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先作出判断,毫不犹豫地就撞了上去。
因为前冲的力道太大,他似乎还磕到了自己的牙,发出“嘶”的一声痛呼,又很快反应过来,不算熟练地吻上牧绥的唇。
他的心跳倏地跳得更快,仿佛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为此刻欢呼雀跃。
牧绥没有想过他会这般突然“发难”,怔忡了几秒后,睁着眼盯着他这副宛若壮士就义的模样,不由地觉得有点好笑。
故意打翻水的那一刻,他只是想要得到一点小小的礼物,却没有想到林知屿给的远在他意料之外。
压在扶手上的手收紧,像是有意控制住轮椅的去向,不让它轻易离开。
牧绥可以很清楚地看清林知屿的每一根睫毛,轻轻发颤着,像是蝶翼一般,像是在心上挠了又挠。他的理智居然还没有崩塌,只是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温软的触感下,林知屿的胸口快速起伏,搭在腿上的手似乎也攥紧了。
但很快,林知屿动了动眼皮,似是想要抽离。
牧绥却先一步地扣上了的脑袋,在他睁眼的那个瞬间把他压了回来。
小巧的唇珠被含住,吸吮的力道又轻又缓,像是在亵玩一片柔软花瓣。
时间被一分一秒地放大,林知屿的世界里只剩下对方的温度,濡湿的唇舌轻微摩擦,脑海中的杂乱思绪都被瞬间吞噬,只剩下一块空白。
空气都仿佛糊在了一起,蒙上了他的鼻,他不住地想要张嘴喘息,却像是有意给了一个可乘之机。
可是牧绥没有继续深入,他捧起林知屿的脸,促狭地问道:“还可以吗?”
林知屿睁开水雾弥漫的一双眼,眼尾漫开了一片近乎糜烂的红。他虚焦地望向了牧绥的脸,久违的空气窜进了他的喉咙,腿一软,就这么贴着轮椅滑坐下去。
他喘息了几声,还没来得及接上话,又再次被吻住了。
这回是真的要喘不上气来,像是要溺死在漆黑深邃的潮水中。
林知屿的手在牧绥的肩膀上停住,略微使力把他推开了一点,然后上半身彻底瘫软下来,趴在他的腿上急促地喘。
他的侧脸在细腻的西裤布料上蹭了一下,下巴抵着牧绥的大腿,微微扬起头与他对视。
大概是呼吸还未平复,眼里仍是雾气氤氲,水光在灯下晃得厉害。
他张了张嘴,撑着头,喃喃地感叹道:“牧先生还蛮会亲啊……”
牧绥的手搭在他的头发上, 顺着柔软的发丝用指腹轻飘飘地碾。
他忽地生出一丝冲动,想要把人拉起来,抱在腿上, 像刚刚那般吻他,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会有什么奖励吗?”牧绥的眼神毫无波澜,低沉的声音里却带着几分戏谑,手指擦过他的发尾,轻轻触碰上他的耳廓, 像是在用余温熬着林知屿的神经。
林知屿的脸瞬间又红了, 急速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膛。他下意识地想从牧绥的腿上起身, 却不知是蹲久了麻了腿, 还是被亲软了腰,一开始还没能起来,还是靠着吧台的支撑,才堪堪站起了身。
脸上的热意再次轰然炸开。
倒不是为自己的冲动羞赧, 而是觉得自己的反应未免太上不了台面。
他不着痕迹地蹭了蹭自己的唇, 这次倒是没被咬破, 就是好像被含得有些肿了。
不过比起羞耻, 更多的还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混乱与兴奋。
“牧先生想要什么奖励?”
林知屿说完,垂下头,不敢看他, 眼睛只敢偷偷瞄着牧绥的腿, 目光偶尔在他的西裤上停留,恍若无事地轻声说道:“您说说看, 说不定我愿意给呢。”
牧绥觉得他这副模样, 很像一只狡黠的猫。他其实心里早有计较,也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是不愿意亲口说出来,非要人把话递到他的嘴边,以此顺势答应下来。
很别扭,但也很鲜活,很可爱。
林知屿的手向后背着,手指无措地在吧台上摩挲了两下,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在车上见到牧绥之后,他似乎打了好几个开场的稿,本来是想等到吃完饭后,正式地告诉他自己的答案,结果没想到情难自已了一下,所有的预演都被打乱。
但其实想想,也很正常。
毕竟他向来精心排练的剧本都容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散,倒是没头没脑的猪突猛进下,反而能走向他预料中的最佳结局。
人生就是充满意外。
就好比他写完方案下楼吃夜宵,脑子里规划好了好几条路径,最后却在楼梯上戛然而止,于是彻底拥有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倒也很符合他的调性了。
想到这里,林知屿突然弯起眼睛,无声地笑了起来。
“牧先生知道吗,这其实不是我们第一个吻。”见牧绥没有想好要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林知屿往吧台上一靠,突然开了口。
牧绥的视线扫过他的下唇:“猜到过。”
他对梦游时发生的事无知无觉,但第二天早上醒来之后,总能根据身体的怪异反应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尤其是在经过江逾白当时的“提点”,和林知屿那段时间似有若无的回避,基本已经能猜到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但他脸皮薄的心上人没有提,牧绥自然也不会主动问起。
“您应该不记得当时发生的事了吧?”林知屿漫不经心地说道。
牧绥撩起眼皮看他,问道:“你希望我记得吗?”
林知屿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笑着说:“记得今天就好了——”
“我的意思是说,您想要的答案,我想明白了,”他说着,松开了搭在吧台上的手,往前迈了一步,一只手搭上了轮椅的扶手,“牧先生要不要跟我开拓点甲方和乙方之外的关系,比如——谈个恋爱?”
说完这句话,他放空着思考了一会,呢喃道:“这应该算是双方协商后撕毁合约吧,大概不能有赔偿金?”
牧绥几乎要被他这句破坏气氛的天马行空给逗笑了。
“不会的。”他抓住林知屿的手,“答应你的那份,之后还会给你。”
林知屿瘪了瘪嘴:“我是那种人吗?”
他凑近了一点,直勾勾地看着牧绥:“而且我现在在跟您谈感情,别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是谁先偏移了话题。
牧绥把他的手握进掌心,指腹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揉过,浓得似墨的眼中像是翻涌着漫长无垠的夜。
“不是冲动吗,刚刚那个吻?”他的语气不急不徐,带着一贯的冷和哑。
“当然是啊。”林知屿感觉自己好像收拾好了刚才那个吻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又或许是坦白带来的肾上腺素飙升,现在让他说什么都好似无所畏惧。
“因为您刚刚给我的感觉,好像是想亲我了,正好我也很想要这个吻,主动来拿,也很正常吧。”
牧绥握着他的拇指捏了捏,突然就笑了起来。
“所以您还没有给我答案。”林知屿说,“要不要和我谈恋爱啊?”
“当然,”牧绥抓住了他的手,“很想要。”
很奇怪,好像还是第一次在他的眼中见到这样灼热的情绪。漆黑的瞳仁像是撞破的纸窗后幽微颤动的烛火,林知屿感觉自己好似飞蛾一般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
“不过说起来,牧先生好像一直没有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林知屿问道,“倒也不是我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或者不自信,只是感觉……我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吧?”
牧绥抬眼看着他:“你确实对自己有误解。”
林知屿:?
牧绥松开了他的手,沉思了片刻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记不太清了。可能是那天晚上你和牧云霁在老宅后院吵架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人很有趣。”
林知屿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个场面,只记得被牧云霁推倒的那一下,屁股摔得很痛。于是望向牧绥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狐疑和不可置信。
哦对,他当时好像还是一头粉毛!
“怎么了?”牧绥看着他,下一句放轻了语气,像是诱导:“你想和我说什么?”
林知屿摇了摇头,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试探地说:“您的审美是不是有点奇怪。”
现在疑惑的则换成了牧绥。
但林知屿感觉这个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种莫名的反差,也忍不住地笑了一声,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也撑在了轮椅的扶手上,俯下身,鼻尖离牧绥的鼻尖只有一掌之隔。
很近,混杂在一起的心跳分不出是谁的,交融在一起的呼吸也不分彼此。
林知屿想了想,放飞的理智没能阻止生理的欲望,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我要报复回来了。”
视线垂下来,落在牧绥的嘴唇上,脸又开始发烫。
“我要亲你。”
牧绥静静地靠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听到这话,他挑了挑眉,林知屿感觉他的神态有点像是挑衅,把自己心里的火又勾出来了一点。
下一秒,他弯腰就要贴上去,比柔软触感更先感觉到的,是牧绥身上清透的木质麝香,混杂着一点浅淡的橙花和茉莉,单是闻到就让他的大脑发昏。
然而,就在他受到牧绥气息的那一刻,门铃却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
林知屿猛地一蹦,踉跄了几步,后腰重新贴上吧台。
什么东西?
是谁在打扰他谈恋爱?
牧绥也像是被坏了兴致一般,懒懒地把眼皮掀了起来,有些遗憾地看了林知屿一眼。
“应该是周明请来的厨师。”牧绥无奈地把额前的碎发抚到脑后,怅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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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厨师?”林知屿不解地问。
“总不能晚上真让你做饭。”牧绥说,“提前让周明联系了,但没想到来得这么不凑巧。”
随即他又看向林知屿余韵未散的脸,问:“还亲吗?”
这还怎么亲啊?
林知屿哀怨地想,他可一点都没有把人关门外,自己在门内搞事情的癖好。
“我先去开门吧。”他悻悻地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脸,就走去了玄关。
上门的厨师在厨房里忙活,他也不好再和牧绥待在外面,林知屿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刚脱下自己的外套,打算找一身舒服的居家衣服。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滴滴”地响,林知屿随手打开,亮起的屏幕上俨然是一条匿名论坛的帖子,标题上写着硕大的:“想表白,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话术!急!”
林知屿把点赞最高的那几条评论都回了一遍,正要编辑一段使用心得,顺便再询问一下,表白成功之后晚上在家能干什么。
要不一起看个电影?上次在酒店里的那部还没有看完,他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发展。
但似乎那部电影的情|色镜头稍微有点多,邀请牧绥看,会不会显得很像自己的暗示?
林知屿正纠结着,手指刚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就听到了卧室门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响。
他闻声回望,只见牧绥的轮椅不知道什么时候滚了进来,他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看。
因为临时看到了消息,林知屿的毛衣才脱了一半,一小截腰身裸露在外面,被冰凉的空气一刺激,小腹收缩了几下,微微有些发颤。
“牧先生有什么事吗?”林知屿问道。
牧绥的轮椅往前靠了靠,伸手扯下了他的毛衣衣摆:“为什么还这样叫?”
林知屿思考了一会,兀然想起之前回怼牧云霁的那一句,揶揄说:“可能因为比较有情趣?”
牧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在两秒后,突然扯住了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里拽了拽。
林知屿再次撞进了他的怀里。
“你之前说你喜欢被抱着。”牧绥偏过头,温软的唇轻轻在他的额上一啄,“算是补偿?”
林知屿愣了有一会,才抬手搭上了他的背,嘴里嘟囔地说道:“不是喜欢被抱着,是喜欢被您抱着。”
林知屿感觉自己上辈子可能是只树袋熊。
或者是当年十二生肖的角逐中, 混入了树袋熊的血脉。
不然他怎么可能这么喜欢挂在别人的身上。
但真要这么说起来,其实这句话也不算准确,毕竟他长了这么多年, 好像只喜欢挂在牧绥身上。
他开始思考,牧绥虽然腿不能行,但上肢的力量一看就是经过锻炼的,说不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人没少偷偷举铁, 不然也不能练出这么广阔的胸襟来。
啧, 靠着真舒服, 可不是便宜他了。
要不是许清琢属于清瘦文弱的类型, 练宽了不太符合角色的设定,林知屿也想去试试。
他靠在牧绥的身上,迷迷糊糊地想,他好像真的和这个世界建立了好多好多的联系。
突然, 他灵光一闪, 猛地抬起了头。
牧绥疑惑地侧过头看他, 还没来得及问, 就见林知屿对他露出一个讨巧的笑。
下一秒,他说道:“不好意思啦。”
“什么?”
轮椅猛地向后滑了一道,又倏忽停了下来。
林知屿的手垫在牧绥的脑袋后面, 没让他撞到, 另一只手又悄摸摸地按下了键,轮椅顿时又转了个方向。
牧绥:“……”
林知屿抱歉地笑了笑:“没忍住, 怪好玩的。”
但下次还敢。
牧绥扶着他的腰, 冷静了半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但他也没有阻止林知屿, 任凭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操纵着摇杆漫不经心地玩,搭在后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像是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定制的轮椅比普通款的要宽,即使是两个人这样坐着也不会觉得拥挤。牧绥扫过他认真研究各项指令的侧脸,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机交了出去,方便他直接使用操控面板。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思路会拐到奇怪的地方,要不是因为林知屿的神情太过专注,他真的会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绮念。
他静静地靠在轮椅上,想起林知屿刚才问他的那句话,为什么会喜欢他。
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大概是喜欢他不按常理出牌,喜欢他狡黠又鲜活,但最喜欢的可能是,他让这个世界终于有了真实的颜色,觉得哪里都不再冷清。
轮椅的轮胎猝不及防地磕上衣柜,林知屿吓了一跳,慌忙收起了手,玩心也猛地淡了下来。
他坐在牧绥的腿上,目光从他的眼睛滑过,走过他高挺的鼻梁,又落在他的唇上。
突然就想再讨要一个吻。
他这个念头来得毫无预兆,也不想压抑,刚把手收回来捧上牧绥的下巴,就听到了卧室外传来一声极轻的敲门声,随后便是厨师小声的问话:“请问,这道菜需要放辣吗?”
林知屿如梦初醒般从牧绥的怀里挣开,站起身,喊道:“多加辣,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才发现自己刚才动作太急,连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他转头看了一眼牧绥,像是担心自己刚才的举动会显得太慌乱,忍不住解释道:“怕厨师等太久……”
牧绥抬手掩唇笑了笑,点了点头,却不拆穿他的窘迫,只是低声道:“嗯,下次让他们带菜单来,免得打扰到你。”
吃完晚饭之后,厨师离开,公寓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林知屿第一次谈恋爱没有经验,只能在客厅拉着牧绥把上次的那部电影重新看了一遍,
结果打开后,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心黄,所以才看什么都黄。
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昆曲传人,在现实和理想之间徘徊不定,最终找到自我的故事。随着戏曲的没落,戏院从最开始的高朋满座到现在的人影寂寥,很长一段时间,他一抬眼,看到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观众席,从前一起唱戏的同行走的走,散的散,可是他从小便接触这一行当,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再无谋生的手段。直到容身的戏院也被拆除,他无处可去,却意外撞见了一位离家出走,想要组建摇滚乐队的少年。
很诡异的搭配,却在创作者的镜头中碰撞出了奇妙的火花。
真要说起来,这部电影的内核倒是有点像《心灵奇旅》,可惜林知屿那天晚上的脑袋浑浑噩噩,短暂的清明时刻,只看见了屏幕上那一场象征着主角彻底解放的情|事,甚至后来回想起来,还一度误会了牧绥——
在思考他当时选择这部电影,是不是也有点不安好心,有意暗示。
罪过、罪过。
林知屿默默在心里给他倒了个歉。
然而他的眼神太露骨,牧绥早就注意到。他停下削苹果的手,用小刀蒯了一小瓣,送到林知屿的唇边。
后者垂下眼瞟了一眼,这回倒是毫无心理负担地用嘴接了过去。
“在想什么?”牧绥问他,“喜欢这个导演的作品?我让李青时去联系一下他……”
“等等、别!”林知屿一口气咽下了嘴里的苹果,差点呛了个正着。他捂着嘴咳了几声,才说道:“喜欢是喜欢,但是,是作为观众的喜欢。我还想等这部戏演完之后,找个好玩的地方躺个一周呢。”
“想去旅游吗?”
林知屿小鸡啄米地点了点头。
牧绥又问:“不带我?”
那不是之前没有确认关系吗。林知屿在心里偷偷回答,而且到那个时候,我俩的协议也差不多到期了,他功成身退,重回自由身,可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虽然玩完还得回来履行和公司的合约。
天杀的无限娱乐,这都是什么霸王条款。
“您要是想,也可以一起去啊。”林知屿随意地说道。
牧绥敛了敛眼皮,倒是没有立即回答。
不过林知屿转念一想,以前只要养活自己一张嘴,怎么敷衍都无所谓,可是现在自己的情况和嫁入豪门也没有什么差别,而且牧绥也成了他半个老板,万一以后他没点真本事,说不上话了可怎么办?
结婚证都还是板上钉钉的。
想到往后可能还是过不上辞职躺平的美好生活,林知屿哀怨地叹了一口气。
“你又在想什么?”牧绥看着他这副秒速变脸的模样,不由失笑。
林知屿悻悻地说道:“在想怎么在一夜之间把自己变成豪门。”
牧绥不明所以:“?”
电影播放完了,林知困顿地屿打了一个哈欠,恍若无事地和牧绥道了“晚安”,十分平静地回了自己的卧室。
然后一整晚,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
最后还是强行数了两千只羊,才把心里那点躁动的念头都给压抑下来,在天光乍现的时候,终于堕入了梦乡。
本来第二天还想研究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干点正常情侣能干的事情,谁曾想因为这一趟失眠,所有计划全数泡汤,他一觉睡到了大下午,醒来的时候牧绥早就去了公司。
左右都过了饭点,林知屿索性在被窝里多赖了一会,给那条帖子里为他出谋划策的朋友都送了一个小小的红包。
直到牧绥的消息发了过来:【S.:阿姨说你还没起来。】
【纸鱼:再躺一会![小狗又躺了下去.jpg]】
【S.:吃完饭再睡,中午她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林知屿这才顶着一头被枕头蹭得凌乱的头发下了床。
【S.:本来晚上想约你出去吃饭,但是下午合作方突然来公司,没办法了。明早几点的飞机,我送你过去。】
【纸鱼:那是你送吗,那是周助理送。】
【S.:好大胆。】
【纸鱼:可能是恃宠而骄?】
毕竟现在的这个牧绥,怎么看都不可能用小皮鞭抽他。
林知屿自然也狂妄了几分。
因为牧绥说第二天早上要送他去机场,陈辰又愉快地被林知屿放了一个小假,一觉睡到了自然醒,车子行进停车场的时候,林知屿更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容光焕发的脸。
果然充足的睡眠是人类最好的医美。
“过几天我去片场看你。”下车的时候,牧绥突然给他递了一个礼盒。
林知屿接了过来,掂量了一下重量,又轻轻晃了晃,像是一只刚得到新玩具就小心翼翼试探的猫。
“这是什么?”林知屿好奇地问。
牧绥犹豫了一下,漫不经心地说:“定情信物?”
林知屿还是第一次听见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免觉得有些反差,又意外地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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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什么没有准备。”话虽这么说,礼物倒是收得毫不手软,一下子就塞进了外套的空袋里,顿时在腰边撑起鼓鼓囊囊的一块。
“你可以慢慢想。”牧绥也没有和他客气,抬手把他坠在鬓角的碎发往后一拨,又把鸭舌帽的帽檐往下压了压,“下次见面再给我。”
林知屿思考了一会,几秒后恍然大悟:“那我度日如年的时候,您岂不是每天都会很期待,感觉不太公平。”
牧绥轻轻地笑了一声:“或许吧,但你也可以再期待一下。”
林知屿抿了抿嘴,没有应话,只是在拉开车门,准备下车的时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倏地把腿收了回来。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林知屿忽然凑近,在牧绥的嘴角轻轻一吻。
然后迅速抽离,压低了帽檐,迅速下了车。
“拜拜牧先生,下次见。”
林知屿拖着行李箱,飞快地走出很远,挥手和不远处的陈辰打了个招呼,示意他直接上去。
却不想,陈辰站在原地,惊奇地盯着他被帽檐遮挡了大半的脸,看了好一会,诧异地说道:“林哥,你脸怎么这么红?今天天气很热吗?”
林知屿自认是一个好领导, 即使员工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也绝对不会迁怒。
他笑嘻嘻地拍了拍陈辰的肩膀,就是嘴角勾起的弧度稍显瘆人。陈辰僵硬了一瞬, 有种突然回到《风起长夜》的现场,看到许清琢杀人时的感觉,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过清澈愚蠢的陈某人分不出来林知屿潜藏的意思,只得暗中感叹自家艺人的演技也是愈发炉火纯青,不知道电影上映的时候又要迷倒多少人。
他不住地在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 之后一定要在片场里给林知屿拍出全内娱最牛的宣传物料, 最好一经发出就能登顶热搜榜首的那种。
林知屿躺在头等舱的座位里, 被陈辰充满斗志的目光盯得睡不着觉。他用一根手指顶开眼罩, 半睁着眼,狐疑地瞟了他一眼,没明白他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
跟打了鸡血似的。
不过说起来,很羡慕自己这位助理的事业心。
年轻好啊, 年轻还有向上爬的动力。
要不下次问问李姐, 能不能给他接一个演一次就能够他养老的角色。
这么一想, 林知屿又觉得这可能是自己上班累倒, 临死前产生的幻想了。
几天后。
牧绥到影视城的时候,林知屿还在拍戏,周明联系了陈辰的, 在场外等他过来带他们进去。
他上次来的时候, 是直接联系的林昭衍,但毕竟这次的目的不太一样, 自然不好麻烦“外人”。
陈辰还有一会才能出来, 正好剧组租的景附近有一家咖啡厅,两个人便在这里暂时落了脚。
不远的围挡处聚集了不少人, 大部分都是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也有一些路过看热闹的大爷大妈。
周明正打算找老板订下一整组的咖啡,就看到一个女孩急冲冲地跑了进来。
“老板,《风起长夜》剧组的咖啡做好了吗?”
“好了,等我们的员工回来就给你们送过去,现在人手不太够。”
周明朝牧绥的方向看了一眼,知道他也听到了女孩的声音,示意他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牧绥颔首,周明心领神会地侧过头,扫过女孩的打扮,问道:“您也是剧组的人吗?”
乔乔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自己挎包上的小卡和娃娃,说道:“不是呢,我是其中一位主演的粉丝,后援会的。”
周明说道:“原来如此,我看外面站了这么多人,应该都是后援会的粉丝?”
乔乔点了点头。
旁边坐着的大概是来旅游的路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也问道:“里面什么人在拍摄啊,这么多人?”
乔乔笑了笑,温和地说道:“是林知屿。”
“不认识。不过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那人刚开口说了一句,她的女儿就飞快地拍打着她的手,喊道:“妈,是谢云策啊!”
“就是那天我们在家里看的那部剧,让你哭得稀里哗啦的谢云策!”女儿解释道。
“哦哦是那个小伙子,他长得好看的嘞!”母亲喊道,“好久没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脸了!”
女儿瘪了瘪嘴:“明明他出现之前,你还在说江逾白也好看的。”
“那我还是比较喜欢他这种长相……”
林知屿的国民度大涨,虽然有时候提起名字,稍微上点岁数的人不一定能对上号,但若是说起角色,估计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乔乔弯了弯眼睛,周明都感觉她身后像是有尾巴在摇。
“原来你是林知屿的粉丝。”周明说道。
乔乔点了点头,说:“我们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说罢,她正准备转身,就听见旁边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嗓音:“你们后援会来了多少人?”
她猛地转过头,好奇地望向来人。
牧绥坐在轮椅上,按着操纵杆,慢悠悠地移了过来。乔乔的目光扫过他身上考究的大衣,又看向他冷峻的面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也就十几个吧。”她狐疑地说道,“您是……”
牧绥思考了几秒,说道:“我是他的朋友。”
乔乔狐疑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牧绥也没在意,只是继续说道:“本来打算请剧组喝咖啡,既然你们请了,我就代他请你们喝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