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旺委屈地闭上了嘴,低头大口地咬了口嫩鸡肉!
福旺方才下意识所说的话,又何尝不是阿笙的心思,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朝后者笑了。
薛晟喝了口自己杯中的酒,他认真地道:“天下当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之所以找上你,一来,我对酒楼业务并未涉猎过,可以说是个切切实实地门外汉。所谓隔行如隔三,倘若我自己去开这家店,很有可能只是烧一笔钱,到头来买个教训。
再一个,你是二爷的人,二爷既是信得过你,我亦信得过你。同人合作,最忌相互猜忌。不瞒你说,现如今,开酒楼的钱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是一笔大数目,哪怕是这笔钱当真亏了,也不至于就倾家荡产了。相反,若是这酒楼当真开起来了,甚至像吉祥居那样在繁市有了一席之地,于我是大大有利。”
说白了,这个看似天上掉馅饼儿的事,也是薛晟权衡了所有利弊的结果。
寻一个有开酒楼经验,且信得过的合伙人并不容易,更勿论,阿笙自己还会厨艺,再没有比阿笙更合适的了。
阿笙也听明白了薛先生话里话外的意思。
薛先生对他的信任,阿笙自是十分感动。
吉祥居在生意最为红火地时候,就那样被一把火烧了,一直是他心头的遗憾。
阿笙自是想过,等往后重存上一些钱,再开一间小餐馆,眼下,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他不可能不心动。
且思远路那边,势力相对较为复杂,如此便相互制约,应当不会再出现像是吉祥居那样的事。
阿笙想了想,“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带我去那家店瞧看看,成吗?”
若是当真要将餐馆开起来,地址定然是要看过的。
薛晟放下手中的杯子,眼底迸发出兴奋的芒光,“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今天吧?如何?”
阿笙一愣。
这,这般急么?
想着薛先生平日里比较忙,许是今日刚好有空闲,阿笙也便答应了去思远路走一趟。
薛晟有自己的车,阿笙便坐薛晟的车一块过去,便是福禄、福旺两人也一同跟着。
“前头就到了。”
车子行至热闹的商业街,薛晟指着前头位于十字路口的一家餐馆。
阿笙的视线顺着薛先生所指的方向望去,瞧见一家小餐馆。这个点,已是过了饭点,没瞧见伙计们,应当是躲在哪个僻静的角落休息,掌柜地站在柜台前,低头在拨弄着算盘。
掌柜的年纪瞧着同爹爹的年纪差不多。
这家店的位置很是不错,不知道掌柜的为何会转让店铺。
繁市的马路较为开阔,车子可在店门口停下。
一行人下了车。
福旺站在阿笙身侧,打量着眼前这家店,“这店的位置真心不错。”比吉祥居要好上一些。
吉祥居所在的胡同位置实在有些窄,只要人、车稍微一多,那巷子就开不过去,便是连三轮车都驶不进去,得步行。
福禄赞同地点头,“嗯,这样客人进出也方便。”
阿笙也觉着这家店的地址比吉祥居强上许多,就地址而言,不得不说薛先生的眼光确实独到。
而且这家店面相对比较小,前期投入的资金应该也不会太大,这样他心里头也不会有很大的压力。
薛晟走近,笑着道:“这也是我想要盘下这家店的原因。”
“阿笙少爷,咱们进去瞧瞧。”
福旺说着便朝那家店走去,被薛晟给及时唤住:“福旺,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福旺一脸茫然地停下步子,便是阿笙同福禄两人也都困惑地看着薛先生。
既然来都来了,不进去瞧瞧么?只外头看着一眼,便回去了?
从阿笙他们的反应当中,薛晟很快便意识到,应当是阿笙、福旺他们误会了。
他笑着指了指十字路口独栋的有着三间门面的两层楼建筑,“我打算盘下来的是那一间。”
阿笙下意识地看向薛先生手指所指的方向,眸子陡然睁大。
薛先生管这叫,叫餐馆?
便是省城的酒楼,都没有这般气派的,怕唯有北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才这样一幢独栋的店面!
要是将像这样的酒楼给盘下来,从租金到装修,再到请人工,得花多少钱?
阿笙这会儿方才明白,为何薛先生会执意于找一个合伙人。
若是没有做过酒楼的人冒然顶下这么一间酒楼,这往里头定然得烧不烧钱。
薛晟半点不知阿笙此时心中所想,他热情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来,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同掌柜的相熟,事先已经约定好,若是我什么时候想要带人来看,都可以。”
福旺:“薛先生,您怎的不说清楚?您说您看中了一家转让的餐馆,您可没说是酒楼啊,我们还以为是边上那一家饭馆呢。”
阿笙很难不在心里头同意。
薛晟拱手作了个揖,“怪我,怪我。它这不是叫‘繁市大饭店’么,我也不是什么内行人,都是吃饭的地方,我就餐馆,餐馆的叫习惯了。走,我们进去瞧瞧。”
薛晟让阿笙先走,他自己稍稍落后一步。
阿笙一迈进酒楼,便愣住了。
“如何?这里头的装修还有布局,是不是同长庆楼的点像?”
薛晟走在他的后头。
阿笙转过头,他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确实是太像了!
无论是左手边的柜台,还是桌椅的摆放,楼梯的朝向,都同长庆楼太像了。
今日也是不凑巧,掌柜的不在,薛晟索性也就没有同伙计提及自己是来看店的,他同伙计要了间包间,请阿笙他们上楼。
薛晟给阿笙倒了杯茶,“不瞒你说,像是这家饭店这样的装修,在符城许是数一数二的,可在这繁市……有些太过老旧了,里头的菜色也是。一些喜欢尝试新样式的年轻人,便不爱上这儿来,喜欢上附近的茶餐厅、西式餐厅。
渐渐地,生意大不如从前。在这繁市,没有点过硬的本事,以及足够新潮的玩意儿,可吃不开。”
阿笙听后,很是有些难过,可也不得不承认,薛先生是对的。
类似长庆楼这样的装修,对于见惯了市面的繁市人而言,无疑是不够有吸引力的。
他进来时也注意到了。
这家饭店虽依然还在对外营业,可里头客人却是不多。
在这样的地段,即便是过了饭点,应该还是会有客人上门吃点点心,喝茶,或者是小酌几杯才是,可大堂却挺空荡。
符城相对较为闭塞,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符城的客人,甚至最远只去过省城的客人也极多,大家习惯了来长庆楼吃饭,就像他们也习惯了长庆楼一贯的装修风格一样。
可繁市不同。
繁市仅仅只是繁市大海港,每日迎来送往的人们便极多,更勿论由北至南而来的客人,或者是由南北上前来的人们。
听薛先生的意思是,往后应该会对这儿进行重新装修,兴许走得也不是长庆楼那样的路子。可,可他也没有经营新式酒楼的经验啊。
“来,别只是顾着喝茶,尝一尝蟹黄包。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薛晟给阿笙夹了一个蟹黄包,放在他的碗里。
阿笙表示了感谢,用筷子夹起,尝了一口。
片刻,他微皱了眉头。
这蟹黄包,怎的全是油,且几乎尝不到蟹黄的味道?
阿笙用筷子将蟹黄包给拨开两半,果然这里头馅料甚少不说,皮也很厚。皮跟馅儿都不行,这蟹黄包味道自是好不到哪里去。
难怪这家酒楼的客人寥寥,想来除却酒楼的装修跟不上,味道怕是占了主因。
这家店的地理位置好,偶有不知情的新客上门,只要是尝过一口这里的菜,下回怕是再不会来了。
如此,这酒楼如何能开得下去?
“怎么了?这蟹黄包不好吃吗?”
阿笙如实地点了点头。
油多,蟹黄少,味道也有些腥,外头的皮也过厚……实在有些难以入口。
薛晟知晓阿笙厨艺好,对味道的要求定然也要苛刻一些,想着会不会是这家店的点心师父做得不符合阿笙的口味,“我尝一口……”
薛晟说着,自己夹了一个蟹黄包,咬了一口。
才刚咬一口,薛晟就险些被入口的腥味给整吐了。
怎么能这么腥?
像是将整只生螃蟹给塞进了包子里,又被他给咬了一口。
阿笙见薛晟面色很不好看,似是要吐的样子,赶忙给他递了一杯茶,比划着:“您先漱漱口。”
自己请的客,要是将食物给吐出来了多收有些失礼。
薛晟原想勉强吞下去,可最终还是被嘴里的腥味给击败,给悉数吐在了桌上餐巾上。
他有些狼狈地接过阿笙递过来的茶,灌了一大杯进去,后头又自己一连倒了两杯。
嘴里的腥味这才给去了一些。
福旺、福禄两人在边上瞧见薛先生的反应,心说薛先生这是吃的点心还是毒药呐,怎的反应这般大。
这蟹黄包做的没有水准了,薛晟简直难以相信,就这样的手艺,会被称之为招牌菜,那其他菜得多难吃?
“我尝尝其它的……”
薛晟用筷子,分别夹了桌上的其他几道点心,都是每吃一口,就放在了他桌前的骨碟上,眉头是越皱越紧,他百思不得其解,“我头一回同朋友来时,不但点了主菜,也点了点心,尝起来分明是很不错的!”
哪里,哪里像今天尝到的这样……这般一言难尽!
薛先生头一回来时,尝过这家店的菜品,且味道还不错么?
阿笙自小在酒楼长大,酒楼、餐馆这里头的门门道道,他自是比谁都清楚。
他思索片刻,比划着,“您头一回来的时候,这家店的味道很不错是么?”
薛晟:“是。我当时就是尝过这店里的菜色,心里头还纳闷,有这样的手艺,为何客人这般少。掌柜的告诉我,自从附近的各种新式餐馆开起来以后,这儿的生意便一日不如一日。
虽说也可以重新装修,可他到底年纪大了,想转让了以后拿一笔钱转让的钱,便带着妻儿一同回去养老。掌柜的还说,倘若我诚心要接手他这家店,他可以稍微降低些价格。”
闻言,阿笙心里头已然有数。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日,您同那位掌柜应当是事先便已约好,当天是日期赴约,是不是?”
薛晟点头,“对,没错。”他着急地问道:“你怎么猜到的?可是这里头有什么文章?”
阿笙比划着,眸色认真地道:“薛先生,我想,您这是被人做局了。”
新酒楼或者是新饭店、餐馆什么的开张,头几天少不得会花些钱请来大厨坐镇。为的就是吸引客人上门来吃,讨个开门红,前期将生意先给做起来。
大厨的薪资高,一般小饭馆是承担不起的。通常三、五、十日,或者是半个月,一个月的,便会将大厨辞退,另外换了厨师。一般只要师傅的厨艺不至于太差,寻常客人很难尝出区别来。这在酒楼、餐馆这一行当,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
薛先生此次应当是遭遇了类似的事情——
这家店的掌柜事先便知道薛先生要来,因此提前请了一位外头的厨师。
今日薛先生并未同掌柜的事先有约,掌柜的自是来不及请“外援”,事情也便穿帮了。
至于掌柜的为什么会做这个局,也不难猜。无非是为了掩盖自己经营不善的真正原因,让薛先生当真以为店里生意不好,只是因为装修的问题,甚至主动提出可以降低转让费,到时候反而让薛先生以为自己捡了着了便宜。
薛晟看完阿笙比划的手势,眼底涌上一股怒气,“原来是这样!我还当真以为这儿的生意差,只是因为里头装修风格样式太过老旧!好啊!掌柜的诓我!”
那掌柜的应当是瞧出薛先生在酒楼经营这一块是个新手,压根没什么经验,这才设了这个局。
不过这话要是如实说出来,薛先生少不得要更加懊恼,阿笙也便没提。
阿笙安慰地比划道:“没关系的,您现在不是还没有将店给盘下来么?若是您当真想要将这店盘下来,在此之前,您可以找人假装成是外地来的客商人,像今天这样,要间包间,给点小费,跟伙计地闲聊。再费点时间,找人跟后厨的师傅搭上关系,基本上,这家店的相关情况,您就都了解了。
倘若从伙计同后厨师傅那里紧张地不大顺利,您便让人去跟附近的商铺买点东西,跟掌柜、伙计们打听个几句,就说有亲戚刚来繁市,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问这儿最近还有没有招工之类的,因此想打听点情况,基本上也能够了解个一二。
所谓知己知彼么,这样一来,您既了解了这饭店真正的情况,二来他日若是您当真要盘下这家店,同掌柜的谈判便主动的位置,不至于太被动。”
薛晟对银钱跟数字天生敏感,在隆升的这段时日,也锻炼了他不少。
可这些酒楼、饭馆里头的学问,他还当真没有阿笙内行。
看过阿笙的手势,薛晟朝微张了嘴,好半晌,他竖起大拇指,“阿笙,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你想得太周全了!”
难怪二爷会这般欣赏阿笙!
阿笙脸颊微红,被薛先生夸得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能够帮到您就好。”
“来,吃……;算了,太难吃,不吃了。喝茶,喝茶!这儿的茶还挺好。至少这茶的味道是正常的。”
薛晟才夹起一块糕点,想到方才尝到的可怕味道,便又立马给放下了,给阿笙倒了杯茶。
忽地又想起,从方才起到现在,阿笙除了尝过一口蟹黄包,什么东西都没吃,自己还一个劲地给对方倒茶,重重地叹了口气,“幸好来之前请你吃过烧鸡,要不然今日这顿饭,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阿笙被薛先生的反应给逗笑。
薛晟是个听劝的。
他当真用阿笙的法子,找人伪装成外地来的商客,要了间包间,同伙计打听这家饭店的情况,又另外花了时间找人接近后厨的师傅。
便是这附近的商家,也都详细找人了解了这家“繁市大饭店”的情况。
还真被薛晟给打听出来了一些内部情况。
薛晟再一次,去了趟阿笙住的小洋楼,这一回,带了真正正宗的蟹黄包以及上好的茶叶,以弥补上一回没能请阿笙吃成蟹黄包的遗憾。
阿笙在给爹爹写回信。
上一回他给爹爹寄去信件之后,爹爹那边许久没有回信,他原先还以为信件寄丢了,收到二爷的回信方才知晓,他那会儿为了不让爹爹担心,动身前来繁市的事也便没告诉爹爹,爹爹寄信还是寄去的他原先的小院。
后来还是老师帮着他将信送给了二爷。爹爹在信中告诉他,符城这段时日不大太平,经常会有军官来店里白吃、白喝。若是伙计们上前讨要饭钱,还会挨打。阿笙便想着,这符城竟都变得这般民不聊生,不若问一问爹爹,可愿意离开符城,来繁市同他一起。要论起经营酒楼的经验,那爹爹才是真正的行家。
听福旺禀报,薛先生来访,阿笙也便提前放下手中的笔。
薛晟拎食盒同茶叶,兴冲冲地走进阿笙的画室,“阿笙,你猜我打听出来什么了?”
阿笙瞧着薛先生满面春风的样子,便猜到,薛先生定然是打听出不少关于那家饭店的实情,他从桌子后头走出,领后者在画室的椅子上坐下,笑着比划着:“您说。”
“我先不忙着说,来,你先尝尝我这回买的蟹黄包。你先吃着,然后边吃,便听我说就成。”薛晟说着,打开装着蟹黄包的食盒。
阿笙失笑。
其实这蟹黄包他也会做,过去也没少吃,真的不急着品尝,不过到底是薛先生的一片心意,阿笙也便拿起食盒上的筷子,夹起一个蟹黄包。
薛晟也开始告诉阿笙,他这几日派人所打听到的消息。
第242章 接二连三
据薛晟打听到的消息,原来那“繁市大饭店”原先味道确实不错,甚至生意一度十分红火。
其实这也并不让人意外。倘若“繁市大饭店”生意未曾好过,根本不可能足以支付得起那样地段的天价租金。坏就坏在,那饭店的掌柜是个周扒皮。即便是生意最红火的时候,都不肯涨主厨、帮厨以及一众员工的工资。不涨工资也便算了,还动不动便因为各种理由克扣大家伙的工资。
主厨同掌柜的谈过几次,掌柜认为主厨是狮子大开口,主厨则认为掌柜的是铁公鸡,一毛不拔,两人彻底闹翻。
主厨出走,还带走了好几位帮厨,甚至去了对面的“清风楼”,同“繁市大饭店”打起了擂台。
掌柜的也不是没有狠狠心,找一位名厨来为自己坐镇,起初确实也起了一定的作用,生意没有太受影响。毕竟一般人上餐馆、饭店吃饭,只要味道不会相差太多,通常也不会留意到后厨师傅是不是换了人,也不会去在意厨师傅是谁,只要味道合心意便好了。
可那名厨的月薪实在是高,掌柜很快便舍不得。他再次故技重施,找各种理由克扣名厨的薪资,以次减少自己在薪水上的开支。只是那名厨既是有一手好手艺,自是在许多知名饭店工作后,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每回都挑来重要客人的时候带着一众“罢工”,同掌柜地谈条件。
最后反倒是掌柜的吃不消,为了息事宁人,给了一大笔钱才送走那尊大佛。
如此一来二去,“繁市大饭店”可谓是元气大伤,饭店以及掌柜的本人名声在这一行也算是臭了。
除却外地来的师傅不知情,会去那家饭店工作,本地大厨压根不会去。外地师傅做的胃口又未必适合当地人的口味,生意自是大受影响。
乃至后来,掌柜地便是再次花大价钱请名厨来,效果亦是大打折扣。
那掌柜的实在是目光短浅,要知道,无论是做酒楼还是其他生意,一旦坏了口碑,再想要做起来自是比一开始要难上许多倍。
原本在繁市有着一席之地的饭店,也便日薄西山,以致走到了现如今转让的地步。
“差不多就是这么些个情况。我想,既是店本身没有太大的问题,问题大出在掌柜的身上,等我们盘过这之后,重新换个招牌,装修一下。另外,我还打听到,那饭店的租金快到期了,不到三个月。
我便想着,左右也不急着开张,不若直接找到房东,同房东谈租金的事情,绕过那掌柜的,还能省一笔转让费。阿笙你觉着可行么?”
薛晟讲完,阿笙也差不多将半笼蟹黄包给吃完。
薛先生今日买的蟹黄包味道确实不错,让他想起师父做的蟹黄包的味道。
唔,味道真不错,很鲜,便是外头的皮都很嫩。
薛晟见阿笙只顾着吃蟹黄包,便顺手给阿他倒了一杯茶,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显然自打上一回阿笙发现那“繁市大饭店”的掌柜的给他设局,且给他出了两个能够将饭店底细给摸清楚的主意后,阿笙在他心目中无异于是智多星一般的存在。
阿笙比划着道了谢,将薛先生倒的茶接过去。
听闻薛先生打算绕过那家饭店的掌柜,直接同房东谈租下饭店的事情,阿笙放下手中的杯子,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认真地比划着,“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那掌柜的既不是什么正派之人,为了薛先生您设局还找了厨师诓您,分明是打算从您身上狠赚一笔转让费的。您若是直接绕过他,一点也不让他赚,只怕到时候等酒楼开张,他会暗中使坏。
咱们有句古话叫宁可得罪君子,切勿得罪小人。若是那掌柜的不缺钱倒还好,若是他此时亏空得比较厉害,日后只怕很难善了。不若这样,您呢,就假装什么也不知情,也先别同掌柜的谈要盘店的事情,只是找对方诉苦,说最近生意遇上了困难,急需一笔钱。
家里人对您冒然盘下一家饭店这样的事情十分反对……那掌柜的定然沉不住气。届时,您再把价格压一压,哪怕低于市场价,那掌柜的也定然忙不迭同意。
他日新店开张,那掌柜的自然也便不会上门来找麻烦。”
也是花钱消灾的意思。
薛晟瞧过阿笙的手势,拍着手,直呼,“妙!妙啊!”他一个劲地盯着阿笙看,“阿笙,我真的很是好奇,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还能装多少的点子?”
阿笙被夸得很是有些难为情,他微红着脸颊,“都是爹爹教导我的。”
爹爹从小便教育他,不要把人逼到绝境,凡是都要留一线。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薛晟看阿笙,眼底难掩兴奋:“方掌柜的是个有大智慧的,阿笙你也是!今日这一趟,我还真是没有白来!阿笙,你一定要当我的合伙人。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我。”要不然他再上哪儿找这么合心合意地合伙人去?!
这几日,阿笙也有认真在思考要不要答应薛先生一同开饭店这件事。
他自是想要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家酒楼的,只是出个人,未免太占薛先生的便宜。
薛先生太过热情,阿笙实是不好拒绝,更勿论,他对薛先生的建议也很是心动,他比划着,“等我问过爹爹同二爷的意见,可以么?”
给二爷的那封信,他已经寄出去了,想来,不日应该就能够收到二爷的回信。
“这么大的一件事,是同你爹爹还有南倾商量过后比较好。那我便等你的好消息!来,咱们提前以茶代酒,预祝往后的合作能够顺利!我先饮为敬了啊。”
薛晟赞同地点头,他提起自己的茶杯,同阿笙的杯子碰了碰,便仰头一饮而尽。
阿笙哭笑不得。
他,他这还没答应呢……
当天,阿笙便写好给爹爹的信,托福旺替他上街上一趟,将信给寄出去。
等爹爹回信的日子,阿笙也收到了报社寄来的画稿稿费,竟然有五元钱之多。这远比阿笙以为地要多上不少!
有了上次成功投稿的经验,阿笙便大致知晓了报社所需要的画稿的大致方向,于是,又潜心创作了几幅。
竟然都接二连三地登报了!
最令阿笙兴奋的是,报社竟有意向同他合作,往后他的画作都只在繁市晚报独家发表,相应也会给他不菲的稿酬。
原来,繁市晚报慧眼识珠,从阿笙寄来的第一幅画稿,便极为看好他的作品。打铁趁人,自然得趁着阿笙尚未出名前,将人给签下来,否则要是被别的报社给挖走,对他们可是个莫大的损失。
阿笙自是不知晓这其中关键,繁市晚报是阿笙的伯乐,阿笙并未想过要去其他家报社,想也不想地便答应了下来,双方约定另外找合适的时间签合同。
阿笙对签合同一事并不精通,于是请教了薛先生。签合同那日,便是薛晟陪着一块去的,帮着把关了合同细则,还给争取提高了稿酬,这才同意阿笙在合同上签字。
又过了几日,阿笙方才收到爹爹的回信。
其他地方有战事,因此信件投递耽误了点时间,寄到的时间也就比以往都要长。
阿笙从福旺手中接过爹爹的来信,便迫不及待地拆开。
阿笙仔细将信笺读过,他高兴地同福旺比划,“太好了!爹爹答应来繁市了!”
福旺打心底替阿笙开心,“当真,方掌柜的也要来?!那真的是太好了!”
阿笙手里头拿着信笺,弯起唇,止不住地开心。
忽地,阿笙唇边笑意微敛,眉头微微拧起。
福旺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眨眼的功夫,瞧着就不大开心了?
阿笙比划着,问福旺:“二爷的信,可是还没有寄到?”
往常他若是同时写信给爹爹同二爷,都是北城的信件先寄到。
这一回,怎的迟迟没有收到二爷的来信?
“少爷,何事笑得这般开心?可是阿笙少爷的画稿又上报了?”
一早,陶管事从院子外头进来,瞧见二爷坐在暖厅,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头看报,上扬着唇角,不由地语带笑意地问道。
谢放的视线从报纸上移开,抬起头,眉眼噙笑,“什么都瞒不过陶叔您。”
谢放将手中的报纸,递给陶管事瞧,“是又上报了,且这回给了更大的版面。”
“是比上回占了更大的版面!阿笙少爷可真能干,画得一手好画,厨艺又好,阿笙少爷上回在信中,可是提到了薛先生找他开饭店的事?不得不说,薛先生有眼光,同您一样!”陶管事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一脸的惊喜,同瞧见谢放登报一样开心,并且为之自豪。
阿笙向报社画稿这件事,谢放也是无意中看了繁市的报纸才知晓的。
后头收到的阿笙的信,阿笙也在信里向他分享了向报社投画稿的事情,也提了薛先生想要找他一起合伙开饭店一事。
谢放眼神柔和,出声问道:“给阿笙的回信,可寄出去了?”
陶管事笑着回话道:“您放心吧,今早报童过来送报,便托报童给寄出去了。同先前一样,这一回也都是寄的加急件,相信不过几日,阿笙少爷那边定然能收到了。”
谢放点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父亲那边今早可有人过来传话?”
陶管事又将报上阿笙的画又给细细欣赏了一番,这才将手中的报纸给收好,放回桌上,“嗯,刚刚田文过来传话,让您出门前去一趟主院。”
“好,我知道了。”
谢放看了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到了该去公司的时间,他将报纸收好,站起身。
陶管事将边上的公文包递给二爷,忍不住低声问道:“少爷,您说,老爷可是放心不下您?过去大少爷话事时,老爷可没有这般频繁地去公司。”
过去大少爷话事时,老爷几乎处于退休的状态。莫说是不经常去公司,便是问都鲜少问起公司的事,可这个月加起来,老爷都去了几次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