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掌柜by折吱
折吱  发于:2025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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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图片是最为直观的。
而且,这几位掌柜、老板既是亲自出面发放物资,自是少不了要对其中两三人进行采访,如此,又有了文字记录。
这善事,做得着实“不亏。”
阿笙比划着:“既是做善事,让更多的人瞧见,又有何妨?”
“既是如此,为何你自己不出面发放物资?这种出风头的机会,你不想要?”
阿笙不答。
不是所有人做善事,都“别有居心”的。
“店里忙,梁公子,我先告辞。”
阿笙朝梁学义拱了拱手。
梁学义是真不懂。
在报社的这些日子,他见过太多的“善事”,可不带一丝目的做善事的,他还真没怎么见过。
“哎,别走啊——”
梁学义将人给拦住,“我很好奇,倘若没有南倾替你将这旗子扯起来,你当如何?”
若不是南倾一口气捐了三千件冬衣,五百件被褥,此事定然引不起这般大的关注。
“像钱庄借钱,将旗子扯起来。”
既是决定要去做,阿笙便不可能将希望全托在二爷身上。
他至今不知二爷这隆升究竟是赚了钱,还是在亏钱,若是二爷有难处,他定然不会强求。
梁学义深深地看了阿笙一眼,“值得么?”
阿笙眼神坚毅,“能够救上上百,乃至上千人的性命,梁公子说,值不值得?”
“好。我见你当真是个赤诚之人。如此,我便告知你一个消息。”梁学义环顾左右,做了个请的姿势,“方便借一步说话?”
阿笙眼露疑惑,还是随梁学义走出人群。
梁学义请阿笙来到街上一家茶楼。
“昨日,我有事去巡捕房。得知雨新病重,被巡捕房的人陪同着,去了医院。”
阿笙愣住。
“我同雨新相识一场。按说,我怎么也不该将这个消息告知你。我了解雨新,他是一个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会拼了名抓住机会的人。总之……你近日多加小心。”

“是我误会二爷了。”
茶楼二楼包间,薛晟的视线从对面空地,临时搭建的物资发放暖棚前排起的长长拼命队伍收回。
他双手执起起桌上的茶壶,给谢放的杯中以及自己杯中,将茶填满,一脸严肃地道:“先前是明诚不对,明诚对二爷的决定不该有所质疑。今日,明诚以茶代酒,给二爷赔个不是。”
“小心——”烫。
谢放的这一声提醒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薛晟因为喝茶的动作太急,已然被烫了舌。
也不知是好面子,还是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薛晟下意识的反应,竟不是将这热茶给吐出,而是企图咽下去。
谢放赶忙拿了桌上倒置的茶杯,给薛晟递过去,“明诚,你这是做什么?快吐出来。”
这么冷的天,店家自然是用刚烧开的水给泡的,否则要是茶菜端上桌没多久,便凉了,岂不是徒惹客人不快?
他们桌上这壶茶,如今虽是放了有一会儿了,可入嘴定然还是烫的。
薛晟摆了摆手,虽然狼狈,却还是将茶给咽了下去。
待喉间那股烫人的灼热勉强过去,薛晟方才道:“既是赔罪茶,哪能有吐出来的道理。”
若是吐出来,这致歉的心意未免太过不诚。
谢放眼露担心:“小心烫坏咽喉。”
薛晟此时也吐了实话:“幸好这壶茶不是刚烧开的。”
冬日茶水凉得快。
虽然还是有些烫舌,好在不是那般滚烫,否则他还真咽不下去。
两个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谢放将方才递过去的茶杯,给重新倒扣在桌上。
薛晟亦将茶杯搁下,他正色道:“往后,二爷若是再有什么事需要办的,尽管吩咐,明诚再无二话。”
隆升捐赠的冬衣全是仓库里积压的存货。
他先前不明白,二爷为何要屯着那么多的货,也疑过心,二爷是不是就是为了囤积居奇,即便二爷否认过。
可人在巨大的利益前,有几个当真能够忍住诱惑的?
谢二爷是不缺钱,可这天底下的有钱人谁人不是早已赚得盘满钵满,还是一个个人心不足?
几日前,他听闻仓库已经将货搬出,分别运往符城商会同政府大厅,以为二爷是“官商勾结”伙同当局以及商会企图坐地起价。
还去二爷办公室同二爷起了争执。
他甚至没听二爷的解释,便气愤地走了,之后工作上的事也都是由福禄替他转达,文件也是劳烦福禄替他转交。
倘若不是今早,去喝早茶,买了份报纸,他恐怕到现在都还在误会二爷。
他亦是到了今日,方才明白,二爷是当真用心良苦——
为何今年大寒的可能性极大,二爷却没有急于出售仓库的那批货,想来,那时便已经做好捐赠的计划。
“明诚言重,是我一早该同你解释,只是这老天爷的脾气,谁也摸不准。倘若今年只是秋日寒了几日,到了腊月,反而日日开晴,气温直逼春日也说不准。是以,也便没有同你提这件事。”
提起这个,薛晟不由疑惑不解地问道:“明诚好奇,倘若今年当真个暖冬,二爷当如何?”
“无妨。托一支信任的马队,将货运去大西北,或者是北方一些极寒之地便是了。那些地方冬日冷得久,常常是开春都冰雪未化。隆升的货,在当地定然能够畅销。”
谢放生于西北,长于北方,那些地方的冬天如何,他自是比谁都清楚。
换言之,无论这天气如何,谢放都在做好了应对之策。
薛晟眼露错愕,片刻,双手作揖。“二爷之计深远,明诚实在心悦诚服。”
谢放一脸无奈:“明诚你今日,是预备在这茶楼包间,一直这么夸下去?”
“明诚今后,还有许多需要向二爷学习的地方。”
谢放低头喝茶。
他哪里有任何值得他人学习的地方。
前世,他只是在报纸上,隐约读到过那年符城大寒,冻死了许多百姓。
只是因着时间隔得实在有些长,加之他戒酒的那段时日,昏昏沉沉,或丢失,或模糊了许多记忆。
浑浑噩噩过了一生,最后还牵累阿笙。
他此事,亦是担心,会不会是自己记差了,因此,只能提前备着。
只是隆升还关乎许多员工的生计,不得不提前想好应对的政策罢了。
入喉的茶刚刚好,茶香甘甜,谢放抬起头,看向窗外。
还是希望今年冬日不要太冷。
否则即便是有冬衣、被褥,这冬日也没有这般好过。
“厂里还有一堆的事,我得先行回去。明诚可要再坐坐?”
谢放将手中的空杯放下,询问薛晟的意见。
薛晟也随之站起身,“我同二爷一起回去!”
薛晟如今同谢放早已芥蒂全无,恨不能现在已经回到隆升,把他前几日怠工的活一口气全给处理了,好为二爷分担!
“二爷,我理解您不想出这个风头,只是您为何让董文坤那个老匹夫代表隆升发放冬衣。”
谢放打开门,“总归都是代表隆升,是谁有何分别?”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他就是,不甘心!!!
因为囤货一事,董文坤那帮老匹夫,可没少对二爷发难。
如今瞧见可以见报,反倒不要脸地来摘果子来了。
薛晟仍旧是愤愤不平:“只是觉着不值——”当罢了。
他知晓二爷不图这些虚名,是真心想要为百姓谋事情,可也不至于便宜董文坤那个老匹夫啊!
谢放走出门外,见薛晟忽然止住了话头,疑惑地转过头,“怎么了?”
薛晟:“二爷,那位可是长庆楼的少东家?”
谢放顺着薛晟的视线,果然瞧见了从对面隔壁包间出来的阿笙。
阿笙也来了?
想来阿笙同他一样,也是过来瞧一瞧物资的发放的。
谢放的唇角勾起,走上前,刚要出声唤阿笙,便瞧见了随后出来的梁学义。
“阿笙。”
谢放走上前,唤了阿笙一声,之后,走到阿笙的身边,笑着道:“仲文兄,许久不见。”
梁学义没好气地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欺负你的心尖尖啊。”
在报社的这半年,梁学义见识多了。
人也比过去要成熟、开窍些不少。
从前他就是跟着周霖、孙瀚宇他们混日子,成天无所事事的,可自从周霖因为贩|毒被抓,孙瀚宇被送去强制戒|毒,他整个人也醒悟了过来!
倘若他再那样混日子下去,迟早会变成第二个雨新、第二个云平。
否则,不会堂堂梁家的少爷,去做什么报社编辑,这种薪资少,又累死人的工作。
以前是他笨,也不喜欢用脑子,才会连南倾表现得那般明显,他都没瞧出。
谢放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梁学义的变化,他笑了笑,“我方才说什么了?”
“你是什么都没说,可你一过来,就站到阿笙边上,这不是一个明显的保护的动作么?”
言外之意便是,你是当我瞎,还是当我傻,这都瞧不出来。
薛晟从方才听见梁学义的那一句“心尖尖开始”,整个人便处于极度震惊当中。
他小心地觑了眼二爷,又觑了眼那位长庆楼的少东家,过去想不明白的事,此时此刻终于忽然明白了过来,比如为何同他一样醉心于工作的二爷,每回在这位长庆楼的少东家来了之后,不是外出,便是在办公室里头,一待好半天……
“二,二爷?”
阿笙听见梁学义似乎同什么人起争执,转过头一看,方才注意到了站在他边上的二爷。
阿笙眼底的惊讶太过明显。
因着阿笙方才是同仲文一起出来的,仲文以前又同雨新交好,谢放自是难免担心,他一语双关地问道:“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
梁仲文是成熟了,可他到底是少爷心性,藏不住话:“还能想什么?雨新因病从牢里被转到市医院去了,你的心尖尖担心他自己的安全呗。”
闻言,谢放神色一凛:“雨新被转到市医院去了?何时的事?为何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梁学义双手环胸,语气略带不满地道:“谢南倾,你这话问得莫名啊。
通知你?雨新又没有对你做过不利之事,我通知你做什么?总不至于你让人胡队设计抓了他,他还能对你痴缠不成。再说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今天我便同你的心尖尖说了,我这话传得还不够快的啊?!”
一个晚上,足以使事情生变。
眼下,谢放没时间同梁学义争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当务之急,他得赶紧去一趟市医院。
谢放转过头,对薛晟吩咐道:“明诚,你先回隆升,我有事,迟点再回去。”
薛晟不明白几位谈论得究竟是什么事,也不懂那雨新是何人,只不过从二爷严肃的神情当中,大致猜到了此事恐怕十分重要,于是拱手作揖,“好。”
临走前,没忍住,余光扫了阿笙一眼。
这位少东家长得好看是好看,可,可怎么也是个少爷啊!
断袖分桃这种事,薛晟从来也只是在书上瞧过,
谢放对阿笙道“我去医院看看,你先回长庆楼?”
这是他的事,他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只让二爷一人奔波?
阿笙比划着:“我,我同二爷一起去。”
梁学义在一旁道:“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谢放看了眼梁学义,这消息到底是他带过来的,也便点头同意了。
三个人赶往医院。
谢放使了些钱,打听到了警方征用的病房。
三人又急忙忙前去病房。
“二爷?您怎么来了?”
今日是胡言鸿值班。
见到谢放同阿笙,胡言鸿眼底难免心虚。
谢放开门见山地问:“周霖在里面?”
胡言鸿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这,这件事……我刚要同您说起呢……本来想着,下了班,去您那里一趟的。”
自从周霖关在牢里后,他的家人、朋友,一个都没有来看望过他的。
唯有他那个小厮,偶尔会来牢里探望。
此番周霖病重,也是那小厮发现的。
谢放又问了一遍:“人还在里头么?”
“放心,二爷,在呢。今日,我亲自守的人,病房里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从我眼皮底下飞出去。”
谢放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今日?”
胡言鸿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不,不至于吧?
不至于他昨天休班,人没在局里,因此昨日也不是他的守的人。今早换班,他可是得知周霖那厮被接到外头就医后,就马上赶来医院了!他来时,还确认过,周霖那厮的确躺在病床上!
谢放:“胡队,可否方便,将病房门打开?”又转过头,对阿笙道:“你同仲文在这里等我。”
二爷要进去,以便亲眼确定,人是不是在里头,胡言鸿自是没有二话:“哎,好,好。这房门没锁。您只管开门进去。”病房没锁,是为了防止若是犯|人在里头自|戕,警方好能第一时间冲进去。
胡言鸿开了门,谢放走在前面。
“等,等会儿……”胡言鸿叫住二爷,他护在二爷前头,解释道:“二爷,您跟在我后头进去。这样安全些。”

怎了这是……人还在,二爷还不高兴呐?
谢放沉默着,他朝胡言鸿比划着手势,“还请胡队增派人手。”
胡言鸿一瞧见二爷的手势,心里头甚至都顾不上叫苦连天,而是瞬间冷肃了脸色。
可是二爷察觉了什么?
胡言鸿猛地想起,一大早他过来接班时,也推开门看过。
周霖也是像现在这样,背对着病房门的方向。
当然,不排除周霖这厮听见开门声,故意不搭理人。
现在想来,却怎么想,怎么不对。
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病房门是开着的,为的就是能够及时增派援手。
是以,胡言鸿朝外做了个手势,门外两名警员便谨慎地走进房间。
原本在门口站着的梁学义谨慎地拽着阿笙,走到一边,为的也是以防万一。
阿笙看了梁学义一眼,这位梁公子同过去相比,当真变化了不少。
阿笙也深知,在帮不上忙的情况下,不添乱或者是不拖后腿便是最大的帮忙。
他配合着梁学义,躲到一边。
病房内,胡言鸿以及随后增援的两名警员手里头举着枪,以包围的姿势,谨慎地靠近床铺。
胡言鸿转过头,朝二爷做了一个下蹲的姿势,
谢放便缓缓地蹲下身。
就在这时,床上的被褥忽然被掀起,躺在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
“砰——”地一声,枪声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又接连响起好几声枪声。
门外,阿笙听见接连好几声枪声。
一开始的错愕过去,阿笙便着急着往里头跑。
梁学义死死地将人拽住,压低声音,“你疯了?!这里头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你还敢往里头闯?”
子弹可没长眼睛!
“放开我!”
阿笙没有被拽住的那只胳膊使劲地拍打着梁学义拽住他的那只手。
二爷还在里面!
梁学义几乎低吼地道:“我现在不能让你过去!”
他不走!
放开他!放开他!
二爷还在里面,二爷还在里面啊!
“跟我走!我们得去通知其他人!”
他也担心南倾同胡队他们的安危,可是不行!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里头出了事,外头也未必安全。
他们必须要去告诉其他人,医院现在有危险!
阿笙低着脑袋,假意同意跟梁学义一块离开这里。
忽地,他趁梁学义不注意,挣脱他的手臂,猛地往回跑。
“回来!”
“阿笙,你回来!”
阿笙仍旧是头也不回地往出事的病房跑去。
阿笙才跑出去几步,便瞧见了从病房里头出来的二爷。
阿笙骤然停住了脚步。
他睁圆了眼睛,唯恐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倏地,阿笙注意到二爷身上鲜红的血渍。
“别哭。不是我的。就猜到你会往回跑,顾不上处理血渍,只好先出来,给你报个平安。”
阿笙瞬间红了眼眶。
直到此时此刻,阿笙放才相信,他眼前见到的人,当真不是幻觉。
阿笙抬脚,走上前。
“先别过来。我身上有气味。”
阿笙却是不管不顾地跑上前,用力抱住了二爷。
阿笙将脸埋在二爷怀里,止不住地哭。
他在厨房待了那么长时间,什么味道他没有闻过?
“可是吓坏了?”
谢放轻揉阿笙的脑袋。
阿笙在二爷怀里摇着头。
胡言鸿带着两名警员出来时,便瞧见阿笙抱住二爷,二爷在轻揉阿笙头发的这一幕。
胡言鸿便朝两名收下比了个暂时上前的手势,低声警告道:“谁都不许说出去,听见了没?”
两名警员均听命地点头。
胡言鸿的声音放得再轻,阿笙也还是听见了。
太,太好了!
胡队他们也没事!
他赶忙将二爷松开,低着脑袋,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阿笙下意识地朝病房方向看去。
谢放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别看了。我事后再同你说。”
阿笙轻咬着唇,点了点头。
“南倾,你平安无事便好。雨新可是……”
梁学义本来追在阿笙身后,见到好友无事,这两人又抱在了一处,方才也便没上前打扰,此时方才出声询问。
谢放:“等出去了这里再说。”
梁学义朝病房方向看了一眼,“好。”
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是听见枪声以后,在医院的安保队陪同下赶来的医护人员。
胡言鸿出声道:“没事,没事。我们警方在处理公务罢了。现在犯人已经被击毙。现场到时候我们自会派人来处理,都散了吧,都散了吧。“
阿笙一愣。
周公子……被胡队给就法了么?
梁学义则心情复杂。
倘若不是他,雨新现在,是不是还能活着?
现场人员都散去后,胡言鸿走上前,对二爷道:“二爷今日之事,您也受惊了。先跟阿笙以及这位梁公子先行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跟我的人处理便好。
您放心,这件事,等我调查清楚,我一定会给您以及给阿笙一个交代。”
他这两辈子,什么没见过。
不过是血而已。
只是阿笙显然被吓到了。
谢放点头:“好。此事有劳胡队。”
胡言鸿将脑袋埋得低低的:“胡某惭愧。”
他不过是昨天休假在家,一日不在警局而已,哪里想到,便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二爷没有当场怪罪,他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谢放带着阿笙以及同梁学义三人先行离去。
“二爷——”
谢放停住脚步,转过头。
胡言鸿竖起大拇指,“二爷,您的枪法真准!”
“是你……伤的雨新?”
三人走到拐角处,想起方才胡队的话,梁学义没忍住,出声问道。

第116章 可我愿意
“当真是你伤的雨新?我以为,不管你待他是否有情,至少,你应当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他知晓,雨新胆敢朝警务人员开枪,是定难走出病房的了。
可开枪的人,怎么也不该是南倾!
“里面的人不是周霖。”
谢放的一句话,成功地令梁学义将剩下的话给悉数咽回了喉。
什,什么?
阿笙亦是吃惊的望着二爷。
病房里头的人不是周公子?
那方才病房里头,二爷同胡队,是,是在同谁开枪?
好半晌,梁学义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里面的人不是,不是雨新?怎,怎么可能?”
有在附近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好奇地朝这边探着脑袋。
谢放:“找家酒楼或者茶楼再详说吧”
梁学义看了看悄悄朝他们这边打量的人群,也意识到了此地不适合说话。
“就你现在身上这副样子……你去任何一家茶楼或者酒楼,人小二的瞧见你身上的血衣,敢放你进去才怪。这样,我家就在这附近,你跟我回家一趟。
我那儿有备衣衫,你可以把你现在的这一身给换一下。在我家,也没人会多舌胡乱打听。”
他身上有血渍,自是不适合回隆升,以免被有心人胡乱揣测,闹出什么假新闻,影响到隆升。
春行馆离医院确实有距离。
里头的人不是周霖,周霖现在人不知道在何处。
梁家在符城已经算是高门大户,一般人进不去。
综合考量,仲文的提议,确实不错。
谢放转过头,去看阿笙,“随我一起去仲文府中一趟?”
阿笙眼露犹豫。
是同师父还有爹爹提了一句,去一趟赈灾现场。可他说的是,去去就回。
他要是太长时间没回去,只怕爹爹同师父会担心。
只是,二爷擦经历了这样九死一生的事情,他也不舍就这样撇下二爷,一个人回去……
谢放瞧出阿笙的犹豫,“可是担心太长时间没回去,方叔同乔师父两人会不放心?”
梁学义在边上听了,插了一句,“我当你在顾虑什么。这有何难?你们两个人一起随我回一趟我家,我派个可靠的府中小厮,去你们长庆楼传个口信给方掌柜的,不就行了。”
梁学义的建议,倒是的确替阿笙解决了后顾之忧。
梁仲文去街上,叫了三辆车。
一行三人,去了梁家。
梁学义自己住一间院子。
因着他现在在报社当职,经常是白天、晚上也要出现场采访,或者是做一些暗访工作,常常不在家。
是以他院子里平日里也不会有人来。
平日里,只有当值的两个丫鬟同小厮,负责打扫院子,伺候少爷起居。
刚进院子,梁学义就吩咐丫鬟,打一盆热水送到他房间。
他自己则领着谢放同阿笙两人,去他楼上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梁学义便是一通翻箱倒柜。
“还好被我找到了!”
梁学义合上衣柜,他手里头拿着一件冬衣,走到谢放面前。
谢放同阿笙两人,坐在花厅的凳子上。
梁学义将手里头的冬衣展开,“呐,这已经是我柜子里头能够找到的最大的尺码了。你要是穿不得,回头,我就去我爹那里瞧瞧,有没有合适你的尺寸可以借给你。”
冬衣一般都会做得偏大一些,好使得里头能够多叠穿几件衣服。
谢放看了眼衣服尺寸,应当是同他的相差不大。
他站起身,将衣服接过去:“多谢。”
丫鬟此时端着热腾腾的热水进屋。
梁学义:“那行。你先洗把脸,我同阿笙就先——”
话说到一半,忽地顿住。
梁学义转过头,看着阿笙,询问了一句,“阿笙,你可要随我一同出去?还是,你就待在房里陪着南倾?”
阿笙其实已经下意识地跟着梁公子一同站起身。
听见梁学义的这句话,却还是不由地涨红了脸颊。
未等阿笙回应,谢放便出声道:“外头冷。就让阿笙待在屋里头吧。”
梁学义:“……”
合着就他活该受冷风吹是吧?
“那行,那你先……你先换衣衫吧。我就先出去了。”
“仲文——”
走到门口的梁仲文转过身,“怎么?可还是缺什么?”
谢放温声道:“多谢。”
梁学义一愣。
他同南倾虽相识已久,可似乎从未见南倾这般郑重地向他道谢过。
梁学义心里头顿时有些别扭,嘴里头道:“想谢谢我,等会儿就把病房里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谢放笑了笑:“好。”
“今日你们在我院子里头看见的、听见的,一个字都不许往外头说。我爹爹同我阿娘那里都不可以。听见了吗?”
“是。少爷”
房间里头,阿笙隐约还能听见梁学义对家中佣人的吩咐。
阿笙思考了一会儿,比划着,“梁公子似乎……变了挺多的。”
气质瞧着,比过去沉稳了一些。
“仲文本性不坏。许是周霖同孙瀚宇二人的事,点醒了他吧。”
至少,前世,据他所知,仲文亦是染上了毒|瘾,最后败光了家产,处境凄凉。
阿笙点点头。
他那会儿也发觉了,其实二爷的这四位朋友里头,较之周公子同孙公子,梁公子同姚公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坏人。
“我去洗个脸。”
他的身上,仿佛还有硝烟同血腥的味道。
尤其是他的手……
谢放解开衣襟上的第一颗扣子,朝脸盆架走去。
衣袖被拽住。
谢放低头。
阿笙红着脸颊,极慢,但仍旧是将意思给比划了出来,“二爷,我,我来吧……”
二爷今日因他险些遇险,他怎么也该为二爷做点事才对。
阿笙将手,伸向二爷衣襟上的扣子。
忽地,阿笙的手被握住。
阿笙唇色一白。
二爷,可,可是不喜欢他碰他?
瞧阿笙的神色,谢放便猜到阿笙多半误会了。
他出声解释道:“我留你下来,可不是为了要你伺候我的。你去凳子上坐着等我便好。”
原,原来二爷不是不喜欢他碰他。
阿笙鼓起勇气,拿开二爷握住他的那一只手。
脸上似有火在烧,手里头的动作更是慢得不能再慢,有一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还比划错了,一双乌色的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瞧着二爷,“可,可阿笙愿意……给二爷更衣。行么?”

分明比划的手都在微微轻颤着,却还是坚定地同他“说”,他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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