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隐约传来声音,凯欧斯在被发现之前躲了起来。
他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
“我也不知道,搞什么啊,那么吵。”迎面走来的是两个他并不认识的教徒。
说不定这时候走出去,对方都认不出自己是圣子呢。凯欧斯想,只要遮住那双眼睛,就没人会认出自己。
“切。”其中一个教徒说,“那些家伙总是大惊小怪的,估计这次也是因为一些小事吧。”
另外一个人说:“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呢。大部队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了吧,据说那些人坐的船特别快。”
前者说道:“谁知道呢。我只希望我也能完成神的任务,然后往上爬,成为一个教士之类的大人物!哼,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你现在连主教都不是呢。就已经开始想当教士了吗?”
两人边说边笑,逐渐走远。
直到教徒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凯欧斯才离开了躲藏的地方。他有些狼狈地把头发上的树叶扫到地上,认真思考起刚才听到的话。
大部队?
神的命令?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但凯欧斯却发现自己并不感到意外,大概是因为早就习惯了。
他只是松了一口气,想:大量教徒聚集在圣城是神的命令吗?原来和那个人的死没有关系吗?
青年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为没有找到凶手而失望。
他对圣歌教的神有多么忠诚之类的,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忠诚的信徒,就不会情愿当一个摆在高位的可悲花瓶。
凯欧斯只是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地加入圣歌教、当上圣子、变成傀儡。
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一眼看得到头。但这有什么不好?
失去父母在街上乞讨、饿得头晕眼花,在进入孤儿院之前他就是过的那样的生活。
加入圣歌教让他不再需要担心会饿死在街头。
这就足够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凯欧斯心烦意乱。他不再关注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关注路过的教徒在谈论什么,只是一味地走。
然后他到了一个从没来过的地方。
他走过弯弯绕绕的小道,停在了一扇透着森森寒气的铁门前。迎面而来一股阴冷之意。
与圣歌教其他地方比起来,这扇铁门格格不入。
凯欧斯皱起眉,内心没有波动地想:又是一个没来过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周围,寻找离开的路。其他教徒恐怕都在找他,还是回去吧。
但这时,一个教徒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
他停在铁门前,警惕地打量周围。意料之中地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凯欧斯在听到脚步的时候已经躲了起来。
教徒打开铁门,大步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一个打扮得像绅士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之前那个教徒恭恭敬敬站在身后,有些不安地想说些什么,“大人……”
大人?这圣歌教里他唯一不认识的能被称呼为大人的,恐怕只有那位长老。这倒是让凯欧斯有些意外,生出些好奇:长老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怎么做的事,”长老不快地说,“还不去叫人把那个圣子找回来!”
教徒欲言又止,低声说:“守门的人说圣子大人想找你,所以我……”
“他要见我?”长老挑了一下眉。
他思考片刻,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是了,我来这里还没有见过圣子大人呢。是应该见一面才对。呵呵,我倒要看看他找我做什么!”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重重地冷哼一声,没再继续维持那副好人般的姿态。
教徒不敢吭声。
长老没有跟他聊天的想法,丢下这句话后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大步离开。
凯欧斯又一次等到人走完才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马上离开,但在看到没有关上的铁门之后却停下了脚步。
他想进去看看。
在知道自己居然是这种想法的时候,凯欧斯有些惊讶。不过,他今天已经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那么再做一件也无所谓。
正是因为这样想,所以他迈开脚步。
进了铁门后,是一条漆黑的隧道,空气潮湿又浑浊。他确定自己闻到了血的味道。
耳边如幻觉般响起哗哗声,听得很不真切。
这条路还有多久,路的尽头是什么,这些问题他都不知道。
一种说不清的不安和焦躁笼罩了他的心灵,自己的脚步声不断回响在耳畔。凯欧斯有好几次想要折返,但最后还是继续往里走。
如果被发现可就糟糕了他们会杀了自己吗?他这样想着,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
他来到了路的尽头,接着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的老师德伊莱。
凯欧斯唯独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在这样的牢房里见到自己的老师。
他并不知道老师的消息,也不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青年看着那个凄惨的还在昏迷中的男人,心中涌动的情感说不上愤怒,最多只能称之为怜悯。
德伊莱,惊骇世俗百年难遇的天才,你又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呢?自己相比,这个人才是圣歌教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不过谁也没想到,那颗新星的坠落会那么突然。
和上一次见面,德伊莱变了很多。他早已没了意气风发的姿态,只剩下被野兽撕咬过后的残羹剩饭似的身体和灵魂。
凯欧斯就这样看着,本以为自己会更加悲伤和愤怒。
但他并没有。
或许圣歌教并没有把他当做神的代言人,但的确让他变成了一个“圣子”,变成了一个高高在上、令人作呕的傲慢者。
在听到朋友死去的消息时,他分明那么愤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愤怒逐渐褪去,只剩下漠然。
死寂的漠然。
无论是憎恨也好,悲伤也罢,只在他的心里一闪而过,然后如流星般不曾回头地消失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内在是空的。
德伊莱并没有醒来,他似乎遭受了残忍的折磨,陷入了死亡般的沉睡,一时半会没办法睁开眼睛。
凯欧斯看见牢房的地面上有血。
这就是血味的源头吧?
他讨厌血,看了一眼后本来想收回视线,却突然发现不对劲。
牢房地面上的血并非是随意泼洒的,而是形成了一个个独特的符号。
更何况,德伊莱受得那些伤也不会流出这么多的血。
这简直……像一个人身体里的所有血都汇聚于此。
这个想法让他很不舒服。
凯欧斯忍着头晕,记下了几个符号的大致形状。或许那些书里会有这个仪式。
做完这一切后,他就准备离开。
救德伊莱之类的事情,他没办法做到。就算救了,他又能带德伊莱去哪呢?长老或许等会还会返回这里,打草惊蛇并不是个好选择。
他非常冷静地得出结论,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担心会有人进来,所以凯欧斯并没有多停留。
他重新回到了圣歌教,回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思考了一会后,他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但还没有走多久,就被教徒发现了。
这一点他并不意外。
或者说,自己如果能在这么多人的寻找下还能安安稳稳到达房间,那才叫他惊讶呢。
“凯欧斯大人,你怎么在这?”教徒拦在他面前,露出了十分担心的表情,“大家都急坏了,害怕你出什么事,你没事吧?长老正在四处找你呢!”
“我没什么事,”凯欧斯顿了一下,“我迷路了。”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理由。
教徒信了,“外面很危险的,请不要到处乱跑,凯欧斯大人。我带你回房间吧?长老在房间等你呢!”
刚才还说长老在找他,现在又说长老在房间等他。少年乖顺地点点头,心里想,谎言。
他跟在信徒回到房间。
那位长老正站在房间大厅里,面朝着一整个架子的书。
听到他回来的声音,长老偏头看他:“圣子,你回来了?”
凯欧斯知道自己地位特殊,他不需要向长老行礼。但他还是那么做了,并且低声说:“抱歉,因为我的任性,给大家添麻烦了。”
长老温声说:“怎么会呢?是我不好,我应该来见你的,只是因为事情太忙……”
还真是会找理由。
凯欧斯说:“我真是因此才想找你,长老!我知道大家很忙,我帮大家,所以才……是我做得不对。”
长老说:“圣子真是体贴教徒。”
“但不用担心,事情进展得一切顺利。”
对方还在说一些安慰的话,但凯欧斯没有继续听。他知道对方不能因此责备他,所以才这样说。
他只是想为其他人分忧而已,太莽撞了,又没犯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整个圣歌教的确把他看得很重。
凯欧斯有时候也会思考,他这个花瓶的作用是什么呢。但却想不出来。
“请下次不要这么做了。”长老语重心长地说。
凯欧斯说:“好的。”
长老说完这些话就离开了,并多派了监督的人手。名义上说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
凯欧斯当然知道。
还说什么不要乱跑,实际上根本不允许他出门。只是话说得漂亮罢了。
他现在的确没有出门的想法,而是沉下心来,翻开了书籍,寻找之前看到的仪式。
他的房间里有很多禁书。
圣歌教重视知识,信仰的神【是无瞳目】,但在其他超凡者口中祂又被称为【知识之神】。
因此他才觉得自己能找到那个仪式是什么。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其他人更不可能做到。
他的确做到了。
那个仪式的名字是——【溯源】。
圣城的下午一片祥和,街道上传来马车嗒嗒行驶过的声音和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如同城市的心脏般富有节奏地跳动着。
对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人而言,今天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平静。
“咔哒。”
主事先生关上门,把钥匙收起来。他压了压头上的礼帽,遮住大半张脸,也遮住眼睛里闪过的狡黠光芒。
对他而言,今天很特殊。
是了,他没想到自己遇到这么一个……好机会。
就像是海里的鲨鱼能闻到血味一样,他也闻到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潮涌动。
半个小时之前,圣子大人派来的人找到了他。
“好的,我明白了。”主事先生只是微笑着,看着那位去而复返的教徒,“麻烦你跑这么远来告诉我。”
他维持着平静,掩饰激动,就像一贯做的那样。
突然死亡的皇室成员、奇怪的溯源仪式、召集而来的圣歌教成员……
他早已察觉到一切的背后被看不见的线联系在一起,只是苦于没办法加入这场牌局。
和以前一样,圣歌教的上层还是不喜欢他这位主事。
不过好在圣子为他送来了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错过呢。
主事先生并不清楚柚子茶在哪,不过圣子恐怕也没指望他能找到。更何况,不是有一个更合适的对象吗?
他招了一辆马车,“去皇宫。”
马车的轮子转了起来,向着远处前进。
主事先生坐在马车里,心里盘算着等一会要说什么话。他并没有见过罗斯西亚,不过听柚子茶的描述,对方应该并不难对付。
他的心情变得轻松和兴奋,期待着接下来的见面。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啊啊啊我们现在应该往哪走我就说不应该去警察厅吧虽然是得到了些线索但我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啊啊——”
他听见了熟悉的惨叫。
不,应该不会吧?主事愣了一下,但出于某种说不上来的担忧,他还是叫停了马车。
“林奇那里有一辆马车,不如我们坐车跑吧!这样就能甩掉身后的那群追兵了!”
主事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看见一个年幼的孩子跳进了马车里,迎面差点和他撞上。
主事:……
金发碧眼,如此熟悉的外貌。果然是柚子茶。
“你怎么在这?”他不解地扫过妖人衣角的斑驳血迹。对方看起来像是刚从屠宰场里跑出来的,面上带着些惊慌。
“你怎么在这!”柚子茶比他还惊讶,“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出门,所以没拿钥匙!”
一如既往奇怪的关注点。
“我拿了。”主事咬牙切齿地说。
他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跟钥匙无关的话题,就听见马车外传来某个讨厌家伙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快下来!不要到处乱跑。”
“等……”主事伸手想拦住柚子茶。出于他的某种直觉,妖人肯定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没事了,林奇,这马车上正好是主事先生!你快上来,别被追兵看到。”柚子茶兴高采烈地探出个头,冲林奇招手。
林奇:……
“哦是那个家伙啊。”他表情有些奇怪。
“你在磨蹭什么,快点诶。”柚子茶压低声音说。
虽然很不情愿,但林奇还是上了马车。和主事先生面对面坐着,让他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
如果你早上才和人针锋相对,下午却不得不跟那人大眼瞪小眼同坐一辆马车,大概就会感受到他森*晚*整*理此时的想法——与其待在这里,不如下去和追兵战斗。
驾驶出租马车的人扭过头来,“你之前没说有这么多人,如果再来两个就超载了。”
主事先生假笑两声,“不会了,我也对此感到很意外。我会多付你钱的。”
对方这才重新启动马车。
林奇浑身都不舒服,但是出于一种不想欠对方人情的想法,他扯出僵硬的笑,“我来付吧。”
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样尴尬,主事先生无疑好受了很多。他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柚子茶观察完马车周围的环境,收回视线,正好遇上这个画面。
他隐约感受到了古怪,但那感觉稍纵即逝,他没有抓住,“这种时候就不要客气来客气去了吧。”
林奇呵呵道:“这不多亏了你吗?”
柚子茶:?
主事咳了一声,吸引注意力,“柚子茶,我正打算去找你,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真是意外之喜。”
柚子茶把刚才的事抛之脑后,疑惑地问:“找我?”
“圣子大人让我来找你。”主事温文尔雅地说,“他发现了一些线索。”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眼瞥了一下林奇。
林奇假装没看见。
主事忍了忍,继续说了下去,把溯源仪式和血的事情告诉了柚子茶。
“原来,血是被用来做这些了啊。既然是在圣歌教的地盘发现了,凶手果然不是我认为的皇室,而是圣歌教!”
柚子茶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应该很有冲击感。但是如果他真的去看,估计只能看到一池子糖果。
主事说:“这个仪式是用来寻找血脉至亲的。这并不是禁术,相反这种仪式很常用,皇室找回流落民间的私生子就会用上这种仪式。”
这话针对的意思实在太明显,林奇皱眉质问:“但什么样的溯源仪式要用上全身的血?”
面对怀疑的眼神,主事只是笑了一下,“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吧。”
柚子茶思考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哦我明白了,这就是滴血认亲啊!”
虽然初见名字很高大上,但实际作用就是滴血认亲!
系统的提示及时响了起来,【任务完成:罗斯西亚的请求。】
【任务进行中:血脉至亲。】
不过,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仪式?
按照游戏里那些NPC凶神恶煞的做事风格,最低不得用血当祭品献祭神明啊?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是圣歌教在帮皇室找私生子?”柚子茶露出奇怪的表情,“什么伦理剧情既视感。”
主事笑着摇摇头,“能让圣歌教和皇室参与其中,那位‘私生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果然并不是什么伦理剧情。柚子茶松了一口气,NPC们还是这么的坏,那他就放心了。
他脑洞大开,“或许根本不是找私生子!这个仪式能找到血脉至亲对吧,说不定是找皇室的祖宗!”
主事先生:?
林奇:?
柚子茶正说得来劲,他眨着那双绿色的眼睛,表情真挚,仿佛事情真的如自己所说一致般信誓旦旦,“没错,肯定是这样。你们还记得那个《梅里亚联盟的血脉故事》吗,圣歌教想找的就是——圣神之翼!”
林奇听不下去了,他对主事说:“你快让他闭嘴吧。”
“你们别不信我啊,真相肯定是这样的!”
主事清了清嗓子,“马车还在行驶,你还是坐下吧。”
玩家撇撇嘴,气鼓鼓地说:“行吧。一看你们就是没有发挥想象力,太死板。”
没人接他的话。
马车很快到达了皇宫。
林奇抢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大步往罗斯西亚宫殿的方向走。
柚子茶则和主事坠在后面。
玩家气性来得快走得也快,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块糕点,“主事先生,吃吗?”
主事十动然拒,“我吃过午饭,现在还不饿。倒是你没吃饭吧,快吃吧。”
柚子茶:“诶,这个真的很好吃!好吧,我下次再给你带。”
眼看着林奇在视线中只剩下一个背影,主事扭头问道:“我之前听你说,你们是去了警察厅,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唔,算是吧。”柚子茶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那个替罪羊是皇室派过去的,但皇室参与其中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
“不过,主事先生你是第一次来皇宫吧,我带你到处转转!”
“那就不用了。毕竟我们这一路走来一个人也没有,简直就像是陷阱呢。”青年温和地说,故意吓唬玩家。
柚子茶警觉起来,“主事先生你能打吗?”
主事但笑不语。
另一边,走得快的林奇已经到了宫殿,他四处寻人,心里有些焦急。
“罗斯西亚殿下?”
最后在小花园里看到了少女。
罗斯西亚把黄色的长发卷起来,眼睛虽然还有些泛红,但是整个人的气质与之前截然不同。
见到林奇闯进来,她相当平静地说:“姐姐几天被父亲招进过宫,我想,那个男人也是知情人吧。或者说,是我那位冷血的父亲推了她一把。”
林奇沉默了一会,一种不安的感觉驱使他开口:“我们离开这里吧,殿下,离开梅里亚联盟。皇室肯定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他们会杀了你。”
少女看向他,并不急着离开,反而问道:“你查出了什么吗?不然不会想带我走。”
“……是圣歌教和皇室杀死了那位大人。”
梅里亚联盟中两个庞然大物,如同冰冷的机器一样,如此轻而易举地碾死了一位皇室成员。
即使是罗斯西亚,也不能幸免于难。林奇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再过上之前那种平静的生活了。
“我们离开皇宫吧。”罗斯西亚并没有回应他的邀请,“但我不会离开梅里亚联盟。在见到血之前,我不会停下。”
林奇为此有些迟疑,“可是你会有生命危险,我或许没办法保护你,殿下。”
皇室少女的身影是那么纤细消瘦,她的手是一双娇生惯养的手,从来没做过粗活,更没有沾过血。
她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像是谈论最新的漂亮衣服一样说:“和我一起颠覆一切吧,林奇?不管是谁,只要挡在面前就是敌人。但你会帮我吧,就像是姐姐吩咐你的那样。”
复仇之火从未如此剧烈地燃烧,在她的眼里跳动。她仿佛看到了一片火海,如此温暖的火焰啊。
既然对手是两个庞然大物。
那就成为凌驾在庞然之物上的王好了。
林奇并未迟疑,他说:“遵从你的意志,殿下。”
“那我们走吧。”罗斯西亚最后看了一眼小花园,再无留恋。
主事先生拖延了一点时间,和柚子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
在看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时,他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轻声说:“我为你们准备了新的住所。”
“请让我来帮助你吧。”他垂下眼帘,遮住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
罗斯西亚笑了笑,没有人能看懂她在想什么,“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柚子茶有种错过很多集的感觉,他既好奇又疑惑地问:“什么?”
“宣战。”
今天晚些时候,大半的太阳已经坠入海面。
晚霞像洒下的血,照应在人的瞳孔里,反射出红色。
圣歌教在被包围在汹涌的火焰中。火海温柔地把所有建筑揽入怀中。灼热的温度让空气都变得扭曲,呼呼的风声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罗斯西亚的面庞在火焰中染上红润。她轻声说:“姐姐,你看,就像是绽放的烟火一样。”
“哇,海上好像起风了,是要下雨了吗?太好了,我正担心时间不够。”
“真奇怪,先前毫无预兆……似乎是一场暴雨。”
泽菲尔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他动了动手指,就听见身边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青年头疼地拧着眉,睁开眼一看,自己躺在床上,手上的血不知道被谁擦去。
先前半梦半醒的时候,泽菲尔感受到身边有道担忧的视线,但现在却不见了。
他撑起身体坐起来,正对上皇上喜脉啊笑盈盈的表情。
泽菲尔:?
他顺着少女的视线看去,发现某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窗边。
泽菲尔立刻收回视线,甚至忘了深究为什么少女是那副表情。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嘶哑。
皇上喜脉啊即答:“跟踪狂的家。”
艾萨拉猛地回头,咬牙切齿:“既然知道在别人家里,就不要当着对方的面说这种话啊!”
少女无辜的眨眨眼,“抱歉,嘴快了。”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泽菲尔用手捏了捏太阳穴,“我好像记得自己在昏过去之前看到了……”
他抬眼看向皇上喜脉啊。
玩家这才记起来,“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不会告诉其他人你晕血。”
显而易见,这不就是晕血吗?!
泽菲尔差点气笑,“并没有那种事。而且,我记得你杀了人。”
这件事幸福睡过头就不知道了,他看向少女,用眼神询问:你杀了谁?处理尸体的话我知道几个好办法。
不要对她有这种误解啊!玩家嘴角抽了一下,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我只是得到了一具尸体,并没有杀人。而且,我都说了那是假死!”
泽菲尔显然不信,但他选择把这件事翻篇。主要原因是死者并不是岛上的海盗。
“既然你不晕血,怎么突然晕过去了?”皇上喜脉啊熟练地选择把矛头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艾萨拉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
但幸福睡过头并没有。
皇上喜脉啊被盯得无奈,总觉得对方马上要一脸认真地说出“我来帮你处理尸体”之类的话。
于是她在面板上发消息:“那只是个传送过来的玩家而已,即使尸体突然出现在我手里,也不能说是我杀的啊!唔,对方现在恐怕已经被埋进土里了,祝他能顺利复活,不然就只能当一具尸体了。笑.jpg”
皇上喜脉啊总是在某些方面透露出恶趣味的一面。
幸福睡过头联想了一下,回复道:“他出不来只能怪他太弱。”
在两人私下聊天时,被问到要害的泽菲尔沉默了一会。
他和艾萨拉对视。
对方毫不避让,“那和你的过去有关吧,是你抛弃我的理由吗?”
青年垂眉思考,谈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他有些不想回答。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用一种冷淡的语气说:“对。”
艾萨拉说:“那就告诉我吧。”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一个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泽菲尔说:“你恨我吗?”
“我恨你。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听到这话,金发的青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他听见外面响起了点点雨声,几秒钟之内就变成了大雨。
有人在说:“哈哈,别被雨水打湿了。”
打有记忆开始,泽菲尔就和母亲住在沿海的一座小城里。
他的童年充满海洋的味道、远处火车站轰轰的声音和海浪拍打岸边的哗哗声。
在小城里,仿佛时间也流逝得慢些。
除了在海滩上赤着脚乱跑,泽菲尔最喜欢的就是邻居家的哥哥,那是个特别温柔的青年。听他说话,就像是听到风吹过发丝,清爽又舒服。
即使是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蒸汽机械设计,泽菲尔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哥哥未来想当一个发明家吗?”泽菲尔还记得自己趴在桌子上,耳边是机器钟表在咔咔走动。他手里还捏着贝壳,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青年停下动作,轻声问他:“对哦,泽菲尔未来想当什么呢?”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哦,他想起来了,“那我也要和哥哥一样,当发明家!”
邻家哥哥就笑着摸摸他的头,“这是哥哥的梦想,泽菲尔要找到自己的梦想呀,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
那个人的笑容如此温柔,让他忍不住注视。
原本人生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泽菲尔想过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的话,他未来会做什么。
……根本想不出来。
后来泽菲尔的母亲病逝了。
邻家哥哥在葬礼上抱住他,声音因为悲伤而颤抖,但语气很坚定,“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别担心,泽菲尔,你还有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