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小羊几点钟by杳杳一言
杳杳一言  发于:2025年0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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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昭嘴角抽了抽,心想:宝宝,你不就是小妖怪吗?
“妖怪捏我屁股和脸。”
这话一出,杨思昭立即断了案,抱着眠眠上了床,坐在陆无烬身边。
陆无烬还昏迷着,眼皮沉覆,丝毫不见苏醒的迹象。杨思昭灵机一动,伸手捏住了陆无烬的鼻翼,让他不能出气。
装,你再装?
我不信你人形状态不用喘气。
可他捏了足足半分钟,陆无烬也还是一动不动,紧闭的薄唇也丝毫未启。
不会被他捏得缺氧窒息而死了吧?
杨思昭吓得立即收回手,推了推陆无烬的肩膀,见他不动,立即俯身靠在陆无烬的脸边,感受他的呼吸,“陆无烬?”
没有呼吸!
“陆无烬你别吓我!”
杨思昭一下子慌了,明明洗澡之前探他鼻息还是正常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没气了?虽然他很讨厌这个男人,莫名其妙闯进他的生活,强吻他,对他动手动脚,还监视他,但……至少送了一个眠眠给他。他再讨厌陆无烬,也不希望他死。
他双手按住陆无烬的肩膀,用力摇晃,慌到使不出力气,正要给陈此安打电话,手腕就被握住了。
微凉修长的手指如小蛇般圈住了杨思昭的手腕,在他腕内的筋脉上轻轻摩挲,杨思昭一低头,对上了陆无烬似笑非笑的眼。
“陆!无!烬!”
杨思昭的手还没招呼上去,就被陆无烬圈住了腰,箍到胸前,陆无烬问他:“小羊老师,你好像不太希望我死?”
杨思昭扭过头,咬牙切齿,“我不想和你说话。”
“可是我想和你说。”
杨思昭捂住自己的耳朵。
“我没有拿你当替身,从来没有,我不希望你误会,但也没办法解释得更清楚。”
杨思昭逐渐缓和下来,脸还是冷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装神弄鬼。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
“天机不可明宣。”
“……哦。”
提到天机,杨思昭一下子有了敬畏心,也不吭声了。
虽然还有满腹怨言,但他承认,陆无烬睁开眼的那一刻,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几乎吞没过往所有不愉快、痛苦与真相。
至少陆无烬还活着不是吗?
只要陆无烬还在,他所有的别扭、迷茫、混乱,总有一天能找到答案。
陆无烬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没过多久,一只圆圆的小脑袋也凑了过来。
又卷又软的头发扫过两个大人的脸颊,带来一股儿童洗发露的牛奶香味。
眠眠歪着脑袋,和陆无烬一起盯着杨思昭的脸,又在陆无烬的肩膀上爬来爬去,企图挡住陆无烬的视线,让杨思昭只看他。
陆无烬把他的脑袋拨开,他又挤了过来,发现杨思昭在看陆无烬的时候,立即急着说:“妈妈,妈妈,看我的嘴巴。”
杨思昭疑惑,“你的嘴巴怎么了?”
“我的嘴巴可以张这么大,啊——”
杨思昭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把眠眠抱起来,逗他:“那你的嘴巴可以闭得有多小?”
眠眠抿紧嘴巴。
“鼓起嘴巴呢?”
眠眠立即变成小金鱼。
杨思昭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厉害的眠眠,我们一起睡觉吧。”
眠眠笑嘻嘻地说:“好!”
陆无烬在一旁看着,也说:“好。”
话音刚落,他已经被杨思昭赶出卧室了。
隔着门板,杨思昭扬声说:“这是我和眠眠的床,你别跟我说你也想睡?”
“门都没有!”杨思昭一字一顿。
眠眠歪了歪小脑袋,疑惑地说:“妈妈,门在这边呢。”
“……”
杨思昭不知如何解释,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动静,听到陆无烬似乎睡在沙发上了,才抱着眠眠上了床,一起钻进被窝。
这一晚他睡得不太安稳。
不知道是不是陆无烬的血,给他的身体带来了负担,他的心脏跳得比平常快些。
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有一片郁郁青青的树林,有潺潺溪流,溪边有几棵桃树,绯红的花瓣随风吹落,落入流水,向远方流去。
突然之间,两只小羊从草丛中飞奔出来,其中一只通身纯白,唯独尾巴尖有一簇黑的小羊,调转了方向,追着那花瓣跑。
“洵暮!别乱跑!”
另一只褐色小羊发出吼声,小白羊停顿片刻,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很快,一道湿淋淋的白色身影如闪电般窜了回来,直直地冲到褐羊面前,熟练地幻化成人形,出落成一个清秀标致的少年,嘴里还叼着一片桃花瓣,傻兮兮地朝褐羊笑。
“没有香味,不好吃。”
褐羊也化作人形,伸手将少年头顶的发髻扶正,叹了口气,“暮儿,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知不知道我们此行要做什么?”
“知道啊,找到净梵神君,偷走他的化丹,解我们羊族之困嘛!”
“你说得容易,那可是神君,要是被他发现了你的意图,你就完了。”
“我会怎么样?”
“最好的情况是你被神君贬为恶妖,永世不得翻身,最坏的情况就是你直接被神君杀死,灰飞烟灭,连跟毛都不剩。”
洵暮脸色一白,老老实实地跟在褐羊后面,“好吧,我会注意的。”
“净梵神君来妖界布道,点化有仙缘的妖,暂时居住在洵山山顶的青叶林,这是我们唯一能接触到神君的机会。虽然你功力远不如神君,但你幼时练成回澜之法,此法能扭转乾坤,不管对手有多强大,只要他不带任何法器,赤手空拳地踏入你的阵法,偷走他的化丹就如探囊取物——”
褐羊眉头紧皱,揪回魂不守舍的洵暮,“我说这么多,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你都念叨二十年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不就是勾引神君然后偷他的化丹嘛!”他转头望向洵山山顶那抹云雾环绕的绿意,“哥,你放心,我一定成功。”
说罢,他就变回原形像山顶奔去。
一路与许多妖擦肩而过,他听到许多议论声——
“神君太严厉了,竟然说有七情六欲就不能升仙,你说说,谁没有喜怒哀乐?连喜怒哀乐都没有,那不成木头了吗?”
“神君就没有,我从没见他笑过。”
“无喜无悲,这也太难了,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能成仙了?”
“不过神君真是英俊。”
“是啊是啊,我上回去人间看了一眼新任探花郎,说是天下第一美男子,那相貌身量,和神君比起来还差的远咧!”
洵暮越发好奇,他倒要看看这个即将被他偷走化丹的倒霉神君长什么样子。
结果刚到青叶林,就被神君的侍女拦住了,“今日布道结束,神君已经歇下,明日再来吧。”
洵暮心急,他和哥哥赶过来就花了半月,都到神君家门口了,还要等一夜,他实在等不及了,远远看到竹林深处一袭白衣,便知是净梵神君。“我我我问仙心切,只求见一面神君!”说着就要往里走。
“神君申时一刻之后不见人,想擅闯,门都没有!”侍女说。
洵暮很疑惑,指着竹门说:“门不就在那儿吗?”
侍女疑他有异心,合力将他击退。
洵暮一时不备,忘了防御,直接被震出几十米远,狠狠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洵暮慢悠悠地醒过来,伴随着全身的酸痛,他缓缓睁开眼,悲伤地想:这儿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回家了。
正难过着,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缓的脚步声,明明踩在枯叶上,却如踏水般轻盈。他呆呆地听着,直到那声音离他很近了,才歪过头,视线自下而上扫过,看到一个身穿绀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好俊俏,洵暮痴痴地想。
“你也是妖吗?你也是来见净梵神君的吗?”他翻了个身,盘腿坐在男子身前,仰头抱怨道:“神君的侍女好凶啊,我才说一句话就把我打出来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男人面色平淡,只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真是莫名其妙!”洵暮咕哝道。
填饱了肚子,他又去闯青竹林,不出意外,又被侍女打了出来,手被打出两道青瘀,第二天,逃跑时崴了脚,第三天,脸也肿了……
一个月后,他蜷缩在草堆里舔舐伤口,周围的果子都吃光了,他只能喝点露水充饥。
正悲伤地望着天空时,一张不久前见过的俊俏面孔遮住了他的视线。
男子垂眸望着他。
如逢故友,他更加悲伤了,抹着眼泪说:“呜……呜呜……我劝你别去找神君了,神君的侍女好可怕,打得我浑身都是伤。”
男子的视线先是落在他忘了收起来的小羊角上,然后缓缓往下,看到他脸上、脖子上、肚子上的伤,最后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洵暮哽咽着控诉,“我就第一天说了两句话,后来呜呜……我一出现就打我……”
男子启唇问:“你找神君做什么?”
洵暮呆住了。
是啊,他找神君做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了!偷化丹!
“偷——”话一出口他就打了个激灵,不对不对,这件事怎么能说出来?被神君知道他就完了啊。
神君会把他杀得一根毛都不剩。
他又想起哥哥的叮嘱,勾引勾引。
于是他仰起头,露出明媚的笑容,“能不能麻烦你告诉神君,我倾慕他好久啦!”
杨思昭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
他明明记得他前半夜辗转难眠,可不知梦到了什么,后半夜竟然睡得极沉。沉到眠眠醒了,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他都没醒,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
“十一点十二分???”
他望向手机屏幕的眼睛倏然睁大,眨了眨,确实是十一点。再一低头,看到窝在他臂弯里玩小火车的眠眠,他立即问:“眠眠,你吃早饭了吗?”
“妈妈你醒了!”眠眠一骨碌翻过身,扑到杨思昭胸口,“吃过早饭了,是陈叔叔送过来的,还有妈妈爱吃的鲜肉汤包。”
眠眠表演了一个“吸吸”的动作,倚在杨思昭怀里,软绵绵地说:“可好吃了。”
杨思昭揉了揉他的小肚子,“眠眠吃了几个?”
眠眠伸出小手,“五个。”
杨思昭抱着他坐起来,“好厉害啊,眠眠吃了五个汤包,有没有被烫到舌头呀?”
“吃第一口的时候有一点点烫,陈叔叔让我等一等再吃,爸爸没有吃。”
杨思昭怔住,“你爸爸还在?”
眠眠点了点头。
杨思昭刚要下床,又想起来问:“现在外面除了你爸爸,还有其他人吗?”
眠眠摇头。
杨思昭这才下了床,打开卧室门。
明明是正午,客厅里却昏暗无光,窗帘都拉上了,像个妖窟,而妖窟的主人端坐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指尖时不时在半空中划两下,荧蓝色的光线出现又消失。
在杨思昭的视角里,真是诡异得很。
他竟然放任自己和这样诡异的老妖怪同在一个屋檐下,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醒了?”陆无烬忽然出声。
杨思昭吓了一跳,快步走到窗边,霍的一下把窗帘拉开,家里瞬间亮堂起来。
“你怎么还在我家?”
“不是说了吗,别墅停电了。”
“……陆无烬,不会讲冷笑话就不要讲。”杨思昭懒得跟他说话,走到厨房,蒸锅里的汤包还热腾腾的,左边是鲜肉汤包,右边是蟹粉汤包,第二层蒸屉里还有一碗黑米甜豆浆,一颗茶叶蛋,一碟小腌菜。
这早饭还不错。
杨思昭没脾气了,一边闻着一边想:如果以后每天都有这种待遇就好了。
谁料,陆无烬竟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突然开口:“陈此安给我发来了菜单,明早你想吃鸡汤米线,还是鲜肉小馄饨,还是生煎包?”
杨思昭转过身,皱着眉头望向陆无烬,“什么意思?”
“或者你想吃西式的,也有。”
“你什么意思?”
“我问你喜欢吃什么。”
“不是,陆无烬,我跟你捋一捋,昨天,你莫名其妙跟着我回家,和我妈吃了一顿饭,又莫名其妙地要强行消除我记忆,对我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字,然后突然昏倒,醒来之后对我说了一堆什么天机不可明宣的鬼话——”
杨思昭走到他面前,指了指他的单人沙发,“现在又堂而皇之坐在我家,把自己当成主人一样,对我的早餐指手画脚。”
“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和陆眠一样,住在你这里。”
时间和空间一起停滞了。
如果不是眠眠玩小火车时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杨思昭一定以为自己幻听了。
陆无烬起身走向他,“能不能像接纳陆眠那样,容许我进入你的生活?”
“不能!”
杨思昭只觉得脑袋晕乎乎,转过身直直地往厨房冲,嘴里念叨着“你又在发什么疯”、“你不找你老婆了吗”,他几乎手足无措,站在岛台边乱转,“叫什么来着?暮儿,对!暮儿,你不找他吗?”
“你以后会知道的。”
“又是天机?”
陆无烬颔首。
“我怎么知道是天机,还是你的鬼话?”杨思昭胸口起伏不平,和陆无烬僵持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考虑了那么多因素,却忘了最主要的:
“我管你什么天机?关键是,我不喜欢你啊,我不喜欢男人。”
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我不喜欢你!我……我拒绝!”
“试一试,”陆无烬往前走一步,将杨思昭困在双臂之间,“看小羊老师上次的反应,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男人。”
“不许提!”
陆无烬微微俯身,在杨思昭耳边说:“那天,你的身体明明有反应。”
几个字就像一根针扎在杨思昭的尾巴上,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辈子都不要出来。
他推开陆无烬,逃难似的躲进了卧室。
眠眠见状,连忙抛下小火车追了过去,却被门板拦住。
眠眠可怜巴巴地扒在门板上,怕妈妈不高兴,也不敢敲门,只用小手轻轻挠了挠,小声喊:“妈妈,是眠眠。”
陆无烬在他身后蹲下。
眠眠回过身,气到撅起嘴,“讨厌爸爸。”
陆无烬挑了下眉梢。
“坏爸爸。”
“嗯。”
陆无烬将指尖按在眠眠的额头,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传送到眠眠的身体里。
“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妈妈,还有,厨房蒸锅里那碗豆浆,要让妈妈喝了,听到没有?”
眠眠不情不愿地问:“你要去哪里?”
“有点事,明天下午回来。”
话音刚落,他便消失了。
眠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往前伸手抓了抓,也感受不到爸爸的任何气息。他回过身,继续趴在门上,透过木门,听里面的声音。
妈妈没有哭。
没有哭为什么要躲进房间里,眠眠想不明白?
杨思昭一直憋到肚子饿得不行才出来,本来都已经摆足了架势,要继续和陆无烬理论一番的,结果一出门,客厅里空空如也。
只剩门边缩着的小眠眠。
“爸爸说他有点事,明天下午回家。”
杨思昭“哦”了一声,有种扑了个空的烦躁感。
哪有人刚表完白就玩消失的?
他先去洗漱,再到厨房端出早餐。
眠眠又变成粘人的小尾巴了,杨思昭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杨思昭一坐下,他就爬到凳子上,趴在桌边,眼巴巴地望着。
“想吃?”
“爸爸说,要妈妈喝完豆浆。”
“为什么?”
眠眠摇摇头,“不知道。”
杨思昭本来还有些赌气,故意把豆浆放到一边,“他让我喝我就喝?我偏不。”
可眠眠似乎很希望他喝,两只小手握成拳头并在一起,放在桌边,又把小脸蛋靠在上面,仰着头,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杨思昭。
“……好吧,妈妈不是你的对手。”
杨思昭端起豆浆碗就是一大口。
浓稠香甜,入口丝滑,就是细品起来,似乎隐隐约约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铁锈。
他又喝了一口,还是有铁锈味。
“奇怪。”杨思昭顿生担忧:不会因为我拒绝他了,他就想毒死我吧?
而且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豆浆顺着他的食道往下流时,心脏有很强烈的震动感。
不痛,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和他的心脏搏斗,此消彼长,坐立难安。
眠眠见状,立即扑到杨思昭怀里,抱住了他。
“妈妈!”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轻轻拍着杨思昭的后颈,哽咽着说:“妈妈,不痛。”
杨思昭顿时清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抵在眠眠的小小肩头缓了一会儿。
“没事了没事了。”
眠眠泪眼婆娑,很是自责,“对不起妈妈,我再也不听爸爸的话了。”
要不是杨思昭有教育者起码的原则底线,他一定狠狠点头,彻底离间陆无烬和眠眠这俩父子,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阴阳怪气,心口不一地说:“没事的眠眠,爸爸的话还是要听的。”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他几乎起了杀心。
爸爸的话要听。
爸爸有多远滚多远。
陆无烬表白后就是一天的消失。
杨思昭坐在小(5)班的教室里,托着脸,看小家伙们跑来跑去。
小池画了一幅画,兴冲冲地跑到他面前,“小羊老师,你猜猜我画的是什么?”
杨思昭低头一看,画上是一个弯曲的火柴人,脑袋上长了两个角,倒在桌子上。
“这是……想爬上桌子的牛?”
“什么呀!小羊老师,我画的是你!”小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对自己的画作不被理解而深感悲伤,“你都这样发呆一整天了,陪我们玩两下,就又去发呆!”
杨思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哪有?”
五只不约而同地点头:“有!”
眠眠后知后觉,跑过来看了看小池的画,一万个不同意,“这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比这个牛好看多了!”
小池:“……”
杨思昭:“……”
“小羊老师,带着孩子们出来做体检了。”院长在走廊里喊。
“来了来了!”
灿灿幼儿园属于私立幼儿园,每年年底都会有一次体检活动,孩子们和老师们都要参加。杨思昭一开始还很担心小妖怪们的体检指标会不会异常,引起别人的怀疑。
院长让他放心,“这些细节,孩子的家长们早就考虑过了,和普通孩子是一样的。”
当然也有一点不一样。
五只小妖怪对抽血这个项目,有着异于常人的淡定,他们站成一排,疑惑地望向其他鬼哭狼嚎的同学们。方小盼问:“有这么疼吗?那个针,还没我妈妈打我的时候,伸出来的爪子长呢!”
杨思昭连忙捂住他的嘴。
就连眠眠,似乎也不太害怕抽血,倒是杨思昭心疼得要命,闭着眼压根不敢看。
眠眠凑过去亲亲他的脸,小声说:“妈妈,不怕,有眠眠保护妈妈呢!”
杨思昭把他搂进怀里,和他脸贴着脸,腻了好一会儿,“晚上吃炖鸡汤!给我们家最勇敢的眠眠小勇士补一补。”
眠眠开心地晃了晃脑袋。
好不容易解决完孩子们,老师们也偷得半日闲,徐蕊过来敲敲门,“杨老师,医生在办公室等我们,过去测一下心率和血压吧。”
“来了!”
徐蕊笑着问:“杨老师看起来身体不错?”
“挺好的,虽然没怎么锻炼,但是体检单上没一个箭头。”
“你还年轻呢。”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徐蕊又说:“每天围着这群小喇叭转,心率和血压低都低不下来。”
“我应该还好吧,可能我这人比较钝,从小到大都没遇到什么让我心率不稳的事。”
“遇到喜欢的人呢?”
“也不会加速成什么样的。”
杨思昭笑了笑,坐下来,医生将心率监测仪的指夹夹在他的手指上。
数值逐渐上升走回落,停在一个稳定的数字,“静息,每分钟66次,挺正常的。”
“我就说吧。”
杨思昭刚要取下指夹,余光扫过门边。
下一秒。监测仪突然“滴滴滴”地叫起来。
——75
——89
——118
医生愣住了,探头过来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120了?”
杨思昭望着门口那个穿着浅灰色大衣的男人,他看起来悠闲而懒散,倚在门边,熨帖的大衣勾勒出他修长而挺拔的身形,就连微微露出的袖口都显出与生俱来的矜贵。
衬得整间办公室都黯淡了。
众人望向门口,目露诧然之色。
陆无烬朝杨思昭挑了下眉,嘴角勾起笑意,“五点了,杨老师还没下班吗?”

杨思昭低头装作没看见,陆无烬的视线仍灼灼升温,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监测仪仿佛装了扩音器,“滴滴”个不停,在狭小的办公室里不断放大,每一声都是最直接的罪证,将杨思昭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他后知后觉,急忙摘掉指夹。
“这个、这个不是。”
他手足无措地站起来,退到一边,医生问他:“杨老师,还有血压没测呢。”
不用测,杨思昭也能猜到自己的血压现在有多高,他怀疑如果陆无烬一直待在他身边,他的血压会高到让他年纪轻轻就得冠心病的程度。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不用了,我这次先不测了。”他朝医生笑了笑,又向陆无烬露出正式而礼貌的笑容,一脸惊讶:“眠眠爸爸,您怎么来了?”
他特意加重了“眠眠爸爸”四个字,表现得十分有距离感,以摆脱陆无烬营造出的暧昧关系,还语气夸张地说:“眠眠在教室呢,怎么回事,您没看到他吗?”
陆无烬看他表演,浅笑不语。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暧昧,杨思昭已经听见有两个老师在细声私语,诸如“听说那个孩子天天跟着小杨回家的”“怎么和家长关系这么好”之类的议论开始蔓延。然而始作俑者毫无愧意,依旧倚在门边,眼里含着笑,好整以暇地看杨思昭向他走去。
“杨老师怎么不继续测个血压?”他明知故问。
杨思昭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而后忙不迭拖着他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陆无烬回头看了一眼徐蕊。
目色寒意浸骨。
徐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谁让你过来的?”杨思昭怒气冲冲地朝陆无烬搡了一把,“还跑去其他老师面前现眼!”
陆无烬原本纹丝未动,但还是假模假样地往后踉跄了两步,说:“我四点就来了,看你们一直没出来,我才进来找你们的。”
“因为今天体检,推迟一个小时放学,你这种对孩子毫不上心的家长怎么会知道?”
“不是有你么,眠眠妈妈?”
“你你你——”杨思昭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几乎想攥起拳头,一拳攮在陆无烬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他警告:“在外面不许提!”
陆无烬扬了下眉,笑意更深。
杨思昭朝他摆了摆手,“走走走,你不要待在这里!”
“小孩太闹腾,我是来帮你的。”
这时候,乐乐跑出来求助:“小羊老师燕鱼,圈圈被裤子绊倒了!”
杨思昭连忙走进班级,圈圈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两条腿塞进同一只裤腿里出不来了,倒在地上,像钟表一样转圈蛄蛹。
小池在一旁拿着画笔,刷刷开画:“圈圈变成美人鱼了!”
方小望摇摇头:“圈圈是胖头鱼。”
眠眠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学着圈圈,趴在地上转圈。
圈圈一见到杨思昭,立即委屈大喊:“小羊老师快来救救我!”
杨思昭立即帮他脱了裤子,然后拍拍手:“都过来,把衣服穿好,放学了。”
几个小家伙虽然平时闹腾,但关键时候还是很听杨思昭的话,杨思昭一拍手,他们就放下手里的玩具,齐刷刷地跑过来,在杨思昭面前排起了小火车。杨思昭给他们穿上外套,换鞋子。
冬天的衣服最繁琐,除了外套还有小马甲。杨思昭像流水线男工一样,打包一个小朋友,又来一个小朋友。就在杨思昭给乐乐换上她迪士尼公主同款的漂亮小靴子时,陆无烬走到教室门口。
杨思昭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教室就变成了动物园。
小狮子和小狼左突右冲,咚的一声撞了个落花流水,两只小狐狸抱在一起,躲在窗帘后面瑟瑟发抖,小锦斑鸟疯狂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出去,结果一头撞在玻璃上,两眼冒金星,晕乎乎地落下来。
只有眠眠没有变,他跑过去,接住小池,结果绊了一跤,又把小池摔出两米远。
“……”杨思昭咬牙切齿,“陆无烬!这就是你帮我的方式?”
陆无烬认错态度良好:“抱歉。”
他指尖一划,五只小妖怪迅速恢复了原状,但五只仍然瑟瑟缩缩地躲在窗帘后面,泪眼婆娑,看起来害怕极了。
眠眠看朋友如此,也跟着掉眼泪,张开短短的胳膊,一边抽抽噎噎,一边挡在朋友们面前。
“不、不可以!”
陆无烬定定地看着他。
来到杨思昭身边之后,小家伙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洵暮是在眠眠九个月的时候离开的,那时陆无烬身中回澜咒,醒来时胸口多了一个血窟窿。侍女告诉他,洵暮带着化丹逃跑了。化丹没了,陆无烬丢了半条命,他勉强止住血,挣扎着站起来,寻遍了洵山,也找不到那只小羊妖。回到屋里,他连站都站不住了,趔趄着倒在桌边,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正在迅速流失,就在视线陷入黑暗的前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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