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by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公子轻尘/靡宝/煮字疗饥  发于:2025年03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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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怒气冲上头顶,但随即又被抑制住。裴将臣的脑海中响起了林女士理性、温和的话。
“和伴侣相处的要点之一,就是不能随意地发脾气。没人有义务承担你的负面情绪。伴侣因为爱你才和你在一起,你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
裴将臣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委屈地反问:“我能走去哪里?”
见裴将臣没有发脾气,靛蓝也有点意外。
毕竟昨晚这男人确实和地狱罗刹没什么区别。哪想只用睡一觉,就能把一头疯狼变成忠犬。
“这里是度假胜地,你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靛蓝吃力地坐起来,“找一艘船出海吧,一直往西南方向开,可以直接回苏曼……”
裴将臣又是一愣。
熟悉的嗓音却说着陌生的讽刺,他虽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大适应。
但床发出的咯吱响声转移了裴将臣的注意力。
“这个事可不怪我。”裴将臣笑着指了指床,“是第二轮的时候弄坏的。那次可是你主动的。”
靛蓝捏着鼻根,很不想搭理他。
“起来吃点东西吧。”裴将臣柔声道,“我煎了鸡蛋,还煮了香菇鸡丝粥。”
靛蓝茫然地抬起头,望着这个才一起共度了春宵的男人,有点担心是不是昨夜黑灯瞎火地没有看清,睡错了人。
“怎么?”裴将臣笑得有几分隐隐得意,“起不来?那我抱你出去?”
靛蓝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腰腿屁股都疼得他呲牙咧嘴,却坚决不肯让裴将臣再碰一下。
卧室外不见特勤们的身影,让靛蓝松了一口气。
粥看起来熬煮得恰到好处,靛蓝壮着胆子尝了一口,味道居然还算可口。这让靛蓝更加诧异。
“去镇上那家中餐厅买的?”
裴将臣用力抿了抿嘴,再度心平气和地说:“我一大早起来给你煮的!你的厨房不能用,只好用了你的烧烤炉子。鸡蛋还是我亲自去后面的鸡舍里捡来的!你看——”
裴将臣的小腿上有好几道抓痕。
“都是被你那只猫挠的。你那猫有什么毛病?”
“迪西负责守鸡笼子。”靛蓝慢吞吞地喝着粥,“它就是因为能干掉黄鼠狼才被我收编了的。你来岛上几天了?”
话题又转了回去。裴将臣笑而不答,反问:“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既然都已经找到了,问也没意思。”靛蓝无所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裴将臣又深吸了一口气,但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应该很忙才对。”靛蓝说,“裴老刚去世,你又才升了军团长。你还有外交公务……”
话在看到裴将臣的脸上绽开一朵花后打住了。
裴将臣握住了靛蓝的手:“你一直在关注着我!”
“……”靛蓝的嘴嚅动了一下,“你不知道自己是公众人物吗?只要打开国际新闻,就会自动弹出你各种消息……”
“但你都记住了。”裴将臣笑容愉悦,“你的心里始终有我!”
靛蓝缓慢而又坚定地把手抽了出来,开始反省:也许死遁是有点过了。好端端一个有为青年,被他给玩坏了。
“我在放假。”裴将臣舀了一勺玫瑰花酱放进咖啡里,在馥郁的芳香中说“我这五年来积攒了很多假,再加上伤病假,时间足够。在我们的事没有解决前,我不急着回去。”
“你还想怎么解决?”靛蓝茫然。
打也打过了,睡也睡过了,难道要开始争张乐天的抚监护权?
裴将臣再度深呼吸,但看得出他的和蔼面相快要维持不住了。靛蓝也等着看他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过,不该商量一下吗?”裴将臣耐着性子说,“我理解你不喜欢苏曼的气候,但两口子长期分居是不行的。你可以考虑旱季的时候住在苏曼吗?平时我在周末和假期来这边。敬业农场还完全维持着你走前的样子,我们的房间……”
靛蓝抬起手,打断了裴将臣的话。
“首先,”靛蓝漠然道,“没有‘我们’。裴上校,我们已经不是情侣关系了。”
裴将臣的脸颊抽了一下,眼神冷了下来。
“其次,我不会再去苏曼生活的。”靛蓝继续说,“我已经定居了,并且打算在这里养老。”
裴将臣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靛蓝困惑,“为什么选这里养老?因为这是全美最安全的州吧,枪支犯罪率最低,医疗设施很好,亚裔很多,而且这里的地产税也是全美最低的……”
“我是问你,既然不打算和我继续,为什么昨晚还……”裴将臣的手死拽着筷子。
这个问题有什么好问的?靛蓝一脸理所当然:“你不远万里地把自己送了过来……”
裴将臣:“……”
“我其实也单身了挺久,正有点想……”
“…………”
“之前我们俩在这方面也挺合拍的……”
裴将臣的手重重顿在桌上,打断了靛蓝后面的话。
愤怒的真面目终于撕破平和的面具。男人面色铁青,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沸腾的情绪。
“闻书玉,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靛蓝迎着裴将臣的怒火,冷静地指出:“裴上校,我不是闻书玉。”
似被冷不丁扇了一耳光,裴将臣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开始算总账了。

靛蓝心平气和,显然对这一场对话早有准备。
他说:“闻书玉五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应该很清楚,他是我为了任务而创造出来的一个角色。从简历到性格,再到才能,全都是我为了配合任务而设定的。他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要说裴将臣没有想到这一点,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他心底始终存着一份期盼,认为两年的朝夕相处,数月的热恋,对方是向自己展示了真实自我的。
可此刻听靛蓝冷漠地否认了一切,期盼被打得粉身碎骨,那震撼真是荡彻神魂。
“我有着和闻书玉完全不同的人格和性格。”靛蓝语气略软,“很抱歉之前欺骗了你。但考虑到我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而且多次救了你的份上……我们不如就此扯平了吧?”
裴将臣紧握着拳,但没有如靛蓝预料的那样震惊和愤怒。他其实已对可能会遇到的各种状况都有了预估和对策。
话虽刺耳,却是他自己活该。只要书玉还肯坐下来和他好好谈话,这情形就已算良好了。更别提昨夜还有了一宿春宵。
千言万语挂在嘴边,最后只化作三个字吐了出来。
“我爱你,书玉。”
语气幽幽,如一颗流星沉甸甸地坠落在靛蓝心头,让他的呼吸无意识地停滞了半秒。
“这话我当年没来得及对你说,足足悔恨了五年。”裴将臣苦笑,“这五年来其实我改变了非常多,很多陋习都纠正了。就像你信里写的那样,我一直在努力成为更好的人。我知道你是在为我要订婚那件事生气。我发誓,那种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
“裴上校,”靛蓝打断了裴将臣的宣誓,感慨而笑,“我们俩聊了这么久,你就没觉得我和‘闻书玉’很不同吗?”
裴将臣愕然。
靛蓝说:“闻书玉对你百依百顺,全心全意,忍受你的各种毛病,满足你的各种需求,给你最渴望的、无条件的爱。他甚至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重话。你不觉得他温顺得没有自我吗?而我——”
靛蓝放勺子放下,抄着双臂,一脸戏谑之色。
“我有脾气,有私心,有很多缺点。除了对祖国,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奉献精神。我还会骂脏话,贪财,好色,对工作推三阻四。我甚至很擅长诅咒老板。”
裴将臣:“……”
“上校,‘闻书玉’是专门针对你而塑造出来的,算是私人订制。”靛蓝坦白地说,“因为这样你才会把他留下来,我也才能执行任务。话说回来,当年的你真的是个很难、很难伺候的人!”
靛蓝一吐为快,裴将臣的脸已一片苍白。
“闻书玉确实是一个完美的伴侣。”靛蓝感慨,“但完美的事物是不会长存的。所以他已经死在五年前的炮火里了。裴上校对他的长情让我很感动。我想,他在天有灵,也一样思念着你的。”
说完这一番官方发言稿,靛蓝拿起勺子,继续喝粥。
漫长的沉默在室内弥漫。
裴将臣注视着对面的靛蓝,重新扫描着他的五官和身躯,再一次试图找寻和记忆中的闻书玉相似的地方。
确实。不论是昨夜激烈的格斗,还是醒来后的一言一行,对面这个男人其实都同记忆中的闻书玉有着极大的区别。
再没有了温顺腼腆,没有了卑微和恭敬,更没有那种痴迷眷恋。那双熟悉的丹凤眼里闪烁着的不是爱意,而是理智与淡漠。
这人确实不是闻书玉!
他个性鲜明,举止洒脱,性格也很强势。如果不是总在挖苦自己,裴将臣甚至还觉得他谈吐挺风趣的。
闻书玉只是一张皮,眼前这个人才是真实的里子。
“那封信。”裴将臣低语,“你写,我得到过闻书玉的真心。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靛蓝随口说。
裴将臣追问:“你说闻书玉是你扮演的,又说他是真心爱我的。那究竟是你假扮成闻书玉来爱我,还是闻书玉对我的爱也是你假装出来的?那既然是假装的,又怎么是真心?”
这下轮到靛蓝一愣,还真被裴将臣给绕进去了。
“可我不是……”
“你不是闻书玉,我知道。”裴将臣的语气渐渐强势,“但在生物学上你们是一个人。那个和我恋爱上床的,对我说‘至死不渝’的,也是同一个人!我不信在恋爱的时候你还能把两个角色分得那么清。”
“你不信和我有什么关系?”靛蓝不以为然,“我又不需要你的承认。”
“那昨晚呢?”裴将臣向前倾身,盯住靛蓝的眼睛,声音一时压得极低。
“你昨天晚上骑。在我身上的时候,可是口口声声说想我的。既然闻书玉已经死了,昨晚那人是鬼吗?”
靛蓝迎着裴将臣的目光,镇定地回答:“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要太当真。”
裴将臣靠回椅背上,没有遇挫后的懊恼,反而扬起了得意的笑。
“书玉,虽然我这人很自恋,但男朋友是不是真心爱我,我还是能分得清的。真心是演不出来的。你可以不承认,但我们心里都有数。”
这一瞬,他又像当年那个青春恣意,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少年郎了。
“先不说我,就说你吧。”靛蓝再度放下了勺子,“你说你爱闻书玉,你爱他什么?”
笑容又被一把抹去,裴将臣意识到靛蓝想说什么。
“没错。”靛蓝挑眉,“不论你爱他什么,那些特质都是闻书玉的,不是我的。我是不会给你又做跟班,又当老妈子的。保护你只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且也不是免费的——不然你以为我怎么年纪轻轻就能退休?所以,你纠缠我是没有结果的。你想要的‘闻书玉式的爱’,我是给不了你的。”
靛蓝撑着桌子吃力地站起来,对一脸木然的裴将臣说:“很感谢你专程过来拜访我,上校。来都来了,不妨多玩几天再回去吧。只是我最近很忙,恐怕没有时间陪你逛……”
一阵喧哗从屋外传来,打断了靛蓝的话。
“你们是什么人?”布兰登紧张的高喝,“警察!举起双手!”
紧接着,一片枪栓打开的声音响起,混杂着狗叫。
糟!靛蓝猛然想起今天中午和布兰登有约。
“那小子就是你忙不过来的原因吗?”裴将臣冷飕飕地问。
靛蓝不顾上回答,推开门奔了出去。
布兰登正和数名特勤举枪对峙,一场交火一触即发。靛蓝及时出现,将众人喝止住。
“都住手!都把枪放下!这是个误会!他是我的朋友!”
布兰登一头雾水:“Jay,他们是谁?你还好吗?”
下一刻,他盯住了靛蓝的领口,嗓音怪异:“你……怎么了?”
靛蓝暗道不妙,刚刚把领口拉起来,就听身后传来裴将臣懒洋洋的声音。
“Babe,出什么事了?”
回头望去的一瞬间,靛蓝觉得一道惊雷落在了天灵盖上。
作者有话说
有请少爷开始您的作妖~~~

裴将臣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门,那件方才还好好穿在身上的白T恤却是不知所踪。
男人健美精悍的胸膛上遍布着清晰抓痕和咬痕,和靛蓝领口里的痕迹一样,都是昨夜两人疯狂忘我的罪证!
神啊!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靛蓝摁着快要爆炸的血压,对满脸震惊的布兰登说:“非常抱歉,他只是我的……”
“前夫!”裴将臣走了过来,向布兰登伸出了手,“你好,我叫Jason,一名外交官。我替我的特勤向你道歉。”
布兰登恍然大悟,尴尬地同裴将臣握了手:“Jay没告诉我他结过婚……”
“大概因为我们还在分居期间,手续没有办完。”裴将臣露着外交式的笑容,“抱歉,我正在帮他修厨房,把衣服弄湿了。如果你不介意……”
布兰登讪笑着连连摆手:“我就是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既然你在……”
这个小伙子几乎是在靛蓝崩溃的表情和裴将臣得意洋洋的注视下落荒而逃。靛蓝一格一格地将脸转向裴将臣:“前夫?”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裴将臣理直气壮地反问,“姘。头?”
靛蓝不屑和无赖争执,转身往屋里走。
“我能住你这儿吗?”裴将臣紧随其后。
“不行!”靛蓝一口回绝,“回你的酒店去!”
“那我晚上来带你去吃饭?”
“不去!”
“我还有很多话没和你说……”
“不想听!”靛蓝夺门而入,把门甩在了裴将臣的脸上。
裴将臣摸了摸鼻子,笑嘻嘻地上前敲门。
“那能把我的衣服给我吗?总不能让我光着膀子回酒店吧。万一被人认出来,偷拍了。我这一身的痕迹,怕是说不清……”
门再度打开,白T恤被揉成一团丢了出来。门随即又砰地一声关上。
裴将臣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隔着门轻声说:“书玉——我知道你不叫这个名字,但你又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名——我只想说,你的顾虑都很有道理,但我也希望你能听一听我的想法,看到我这些年的改变。你今天先好好休息吧,我让小张给你送晚饭。他和小郭我也都带来了,我想你大概愿意见见他们。”
屋内悄无声息。
裴将臣的手在门上按了片刻,似通过这方式传递自己的心意。
然后他默默一笑,转身离去。
靛蓝靠门而立,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深邃的双眼中有微光闪烁。
早在数月前搜寻闻书玉迟迟没有下文的时候,裴将臣曾对心理咨询师林女书说过一番话。
“轻易就得到的东西,往往不被珍惜。当年,书玉是爷爷送我的礼物,我就没有很珍爱他,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所以老天爷这次有意考验我,让我足足反省了五年,还要让我一步一步把他找回来。”
眼下,裴将臣觉得这个考验还远没有结束。
找到闻书玉只是第一步,要重新赢回他的心,还有一段漫长的征途。
但裴将臣觉得自己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自信!
不论闻书玉怎么嘴硬,裴将臣都坚信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开玩笑吧?如果对自己俯首贴面是伪装的,裴将臣就不信那些拥吻和缠绵也是装的。
嘴可以撒谎,身体不会。
昨晚闻书玉嘴上依旧虚情假意,但身体上的各种表现却都充满了欢愉和亢奋。裴将臣确信他在自己耳边诉说的思念是发自内心的。
这份感情肯定没有之前的“闻书玉”对自己那么多。但是没有关系。爱情培养不出来,但在有基础的前提下,是可以升温的。
裴将臣其实没有正经追过什么人。
当年对闻书玉的追求才刚开个头,就遇到了龙昆的绑架事件,把人救回来后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这几年每次想到这一点,裴将臣就觉得对不住书玉。
他不光欠闻书玉一个名分,还欠他一场浪漫的追求,欠无数次约会和礼物,欠数不清的良宵和春夜。
这次来檀岛前,裴将臣特意同裴家慎打了个招呼:“二叔,我去接您侄媳妇回来,可能要花一点时间,只能远程办公。对了,我的那个提案,您什么时候能递交国会进入讨论议程?”
裴家慎的脑中无数个问题要问,最后只遵循长辈的本能选了一个:“你真认定他啦?你们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
“领养,要不就从堂弟们那儿过继一个呗。”裴将臣早就想好了。
自己虽是裴家慎的继承人,但到底只是侄子。以孙子做下一任继承人,二叔应该也是乐意的。
果真,裴家慎一时没有表态,但也痛快地给侄子放了“追妻假”。
有假在手心不慌。
这日回去后,裴将臣先到镇上的家具城里精挑细选了一张新床,让人给闻书玉送去。
闻书玉没有拒收。很好。
然后裴将臣宣布,因为龙昆还威胁着闻书玉的生命安全,他很不放心,要亲自去守护老婆。
所谓的守护,就是从镇上的五星级酒店,搬到了闻书玉的农场旁边露营!
也是老天爷成全。农场地界的隔壁有一处现成的露营地,设施十分齐全。裴将臣大手笔地将整个露营地包了下来。
露营地距农场小屋不到一公里,一眼就能望到。而任何人去农场,要不翻山越岭,要不空降,要不就必须从露营地前经过。
裴将臣守在这里,就如姜维守剑门关,或者甘道夫拦炎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倒不是裴将臣拉虎皮扯大旗。
龙昆前不久才吞并了一个仇家,在南洲的黑帮排行榜上再度杀回前三。
裴将臣相信,龙昆此刻肯定也已经知道了闻书玉的下落。他没有找上门,就是因为裴将臣暗中已将闻书玉护得密不透风,他一时无法下手。
就后来打听到的各种情报判断,龙昆绝对不会放弃抓捕闻书玉。
“情敌”只是戏谑一说。
毁灭事业,杀亲,还有感情上的欺骗……闻书玉落到龙昆手中,必然生不如死。
而裴将臣绝不会让这事发生!
休息了一整日,靛蓝次日一早起来,身体上的不适已退去大半。
但家中又有新状况:家中三个花园宝宝,只有依古一个跑来迎接他,其余两个毛孩子不知所踪。
迪西一贯喜欢到处乱跑,但玛卡总会守着他起床的呀。
直到靛蓝开车前往农场办公室的途中,这事才破案。
农场隔壁的露营地今日格外热闹,游客们做早饭的炊烟飘荡在树梢,还大声播放着苏曼的民谣。
靛蓝一个急刹停在了露营地旁,张乐天和阿曼达他们穿着花里胡哨的度假衣,一大早就在烧烤。
失踪的玛卡就蹲守在阿曼达的脚边,正欢快地摇着尾巴,被美女喂投烤肉。
“书玉哥!”张乐天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他昨天和阿曼达拜访了闻书玉,大哭了一场。隔夜再见,又恢复了当年的熟络劲儿。
“你吃了吗?”张乐天把一盘烤肉递了过来,“尝尝不?”
靛蓝还想多活几年,没有一大早就吃烧烤的习惯。他问:“你们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上校的解释是,既然来了,就要更好地体会檀岛风情。”阿曼达也走了过来,“其实这里还不错,椰林对面就是海滩。我们正好可以度个假。”
想不到当年那个工作狂魔居然也有懂得体恤下属的一天。
靛蓝的目光下意识地朝营地里又扫了一眼。
“上校办事去了。”张乐天说。
“我有问他吗?”靛蓝冷声问。
张乐天赶忙摇头。
“你们好好玩吧。”靛蓝换挡踩油门,车呼啸而去。

靛蓝今天有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芒果园马上就要进入采摘季,咖啡豆也快熟了。他的畜牧证总算办好了,打算开一个小型的家猪养殖场,专门饲养岛上特有的黑猪。
这一切都让农场很缺人手,需要应聘几个能常驻的工人。
刚到农场办公室,工头就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
“Jay,听说你已经结婚了?”
在这座小岛,几乎所有居民都沾亲带故、彼此认识。没有什么八卦不会在24小时内传遍每一个耳朵的。
“前男友罢了。”靛蓝镇定地解释,“你怎么知道的?”
“布兰登说的。”工头说,“他昨晚在吉拉家喝醉了,拉着人就诉苦。说他为了你才甩了拉瑞,没想你却和前夫又睡在了一起了。还说你前夫一大早光着身子在你家转……”
“只是半裸……”靛蓝下意识解释。
“无所谓。”工头大笑,“看到布兰登吃瘪我很开心。这小子太高傲了。我表弟中学的时候给他送了一整年的午饭,他却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哦,布兰登还说你前任是个大人物,随身带着保镖?”
“他只是有几个臭钱罢了。”靛蓝说,“猪仔还适应新环境吗?”
“它们好着呢。”工头的注意力明显在老板的八卦上,“听布兰登的描述,你是打算和前任复合吗?我大舅子是律师,如果你们在檀岛登记结婚,他能为你们做婚前协议。他会给你争取到最好的条件,将来离婚的时候保证让对方脱一层皮!”
外面传来杂乱的人声,前来应聘的工人们到了。
“谢谢啦。”靛蓝拿着文件夹朝外走,“我和这一位大概不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将来有机会结婚,我一定会去咨询你大舅子的。”
十来个工人聚集在外面的凉棚下。他们大多数是拉丁裔和岛民,皮肤黝黑,衣着朴素,一看都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工头招呼他们排好队,逐一接受农场主的问话。
靛蓝熟练地在英语、西班牙语中切换,询问着面试者的情况。他的专业和严肃的态度也震慑了工人们,让他们不敢小瞧这位完全不像一个农场主的年轻亚裔男子。
“下一个!”工头喊。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了上来,摘下了草帽。
“Aloha!”他朝农场主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我姓闻,你可以叫我Jason。”
靛蓝一把拽住了笔。
工头惊讶。这可真是一个英俊得十分罕见的青年。
他微卷的黑发向脑后捋去,露出方正又饱满的额头,五官硬朗深刻,无可挑剔。虽然穿着半旧的白T恤和水洗牛仔裤,但高大挺拔的身材让他看着就像一个来拍外景的男模。
无视农场主的冷漠,年轻人流畅地自我介绍着:“我有着丰富的管理农场的经验。我曾有过一个农场,种植水稻,饲养了猪和鸡。”
“等等。”靛蓝打断了此人的卖弄,“是你亲自耕种和饲养的吗?”
年轻人愣了一下,说:“主要是工人们在做,但我也参与了……”
“所以,”靛蓝冷漠地说,“你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作为一个日理万机,随时都要做好出征准备的军人,能在农忙时去帮忙开一下播种机已经很难得了好吗?裴将臣有苦说不出。
“你一个小时能采摘多少个果子?”靛蓝问,“水稻育苗需要多少时间?收割后又有哪些工序?你给母猪接生过吗?你知道怎么预防鸡瘟吗?”
一连串问题让裴将臣哑口无言。
靛蓝冷着脸说:“我要的是一名能干活的工人,是不介意手和脚沾满猪粪鸡屎的人,而不是一个闲着无聊来找乐子的大少爷。岛上所有的沙滩都欢迎游手好闲的年轻人,那儿才是你该去地方!下一个——”
这一幕好像有点熟悉,但裴上校此刻顾不上回忆往事。
他可不能刚上场就被一发炮弹送回去,他得死皮赖脸留下来。
“我可以学。”裴将臣双手扒拉着桌子,一副老子就赖在这里的姿态。
“我这儿是农场,不是学校。”靛蓝讥讽,
“我可以做一个不要钱的学徒……”
“学徒本来就没钱。”靛蓝眼皮也不抬。
“……我可以交赞助费!”裴将臣朝工头瞥了一眼,“我刚才一路过来,觉得你们这儿很多地方都可以翻新了,不如先从工人们的食堂开始吧。我还可以带一个厨子过来,给大伙儿改善一下伙食……”
工头点头如鸡啄米:“Jay,我觉得……”
靛蓝啪地一声把笔拍在本子上。所有人都闭了嘴。
“你,替我继续面试。”他把本子丢给工头,然后剜了裴将臣一眼,“你,跟我来!”
“你到底想干嘛?”虽然知道这是一句废话,但靛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想留在你身边呀。”裴将臣一脸理所当然。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芒果林里。
靛蓝大步流星,裴将臣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如一条形影不离的忠犬。
要是再拎一个公文包,裴上校就成了裴助理。
“你这样缠着我是没有用的。”靛蓝耐着性子劝说,“我昨天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是‘闻书玉’。你爱的那个人不是我!”
“可我觉得,这事还是要由我自己亲自调查过后才好下结论。”裴将臣有理有据,“不论怎么说,和我生活了两年的人总是你吧?救了我那么多次的人也是你。我想了解救命恩人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靛蓝终于停下了脚步,戏谑道:“救命恩人是让你打钱的,不是给你了解的。我待会儿把我的账号发给你……”
“干嘛那么见外?”裴将臣笑嘻嘻地走近,“我的就是你的。我待会儿让小张把我的总资产表发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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