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浅灰色头发因为高温而有些弯曲，被火撩了一下之后散发出难闻的焦味。
他随手把发丝捋到耳后，在疲惫和难受中坚持说了下去：“这些书我还没有看完，大部分都在市面上买不到。我好歹是个圣子，圣歌教里收集的禁书还是有资格翻阅并外借的……”
他累得身体都在发出支撑不住的嘎吱声，果然不锻炼会让人身体生锈。
尤其是多背一个人的情况下，他没坚持一会就开始感到吃力。
“呼……”凯欧斯吐出一口浊气，汗水不断往下流，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辨别了一下周围有些陌生的环境。
“要是因为迷路而被烧死，那我可真是世上最可笑的圣子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要怪圣歌教，我连自己家的地盘都不认识。”
少年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他拍了拍背上人的脸，粗鲁地问：“老师！喂，德伊莱？你还能保持清醒吗？”
德伊莱神志不清，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
“哦，我忘了你没办法说话。算了，如果还有意识，就给我爬起来指路啊！我把你救出来可不是为了死在这种地方！”
但对方并没有反应。
凯欧斯啧了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停下。
如果是平时的自己，早就放弃了。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又艰难地逃离舒适的生活呢，放弃不是一种更轻松的选择吗？
什么都不做，只要活着就好。闭上眼睛睡去后第二天睁眼能看见太阳，这不就是人生的全部吗？除此之外的一切挣扎都是没有意义的。
他明明是这么想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刺激到了他，少年一鼓作气把德伊莱背了起来，继续摇摇晃晃朝着远处走去。
为了保持清醒，凯欧斯一直都在说话，说得口干舌燥，“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老师。你也看出来了吧，所以再离开之前劝我别勉强自己，不过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从最开始，为了不被其他孩子欺负而勉强自己当院长的好孩子。到后面，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勉强自己接受圣子这个身份。
活到现在，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除此之外的事情不需要再关心。
“我知道自己变得很懦弱，但就是没有勇气去改变。不管是决心和勇气我都没有，不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就会想着逃跑……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才不是外界认为的圣子。
那种光鲜亮丽的身份怎么可能和一个生活在孤儿院的孩子扯上关系呢？
“我和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的懦夫有什么区别！”他流不出泪水。灼热的火焰让他的泪在流下来之前就消失在空气。
如果他可以，他能够早点意识到圣歌教他们想做什么，就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光是想到自己舒舒服服躺着看书的时候，老师在经受拷问，朋友为了那个该死的仪式而抽干了身上的血。凯欧斯就对这样无可救药的自己感到恶心。
像他这种只想逃避现实的人，完全配不上圣子的身份！
他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地活下去，所以选择剑走偏锋。
“那个主事答应会帮我，只要我们活着离开这里，就能得救了。”凯欧斯企图扯住一个笑容，但以失败告终。
他不知不觉间走入一条死路。面前延伸向远处的路被掉下来的树木挡住去路。
凯欧斯不得不换一条路。
在他耽误的这些时间，火焰越发凶猛，舔舐着一米外的地面。大火就像是个恶魔，像玩弄猎物的猫一样看着他四处撞壁。
“不是这里，这边被堵住了……”凯欧斯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开始颤抖。光是想到自己今天可能死在这里，他就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不不，冷静一点，凯欧斯，还有机会。你不是想要活下去吧，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得到自由！
“老师，我不想死。你醒一醒好不好，我应该往哪里走？我不敢到处乱走，撞到其他成员的话一定会被抓回去的！老、老师，你醒过来啊，告诉我出去的路！”
凯欧斯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看见死神的翅膀笼罩了自己，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他今天会死在这里！
不，不能那样想！
凯欧斯大脑一片空白，他就像是被逼上了绝路。为了不让自己就这么放弃，他不敢停下嘴里的话。
“虽、虽然听起来很奇怪，圣歌教一直都和皇室争锋相对，但我的确跟那个皇室成员是朋友……”
声音因为颤抖而听不太清内容。
但没关系，他在讲给自己听，就像是在从那些自言自语中寻找一丝勇气。
“那个人很好，她喜欢看书，我也喜欢看书。我们是笔友，看了同一本书后认识的。她是我第一个朋友……”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颠三倒四。
到处都是火焰。
明明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少年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砰砰直响，就像是失控的引擎。
他四处寻找，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绝望和乞求。火焰点燃了他的衣角，灼热的疼痛感在神经上跳动。
“那家书店里面有一本我很想看的书，那本书其他地方都没有。我让人去借，但店主却说那本书已经被借走……我留了一份信给对方，她、她……”
不对，不是这边。到底在哪，到底在哪？！
“她给我回了信，她说……我，老师，我不想死，我只是想活下去，每天吃饱地活下去而已！我……”
在绝望之时，凯欧斯看见了一条路。
在熊熊燃烧火焰中的一条路，通往外面的路。他立刻振作起来，来不及思考，就跌跌撞撞跑过去。
这是唯一的机会！
凯欧斯听见自己的骨头因为吃力而咔咔作响。他在内心尖叫，就这么停下来，不能摔倒，要一直往前跑才行！
他的眼亮起来了一丝光芒。
“太好了……”他想要这样尖叫，但是余光却看见高处有东西摇摇欲坠。
少年抬头看去，那是一块被火焰包裹的木头，正好砸了下来。他脑子里嗡了一声，为什么偏偏是现在？难道是所谓的神要他去死，命运要他葬身于此？
关键时候，凯欧斯没有躲，而是直接扑向一米外的大门。
“砰——！”
木头掉了下来，并没有砸到他身上，但是破碎的木屑和火焰四处飞溅。
“……唔！”凯欧斯感觉到剧烈的疼痛从脸上像四周蔓延，让他眼前一片漆黑。
少年蜷缩在地上缓了一会，才强撑着爬到了刚才因为冲击而翻滚了好几圈的德伊莱身边。
“老师，我活下来了。就算命运要我去死，我也会活下来了！”他的眼睛因为希望而前所未有的明亮，如两块黄色宝石。

第169章 我能帮你
凯欧斯就算看不到,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很难看，因为激动和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停下。死里逃生和重获自由带来的兴奋在胸膛里翻滚着，甚至胜过脸上传来的疼痛。
谁知道呢,大概脸上会留下丑陋的伤疤吧。
但凯欧斯不害怕伤疤，他认为那是一种赎罪和新生。犯下的罪过不会就那么轻飘飘地消失，而会如影随形，铭记在他的身体上。
少年跪坐在地，回望圣歌会。
过去在他眼里如同囚牢般冷冰冰而高大的建筑，此时正在火里走向毁灭。
“我不想当胆小鬼,老师。你能明白我在想什么吧,毕竟大家都叫你离经叛道的叛徒。”少年头发凌乱，那是圣子身上不应该出现的狼狈,但是却让他多了一份活人的生气。
“圣子大人,看来你没事,我正在担心你呢。”身旁突然传出一个人的声音。
凯欧斯并不意外地看了过去,正是那位主事。
说实话，他从第一眼见主事开始，就不喜欢这个人。
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男人野心勃勃，笑容提前计划过往上勾起多少度才让人更觉得亲切。怎么看都透露着一种精密的算计,想在思考要怎么搜刮走最后一分利益。
难怪圣歌教的其他人也不喜欢他。
凯欧斯收起了面上流露的复杂情绪，用一贯的冷漠待人,“你来得有点晚。”
“抱歉，圣子大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因为一些事耽误了一会,还以为自己赶不上了。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我来得正好？”主事温和地说。
他好不容易用糕点和红茶糊弄了柚子茶,这才能赶来。
男人站在离少年一米外的地方，上下打量一番凯欧斯，然后伸出手，“需要我帮你一把吗？”
“不用。”凯欧斯十分警惕地拒绝，“你要是想帮我，不如把那个人背起来。”
主事这才看了过去，“哦，我似乎认识这位先生。他看起来真像那位叛徒。说起来，那位也是圣子大人曾经的老师吧？”
凯欧斯强撑着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惨，他把后背挺得很直，站了起来，“少说废话。”
他最讨厌对方的就是这一点，话里话外总是在打探消息。
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真抱歉，是我多嘴了。不知道你需不需要，圣子大人，我为你准备了临时住所。”主事一边说，一边把德伊莱扛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主事好歹年龄比凯欧斯大，扛起一个昏迷的人虽然算不上很轻松，但也不像凯欧斯那样吃力。
凯欧斯僵硬地说：“你带我去吧。”
他顿了一会，补充道：“别叫我圣子，我已经不是了。”
“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我能叫你的名字吗？”主事在前面带路，扛人的时候还能气息平稳地说话。
凯欧斯有些后悔，他才不愿意。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只能心情不爽地嗯了一声。
好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主事并没有不识趣地再提这个话题。
他们来到了一条位于海岸边的街道上，位置比较偏僻，能看见蔚蓝色的大海。
主事带他们来到一处四层楼高的租房前。即使是傍晚，也能听到租房里传来说话声和饭香。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不过待不了多久，圣歌教不会就此摆休。所以我的建议是休整好了之后重新更换住所。”主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一边解释。
凯欧斯并没有说话。
他和主事的交易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为对方提供消息，对方为他提供临时庇护。
他没资格对住处挑三拣四。更何况，自己之前也不是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过。
主事把德伊莱搬进房间的沙发里，然后转身递来钥匙。
“……多谢。”少年僵硬地开口。
“这是我应该做的哦，毕竟答应让你从圣歌教里逃出来，当然不能就这么丢在路边。”主事这样说，一副真心实意的姿态。
但德伊莱对他依旧抱有警戒心，不相信他是那种好人，所以什么也没说。
“我搬回来的那个人似乎受了重伤，难道也是圣歌教做的？我也很震惊他们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了力量而不顾一切……凯欧斯，你和我一样对此很不甘心吧？”
主事靠近了一步，神色真挚地劝说道：“不如我们联起手来，颠覆圣歌教。那些道貌岸然的人根本不配当教主，我反倒觉得，你才适合。”
他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话时神色如常，仿佛不知道这话被圣歌教听到了肯定送他上火刑架。
凯欧斯不为所动，“我看你才是最想当教主的那个人。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争的。”
听了这话的主事露出了受伤的表情，假惺惺地说：“怎么会，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和其他信徒一样尊敬你，希望你能成为圣歌教的主教。”
对方话里暗示的意味太明显，少年很难不懂。
“你想得到其他教徒的支持，好名正言顺颠覆圣歌教？我可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去吧。”凯欧斯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也不想当那什么圣子。
丢下这句话后他就要关门。
主事抓住了门框，从缝隙里露出一只带笑的眼睛。
“请不要这么说，”男人笑道，“战争总是需要正义的旗帜。那些教徒可是真心实意尊敬和爱戴着你，难道你忍心丢下他们吗，圣子？”
他强行掰开门，居高临下凝视凯欧斯。
“你到底想说什么？”凯欧斯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他感到心烦意乱，想把门重重摔到主事脸上。
“你又要逃避了么？”男人像蛇一样吐出蛊惑的话语，神色仿佛在为面前人担忧，“这可不好。你不想复仇吗，凯欧斯？圣歌教夺去你的朋友和自由，还把你塑造成现在这样——一具丢失自我的空壳。你就想着远远地逃离，却不想着为自己和死去的朋友复仇？”
少年金色的眼睛里闪过杀意，“我不允许你提到她。”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明显。
凯欧斯虽然是圣子，但并不是一个超凡者。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打过对方，但不想就这么放弃反抗。
凯欧斯余光看见桌子上和水果摆着一起的小刀。
如果他能够……
他担心被对方发现，所以很快收回视线，冷冷地回答：“我想做什么与你无关，我追求的可不是权力和力量。”
少年并未没有动摇过。他没办法忘记朋友的死亡，又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没办法毁灭圣歌教。
就像主事说的那样，自己难道又要逃避吗？明明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却没有复仇的勇气和决心吗？
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和面前的男人合作。
这家伙就是个狼子野心的混蛋，用蛊惑人心的话来打动其他人。
归根结底，主事做些事情只是为了往上爬，而不是为了其他。
男人从一开始加入这滩浑水就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权力和地位，他不甘心永远被困在主事的位置上。
主事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少年，仿佛在思考什么。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旁边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孩打开门。
“主事先生，你在哪，我给你留的糕点要冷了！”
凯欧斯立刻意识到，是那个妖人。
“看来今天不是个聊天的好机会。”主事这样说，但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凯欧斯冷冷地说：“从我的房间里出去。”
“我不应该为了便宜预定两间房。”主事有些后悔。但时间紧迫，加上身上的钱不够，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也就是说，凯欧斯的隔壁就是罗斯西亚和她那位手下林奇。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柚子茶。
主事偏头看了一眼走廊，转头对凯欧斯说：“不管怎么样，请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凯欧斯，我能帮你复仇。”
少年并没有回答他。
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如果柚子茶没有突然出现，或许他已经迫于无奈动手了。结果可想而知，他肯定是打不过主事的。
自己真的会答应吗？凯欧斯不确定。
他冷眼看着主事退出房间回到走廊，和那个妖人聊起天来。
“咳。”就在这时，凯欧斯感觉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顿时后背发凉，想也不想转身去扑桌子上的那把刀。
直到那人拉住自己的衣服，把脸抽到面前来。
“你终于醒了，德伊莱。”凯欧斯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怎么叫也不睁眼。”
他的老师——德伊莱冲他露出一个依旧洒脱的笑容。
凯欧斯吐出一口浊气，“抱歉，我忘了你没办法说话。算了，反正你大概也会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之类的话吧？”
他终于缓过来了些。
德伊莱并没有生气，当然少年也看不出来对方的表情。
男人咬破自己右手的手指，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话：别听他的。
写完这句话，桌子上就写满了。
德伊莱用袖子擦掉血，又写:我能帮你。

第170章 赶车
预言师刚开始说可以帮他们准备住的房间,但是在做完问卷——好运多多坚持要这么称呼后——没再提这个话题，不怎么礼貌地把他们请了出去。
好评扣1对此摇头，“NPC说的话都不可信啊,看来免费的酒店是指望不上了。”
射手法师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就只能住免费的桥洞了？”
作为队长的谁学数学没有关注队员们的忧心，给出了另一个回答：“不，我们现在就往回赶，不在这里继续耽误。”
好评扣1叹了一口气，“什么啊，居然还要赶夜路。没提前说要加班,这可是得加钱的。”
好运多多对此并没有抱怨,这可有点少见，之前青年总是第一个大喊大叫的。
射手法师关心地凑了上去,正好听见对方在嘀咕：“没想到游戏里居然也有人格测试,但我怎么就像幻梦俱乐部的了？可恶,NPC也搞刻板印象！”
射手法师：？
完全没听懂呢。
在他还在思考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谁学数学动作迅速，准备拦马车去火车站。
之前送他们来这里的马车已经不知道去哪，毫不留情把四个迷路的玩家丢在陌生的破烂小楼前，完全不顾及四人对这个地图一点也不了解。
谁学数学心里想着正事，拦下一辆马车后马不停蹄上车,“走吧，我们去火车站！”
结果到了车站,完全没预料到的高价车费掏空了他仅剩的游戏货币。
好评扣1摇头，“果然啊。”
“是被敲竹竿了,”射手法师跟着点点头,“外地人总是会被坑，即使在游戏里也是这样啊。这一点倒是很真实。”
“你们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倒是帮我把马车追回来啊。混蛋，连玩家的钱都坑！”谁学数学气得嘴角抽搐。
这游戏里NPC一如既往嚣张啊。
简直是开局不顺。
四人追了一段路，但两条腿终究是追不上四条腿的马。再加上初来乍到不认路等原因，玩家只能遗憾地看着马车扬长而去。
射手法师眼疾手快，没多思考就抬手朝马屁股上开了一枪。
吃疼的马顿时受了惊，跑得更快，横冲直撞消失在路的尽头。
射手法师呆了一下。
当街开枪这种行为引起了一阵骚乱。四人组在被抓住之前溜之大吉。
好不容易甩掉了身后的NPC，作为三人中最有良心的玩家，射手法师立刻诚挚地说：“抱歉，没有追上，我刚刚不应该开枪的。对了，我们现在在哪？这个地方好像离车站有点距离，我不认识路。”
谁学数学安慰道：“没事，那家伙不是爱跑吗，我看他要怎么停下来。不过，我刚刚也没看路……”
好评扣1摇摇头，一群不可靠的队友。
她甩了一下长发，说：“果然还得靠我，我刚才记了路。”
“太好了！”
在好评扣1的带领下，玩家们开始步行去火车站。
射手法师这次把自己身上的武器能收的都收了起来，只留下防身的刀。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红眼青年，一如既往地说中重点，“那个，我有一个问题。你身上还有买车票的钱吗？”
谁学数学浑身僵住了。
“哈哈哈，”他假笑，“当然有啦。”
手上偷偷点开面板给口黑嘿发消息：“我能预支下个月的工钱吗？”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在射手法师说出更多扎心话之前，好评扣1提高音量打断了他的话：“你们看！我们拐过这个地方，再走一会就能到车站！”
眼见对方被吸引了注意力，青年松了口气。他偏头正好瞥见一路上一言不发的好运多多露出凝重的表情。
谁学数学有些忧心地走近一步，问：“你怎么了？是游戏故障了吗，话筒坏掉了？”
与其相信好运多多不想说话，他更相信上述理由。
好运多多这才回过神来。
他眨巴眨巴眼，迟钝的诶了一声，“不，我在思考如何改进NPC的人格测试。”
谁学数学：？
人格测试那种东西他也玩过，就是回答问题然后得出你是什么类型的人之类的东西。
不过和NPC有什么关系呢？
好运多多回答道：“有啊！”
谁学数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预言师NPC不是问了我们几个问题吗，我偷看都按她实际上在把我们分类成不同类型的信徒。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我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不像幻梦俱乐部的信徒吧！她的表果然是没做好。”
好运多多摇头。
论坛里有玩家总结过遇到的NPC势力成员性格。三大真神势力中的暴风会信徒性格易怒偏激，机械师联盟成员沉默阴沉，幻梦俱乐部成员则是最神经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玩家补充了一下遇到的其他信徒。
每次谁学数学浏览过那个帖子的时候，都有种“我们暗海时代真是人才辈出”的古怪心理。
谁学数学在可疑的犹豫后，选择赞同，“……你说得对。不过，她为什么要弄那种表？”
好运多多摇摇头，“老大，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大概是个人爱好吧。”
“是吗？”谁学数学觉得不是这样的，可要他给出答案却又做不到。
难不成是NPC在研究他们的来历，比如他们是哪个神的眷族？
他对自己的这个猜测感到好笑。
青年摇摇头，把自己的忧虑抛之脑后，“你就是在想这个？好无聊。”
好运多多愤愤不平，“问卷调查森*晚*整*理可是非常重要的事，别小看它，老大！”
“我觉得眼下是赶火车比较重要。”谁学数学无奈地说。
他听见面板传来声音，正是口黑嘿。对方在打钱这件事上非常爽快，果然是富豪，他打完之后还发了个“我就说吧.jpg”的表情。
【口黑嘿】：“一路上都是你在掏钱吗？”
谁学数学无言以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钱刚进口袋就花得一干二净了。难道这是魔法？
他回道：“有NPC坑我钱。”
【口黑嘿】：“你说是，那就是吧。”
谁学数学关上面板。
到车站后，他终于有足够的底气买了四张返程的车票。
坐下之后，谁学数学表情严肃地说：“车上的东西不干净，还是少吃为妙。”
好评扣1呵呵笑了一下，“好莫名其妙的话，总觉得意有所指。我对填饱肚子没什么要求。”
射手法师说：“我也是。”实际上，他一直有NPC在火车食物里下毒的担心，那不是刀和枪能解决的问题。
只有被针对的好运多多感觉天塌了，“什么？不要啊，老大——”
谁学数学意已决，并给出了建议：“你自己有钱自己买。实在没钱就去接几个任务，NPC会给你钱的。”
好评扣1早已预料到一切。她一边噼里啪啦打字，一边摇头，“你不如指望这家伙被NPC逮住的时候不把你供出去。”
好运多多假装没听见，露出无辜的表情。怎么说呢，太违和了，以至于有些辣眼睛。
在发现老大变得铁石心肠之后，青年扶了一下夸张的帽子，把目标换到了射手法师身上。他眼睛转了转，凑过去说：“嗨，队友。不如我们两个合作，我把人引过来，你威胁NPC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
射手法师在其他队友的凝视下连连摆手，立刻拒绝：“不要！”
失望的好运多多很是不满，他拖长声音抱怨道：“你们根本不懂在游戏里尝到各种美食但不用担心长胖的烦恼，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我如果当上全息游戏里的吃播，肯定会在回忆过去的视频里提到你们这群冷酷的家伙的！”
好评扣1连头都懒得抬，冷笑了两声。
谁学数学说：“既然不用担心长胖，那其他人为什么不自己进游戏里吃，还要看你的吃播？”
好运多多眯了一下眼睛，脑子灵光地为自己的胡言乱语打补丁，“当然是因为暗海时代的游戏名额太少了，其他全息游戏的味觉感知做得太差劲！”
“我搞不懂，会有人看那种东西吗，”射手法师是唯一一个认真思考的人，“我不会看。”
好运多多气得翻白眼，蜷缩到座位上去刷论坛了。
谁学数学松了口气，以为能安静一会。
但没过半分钟，青年又噌的一声坐直，说：“游戏又要更新了诶，好像还会出大型活动！”
“这个啊，我知道。”好评扣1长时间泡在论坛里的玩家，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她反而有些吃惊，“你们不知道？”
谁学数学：“最近没时间逛论坛。”
射手法师忧心，“不会又要停服更新吧？”
“这次是不停服更新，”好运多多说，“你们难道对大型活动不感兴趣吗，全都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我在工作，哪有时间参加活动。”好评扣1恹恹地回答。
好运多多吃了一惊，立刻说：“老大，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放心吧，我不会离你而去的！就算是再有趣的活动我也会看过就忘！”
谁学数学说：“谢谢？”
好运多多拍着胸膛说，“毕竟口黑嘿给我发钱呢。”

“我给你拿张纸吧。”凯欧斯过意不去。
留在桌子上面的血没办法擦干净,颜色都变深了一个度。而伤口处的血没一会就凝固了，如果还想继续用血的话就必须再咬一次手指。
在阻止老师后，他在房间里找了找,找到一支笔和几张纸。正好用得上。
德伊莱趁这个机会打理了一下自己，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看起来还是很狼狈。
接过纸和笔后，他在纸上写道：你脸上的伤。
德伊莱的字原本很好看，但他不擅长用左手写字，写得扭扭歪歪且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