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by折吱
折吱  发于:2025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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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放自是不好再拂了阿笙的面子。
此番若是再次拒绝,怕是当真要伤了阿笙的心了。
谢放点了点头,神情温柔:“好,便依你。”
阿笙开心地笑了。
眸光不经意触及二爷眼底的温柔,脸颊一红,只顾着埋首去解二爷衣襟的扣子。
替二爷宽衣这种事,放在以前,阿笙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他如今,不但可以给二爷解扣子,甚至连更为亲密一些的事情都做过……
男衣的款式都是差不多的,扣子相对也不复杂。
莫说是给自己解扣子,即便是给醉酒的爹爹将衣服给解开,阿笙的动作从来都十分地熟练。
可这回,他的手竟是一点也不听使唤——
他的手抖得厉害。
好半晌的功夫,才勉强解开一颗。
阿笙担心,再这么下去,梁公子特意为二爷备的水都要凉了。
可他越是紧张,这解扣子的速度便越是慢。
“别紧张,慢慢来。我不会跑掉的。”
两人的距离离得近,隐约间,阿笙仿佛能够感受到说话间,二爷的热气就吹拂在他的耳后。
阿笙耳后根的肌肤一不小心,便红成一片。
二爷又逗他。
倒是经过二爷这么一调侃,阿笙渐渐地没了一开始的紧张。
剩下的扣子,很快便解开了。
谢放:“嗯,做得很好。”
阿笙的脸颊有些烧。
只,只是解个扣子而已,听二爷这语气,像是,像是他当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
衣襟上的扣子已然全部解开,接下来该把外衫给除去。
阿笙心跳得很是有些快。
“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阿笙悄摸地松一口气。
其实冬日里,大家伙都穿得比较多,脱去一件也没什么,可要他动手将二爷衣服给除去,他还是难免会有些难为情……
阿笙通红着耳根,点了点头。
谢放将身上沾了血渍的外衫脱去,暂时挂在屏风上。
阿笙将梁公子先前给二爷备的那件外衫给取来。
谢放走到洗脸盆前
阿笙手里头拿着干净的外衫,转过屏风。
不经意瞧见屏风上沾血的外衫,心里头狠狠一悸。
阿笙几乎等于是在厨房长大,自小便见惯了血。
他不怕见血。
只是外衫上沾着的血渍,令他心有余悸。
倘若出事的是二爷……
阿笙屏住了呼吸,没敢再深想下去。
阿笙手里头捧着干净的外衫,在二爷洗完脸之前,赶忙将毛巾从毛巾架下去取下,在边上候着。
谢放将脸从脸盆中抬起。
隔着沾水的眼睫,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前世寻常的一日,他在屋里洗脸,阿笙立在身侧的情形。
蓦地红了眼眶。
手臂被碰了碰。
谢放垂眸,阿笙将手上的毛巾给他递过来。
阿笙瞧见二爷通红的眼眶,很是愣了愣。
方,方才可是他瞧错了?
他怎么瞧见二爷的眼睛,红红的?
阿笙待要仔细看,二爷已经将毛巾给接了过去,擦去脸上的水渍。
阿笙眨了眨眼,方才,应当是他瞧错了?
待二爷擦过脸,阿笙接过毛巾,将手中的衣服递过去。
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着,从方才接过他递过去的毛巾,到现在将外衫给接过去,二爷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方才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想到了医院的场景?
像是今天医院那样的场景,应当任何人想起来都会后怕吧。
二爷可是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表现出害怕?
“在想什么?”
阿笙坐在凳子上,等二爷换好衣服。
脑袋被轻拍了下。
阿笙抬起头,忽地瞧见,二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换好了外衫,眼底噙笑地站在自己跟前。
半点瞧不出方才走神的模样。
二爷这么快功夫,便收拾好心情了?亦或者,此时的二爷,只是佯装无事而已?
阿笙摇了摇头,比划着,“没,没什么——二爷,您的袖子……”
阿笙这会儿才注意到,二爷换上的梁公子的外衫,似乎袖子有一点点地“局促”。
谢放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手的衣袖,笑着道:“无事,反正穿在身上不觉紧便好了。”
阿笙点点头。
反正,反正比那件血衣强。
“叩叩叩——”
“南倾,你在里头换衣服,还是沐浴呢?”
阿笙才觉着这位梁公子似乎比他印象当中要沉稳呢,房间门就被敲响。
“在里头生娃。放心,孩子不是你的。”
梁学义被这回复给惊着了,嘴巴尚且没能合拢,房门冷不防被打开。
于是,他这副微张着嘴,眼睛瞪圆的模样,就被房内的两个人给瞧了个正着。
梁学义瞧见谢放眼底的笑意,以及阿笙低头偷笑的模样,便知道自己被这两人给戏耍了。
“好啊!我好心好意邀你来我家中,还将我衣衫借给你,你便这么戏弄我是吧?”
梁学义握拳的手在谢放肩上捶了一记,气哼哼地道。
谢放:“是南倾的不是。我给你赔个不是。”
梁学义乜了他一眼,“你拿什么赔?”
“你不是想知道病房里头,究竟是谁,才来敲的门?”
被说中心思,梁学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谢放朝他微一点头:“进来吧。”
梁学义下意识地跟着抬脚进屋。
一只腿迈过门槛,忽地反应过来,不对啊!
这可是他的房间,怎么就轮到南倾招呼他进屋了?
心里头这么腹诽着,梁学义却也还是配合着跟着进了屋。
三个人一起围着桌子坐下。
一坐下,梁学义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可以说了?你先前在在医院说,说病房里头的人不是雨新,你可是亲眼确认过了?”
谢放:“自然。”
梁学义始终觉得不可思议,“可这怎么可能呢?雨新又不会七十二番变化。病房外24小时都有警方的人看守,雨新怎么可能做得到,在胡队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还找了人顶包?”
二爷同梁公子两人说着话,阿笙无事,便习惯性地伸手,替两人添茶。
谢放却是将阿笙手中的茶壶接过,将添茶的活给接过去,他先是替梁学义倒了一杯,“犯人是出不去,但如果,不是犯人呢?”
梁学义刚要张嘴调侃,南倾会不会对阿笙也太宝贝了一些,听见谢放抛出的这一问句,心里头一惊,顾不得上喝茶,“什,什么意思?”
“阿笙,你觉得,除了警方,还有什么人,能够出入周霖的病房?”
谢放将倒好的第二杯茶,轻放到阿笙面前。
重刑犯的病房,除了警方同医护人员,普通人根本靠近不了……
“是,是医护人员!”
阿笙神情激动地比划着。
谢放给了阿笙一记赞赏的眼神,“嗯。警方的看守并不是固若金汤,至少,医护人员是自由出入的。”
梁学义听后只觉不可思议:“你这意思是……金蝉脱壳?雨新找了人跟他里应外合?让人冒充他守在病房?”
第三杯,谢放才是给自己倒的,“就现有的证据来推测,是这样。”
梁学义皱着眉思索着,“雨新可是被判了死刑了的人。什么人……什么人会答应他,替他留在病房?南倾,你可认得对方?”
谢放:“胡队告诉我,是周霖在外头的行馆的小厮。”
梁学义大吃一惊:“雨新的小厮?这么说,是雨新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联系上了他的小厮,让他小厮办成医护人员,骗过了警方。这,这么说……雨新可能真的……”
谢放沉声道:“不出意外,应该是逃了。”

既然病房里头的人不是周霖,那么常理上推断,周霖自然是逃了。
除非,这一场金蝉脱壳,不仅仅只是周霖本人的手笔。
周霖早就被判了死刑,之所以一直迟迟尚未执行,是因为警方经过调查发现,周霖同赖三、丁五等人往来密切。周霖手中的货,很有可能便是赖三给他的。
赖三不过是一个小喽啰。
他的背后,是丁五,符城当地的毒蛇。
警方很早就想要除掉丁五这个人。只可惜,丁五此人甚为狡猾。警方派人盯了许久,都没能掌握丁五贩卖鸦|片的证据。
但是,如果周霖肯招供,那么丁五很有可能就能落网。
周霖也可戴罪立功,判一个死缓。
这也是为什么,周霖能够因为生病,就得以就医的原因。
梁学义好歹在报社待了大半年时间,自是有自己的消息网。
他也知道周霖同赖三、丁五等人的纠葛。
多少猜到谢放口中,所谓的“不出意外”,是为何意。
丁五若是不想自己被供出,除掉“周霖”,是最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需要金蝉脱壳那么复杂。
但是也不能保证,丁五同周霖两人,会不会达成了某种“交易”。
因此,周霖现在究竟是逃了,还是落入其他人手中,这个问题,只怕只有周霖本人能回答。
许久,梁学义感叹了一句:“雨新胆子实在了太大了。”
谢放眼底有着厌恶:“不大,怎么会学人贩卖鸦片?”
这话,阿笙实在再同意不过。
政府对贩卖鸦片之事甚为厌恶,周公子竟也敢走上这条路,可谓是胆大包天。
最可恨的是,周公子好歹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明知道我国百姓被鸦片害得家破人亡之者不计其数,可为了一己之私,仍然铤而走险,何止是胆子大,是连良心都舍去了。
梁学义也痛恨鸦片,痛恨贩卖鸦片的人,他对好友的下场有过唏嘘,却也并不同情。
他喝了口已然变温的茶,摇了摇头,“雨新还是太想不开。我听说警方十分诚心想要同他合作,答应只要他交代出丁五,便留他一命。
他这一逃,可真就没任何退路了。他如今可是个死刑犯,他能逃到哪儿去?他就不担心会被认出来?还是从今往后,打算就隐姓埋名地过?如今时局不稳,他一个从来没吃过苦的公子哥,哪里能吃得了逃亡这种苦。”
谢放:“他知道我同詹局、胡队的关系。周霖性子多疑,他猜想警方不过是为了套他的话,最后他还是难逃一死。同性命,跟比起起来,逃亡的那点苦,自然算不得什么。”
“也是。还是你懂他。难怪他对你……”
梁学义这话说到一半,余光尴尬地瞥了阿笙一眼,赶忙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嗯,你这衣衫,穿着挺合身。挺好看的,挺好,挺好。”
说罢,举起被子,“南倾,阿笙,你们也喝茶呀。今天的茶也挺好的。”
阿笙依言,也举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
他多少猜到周公子倾慕二爷。
他同周公子从未有过过节,可周公子每回见了他,都充满敌意。他过去不明白,现在回过头去想许多细节,也便一下想明白了。
只是他倒也不会因为这个,便心生芥蒂。
倘若,倘若二爷当真对周公子有什么想法,也不会来招惹他了。
阿笙放下杯子。
桌子上,谢放握了握阿笙的手。
似是怕他介怀。
阿笙微红着脸颊,朝二爷弯起唇,笑了笑。
表示自己当真没有在意。
梁学义:“……”
没眼看。
压根没眼看。
周霖逃了这件事,阿笙原没有告诉爹爹的打算,免得爹爹担心。
毕竟跑脱一个死囚这件事,警方那边必定也不会声张。医院的事情,警方多半会想办法遮掩过去。
可二爷坚持,要随他回一趟长庆楼。
“周霖一事,还是需要告诉方叔。根据常理推断,周霖获得自由之后,必定会想办法第一时间离开符城。但是现在警方定然已经同各大码头,以及符城的城门守备打过招呼。
倘若没人替他疏通,他现在很有可能还留在城内。如果他要的是生机,他便不会寻事……我们最好还是有些准备为好。”
阿笙一下便明白了二爷的言外之意!
周公子先前就总是同他们过不去,倘若当真破罐子破摔,要报复爹爹,爹爹又不知晓周公子已然逃了,确实危险!
于是,告别了梁学义,由谢放陪着阿笙,先赶回长庆楼。
接近中午,正是长庆楼较忙的时候。
谢放也便上楼,要了个包间。
点了菜,方才让阿笙去请方庆遥来一趟。
方庆遥只当二爷请他上楼叙话呢。
送菜的伙计出去以后,包间里只剩下阿笙、二爷以及爹爹三人。
阿笙这才将周霖逃跑了的事告诉爹爹。
当爹的一听,瞬间炸了毛。
“怎么会让那个周霖给跑了的呢?”
“怎么就跑了呢?”
“啊!那位周公子先前就总是同咱们过不去。你说,他逃跑了,会不会还来找咱们的麻烦啊?尤其是你,阿笙。你同胡队他们向来走得近。
不若,我让方骏陪着你回乡下一趟,咱们避一避?”

当爹的全然没想到自己,满心满眼,只顾念着宝贝儿子的安危。
倘若那周霖当然存了报复的心思,危险的人未必只阿笙一个。
阿笙小时候随爹爹回过乡下,因为不会说话,没少挨大伯一家欺负。
阿笙不放心爹爹,他也不想回乡下。
“爹爹,我不回去乡下。再一个,我若是去了乡下,这往后,谁陪着您收店归家?您一个人回家,路上有个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还有,我若不在,店里的糕点谁做?”
其他的菜色固然有师父,可糕点这一块,店里可是谁也没他做得好。
阿笙抿起唇,对去乡下这件事一丁点儿也不赞成。
方庆遥瞧了阿笙的手势,语气添了几分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什么糕点不糕点的。咱们长庆楼原也不是因糕点出的名。你要是实在不放心,爹爹另外去请一位有经验的糕点师傅过来便是了。”
另外请糕点师傅岂不是会增加成本?
没等阿笙比划完,方庆遥握住阿笙的手,眉头都皱紧了,“阿笙,命要紧啊!要是那周公子,当真冲着你来,可如何是好?咱们赌不起啊!”
方庆遥的担心自然不是杞人忧天。
那周霖是个狠角色,如今犯案在逃,谁能猜到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至于让阿笙回乡下,方庆遥也是身不由己。
他如何不知,他那个大哥,表面看着和善,可他心里头清楚,大哥不是真心疼爱阿笙。
阿笙自小随他在符城长大,隔壁街坊,乃至来这儿的熟客,大都瞧得懂阿笙的手势。
一旦去了乡下,到时候受了委屈,恐怕身边连个能帮得上忙的人都没有。
不行,他还是得想办法,到时候再雇个可信的小厮,同阿笙一起回去。
阿笙继续待在符城可不行,会有危险!
方庆遥可太清楚阿笙的性子了,阿笙瞧着是个好说话的,可执拗的时候难说话着呢!
眼见自己说的话不管用,方庆遥搬现成的救兵。
他转过头,悄摸地给二爷递了个“求您帮个忙的”眼色,“二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这天底下,是不是其他的事都不算最紧要的,这摆在第一位的顶顶重要的,就是身家性命?
所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谢放微一点头:“方叔的顾虑确实不无没有道理。”
阿笙错愕地看着二爷,眼里头有着委屈。
怎,怎么连二爷都在帮爹爹说话?
难不成二爷当真赞成爹爹的建议,也,也要他去乡下么?
已是腊月,他一旦去了乡下,恐怕要来年才能见到二爷了。
方庆遥高兴了,阿笙向来最听二爷的!
方庆遥打铁趁人:“阿笙,你听,既然二爷都这么说了,今晚上回去,你就收拾收……”
“方叔,可否听南倾一言?”
谢放温和地出声,打断了方庆遥尚未说完的话。
方庆遥对二爷向来尊敬,忙道:“二爷,您,您说。您可是有什么其他更好建议,您尽管提,没关系。”
谢放亲自给方庆遥倒了一杯茶,在方庆遥接过后,方出声道:“乡下兴许较符城安全一些,可阿笙自小在符城长大,他在乡下连一个玩伴也无。倘若被欺负,或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只怕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乡下固然有亲戚在,只怕亲戚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没法处处照顾阿笙。
谢放这一番顾虑,又何尝不是方庆遥所担心的?
可除了乡下,他,他也没处安排阿笙啊。
他在省城倒是有一些朋友,可阿笙不会说话……只怕去了之后,要是他朋友一时没注意,让阿笙遭了欺负……
怎么安排,都不放心。
方庆遥手里头握着杯子,思索了好半晌,“那依二爷之见……二爷可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谢放:“腊月我要回一趟北城,方叔若是信任我,不若让阿笙随我去北城玩一遭?我在北城有自己的寓所,届时,阿笙可到我家中小住。
福禄、福旺也会随我回去。若是我有事需要外出,便由他们照顾阿笙。如此,方叔可还放心?”
阿笙心中一惊,心里头扑通跳得厉害。
去北城一事,他一直尚未同同爹爹说起……
二爷,二爷这也太,他大胆了一些。
就,就这么直接提出来了,二爷难道一点也不担心爹爹会起疑么?
“去,去北城?”
方庆遥险些被嘴里头的茶给呛了喉。
北城距离符城,何止千万里之遥,可比那乡下远多了?
何况,便是连他都没有去过北城!
谢放微一点头,“嗯。逃了个死囚犯这样的事情,警方定然不会声张。即便是派人去找周霖的下落,只怕也不敢大张旗鼓。病房里有一具尸体,警方很有可能就一口咬定,那人是周霖。
那么对周霖的抓捕,只会更不上心。周霖逃跑这件事,极有可能会不了了之。长庆楼做的是四方生意,迎来送往,人员纷杂。若是混进来个什么人,再容易不过,想要防备,却没有那般容易。
谢家的势力在北城。在北城,我自信定能护阿笙周全。北城吃食也多,兴许,等阿笙再回来,还能带着咱们长庆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呢。”
谢放前半段的一席话,说得方庆遥是忧心忡忡。
他就是担心警方没能及时逮捕周霖,那周霖若还滞留在符城,阿笙可不就是危险了么。
后半段听得方庆遥很是有些动摇。
谢家植根在北城,有二爷护着,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只要阿笙平安。
阿笙平安,便胜过其他一切。
长庆楼如今生意够好的了,他是真的不在意店里生意还能不能往上再更上一层楼。
方庆遥捏着手里头的茶杯,“这,这太突然了。二爷,还请您容我想想。”
北城实在太远。
当爹的舍不得,谢放自是理解。
谢放:“此事原就是事发突然。方叔要细细斟酌,自是应当的。”
谢放已经出来半日,隆升派了人来传口信。
说是厂里有急事,请二爷速速回去。
谢放让传话的工人先行回去,表示自己随后便回。
工人出去后,未等谢放出言告辞,方庆遥便出声道:“既是二爷有事,便先去忙吧。今日这一桌,便不记账了,当是我请的二爷。今日若不是二爷,倘若只有阿笙一个人冒然去医院,怕是小命都难保。”
今日病房所发生的凶险,谢放三言两语便带过了。就是不想方庆遥太过担心。
可方庆遥哪能猜不到?
对方既然连警方都敢开火,说明对方是个胆大的。不仅胆大,只怕心也狠,否则哪里会连枪支都自备着。
二爷同胡队,尤其是二爷,今日说是救了阿笙一命都不为过。
谢放口味清淡,这一桌的菜也花不了几个钱,方庆遥既是请了这一桌,谢放也便没有推辞。
谢放起身,朝方庆遥拱了拱手:“方叔言重。如此,先谢过方叔。改日有机会,南倾再请方叔好好吃一顿。”
方庆遥忙作揖回礼:“这几道菜,才几个钱,哪里值得二爷言谢。今日这顿,我全然没准备,便是改日再请,也应当我好好宴请二爷才是。”
转过头,对阿笙吩咐道:“阿笙,你送一送二爷。”
阿笙同二爷两人便先出了包间。
阿笙去街上,给二爷叫了人力车。
谢放并未当即上车,而是让人力车夫先行在边上候着。
“抱歉,没有事先同你知会一声,便冒然同方叔提起去北城的事。”
阿笙摇着头,望着二爷,比划着,“我明白的,二爷同爹爹一样,亦是为了我着想。”
谢放轻笑着:“并不完全是。”
阿笙乌眸睁大。
并,并不完全是……
二爷的意思是,他还存了旁的什么心思么?
阿笙正疑惑着,只听二爷道:“我同方叔提起带你去北城的事,存了私心。”
谢放顿了顿,眸色沉沉:“阿笙,我私心,希望你能同我回一趟北城。”
“二爷,北城是不是很大?”
“二爷,我听说,北城酒楼林立,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特色,就是价格也令人咋舌,可是真的?”
“二爷,我还听说,北城什么都有,有好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二爷,您那会儿在北城,都做些什么?”
他曾许诺,有机会,一定要带阿笙去逛一逛北城。
只可惜,终究是“塞上长城空自许。”
阿笙脸颊瞬间染上两抹红晕。
谢放:“方叔答应了我好好想想,我希望你是。在方叔答复我之前,希望你也能够好好想想。”
阿笙脸颊通红,点点头。
谢放握了握阿笙的手,“若是方叔允了,你也愿意,届时,我带你逛遍北城的酒楼、茶肆、书铺、古玩店铺,可好?”
他们,他们还在大街上呢!
若是叫人看见,传到爹爹耳朵里,这北城可就去不成了。
阿笙是好奇北城的酒楼、茶肆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都长庆楼要高,要大。可他最感兴趣,还是从前二爷在北城的时候,每天都在做什么,可有什么趣事。
怕二爷介怀,阿笙没敢将手抽得太急,只是红着脸颊将手抽回,缓缓点了点脑袋,“嗯。”

谢放朝两人微一点头。
他将办公室的房门关上,往办公桌走去,“明诚你派人传话给我,说是有急事,请速归,所谓何事?”
薛晟面色凝重地走上前:“二爷,我们捐赠的那批货有问题。”
谢放脚步一顿,“什么问题?”
“我今日去车间,您猜我发现了什么?我们捐赠的那一批冬衣里头的布匹同棉花都有问题!同我们原先堆放在仓库的不是同一批!”
谢放从外头进屋,有些热。
他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挂在办公桌旁边的衣架上,“你的意思是,有人以次充好,拿次等货捐了出去?”
薛晟表情严重,“是。”
是福禄最先听闻这件事,在二爷没回来之前,特意央着薛晟去一趟车间查看原委。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福禄:“二爷,眼下可怎么办?倘若没人发现也便罢了,这要是有人发现,说我们隆升伪善,只舍得捐次等货,这沽名钓誉的帽子怕就是扣下了。”
薛晟分析道:“不止。如果这批货是正常走的买卖,那么我们将货截住,好好跟人道个歉,把次等货拉回来,好的冬衣给补上去便是了。
可眼下是免费捐赠的。这件事若是不妥善处理,咱们隆升的名声岌岌可危不说,一个闹不好,深陷舆论风,可就很难再翻身了。”
三千件冬衣都是隆升的布匹,若是这五千件冬衣都有问题,后果不敢想!!!
人们只会认为隆升为了博名声,拿次等棉衣给百姓过冬,若是有百姓因着用了隆升的冬衣或者被褥,出了什么事,哪怕真正元凶是“天冷”,最后的结果只怕还得隆升给担了!
薛晟提的这些,福禄亦是想到了。
“是啊,二爷。这做买卖,名声最是重要。趁着现在还没有人发现那批货有问题,咱们得赶紧想想办……”
“叩叩——”
有人敲门。
薛晟给福禄递了个眼神,福禄将头一点,噤了声。
谢放朝门口方向道:“进来。”
门外,董文坤在其助理的陪同下,信步而入。
余光扫了办公室内的薛晟一眼,董文坤状似客气地道:“知道总经理事忙,没扰了总经理谈事吧?”
谢放刚要在办公桌后头坐下,见到董文坤进来,便又起身,他绕过办公室,“董叔客气。不知董叔此番来我办公室,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董文坤笑呵呵地道:“哪里有什么要紧事。只是我听说,工厂外,聚了不少百姓,大家都嚷嚷着,想见活佛一面呢。”
谢放不着痕迹地去看福禄,但见福禄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董老头嘴里头的什么工厂外聚了不少百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只听董文坤再次笑眯眯地问道:“不知道总经理现在可得空,出去见一见外头的百姓们?”
谢放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不过从董文坤的话语里,猜到似乎是受了捐赠的百姓眼下不少聚集在了隆升外头?
谢放以自己穿个外套为由,请董文坤在外头稍等片刻,将人暂时给请出了办公室。
“这个董老头,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二爷,该不会是那批冬衣的事……”
薛晟冷静地道:“百姓拿到冬衣、被褥,再到使用,怎么都得过了晚上。再者,即便是捐赠的冬衣比隆升寻常冬衣要薄,棉花也要更次一些,到底也还是能够起一些御寒的作用。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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