲讲。
鹿蹊能展开讲什么,事实上也就是发生了三言两语的事情啊。
“你打电话来干嘛?说事。”鹿蹊又转头看了眼关上房门的书房,掐掉不正经话题。
“哦对,正事。”楚泉的声音顿时拔高,“你给酒吧画的那副墙绘爆了!!”
“现在我朋友圈和网上到处都是那副墙绘的照片,大家都觉得画师简直牛逼死了!”
比起楚泉的兴奋,鹿蹊却是反应平平:“哦。”
“所以要我说,你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多发一些画作,办个美术展什么的嘛!你那些画锁在画室里多可惜啊!”
“不要。”鹿蹊拒绝的非常果断,和从前无数次否决画展的态度一样,“那些都是废稿,不值得展出。”
“鹿啊,你……”楚泉迟疑着问,“是不是还在想五年前的那件事?”
“没有,我只是单纯觉得,那些画还不够。”鹿蹊垂着眼,上药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楚泉听到鹿蹊的回答,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做纠结,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后,临挂断前,楚泉冷不丁冒出一句——
“鹿啊,实在要是扛不住,我教你点经验?”
关切的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鹿蹊愤愤挂断电话。
电话是挂了,楚泉说的话却像是蚊子一样绕在鹿蹊耳边嗡嗡嗡。
从鹿蹊不愿意深想的画展,到鹿蹊下意识深想的季空青。
说起来,刚才季教授……是不是完全都没有反应?
鹿蹊仔细回想刚才站起身的季空青,好像,的确……嘶。
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可谁会有事没事把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啊!
还有那白到发光的圣洁白马!
马场都暧.昧成那样了还客客气气,从浴室出来也完全没有异样,今天上药也……
但季教授明明说了,对他有好感,甚至是喜欢的。
鹿蹊越想越肯定,越想心越凉。
——季教授不会是柏拉图婚姻的拥护者吧?!
鹿蹊过敏的那天是周五,接下来的周末两天,季空青真的就待在公寓里。
吃的是营养均衡荤素搭配的养生餐,喝的是养生茶或者凉白开,药膏是一天两次定时涂抹的,体温是一天N次测量的。
鹿蹊刷短视频咳嗽两声呛住了,季教授都能立刻从书房闪现出来,眼神严肃关切。
鹿蹊是真的有些遭不住了。
讲道理,他以前在家里装乖宝宝的时候还能半夜从冰箱里偷可乐喝,在季教授这,冰箱里只有最新鲜的瓜果蔬菜,垃圾饮料和油腻烧烤外卖是一点都没有的。
季空青还停掉了鹿蹊的咖啡。
鹿蹊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苹果咔嚓咔嚓地啃,另一只手捏着苹果片,让黑白花的小猫崽哼哧哼哧磨牙。
季空青正在手机上记录鹿蹊这次过敏的数据。
从发烧到起红疹到瘙痒到红疹开始消退,中间咳嗽了几次,半夜睡不着起来游荡都记录在案。
鹿蹊总觉得自己应该拿个编号牌站在条纹背景板前面,聚光灯打一下拍张照。
大概是在医院白天睡多了,鹿蹊周五晚上毫无睡意,玩手机玩到周六凌晨。
他也知道这样不行,就放下手机在卧室里晃悠。
这个方法很有用,原理大概就是告诉身体,你已经不在床上了,你已经起床了,活动之后这一天就过去了,身体该睡觉了。
这样再躺回床上的时候,就很容易生出睡意。
鹿蹊经常这样操作,但这一次,他半夜转悠出去上厕所的时候,对上了客厅黑暗里冷静清醒看过来的眼睛。
鹿蹊当场就被吓清醒了。
结婚的弊端在这里就显现出来了。
还没睡在一起呢,就已经被剥夺了半夜游荡权。
还有咖啡!
呜呜呜,短短三天,他都快忘了咖啡是什么味儿了。
鹿蹊想到这,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
果然,婚姻是生龙活虎年轻人的坟墓!
他看向季空青,试探道:“季教授这两天不用去上课吗?”
鹿蹊都刷到了!这边校区后门有一条小吃街!
季空青合上手里记录完毕,以待日后继续填写补充的观察日记,抬手推眼镜:“我去另一个校区代课本来就算是兼职帮忙,我和院里说了我的爱人生病需要我的照顾,院里的领导很体谅我的情况。”
鹿蹊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什、什么爱人。
还是和院里领导说的……咳。
婚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比如这种理想型的男神是他家的。
就是这个理想型可能中看不中用。
季空青丝毫没有察觉鹿蹊脑袋里转着的危险念头:“母亲早上打电话过来,催我们去工作室那边拍一下结婚照,说是婚礼当天要用。”
“哦,妈咪也和我说了来着。”
结婚照好像是得拍,到时候还要挂在新房客厅里,不然按照海女士的话说,就是搞得跟见不得人的隐婚似的,不好。
鹿蹊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本来就是轻症,只是撞上了着凉感冒才发烧严重了些,修养了两天,身上的红疹基本已经消退了。
他仰头:“那要不然咱们今天过去?妈咪说看我们的时间,工作室那边之前就预订了。”
明天季教授应该也要上班了。
季空青应了一声,也走到沙发上坐下,手指轻轻卷了下小猫的黑尾巴。
坐在他们中间的小猫崽抱着鹿蹊的手腕,持续对着苹果片发起进攻。
过了好一阵子,猫累得炸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苹果片毫发无损。
鹿蹊举着苹果片仔细观察。
哦,不对,是微伤。
有明显凹陷下去的小牙印。
算个百分之五伤吧。
“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季空青垂眼,看着这只当初他从泥坑里抱出来的小泥疙瘩。
这只小猫是在季空青将鹿蹊的照片藏回老宅,回校区的路上捡到的。
季空青当时也不知怎么的,就注意到泥水坑里蠕动着的小东西,从车上下来,扯了外套将奋力挣扎的小家伙捞了出来。
如果是以前,季空青只会支付小猫所有的医疗费用,然后拜托医院给小猫找个负责的领养。
可偏偏就是在那个时候。
季空青自觉人生进入了一个新的拐点,他不断憧憬着未来和鹿蹊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所以在看到洗了澡后,小小一只,眼睛大大,看上去神似鹿蹊的小猫崽后,鬼使神差给鹿蹊发了消息。
于是,家里就有了一只小猫。
“取名啊,这好好想想。”鹿蹊伸出手指,戳戳对苹果片失去兴趣,开始专注舔爪子的小猫崽,“这可是关乎小家伙一辈子的事儿~对不对呀?”
感觉小猫咪胡须扫过手指,鹿蹊不自觉又夹了一下嗓子,然后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季空青。
季空青只觉得可爱。
鹿蹊清了下嗓子:“这是家里的小猫,得我们一起想,回头让小猫抓阄好了。”
然后鹿蹊就见季教授脸上从刚才就挂着的温和笑容更浓,手指指腹搓着小猫脑袋,浅笑回答:“好。”
鹿蹊从沙发上弹起来:“我我我去换个衣服,准备出门去摄影工作室。”
呜,他现在越来越像是个手控变态了!
他以前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毛病啊!
鹿蹊回到卧室,看着季空青衣柜里的衣服发呆。
昨天的时候季教授提出想要去他家里收拾一些衣服带过来。
那会儿的鹿蹊没有深想,毕竟轻症过敏差不多两三天就好了,说不定周一他就能回家,就想着不用那么麻烦,他反正也就在家,穿睡衣就行。
现在就有点尴尬了。
已知季教授衣柜里只有八套衣服,左边叠好的是穿过的,右边挂着的是干净的。
周五之前已经用掉了一半衣服额度,还剩四套,周五他们两个去医院,又穿了两套,那就……
呃,刚好还剩两套。
鹿蹊无言以对。
——还好他们两个昨天都没出门。
鹿蹊纠结了一下,从卧室探出脑袋,问客厅里逗弄小猫的季空青:“季教授,你要穿哪套衣服?”
季空青恍惚了一瞬。
在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未来两个人生活的星光。
和工作室提前联系约了下午,出门前,季教授特意拿了一把遮阳伞。
鹿蹊对此无言以对。
这家摄影工作室挺出名的,鹿蹊和季空青去的时候,里面进进出出的不仅有伴侣恋人,还有不少拍写真的。
甚至同性的伴侣或是恋人居多。
鹿蹊的视线跟着其中一个coser走了几步。
那个角色鹿蹊之前特别喜欢,甚至为角色开启厨子之力画了好几张同人图——去黄的那种。
鹿蹊虽然是个涩图大触,但却是圈里难得画风更偏向画攻向角色的画手,因此找他约商稿的公司还真不少。
季空青注意到鹿蹊的视线,也看了一眼,低声问鹿蹊:“喜欢cosplay?”
鹿蹊眼神惊恐地看向季教授,后脖颈的汗毛都被吓得竖起来了。
cosplay这种话从古板正经季教授嘴里说出来,让觉得自己的马甲能捂一辈子的鹿蹊瞬间产生说不出的危机感。
“鹿蹊。”看出了鹿蹊几乎是写在眼睛和脸上的不敢置信,季空青无奈叹气,“国外在这方面更开放,万圣节的时候甚至会有人来敲门。”
“我也……没有那么古板。”
鹿蹊眨眨眼,迅速抓住重点:“是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季教授吗?”
季空青:“……有一次,学生在做汇报的时候,截图微信界面露出了给我的备注。”
鹿蹊哈哈大笑。
为古板季教授那位哀莫大于社死的学生。
因为他们有过提前预约,又是工作量较大的婚纱照,很快就有店员迎出来,将两人领到了接待雅间,说是等下会有摄影师亲自过来沟通了解。
没过多久,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摄影师推门走进来,鹿蹊抬头和摄影师对上视线。
面面相觑。
“两位好,我是本次负责拍摄的摄影师,我叫夏莉。”
无言之后,摄影师夏莉以优秀的专业素养压下惊愕的情绪,熟练地根据自己看到的客户气质,向对面即将拍婚纱照的同性·新婚·伴侣提供拍摄建议。
鹿蹊是学美术的,在这方面本来就有独特的审美。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那么几分别扭的客气,等到后面,已经开始和夏莉毫不客气地比比划划,否认提案否认地完全不带一丝犹豫。
但夏莉显然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认同!二位的气质虽然偏文气,但是气场非常独特,尤其是这位先生,所以我更推荐两位尝试风格比较独特的选景!”
“你那也太野了!”鹿蹊狠狠吐槽。
夏莉回嘴:“摄影就是拍摄反差美的瞬间,这是我的专业领域!”
鹿蹊争不过面前的犟种,想起自己好像是来拍婚纱照的,是两个人,于是转头拉季空青补充意见:“季教授你说,是不是西装的这种要更适合些?”
“如果喜欢的话,不用考虑太多,可以都拍。”
季空青显然捕捉到了鹿蹊在刚看到那组水下照片时的意动,虽然他的确更认同中规中矩的正装风格,但结婚照是两个人的事,季空青不想让鹿蹊迁就他。
“西装的可以用作婚礼现场,你喜欢的可以挂在家里。”
鹿蹊狠狠心动了。
水下的那组照片说是婚照,不如说是主题写真,风格十分大胆,布景冲击感很强,应该平常更偏向推荐给年轻恋人。
但没人比鹿蹊更熟悉这套图的风格设定,作为宣传例图已经很野很爆炸的这两张,根本就是一套图里尺度最小的。
鹿蹊纠结,又不好说。
正在这时,季空青侧身靠近鹿蹊耳边:“我出去接个电话。”
鹿蹊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季空青朝着对面坐着的摄影师礼貌点头,站起身走出接待室。
夏莉立刻唰地转头看向鹿蹊:“你?!结婚?!”
“好小子你闷声不吭干大事是吧?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鹿蹊心虚:“相亲闪婚的,还没办婚礼呢。”
夏莉是鹿蹊二次元认识的好友,他们有个群,里面是一些画画的、写文的、出cos的、拍摄的……总之,一些黄色灵魂的人因为相同的审美聚集在一起。
时不时会搓出一些绝美的饭。
也因为偶尔会去漫展,所以彼此都线下见过。
“这样。”夏莉没有对鹿蹊的私事多说什么,点头表示理解,“所以你刚才干嘛那么抬杠?”
“那套龙与玫瑰的密语还是你画出来的灵感,你老公的形象条件搭配你这盘靓条顺的小美人,拍起来简直不要太合适。”
鹿蹊:“他是大学教授,教书的正经人,平常穿衣服都中规中矩的,哪能拍这个。”
语气里有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炫耀和小无奈。
“哇哦。”夏莉注意到鹿蹊脖颈处的红痕,以及看起来不是休闲款却被鹿蹊穿成宽松版本的衬衫,了然,“穿老公的衣服?看来你们的感情很好嘛。”
“吃得真好。”
群里的大家说话都挺直接的,鹿蹊并没有不习惯,只觉得自己着实冤枉。
什么叫吃得好。
他明明就没吃到!
夏莉才不管那些,抬手一挥:“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刚才你老公都说试试看了,实在接受不了咱临时换一套就是了。”
“lu啊,你说实话,真就不想看看……”夏莉意味深长地扬了扬下巴,“你老公换上那套半裸龙软甲的样子?”
鹿蹊听到了灵魂深处的自己在咽口水。
“……想。”
他简直不要太想。
最终,鹿蹊和季空青选了三套拍摄风格,两套中规中矩的正装类型,室内室外各一套,以及纠结过的那套水下特殊主题。
先拍的当然是不存在是否能接受的正装风,这种照片在穿着上没什么特殊的,照片主打一个氛围感。
鹿蹊当然相信夏莉的拍摄水平——他就是太相信了,所以在心里默默祈祷夏莉能稍微收敛一点。
少整那些幺蛾子。
先拍的是内景。
工作室占地面积很大,整个大楼这一层都是挂在工作室名下的,所谓的内景拍摄分为特殊临时布景的棚和真实装修的场景房间。
鹿蹊推门进去看到一个特别唯美正常,中间还放着一架钢琴的房间后,顿时松了口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鹿蹊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转头就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礼服的季空青。
鹿蹊本以为他早已经习惯季空青穿正装了,西装的那些玩意儿他自己都画过不少,怎么都不会再有初见时的震撼了。
但在看到一边抬手整理袖口,一边走过来的季空青时,鹿蹊还是听到了怦然心动的花开声。
暗红的衬衫搭配深色的西装马甲,每一粒纽扣都严丝合缝,透着一丝不苟的精致感,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势气场。
和平日里的斯文绅士不同,明明是同样的正装,这样的颜色搭配和头发简单的造型,却让季教授莫名沾染上几分凶意。
如果说平常的季教授是鹿蹊审美的理想型,是缪斯,那么现在走到他面前站定的季空青——
简直就是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踩在鹿蹊XP上。
鹿蹊的腿都软了。
他死死捏着门把手,努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反应体面一点。
这家工作室拍情侣或者新婚写真有个规定,拍摄双方妆造的过程都是完全分开的,和婚礼那一刻新郎才能看见新娘的婚纱造型用意差不多,都是想要在正式拍摄过程中捕捉最真实微妙的感情化学反应。
所以季空青刚才从另一侧化妆间推门出来时,远远看到一身白色礼服小西装,头发被染成上金下蓝渐变色的鹿蹊时,同样控制不住脚步微顿,恍惚了瞬间。
白色的礼服西装明明是纯粹矜贵的搭配,但鹿蹊的发丝却被染成了金蓝渐变的颜色。
纯洁的金蔓延转变为叛逆的蓝,被抓成略显凌乱的发型搭在肩头,让原本纯粹的造型沾染上叛逆的勾.引。
不容亵渎的纯白在这一刻变成了充满诱.惑力的画布,仿佛在无声散发着邀请,邀请被选中的情.人在画布上描绘出痕迹。
如他所想,如他所愿的痕迹。
季空青走的越近,看得越清,直到捕捉到鹿蹊眼尾晕开的红晕。
他用整理袖口的动作遮掩自己的动容与掠夺。
实景房间里,正在调整灯光的助理心悦诚服地朝着夏莉比了大拇指。
这冲击感故事感,老板牛逼!
夏莉神色自得地挑眉,示意助理将对面的灯光调整一下角度。
开玩笑,自从她看见这两人的外形条件和气质塑造性,就知道该往那方面引导挖掘了。
一个真正厉害的摄影师,可不是单纯地照本宣科模板拍照。
例图代表的只是风格,每一个客人都有专属的独特底色,而这种拍情侣或者新婚写真的客人,在互动感上更是有无数可能。
夏莉贴心留了几分钟,让傻傻杵在门边的两人四目相对彼此欣赏,然后掐着时间觉得情绪差不多了,便走上前领着两人靠近放在房间最中央的钢琴。
最开始的拍照挺含蓄规矩的,无非就是四手联弹,彼此相望这种挂出去完全挑不出毛病的构图画面。
等到鹿蹊和季空青差不多渐入佳境,彼此少了最开始看到对方的拘谨局促后,端着单反翻看了一遍前面照片的夏莉抬头:“好的,前面的拍摄很顺利,我们继续——麻烦鹿先生靠坐在钢琴上,伸手勾一下季先生的领带。”
鹿蹊:“?”
来了,果然来了。
但勾一下领带并不是什么很难的动作,而且……
鹿蹊看向端坐在钢琴前衣冠楚楚的季空青,心里那种痒痒的,带着小恶劣的劲儿又上来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什么时候都能维持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从来都不会失控,不会展露出其他的面孔?
所以鹿蹊朝着季空青轻轻勾起唇角,朝着季空青伸出手,用手指将对方的领带一点点卷起,慢慢从外套边缘抽出来,最后在季空青的目光注视下,手指伸展,握住了那条触感柔软的领带。
在夏莉没有出声指导动作前,鹿蹊第一次在季空青面前展露出攻击性,握住领带手用力,往靠近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拍摄棚没有开顶灯,只有环绕在两人身边的打灯仪器。
季空青的身体顺着鹿蹊的力道微微前倾,一只手撑握在钢琴边缘,戴着手表的手腕擦过鹿蹊的腿侧,脸庞一半被灯光照亮,一半隐没在阴影里。
镜片遮挡了他的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眸光。
夏莉瞅准时机抓拍了一张,却总感觉差了点意思。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猎物的勾.引不够放开姿态,猎人的威慑不够压迫——总而言之,气场没展开,当然不对味儿。
“两位会抽烟吗?”
鹿蹊被问得一愣,一下子从刚才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我们都不抽。”
夏莉想了下,转头给助理试了个眼色。
助理比了个ok,迅速跑出去,没过一会儿就拿着一个小盒子回来。
这东西是拍摄用的仿真烟,就是卷烟纸卷了干茶叶之类的填充物,裁剪滤嘴后再做一点边缘燃烧痕迹,比起影视剧拍摄的那种假香烟当然没那么真实,但后期处理一下完全够用。
鹿蹊在夏莉的要求下手指夹住细长的烟,调整了几个姿势都觉得别扭,最后还是夏莉说了句“你平常怎么拿笔就怎么拿这个”,鹿蹊瞬间明白,灵活的手指甚至还在夏莉面前用细烟甩了几个笔花。
季空青静静看着。
夏莉解决完鹿蹊,看向领带残留了几处褶皱,但整体怎么看还是怎么放不开的季空青。
“季先生可以把手表摘下来放在钢琴面板上吗?”
季空青照做。
夏莉已经回到了拍摄点,鹿蹊手中的细烟已经点燃,明明灭灭的火星撩拨出袅袅的轻烟,淡淡的玫瑰味儿幽幽扩散开来。
鹿蹊甚至低头凑过去闻了闻。
这茶叶还怪香的。
“还是刚才的动作,麻烦两位再做一下。”
鹿蹊没多想,再次伸手握住了季空青的领带。
却没能发现,这一次,没了手表冰冷坚硬的缓冲,季空青的手腕完完全全贴在了他的大.腿外侧,属于季空青的体温霸道地侵入布料,覆上鹿蹊的肌肤。
鹿蹊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腿,却被季空青抬手按住了膝盖。
“小心。”
季空青按在鹿蹊膝上的手掌宽厚有力,鹿蹊感觉自己有些像是标本框里被钉住的蝴蝶,被捕猎者注视的感觉让他不自觉屏住呼吸。
夏莉的声音这个时候传进两人耳中:“很好,这张过了——下一张,季先生脱掉外套,摘下眼镜,站起来靠近鹿先生。”
季空青很明显停顿了好几秒。
鹿蹊只觉得气氛越发像是脱轨的列车,朝着不太和谐的氛围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